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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現在的身份是艾莉絲的話，希艾妮絲覺得自己大概就會直接逃離現場了吧。

　　哪怕他們那驚訝的目光中並不挾帶任何的惡意，然而這仍舊讓希艾妮絲備感羞恥，尤其這還是在這位魔法師前輩的面前。

　　不能使用魔法還敢擔當教導魔法的家庭教師，仔細思考一下，這不也是挺丟臉的一件事嗎？

　　「......那邊看熱鬧的，頭給我轉回去。」

　　克蘿莉亞嘆了口氣，轉頭看向那群吃瓜群眾，無奈地說道。

　　是沒看到人家那張紅得跟蘋果一樣的臉蛋了嗎，會不會看氣氛啊？

　　「抱歉，我家僕從和他的魔獸夥伴多有失禮。」

　　確定那群吃瓜群眾全都乖乖聽話地轉回頭去盯著窩後，克蘿莉亞才回過頭來歉聲道。

　　希艾妮絲快速地搖了搖頭，儘管臉蛋上的羞紅尚未褪去其顏色，但她還是強硬地表示自己並不在意。

　　不過，她依舊沒有要開口解釋自己難處的意思，於是雕刻屋內頓時陷入了一片沉默。

　　就在克蘿莉亞還在斟酌話語的時候，一道聲音連同著一隻手橫插了進來。

　　「艾莉絲小姐，您有什麼難處不妨可以跟我家小姐說一下。只要是有關於魔法的問題，大小姐還是挺厲害的。」

　　只見雷爾特拿走桌上的茶杯，一邊為她斟滿，一邊和善地說道。

　　「啊，謝謝......」

　　待他重新遞上一杯溫茶後，希艾妮絲才反應過來，小小聲地謝道。

　　見到拾荒者先生切換出認真模式，克蘿莉亞直直地盯著他。而在注意到了法師小姐的視線時，他用食指指了自己的眼睛，然後隱晦地搖了搖頭。

　　『真知之瞳』沒有檢測出任何狀況？什麼情形？

　　理解了雷爾特的暗示，她有些頭疼，但隨即輕輕吸了幾口氣，認真地開口問道：

　　「不好意思，艾莉絲小姐，雖然這可能有些冒犯，但還能請妳回答我，『現在無法使用魔法』這句話，是怎麼一回事嗎？」

　　「......」

　　希艾妮絲捧起茶杯，撇過頭去，還是沒有開口。

　　小孩子嗎......

　　克蘿莉亞無奈地想著。

　　儘管外表上她還比希艾妮絲要來得年幼，不過兩人此時的立場卻是被調換過來。

　　如果是面對像琪可那樣年紀的小女孩，克蘿莉亞還能柔聲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此時她所面對的則是一名行為表現上有些孩子氣的，現在應該是15、16歲的少女。

　　倒不是覺得彆扭，只是面對青春期的少女，又具備比常人更高一等的自尊心。法師小姐實在是沒什麼自信能一邊哄好她，一邊問出真實情形。

　　「刨根問底雖說不太好，不過如果不好好說出來，我們也無法知道艾莉絲小姐的狀況。大小姐是一名厲害的魔法師，說不定剛好就能解決您身上的問題哦。」

　　在克蘿莉亞有些束手無策的情況下，雷爾特一邊說著，一邊端出了一盤餅乾。

　　昨天拿到了報酬以後，他們的經濟狀況算是寬裕了不少，這盤餅乾也是從餐廳裡打包出來，準備拿來當作下午的點心，現在倒是剛好被用來招待客人。

　　「來，請用吧，艾莉絲小姐剛剛一直都很緊張對吧，吃點甜食可以幫助您放鬆哦。」

　　「......」

　　這個跟鄰家大哥哥一樣的傢伙是誰啊！？

　　法師小姐見鬼了般地盯著拾荒者先生，她可沒看過他居然還有這一面。

　　儘管依舊默不作聲，但聽到這番話後，希艾妮絲不疑有他，身體很誠實地拿起餅乾來，咬了一口。

　　鬆鬆脆脆的口感，適當的甜膩在嘴巴中化開，讓她不禁一口接著一口。

　　待吃下了三四片餅乾，情緒稍微緩解以後，她才注意到克蘿莉亞臉上那複雜的表情，以及雷爾特不帶任何惡意的笑容，臉色頓時又像是被水煮沸一般，變得無比通紅。

　　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

　　突然鬧什麼脾氣啊我！而且現在以假身份來說這不是太放縱了嗎！？

　　希艾妮絲這才反應過來，勉強壓下自己那過人的自尊心，放下了茶杯。

　　「......對不起。」

　　這聲音細若蚊蚋，看來學者少女的內心還是有些放不下。

　　好在這個狹小的空間中並沒有多餘的嘈雜聲，她的道歉還是好好地傳達到了另外兩人的耳中，只見克蘿莉亞率先開口道：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隱情，我明白，妳沒有道歉的必要。只不過，如果妳沒辦法好好說明自己的情況，那樣我會挺困擾的。」

　　法師小姐嘆了口氣，然後繼續說道：

　　「我就這麼說吧，光知道理論，妳也無法理解無詠唱的。」

　　「......您是在懷疑我的資質嗎？」

　　被刺激到了自尊心，再度忘掉了自己現在的身份，少女的語調開始蘊含著些許不忿。

　　「不。」

　　在希艾妮絲說出更加針鋒相對的話語前，法師小姐果斷地否定道。

　　「那是，為什麼呢？」

　　「妳作為一名魔法師，那也應該知道要掌握這種施展魔法的技巧，實踐經驗是不可或缺的一環吧。」

　　「我明白，但即使是元素共振那一類，不去透過實踐就難以理解的技巧，也有相應的學術理論可以供人鑽研，所以我想求教的正是無詠唱關於那類的學術理論。」

　　「哦？我記得，元素共振的基礎學說裡應該有提到過，『個體的魔力於元素的適配性各有不同，唯有多次運使不同的元素魔法才可鑑別箇中差異』，那麼，在沒有去施展魔法來實證這項理論可信度的當下，妳，究竟理解了元素共振的什麼呢？」

　　「我──」

　　希艾妮絲剛想反駁，但她不禁回憶起自己那時閱歷無數書籍的過往，隨即意識到對方話中的正確性。

　　即便再怎麼揣摩那些技巧上的理論，一旦不去實踐，就有如被蒙上了層白霧一般，難以見得其真切的模樣。

　　紙上談兵，那就只不過是認識，而不是理解。

　　見到面前的少女支支吾吾，明白對方說不出什麼有條理的反駁後，克蘿莉亞就像是要進一步打破她僅存的妄想般，直接闡明道：

　　「有，無詠唱確實也有那類學術上的理論，但它的本質是什麼？我可以直白地告訴妳，它就是熟能生巧的『極致』。」

　　「與它相關的理論皆是旨在如何縮短那個熟能生巧的時間，但歸根究柢，那也與實踐經驗密不可分。所以妳即使知道了那些理論，只要妳不去施展魔法，那對妳的理解就沒什麼幫助。」

　　「......」

　　熟能生巧的「極致」，這與希艾妮絲在書上看過的內容毫無二致，但她總是無法將這短短的幾個字與自己現有的學識融會貫通。

　　而且，現實也不再給她足夠熟能生巧的時間，早早地剝奪了她這麼做的權利。

　　「既然妳作為一名魔法師有如此強烈的求知慾，甚至不吝於付出自己心愛的珍寶。那麼妳不覺得，妳現在的做法，相當的空虛嗎？」

　　「大小姐，您這就──」

　　注意到了克蘿莉亞好像越說越來勁，雷爾特剛想出聲緩和氣氛，但還沒等他說完，希艾妮絲那頭便傳來了夾雜著哽咽的話語聲：

　　「......我當然，明白啊......」

　　清澈的液體於面頰上滑落。

　　「可是，我就是，施展不出魔法啊......」

　　或許是因為現在的身份是艾莉絲的緣故，不用再保持原本的矜持；又或許是因為已經丟臉了好幾次，乾脆破罐子破摔了，生性驕傲的貴族少女任由眼淚湧出。

　　「能的話，我當然，嗚......也想啊......」

　　她摘下眼鏡，低下了頭，不想讓兩人看到自己現在的表情。

　　即便淚水低落到地板的那副模樣，外溢出來的悲戚無論如何也抑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