第九章 逆鱗

今天沒有耀眼的陽光,取而代之的是陰鬱的細雨。兩人撐著一支傘,漫步在積水的地面上。雨滴不斷地打在傘上,她伸出手試著去接那沿著邊緣落下的水,冰涼的感覺隨著落在手心繃帶上的水擴散開來。天空傳來一聲巨大的雷響,小亞下意識地抱住史特拉的手。


「只是打雷而已,不用害怕。」


「可是……好大聲……什麼是雷?」


「就是這個。」


他幻化出靈魂武器,在手掌心匯聚能量,橘紅色的閃電躍動於掌中。


小亞……那個是?不要……不要!


「妳看,這就是所謂的……小亞?」


在史特拉回頭時,她已經在一旁的郵箱後面,原本站的地面出現了凹痕,略帶恐懼地看著那團能量。直到他收回這股能量,小亞才跑回史特拉身邊。


「二哥……不要用那個……小莉會怕。」


「啊……抱歉啊小莉,我不知道妳會怕這個。」


他摸著妹妹的頭,而小亞也習慣性地貼在史特拉身上撒嬌。不知道的人不會覺得他們是兄妹,畢竟髮色、長相都不一樣,只會覺得他們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大哥……什麼時後……才會回來?」


「這我也不清楚,不過妳要相信他才對。如果他知道妳對他抱有這麼大的希望,他一定很高興。」不過……通常迅速解決事情的大哥,竟然這時候還沒回來,只能祈禱不會出什麼事了。


「那個……大哥這樣子……是什麼意思?」


她學著昨天普利希的動作靠近史特拉,完全不知道這麼做的意義。面對小亞這樣的舉動,他很難得的動搖了。


「妳……真的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嗯。」


那妳之前為什麼能親老爸親的那麼自然?算了,還是別糾結這個奇怪的點好了。


「就是要妳親他的臉。」


「欸?親……親大哥……」


她現在才明白普利希想要的「報酬」是什麼,雙手掩住那羞紅到快要冒出蒸氣的臉。史特拉看著這樣的妹妹,忍不住笑了出來。


真是的,又傻又單純還這麼可愛的妹妹哪裡能找到啊?但……或許就是因為這份單純,才能讓老爸活下來……自那之候也已經過了十年了呢……


「大哥回來後……我想要……補償大哥……可是……好害羞……」


「那妳要不要先演練一下?」


「欸?」


史特拉低下頭,換他把臉湊近小亞,帶著微笑點著自己的臉。看著二哥突如其來的動作,她睜大眼睛開始臉紅,眼神顫抖著慢慢往外飄移。原本只是想稍微戲弄一下小亞的他,看著這樣難為情的妹妹也只能停止。然而,在他正要抬頭的那一刻,小亞墊著腳尖,用她柔軟的嘴唇輕輕地吻在史特拉的臉頰上,這出乎意料的發展讓他人生第一次感到害羞。


「妳還真的……」


「不要……不要說了……」


這就是大哥所想要的感覺嗎?蘊含的感情是如此溫暖療癒……真的會讓人上癮呢……


在這微妙的氣氛下,兩人不再說話,一直到學院門口。她消除自己的存在感,就像是透明人一樣,沒有特別去看根本不會發現,就算從他人面前經過也不會被注意。但小亞並沒有發覺,她已經被盯上了。如同一陣微風吹過,她在不被任何人注意的情況下走到她的位置坐了下來。頭靠在窗邊,窗外的水滴緩緩流下,看著遠方那曾與伊莫度過午後時光的大樹。整天下來,她的心思完全不在課程上,只希望他能出現在門口,然後說一聲「小亞,我們再一起去吃午餐吧!」


中午時分,雨仍然沒有停,踩著濕透的草皮,淋著雨走到那棵大樹前,撥開頭髮露出那混濁的紫色右眼——如寶石般閃亮卻看不見光明的右眼。記憶的幻象開始浮現,兩個看不清臉的人影出現在那沒被樹根覆蓋的地上,嬌小的女性靠在男性的肩膀上,享受著這清靜美好的時光。


伊莫還是……沒有來……


小亞……要相信大哥。


嗯……可是……我好擔心……


此時,小莉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立馬與小亞切換,右眼轉變為緋紅色,望向身後詭異氣息的來源,但什麼都沒有發現。


小莉……怎麼了?


有……怪怪的感覺……小亞……提高警覺。


嗯。


走在返回教室的走廊上,或許是比較偏僻的原因,這裡顯得異常安靜。腳步聲在整個空間裡迴盪,但除了她自己以外,還有個迎面而來的聲響。小亞下意識地迴避,就像平常一樣,但那人用溫柔的聲音叫住了自己。


「請等一下,能否借用點時間?」


小亞回頭看了一眼,沒有多做回應,繼續向著教室的方向前進。


「難道妳不想見到伊莫嗎?」


「伊……莫?」


她停下腳步,睜大眼睛看著那掛著微笑的男性。


「沒錯,跟我走,我知道他在哪裡。」


雖說是笑著說話,不過她感受到了隱藏在言語間那一絲微弱的惡意。


小亞……這個人……怪怪的。


可是……他知道……伊莫在哪裡……我想去看看。


嗯……有緊急情況……就交給我。


好的。


「……帶我去。」


懷抱著忐忑不安的情緒,小亞默默地跟了上去。


那孩子現在還是很失落吧……不管了,先聯絡一下。


他拿出方塊握在手中,試著與小亞進行聯繫,但等來的只有一片寂靜。


竟然沒有接?難道是睡著了?不……我要去找她,不然我放不下心。


史特拉朝小亞所在的教室快步走去,途中卻看見妹妹跟著一個陌生人走出門口,心中倍感不妙。他幻化出靈魂武器,在胸口前匯聚能量,一個構造複雜的魔法陣出現,隨後一層薄薄的能量覆蓋史特拉全身,他的身形消失在空間中,沒錯,他隱形了。他維持這樣的狀態跟在兩人後面。


他們向著貧民窟的方向前進,但越靠近那裡,不安的心情越發強烈。在靠近那棟伊莫與普利希所在的廢墟時,小亞聞到那藏於臭氣中的血腥味,很明顯這裡不久前有人死亡。


「伊莫就在這裡面,進來吧。」


小亞跟著走了進去,昏暗的光線加上天氣的影響,這裡看起來就像兇宅般陰森恐怖。穿過入口前往深處,一眼就能看出這裡有打鬥過的痕跡,這讓小亞更加不安,就怕伊莫是不是在這裡出了什麼事。男人帶著小亞走到一扇還算完整的木門前,輕輕地敲了三下,隨後轉開門把推開門,吱吱作響的聲音不斷來回穿梭。一個空間算大的房間,地板上有乾涸的血跡與爆炸的痕跡。


「你們,可別進行的太快喔~觀眾必須要到場才行。」


這時候旁邊的陰影處,一雙手抓了過來,小亞憑藉反射神經輕鬆躲過,那個人出來了,舔著嘴唇一臉猥褻的模樣朝小亞走來。


「不可以反抗喔~不然的話,妳就見不到伊莫了。」


男人帶著得意的笑聲,慢慢地走到更深處的房間,去帶「觀眾」出來。三個人團團圍住小亞,其中一人繞到她的背後,以命令的語氣指使小亞。


「把衣服脫了!」


「欸?」


「不脫的話……妳心心念念的伊莫就再也看不到嘍~」


小亞帶著不甘,緩慢地脫下了外套,露出那帶有傷痕的肌膚,而她只是低著頭,緊緊抱住她的外套。


小亞……為什麼……要照做?


還沒見到……伊莫……


一直躲在後面的史特拉正準備出手時,男人拖著伊莫和普利希走了出來,大哥仍在昏迷狀態,而伊莫卻慘不忍睹,破爛的衣服、滲出來的血液、臉上那數不清的瘀青,一切的一切都在訴說著他遭受什麼樣的對待。


「伊……莫……」


「觀眾都到齊了,好戲上場!」


他恢復了一點意識,用那快斷氣的聲音勉強擠出一句話。


「快……逃……」


小亞……交給我。


不……


小亞!現在……必須動手!


不是的……小莉……我真的……生氣了……


「還有褲子~不要忘……」


身後的男人摸著小亞纖細的腰,用輕浮的語氣再次命令小亞。然而話音未落,小亞那藏在外表下的恐怖怪力在此刻全部爆發出來,抓住身後男人的脖子,手指狠狠刺進去,直到完全握住頸椎,稍一用力,他的頸椎被化為粉末,當場斃命。染滿鮮血的右手撥開右眼前的頭髮,耀眼的米金色被染得鮮紅,左手解開髮圈,如寶藏般閃亮的秀髮散了開來。抓著外套的袖子綁在腰上,從未如此憤怒的小亞緊緊皺著眉頭,象徵死亡來臨的眼神飽含她的怒氣,狠狠瞪著另外兩人。


「不可……原諒!」


他們還沒反應過來,但在小亞的注視下看到同一個幻象,一個穿著白色和服的少女,肩膀、手臂、小腿被黑色鎧甲覆蓋住,上面有著散發紫光的紋路。那少女看不清面部,左手握著薙刀緩緩接近,在她高舉刀刃時,一股凜冽的寒風深入他們的骨髓。刀刃斬下之時,名為「死亡」的恐懼喚醒身體的本能,掩蓋不住顫抖向後倒退了幾步。


「你……你們!快解決她!」


一直藏在影子裡的綠光從小亞的左後方殺出,從死角瞄準要害攻擊。然而這毫無作用,小亞抓住他的手腕,像捏鋁罐一樣壓縮至極限。握緊右拳,在零點幾秒內攻擊眉心與心臟,能夠輕易打穿城牆的拳頭打在人體上,無法承受衝擊而爆開來。骯髒的血液噴濺在身上,但她並沒有在意,繼續她的單方面虐殺。面前的兩人拔出靈魂武器,但都不敢輕舉妄動,只為了能多活那毫無意義的一秒。下個瞬間,她幻化出拐刃將兩人斬成碎片,根本無法反應。她嗜血?渴望殺戮?都不是,驅使她斬殺他們的原因很簡單,純粹的憤怒。


「不……不要過來!妳再靠近一步!我就斃了他們!」


「吵死了。」


眨眼瞬間,小亞已經站在男人的面前,拐刃刺穿他的腹部,並舉了起來。


「你……傷害伊莫……傷害大哥……我真的……生氣了……」


右手匯聚能量,閃耀著紫光的拐刃全力揮動,從左腹至右肩被砍成兩半。伴隨刀刃揮舞的風壓,連同整棟建築物也被劈成兩半。結束了,全都結束了,飄落的細雨正沖洗這座屠宰場,小亞的情緒也得以恢復。


「二哥……救救他們!」


「妳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有感覺……先救救他們……好不好?」


她其實早就發現史特拉在身後了,就在剛才暴怒的時候。看到小亞流著淚這樣央求自己,他將伊莫解開,讓他平躺在地上,隨後幻化出靈魂武器,在伊莫身上浮現幾個符文。不過這個過程被小莉打斷了,她抓住史特拉的手,只怕與之前一樣。


「小莉,我在試著救他……我知道妳害怕我做什麼不利的事情,但……相信我。」


「……嗯。」


她放開了手,讓史特拉繼續治療伊莫。橘紅色的能量開始閃爍,他的身體開始恢復。過了幾分鐘,伊莫表面上已經看不出傷痕。


「那個……怎麼樣了?」


「我做了應急處理,不過還是要在醫院躺一段時間就是了。要修復人體所耗費的能量超乎我的想像啊……」


「那……他沒事了吧?」


「至少脫離險境了,接下來是大哥。」


他走向仍昏迷不醒的普利希,開始探測他的所有狀態。


「大哥只是中了昏迷毒素而已,身體沒有大礙,問題不大。」


說完,他開始為普利希解毒,這次過程很快,不到三十秒他就醒來了。


「這是……什麼鬼地方啊?」


他坐起身,看著面前疲累的史特拉和哭出來的小亞,外加空氣中的血腥味、切面整齊的建築,立馬就懂發生了什麼。


「抱歉啊小亞,大哥我……」


小亞撲進普利希懷裡,帶著哽咽的聲音緊緊抱住他。


「大哥沒事……就好了……」


他不忍看著妹妹如此難過,撫摸著小亞的頭安撫她,但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話說回來,是妳還是小莉解決他們的?」


「是我……大哥以前說過……要果斷……下手……我不後悔。」


這時突然來了一個從未見過的人,小亞見狀再次握緊拳頭。


「哇!等一下!我是杰里諾家的密探!」


他慌忙拿出杰里諾的家徽,以此證明自己不是什麼可疑人物。


「別激動小亞,那是歐文爺爺的人。」


「歐文先生給我們一個找人的任務,看來是已經解決了呢。這裡請交給我們善後,各位就先回去吧。」


留下杰里諾的人,三兄妹帶著伊莫走了回去,但史特拉使用過多能量,體力已經透支了。小亞扶著二哥,普利希則將伊莫帶往醫院。她扛著史特拉,一路衝刺到家裡,帕特隆老遠就聽到小亞的腳步聲,正站在門口等他們。


「小亞?妳怎麼全身都是血?」


「先讓我們進去吧,晚點我會解釋。」


你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