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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話 永不回頭的決意

由於菲傑特王立學院的佔地面積實在太大，對於學院關係者以外的人來說，這簡直宛如一座迷宮。正因為有如此龐大的建築，因此校舍裏有很多沒有人用的空教室、空的研究室、以及空的會客室。

比如說佩特拉和米勒正在使用的這一間會客室。

「久等了，佩特拉大人。」

「辛苦了。」

米勒把手上的大茶壺微微傾斜，把剛泡好的茉莉花茶倒在放在茶幾上的兩個杯子上。

佩特拉拿上手喝了一口後，以平穩的語調稱讚著。

「嗯，最近也喝膩了紅茶，偶爾喝點比較淡的茶中和一下也挺不錯的。話說回來，真是純熟的泡茶手勢，看來很有經驗呢。之前是不是經常像現在這樣，泡茶給那個婊子喝？」

米勒也坐在佩特拉的對面，拿起杯子後接著說。

「是的。當大夥都聚集在學生會室裏時，經常由我和亞爾弗雷德會長負責泡茶，畢竟傭人不能夠進入學院範圍啊。」

說罷，米勒把杯子放到嘴前面，緩慢地把裏面的茉莉花茶送到嘴裏。

待米勒把茶杯放下後，映入眼簾的是眼神變得銳利、身體微微向前傾的佩特拉。

「我說米勒，雖然我看得出你在極力隱藏着自己的表情，但你那一絲心虛的眼神可沒有逃過我的雙眼。」

面對突然氣勢逼人的佩特拉，米勒不但沒有感到慌張，而且還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果然甚麼都瞞不了您呢，佩特拉大人。」

他露出了一抹無奈的微笑。

「我就實話實說吧。就算到了現在，我內心裏的某處，仍然保有一點微弱的希望，想要相信艾利雅不是那種人。」

話音剛落，佩特拉那刀鋒般鋒利的眼神變成了驚訝，臉上流露着一副錯愕的表情。米勒見狀，揮了揮手後趕緊進一步解釋。

「請不要誤會，佩特拉大人。我十分清楚自己現時的立場，也沒有打算要做對您和帝國不利的事情，畢竟我還想要活下去啊，我還沒有愚蠢到想要重投艾利雅的懷抱。只是。我有個整天纏繞在我心裏的煩惱想要跟您傾訴，不知道您是否願意傾聽一下呢？」

聽到了米勒的解釋，佩特拉那尖銳的眼神稍為放緩。

「好吧，這陣子看到你整天愁眉苦臉的，我自己也不好受。儘管說來聽聽吧。」

接下來，米勒的表情從無奈轉變成痛苦。

「就算是從側面和間接地清楚知道了艾利雅是個本性惡劣、無故陷害愛莉西亞和馬琳大人、自私自利、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多下流的手段也能使出來、十惡不赦的大罪人，但是每次看到她在學院裏那偽裝出來的面具，又會不禁想起我和她之間的種種往事。我不敢相信，我在學院裏和她的回憶......竟然全部都是假的......不，不是我不敢相信，是我這個窩囊廢不想去接受現實而已......」

說着說着，米勒把頭低了下來並用雙手抱住。看到這個姿態的佩特拉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嘛，你會有這種想法也是正常的，畢竟那個婊子魅惑男人的功力真的不容小覷。但是，既然已經得知了她那邪惡的真面目，你仍然過不了心裏的那道坎的原因只有一個。」

拿著茶杯準備往嘴裏送的佩特拉把身子坐直，看上去就是一個端莊的淑女。

「那就是，你還沒有親眼看過她背後的那一面，所以才會對那個婊子還保有一絲希望。」

被佩特拉一語道破後，米勒綳緊的面容放鬆了些許。

「被您這麽一說，好像的確是這樣。但是，她在我們面前根本不會展現出背地裏那不為人知的一面。要解開自己的心結，恐怕有點難度。」

米勒以無力的語氣説着，並低頭盯著桌子上的杯子。

「不用擔心。畢竟那個婊子也快要到極限了，想藏都藏不住。」

「極限......？」

就在米勒抬頭看著佩特拉眼精裏刮起的風暴時，她緊接著說道。

「最快的方法，就是在那個婊子的面前再演一次戲，就像開學那天一樣。」

「唔......不知道這招還奏不奏效就是了......」

眼看米勒再次消沉起來，佩特拉環抱著雙手，以自信的語氣說道。

「這點還請放心。我們之間的默契不是很好嗎？越是跟你相處，越是感覺得到我們其實很合得來。我的一個眼神、一個表情、一個微小的動作你都能讀懂，並做出相應的行動。反之亦然，明明你身邊的人，包括那個婊子都不太能看透你在想什麼，但我每次都猜中了。」

「是嗎......其實我也覺得自己跟您很投契。雖然您是布雷洛帝國的人，又曾經拿槍威脅過我，更是有著跟我不同的信念和價值觀，但是我卻在和您相處時感到無比自在。跟克魯斯王子他們在一起時，因為艾利雅的關係而感到很充實，不過同時感覺到非常累。為了展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在他們面前一直要保持着最好的狀態，導致社交活動結束後經常會感到無比疲累。可是在跟佩特拉大人您相處時，我感覺到終於可以做最真實的自己，不用顧慮太多東西，不用說太多用來包裝的場面話。」

米勒說完後，展現出一絲滿足的笑容。而佩特拉也以一個甜美的微笑回應了。

「那就好了。所以說，我們再演一場天衣無縫的戲給那個婊子看吧。就讓本小姐來幫你解決這個煩惱，讓你一勞永逸。」

◇

「佩特拉同學，這個周末有空嗎？我想邀請妳一起去看皇家劇團的戲劇表演，我剛好有兩張票在手。」

「戲劇嗎？故事是關於甚麼的？」

「那是關於有著身份和背景衝突的一對男女，本應是水火不容的存在，但在屢次接觸後逐漸破冰、了解、相處，加深了彼此之間的羈絆，最後兩個人墜入愛河的故事。」

「嗯，劇本好像很有趣。可以喔，周末我也沒有預定的事情，我答應你的邀約。」

佩特拉和米勒兩人走在三年級的走廊上閑談着，時間正直中午。

「說起來，飯堂上周新出的那個菜式，我還沒有嘗過呢。米勒同學，待會點那個試試吧。」

「我就不用了，那個菜式的口味我不太對上。」

「啊對了，你不喜歡吃酸的——」

「米......米勒！！」

一把尖銳的女生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而且是一把非常熟悉的聲音。

回頭一看，只見站在身後的艾利雅流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麼了嗎？艾利雅大人？」

面對米勒的問句，艾利雅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反應。應該說，她是基於本能才把米勒叫住，後續的藉口、原因甚麼的根本沒有想過。

「......艾利雅同學？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和米勒同學先走一步了。」

「等......等等！」

正準備邁開腳步的兩人又停了下來，兩人皆把視線集中到艾利雅的臉上。

「米勒......你這個周六......有空嗎？我有事要找你......」

「抱歉，艾利雅大人。我周六要跟佩特拉同學看戲劇，其他時間可以嗎？」

「現在說也可以的！或者今天放學不行嗎......？」

面對難纏的艾利雅，米勒非但沒有表露出不滿、不耐煩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真心感到抱歉的表情。

「十分抱歉，艾利雅大人。待會要跟佩特拉同學共進午餐，放學後也有父親大人所佈置的工作。」

可能是沒有想到米勒會接連拒絕自己，艾利雅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並呆呆地站在原地。

「啊啦，艾利雅同學，如果你有什麼事的話，找本小姐也是可以的喔～」

佩特拉輕輕地踏前一步並如此說道。艾利雅費盡了力氣才沒有把緊握成拳頭的右手揮動出去。

「不......不用勞煩佩特拉同學了。」

艾利雅裝作自然地說了那句後退後了幾步。

「沒甚麼事了，很抱歉耽誤了你們的時間。米勒，我們下次有機會時一定要認真談一些十分重要的事。」

說罷，艾利雅便掉頭離去，而且她也沒有隱藏那雙青筋都快爆出來的拳頭。

在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後，米勒這時才鬆了一口氣。

「我果然還是不太擅長面對變成這個樣子的艾利雅......」

「看得出來。接下來要給你看的，絕對會讓你對那個婊子死心。她應該差不多到那了吧，我們也趕緊跟上，我保證接下來的東西會比周六的戲劇更引人入勝。」

「話說我還真的有票。佩特拉大人，要一起去看嗎？」

「其實可以，不過我們要先辦正事。跟我來。」

接下來兩人移動到教學樓裏某處偏僻的地方，那裏滿佈了一排空教室。

「到了，前面就是。」

佩特拉熟練地指出了其中一間空教室，並帶領米勒貼在教室外面的牆壁聆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砰砰砰砰砰！！！！

一瞬間，尖叫聲、桌椅被擊飛的撞擊聲混在一起，不禁把米勒嚇了一嚇。

「為甚麼？！！！！！為甚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屌你老母！！！！！！！食屎啦仆街！！！！！！！！！！」

尖銳的吼叫聲和桌椅翻騰的聲音沒有平息的跡象。

「為甚麼每件事都跟劇情偏離了？！！為甚麼事情總是與我所期望的不同！！為甚麼攻略對象們的好感度會突然下跌又沒有回升的跡象？？！！！！！為甚麼！！為甚麼要妨礙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終於看到了艾莉雅的這一面的米勒，露出了難堪的表情後深深地把眼睛閉上。

「這可是我專屬的世界啊啊！！！！我是女主角！！！！！這肯定有甚麼搞錯了！！！！米勒是屬於我的東西！！！把他還給我啊妳這個死八婆！！！！！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莉雅因為情緒失控而發出的咆哮清晰地傳入米勒的耳中。

這時的他，已經沒有任何猶疑。米勒露出堅定的眼神看向佩特拉。

「非常感謝您，佩特拉大人。托您的福，我已經對艾莉雅沒有任何留戀了。」

米勒深深地向佩特拉鞠躬。而她則輕輕地拍了拍米勒的肩膀。

「把頭抬起來吧。不用謝，這是我的份內事。我早就說了要從那個婊子的手中拯救你。」

米勒把眼睛和佩特拉對視後，兩人不禁莞爾一笑。

「話說米勒，不要再叫我『大人』了。我不習慣被人尊稱。在卡爾頓，每個人都直呼我的名字。」

「嗯，我知道了，佩特拉。」

兩人頭也不回地往走廊的另一方向離去，任由歇斯底里的喊叫和桌椅的撞擊聲響徹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