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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中央那邊命令我們停止所有對魔族的敵對行為!」

「什麼!快拿來給我看看!」

老隊長用力將滿身大汗的部下所拿在手上的書信搶了下來，並飛快地掃過文字

在他看了好數遍、越看越火大，甚至直接把書信扔在地上時，部下飛快地撲在泥土上，避免信紙沾到砂土

「老大!就算再生氣也不能直接將代表王室意志的命令直接丟掉啊!」

雖然這麼說，他也是能理解這麼做的原因，證據就是他能預測到現在這行為

他也不是白白跟在老隊長這麼多年，自然也能猜到他會有的反應

況且他本身也非常火大，也不是真心這麼勸諫隊長，不如說看到如此他本人非常暢快

除了叫他們停止敵對行為外，中央還說了魔族將被當作國民等等荒謬的事，甚至還說可能的話把部分物資分給牠們

到底有沒有把我們這些年來所付出的心血當作一回事啊?明明差點就將魔族全部消滅了，現在才說沒有魔族我們人類也會完蛋

是在把我們當作笑話嗎?還是馬戲團上的小丑?死去的弟兄在他們眼中只是這點程度的東西嗎?

部下不禁這麼想，但儘管這麼火大，看到更加火大的人還是會冷靜下來

眼前的老隊長怒髮衝冠，他所自豪的白鬍鬚在自身的拉扯下整個散掉，臉紅到像顆蘋果，眼球凸出，下一秒就像要掉出來般，眼角整個被撕裂開來而流下血液

雖然基於面子，在想維持尊嚴的情況下沒有暴跳如雷，但目前這副模樣在晚上看到的話，十個中有九人會被當場嚇暈，剩下一個會直接躺平

「老大，冷靜點」

部下也找不到安慰的話，因為他自己也無法接受這個命令，心中所想到的任何話都被自己駁斥為藉口

但出於職責，他還是只能這麼說

老隊長會這樣也是難免，他征戰一輩子，下令要人殿後、衝鋒、敢死等危險性極高的任務已經數到不想再數了

如果是陌生人的話可能壓力會小一點，但這些人可是他們的好兄弟，平常打鬧、生活在一起，在某些危急關頭下也卻只能放棄某些人的生命，誰會好受

身為指揮官自然需要與士兵維持一段距離，為了在危急時刻能準確下令，但絕不可忘記他們也是跟自己同樣活在世上的人類

部下心中默默對著這些朋友們道歉，對不起，可能沒辦法幫你們報仇了

可是這時老隊長突然冷靜下來，將雙手從鬍鬚上放下，無視眼角的血痕和亂糟糟的鬍鬚

「葛利夫，沒有魔族這項命令就作廢了」

他睜大眼睛，但很快就瞇細雙眼，並重複了老隊長的話

「沒錯，馬利斯對長，沒有魔族這項命令就作廢了」

他們的目標很明顯，就是在中央來的御史來到之前盡快殺光所有魔族

雖然這是抗命，被發現的話甚至會被以殺人罪和抗命罪處死，但他們管不了這麼多了

大不了就說士兵們不知道，然後拿自己的命來抵罪，兩人都在想著這件事

但是為了怕讓想要和平的人因為他們的任性白白死去，他們在快速商量後決定採取相應措施

因為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速度，兩人緊急召集了所有士兵在集合場上，因為傍晚了所以點著燈

「兄弟們!中央下令我們與魔族停戰，甚至讓魔族列入國民，與我們平起平坐!」

在葛利夫拿著那張有著王家印記的信紙時，馬利斯如此說道，頓時，整個集合場上開始喧嘩

但理應制止的兩人沒有制止，而是準備繼續往下說，所有人瞬時安靜下來，專心聽著老隊長接下來會說的話

「但是!我們可以接受嗎!在我們死了這麼多人後!」

「「「「不行!」」」」

「能接受中央把我們當白痴耍嗎!」

「「「「不行!」」」」

「能接受給予那群畜生背刺我們的機會嗎?」

「「「「不行!」」」」

「因此!我們決定要殺光魔族!趁中央的人來到之前!」

「喔?喔…」

「喔!!!」

講到這時就出現兩股音量，這裡也是兩人的意料之內

「不用擔心!我們知道許多人已經成家了，而此行是為了幫死去的弟兄報仇，自然不會希望更多人的家庭破碎!所以!」

在老隊長頓了一下後，所有人緊張的看向在場的他

「所以!所有人全部下去!願意跟隨的十分鐘後回到此地，不願意的直接待在宿舍內也沒關係!現在…!」

「等等!」

但此時葛利夫插嘴了，目光全部轉向他

「就算不願意跟也沒關係，但也不要馬上回家，記得別讓這邊唱空城計了」

所有人頓時笑了起來，現場肅殺的氣氛似乎緩和多了，就連馬利斯老隊長也淺淺的微笑，但下一秒就恢復原樣，一臉兇樣的下達命令

「現在!所有人開始動作!」

「「「「是!」」」」

所有人馬上照著已經重複數百次的動作下去，但這是最後一次看到這景象吧，兩人這般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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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抱歉，我最近結婚了，沒辦法跟著」

「沒關係，回去跟你老婆黏著吧」

「哈哈哈」

說完，宿舍某間房間內的八個人一同笑起來，不過剛剛打趣的男人眼角毫無笑意，身上也早就穿好盔甲

他們並無血緣關係，只是依照年紀如此相稱，最為年長的那男人被他們所尊敬為「大哥」

「明天見，大哥」

他正要走出門時，有人有些遲疑的開口了，他睜大雙眼回頭看向留在室內的七個人，然後微微一笑

「恩，明天見」

接著他關上房門，走向逐漸入夜的外頭

他們都知道，這次離別後可能就再也見不了面了，不只晚上的樹林非常危險，也因為就算能活著回來，他也很大機率會因為殺害被列為公民的魔族而被處死

但沒有人阻止，因為他們都知道大哥永遠忘記不了他那被殺害的妻女，他有時會盯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發呆，也會在休假時在墳墓面前待上一整天

他們怎能阻止?阻止這剩下唯一的復仇機會

就算現在阻止了，他們所敬愛的大哥內心也會真正死去，現在還能行走只是依靠持續燃燒的怒火蒸發著悲傷之雨，若怒火被他們撲熄了，雨水就會將其淹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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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十分鐘，原本人數的四分之一回到集合場，已經比想像中的多了，老隊長記得所有人的臉，這些人都是在戰爭中失去家人而孤單一人，憤怒與悲傷永遠無法消去的人們

他們臉上充滿仇恨，自身的性命早已被拋去腦後，決定將一切擲出

領隊的兩人知道，自己身為領導者，應該是想辦法平息這些人的怒火，別讓來之不易的和平消失了，更不應該煽動士兵違背陛下的意志，讓這些士兵白白送死

但長年的怒火怎能說消就消?在這十分鐘兩人想了很多，但最後的結論還是如此

復仇是虛無的，這是人們都在說的，但那又如何?就算在復仇後他們的內心也會變得空虛，那跟放過那些殺害朋友、孩子、妻子的魔族有什麼兩樣?

那倒不如成全弟兄們的願望奔向死地

但馬利斯為了留下來的那些人決定改變部分想法

「雖然剛才說殺光魔族，但魔族全滅會讓此地被瘴氣淹沒，將部分魔族削成人棍帶回來」

說完後，老隊長再次掃過在場所有人，沒有像剛才般的激動喊話，因為他知道不再需要

「走吧」

他轉過身只是如此說道，他們經過墓園，這裡埋葬著死去的弟兄們

他們沒有哭泣，因為先前早已哭過，沒有憤怒，因為必須累積起來給魔族好看，沒有仇恨，因為他們知道目的即將達成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刀劍鎧甲的摩擦聲如今成為在場將士、死者的送別曲

直到他們即將要踏入樹林前一刻，突然之間，老隊長旁邊突然出現好幾個身影

「請問你們在這麼晚了還想要去哪裡」

藉著燭火的燈光，能看到好幾個身影，其中一人很明顯，是兩人經常打交道的來自中央的御史

老隊長與他的老部下從未想過會這麼快被發現，但飽經戰場的兩人不可能會因為突發事件而慌亂，他們在御史印入眼簾的瞬間便開始尋找理由

「…魔族有夜襲的可能，我們會為此戒備」

這不算說謊，雖然次數很少，但魔族確實會夜襲，而部隊也會警戒，但這終究沒有直面回應他們正在做什麼

雖然不是謊言，但最好的情況也是在答非所問，不過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打馬虎眼，想辦法讓他們回去，或是拖延住他們，讓御史所看不清的後方士兵偷偷離去

長期與兩人的交流的御史當然理解這點，也明白只憑他是勸不了這些長期被憤恨所苦的這些人，因此他乾脆的退後一步，讓後方因為陰暗而看不清的高大人影能被看到

「殿下!?」

看到來者竟為阿茲維爾殿下時，老隊長與他的士兵們紛紛單膝跪下

殿下用他那銳利的鷹眼盯著最前面的馬利斯隊長

「馬利斯，你們在做什麼?」

他低沉的嗓音震懾在場所有人，老隊長明白像殿下這般聰明絕頂的人肯定明白經過，現在的問題不過是再給在場所有人一次機會，讓他們趕快回營，現在還能當成沒這回事

但同樣的，老隊長也明白殿下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現在手上沒有足夠的兵力能壓制住他們，不只因為殿下不想浪費兵力，也因為召集士兵需要時間

先前的命令是信鴿送來，這肯定是因為再遲個幾天，這裡的魔族會被剿滅，沒有時間能浪費，就算行軍速度再快，殿下多英明，魔族的絕對數量極少都是極大劣勢

現在殿下能出現在這多半是因為獨有術技，先前馬利斯有聽說過某種術技能空間移動

因此，現在只要命令所有人立即衝進樹林中尋找魔族並屠殺，就是他們的勝利，在場的士兵都不會畏懼可能的死刑

但殿下肯定會想到並作出防備，重點是防備是什麼，但馬利斯決定作出他認為最好的決定

「所有人立即進到樹林中以班為單位散開!按各自班長指令進行戰鬥!」

後方的士兵們快速起身並服從命令，只留下馬利斯和葛利夫，而阿茲維爾殿下仍處變不驚的盯著他看

「殿下，士兵們都不知道中央的命令內容，一切都是我們的獨斷」

兩人仍跪在地上，等著阿茲維爾的發落

「既然我們出現在這，就應該知道剛才的行為沒有勝算」

「但這是我們認為最好的決定」

跪著的馬利斯雖然跪在地上，但還是能感覺到殿下旁邊有身影在晃動，並站在殿下的身旁

「你認為抗命與讓部下執行危險又毫無意義的戰鬥是最好的決定嗎?」

一道年輕的女聲傳來，聽起來非常平靜，雖不知身分地位，但能在這裡發問估計是因為殿下允許

但阿茲維爾殿下終究沒有下令讓馬利斯回答，所以他還是保持沉默，女聲的主人只是等他回應

阿茲維爾明白馬利斯之所以不回答的原因，所以給予適時的介入

「回答」

「是的殿下」

回復殿下後馬利斯迅速將身體稍微改變讓低著的頭顱面向女聲的主人

「這是為了撫慰我的部下的最好方法」

「下令讓你所鍾愛的部下白白犧牲，你真的認為很好嗎?」

「在我給他們下令於夜晚戰鬥時，他們已經選擇好以盔甲為喪衣，擊劍聲為哀樂，戰場為墓地了」

就算只是剛才的這些話，殿下想必能察覺到不少東西吧，馬利斯想著

但也沒關係，殿下不會只以猜測判罪，那些能活下的士兵不會有事

「從我協助國政開始，已經與你交流好幾年了，你真認為我會不清楚你的想法嗎?」

阿茲維爾咪細雙眼瞪向跪在地上的馬利斯，而後者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當殿下已經出現於此地時，任何方法自然已經沒有用，但士兵們的怒火難耐，不可能毫無嘗試就放棄，不如說我想請問殿下，您怎麼會讓隨時會背叛的寄生蟲殘留，就算瘴氣得處理，還是有辦法維持魔族的數量」

「喔?」

阿茲維爾聽起來感興趣，因此馬利斯繼續說下去

「只要把母的魔族削成人棍，再給少數的公魔族使用媚藥，就能讓牠們繁殖下去」

「…!」

那女聲這時顯露出怒火，但她不重要，重要的是阿茲維爾殿下正在評估是否可行

這時跪在地上的兩人感覺到長年以來，接觸到不想再接觸的氣息──瘴氣

「殿下小心!」

他們瞬間站起，抽出腰間的劍打算迎擊魔族，卻睜大雙眼看著他們所不敢相信的一幕

由史萊姆擬態的人型正站在殿下身旁，而殿下卻毫不在意的看向牠

「殿下，我們的族人都撤離完畢」

頓時，馬利斯兩人都知道怎麼回事了，想必殿下聽到了他的煽動，並在集合士兵時讓魔族勸說這片森林中的魔族離開，只要有瞬間移動，這麼短的時間也綽綽有餘

以及剛才那女聲的主人立場是偏向魔族，但卻完全沒有驚慌或憤怒的原因

馬利斯仰頭，並把拔出的短劍架在自己脖子上

「果然一切都在殿下的把握之下，想必老臣在殿下未來的治世是不被需要的，老臣先行一步」

說完，他便劃下自己脖子，鮮血噴湧而出，白鬚被血所染，在場所有人都因此舉震驚，而沒有注意旁邊的葛利夫的行動

「雖然無禮，但士兵就拜託殿下了，或許，不，希望新時代能讓他們回心轉意」

說完，他也抹了自己脖子跟隨馬利夫老隊長離去

傷口足以見骨，刀刃甚至卡入喉骨，就算艾可身在此地大概也沒救了

「為什麼他們要自殺…」

女聲──莎凡妮亞低聲呢喃，剛才的不滿轉變為悲傷，她不像在詢問誰，但殿下還是作出回應

「他們知道自己的仇恨無法消失，也想讓我看在他的面子上將責任全歸在他身上」

「…」

在場沒有人在說話，只剩血液在地上潺潺，最後還是阿茲維爾開口

「我去把他們集合，馬利斯的部下紀律很好，不會隨意放火燒林，但還是快點」

正當莎凡妮亞等人想跟上時，殿下回頭制止她

「妳們留下整理情緒」

看著一向理性的殿下作出這決定，不知是出於體貼，還是認為讓情緒低落的她們跟著很沒效率

但這不重要，殿下現在的意思就是讓他們冷靜

「…這是我的錯嗎?若是我沒有在這時出現」

魔族──帕娜茜狄後悔著低語，但幽玫兒搖搖頭

「不對，是我傳送的」

面無感情的她此時也沮喪低著頭，雖然幽玫兒擁有準確的直覺，但陳年被仇恨浸染的人們她還是太不熟悉了

「…」

三人再度陷入沉默

我本來沒想要讓主篇出現的人上場，因為怕描寫不好，但在斟酌之後認為只有阿茲維爾有辦法控制全局，幽玫兒的傳送，還有跟魔族有關的重大事件時，莎凡妮亞不在場很奇怪，所以只能讓他們登場，畢竟他們不在我也沒把握能合理的敘事

馬利斯 malice 

怨恨

葛利夫 grief 

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