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菲尔娜，你是真的不适合战斗呢，毕竟这就是你的性格嘛。没关系，帮我们打扫好这里，好好等待我们回来，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可以了。毕竟，你是我们可爱的妹妹呢。」

「菲尔娜，拿起武器的时候，一定要做好伤害他人的准备，否则武器会反过来伤害你。但这也意味着，就算你做好了准备，你也可能完全输给力量更强大的对方。这就是战斗的诅咒啊。」

「菲尔娜，不要去恨，要去爱对方。记住这一点。」

「菲尔娜……要好好地……」

「黛莉拉……我做不到啊……」

「黛莉拉，那是菲尔娜小姐以前的友人的名字吗？」

菲尔娜睁开眼睛。自己躺在刚才的小屋内的床边，头靠着床侧枕在舞的大腿上。

本想立刻坐起来，但已经扭断的四肢的剧烈疼痛冲击着大脑，一阵眩晕混合着疼痛让菲尔娜动弹不得。

「不要太勉强自己，您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自己的坐姿了，就这样躺着休息一下吧。」

「……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我刚刚可是想要杀掉你的。」

「而现在的您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不如老实承认自己的失败如何。」

「……」

菲尔娜咳嗽了两声，叹了一口气。

「我是不可能失败的。在把你引到这个世界碎片中的时候，就已经是我的胜利了。但你若想要聊聊的话，在这个世界终结之前，我倒是可以陪陪你。」

「嗯。」

两人保持着膝枕的姿势，沉默了几分钟。

「所以说，你那个到底是什么魔法？」菲尔娜还是率先提问了。

「是翻译魔法。」

「……欸？」

菲尔娜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翻译魔法。把我想说的话翻译成另一种语言讲出来，是翎送给我的日常魔法之一，如果以后遇到了不会讲日语的异世界的话，可以用这个和对方交流。」

「……你翻译了什么？」

「我把我说的话翻译成了古弗萨克文。那是翎常用的卢恩符文的一个版本。」

「那么，你刚刚是念了卢恩符文的咒语吗？你释放的魔法的魔法值是哪里来的？」

「并不是咒语，您想得太多了。」舞摇了摇头。

「我只是使用了翻译魔法，然后用古弗萨克文『念了一句话』而已。没有释放任何魔法。翻译成这种文字的原因，单纯是不想让您第一时间知道我说的内容是什么罢了，这样才能连续三次对您造成最大程度的伤害。」

「虽然翎也会用卢恩符文下令，但让命令生效的是翎的神权，并非符文的力量。所以即使我使用卢恩符文说出来，也是没有任何效果的。」

「……对不起，我现在明白『从一开始，就没有理解我所说的意思』是指的什么了，小舞。」

菲尔娜叹了口气。

「请把你所做的事情用更简洁的方式告诉我吧，为什么我会因为你的一句话语就受到这么严重的损伤。」

「菲尔娜小姐，为了今天的事情，一直在观察我和翎的一举一动吧。」

「是的。」

「我去克萝伊的世界那次，明明事件已经解决了，您知道为何蜜雅大人最后没有给我发约定的薪酬吗？」

「……是因为传送错方位了？」

「是的，传送错了方位导致的后果，就是我无法呆在『勇者』的身边。而前一次去火山的异世界，莉雅大人不需要我做任何事情，只让我呆在旅馆内，就算我完成任务，虽然也发生了一些意外。」

「说到这里，您是否理解了我本来应该在异世界起到的作用？」

「……难道是……」

「没错，是『穿越者』特有的能力，常时生效的由其自身认知构成的物理规则——『无主秩序(Lordless Order)』。只不过，由于各种各样的缘由，我至今还未曾让它影响过我去的异世界。」

「无主秩序」，菲尔娜曾听说过这样的短语，但并没有实际见过具体是怎样的形态。

「嘛，您没有见到也是正常的。翎把我从我的异世界拯救出来的时候，记忆刚回溯到『觉醒者』出现的时候就让我停止了回忆；之后的几次异世界，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实际让『无主秩序』在异世界生效，就完成了异世界的任务。」

「而克萝伊的事件也说明了一个问题，真正从现实世界过去的『穿越者』其实数量并不多，更多的是被『创世者』设定为『拥有穿越前记忆』的，由『创世者』制造的『故事主角』。要说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无主秩序』的规则实在是太严谨了，在没有提前设定的情况下神的创世规则很容易被『穿越者』所带来的『无主秩序』覆盖掉。那么与其发生与『无主秩序』的冲突，不如直接伪造『穿越者』，让这些人直接成为接受自己规则的状态诞生于这个世界，很多事情就会方便很多了。」

「所以当我到达这里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环顾四周，然后立刻就发现了问题。」

「您这里明明已经是终结后的虚无世界，一切都被黄沙覆盖，建筑物也只剩废墟……但居然会有『木制』的房屋留下来。」

「就算是妥善保养、悉心维护的木制屋子，其寿命最多也就只有数十年。在这里，明明连城市环境都已经完全毁灭了，理应是被加速数百年后的世界，但还有这种木屋留存下来，说明这里仍然在被以前那位『创世者』遗留的规则所管理……或者换种说法，还被『创世者』的贫乏的知识所限制着。」

舞举起了两个小木板，作为两个选择的比喻方式，

「那么在这种时候，如果身为『穿越者』的我说出『这里的木墙早就已经腐坏了』的话，估计下一个瞬间，我们二人就会被埋在朽木的腐尘之中吧。但如果我这样说道：」

「『只有这里被勉强保护着……吗。』」

菲尔娜瞪大了眼睛。

「这句话出口的时候，就为这里仍存在木制建筑的剧情找好了理由，那就是『您仍在维护这个小屋』。至于为何您要细心修理这样的一个屋子，原因就由您或这个世界来填充就可以了。」

「这就是对『无主秩序』的引导。即使是同样严格遵守的物理法则，在充满魔法的异世界，也有方法让这些法则跟随自己的意志去实现目标。」

「你这种说法……难道你如果选择了另一边的话，我对这个屋子数百年的坚持和整理，就会被你一句话所推翻吗？」

「并不是被我推翻……」

舞摇了摇头。

「而是『您慢于我了』。菲尔娜小姐，在被讲述的故事中，『先叙事者拥有先权』。您说的这句话出口得太晚了，如果我选择了另一边的话，您甚至都不会想到要问我这样的问题，因为事实在我讲述的那一刻开始才坍塌成事实。当然，这些对于仍处于故事中的您来说可能过于难以理解了，这也是正常的。要知道，为了理解这句话，我可是付出了被一剑穿心的代价。」

菲尔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小舞……你不会也已经有了『神格』了吧？」

「没有的，我的身份，只是翎大人的奴隶。」

舞笑了笑。

「一定要说的话，我只是稍微有些善于撒谎罢了。要知道，隐瞒自己的王牌，也是谎言的一种呢。」

「……难道说，之前你在推理时脑中的思考内容也有谎言？」

「承蒙您的谬赞，但您应该还记得翎大人对我的评价吧——『脑袋里谎话成篇』。在窥探别人的经历、偷阅他人的故事、读取人家的思维的时候，如果自以为无所不知的话，被蒙骗也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说实话我有点被吓到了。你到底喜欢说谎到什么地步……」

「大概是到了每句话都想尝试反着说的地步吧。当然没有这么夸张，只是我真的喜欢下意识地避开事实。」

两人沉默了些许时间。

「小舞，在我冲向你的时候，你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转向加速度会杀人』。您用了一秒钟时间加速到了近80m/s，然后在0.1s内做了一个直角转向，您的身体所承受的加速度已经远超过人体的极限了，只有四肢折断的伤势已经是您的异世界体质在保护您了。」

「噗……噗哈哈哈……咳咳咳……哈哈……」

过于荒唐却合理的解释，让菲尔娜不禁笑出声来，但又被自己的伤势疼到咳嗽了出来。

「小舞，我现在明白那位神明大人为什么会让你呆在身旁了，和你在一起真的是太多未知的乐趣了。」

「谢谢您的夸奖。」

「但是可惜，这个伤势，我可能得先你一步而去了。我离开之后这个世界还能最多撑个一天，等到你和这个世界一起终结之后，就能让那位神体验到失去你的滋味了，虽然我等不到这一天，感觉有些可惜呢。」

「抱歉，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估计您都很难达成了。」

「无论你怎样再使用那所谓的『无主秩序』，也是无法阻止这个世界的崩坏的。我在这个世界已经设下了规则，那就是『不可以解除投影』，这一点是从一开始就设置好的，我不会让你轻易逃走的。」

「菲尔娜大人，我并没有准备逃走，也没有准备由我来更改您的世界的规则。您刚刚说过了吧，这个世界正在『崩坏』之中，那么这就不是我需要处理的事情了。」

舞把菲尔娜的上身放回到床上，站起身来，对着床尾站着的银发少女行礼致意。

「回收即将完结的异世界碎片，是我的主人的工作。」

菲尔娜皱起了眉头。

「怎么可能，这边应该是完全切断了和『幻落』的连接了的……」

「菲酱……谁说进入世界必须要有连接啊，我回收了那么多个异世界碎片，难道说还得一个个给人家打电话联系说『我要去你们家回收了请准备好待客点心哦』不成？」

翎走到了床边，捏了捏菲尔娜的脸。

「刚刚舞酱所讲的都是『按照规则』的事情哦。你知道神和人类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那就是——」

翎的眼神中突然掠过一丝冷意。

「——『神即是规则。』」

翎松开了捏着菲尔娜脸蛋的手，双手展开。

「『规则覆写，世界管理者更替(ᚱᚢᛚᛖᛊ ᚱᛖᚹᚱᛁᛏᛏᛖᚾ, ᚹ×ᚱᛚᛞ ᛚ×ᚱᛞ ᛊᚺᛁᚠᛏ×ᛞ)。』」

「『规则删除，投影权限开放(ᚱᚢᛚᛖᛊ ᛞᛁᛞ ᚱᛖᛗᛟᚢᛖ, ᛈᚱᛟᛃᛖᚲᛏᛟᚾᛊ ᛟᛈᛖ)。』」

「行啦，舞酱你先回去吧。她交给我就可以了。」

「好的，主人。」舞行了屈膝礼，然后解除了投影。

屋内只剩下翎和菲尔娜两人。

「……所以你一直在旁边看着？」

「嗯，我一直看着呢。」

「你真的就这样把她置于危险之中，然后自己在旁边看戏？」

「怎么可能呢，你也是知道她身上的祝福才做出今天的计划的吧？」

翎歪了歪头。

「……是啊，我当然知道了。」菲尔娜咬牙切齿地回答道。「你也对她下了那个诅咒是吧？『永生的诅咒』！」

「怎么又念错成『诅咒』了，给你的那可是『祝福』哦，是『永生的祝福』！」翎订正道，「不过给舞的礼物稍微有点不同，她的身体上刻印的是『神的眷恋』，和给你的祝福的名字有一点点差别啦，拜其所赐她的新身体到现在都还是充满活力的呢，不像你这么不愿意保养自己，看看你的头发都乱成什么样子了，还有这四肢，哎呀，明明只要不去做这些事情，凭着你原本的这副身体就能好好在『幻落』生活了，结果现在又得重新做一副新的身体，你们就不能让神少加一点班吗？」

「你个……混蛋！我说了吧，这不是我想要的！快点让我去死啊！」菲尔娜大喊着，试图伤害自己的身体，但四肢并没有听她的使唤。

「好，身体权限封锁～不许你再控制了哦，虽然无论你怎么做都不可能死去，但把自己弄得太痛苦了的话黛莉酱可是会伤心的。」

「不许！不许提那个名字！！」菲尔娜发出和虚弱躯体不一致的愤怒的吼声，「唯独你没有资格提她的名字！为什么你会让她和世界一起走向结束，而给了我这样的不死诅咒！被留在那个世界的应该是我啊！……是我啊……而不是为了那个世界一直努力的她……她不应有着那样的结局……」

菲尔娜喘着气，让自己恢复了一点气力。

「我知道的，你的诅咒是『果』。无论做什么，都会有相应的『因』会产生来阻止我和小舞的死亡，这远比所谓的不老不死要可怕得多了。但我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测试，总算是知道该如何利用这个诅咒来向你复仇了。」

「你的诅咒首先会排除时间和意外造成的死亡，被你诅咒的小舞的身体被你替换成人偶，不会再因为时间而老去，也不会再因厄运而遭遇致死的意外。然后下一步，如果有人想要伤害她，除了自救以外，也会有她身边的人主动来帮她脱离危险，莉雅和蜜雅已经帮助过小舞数次了。但如果把她周围所有的可以帮助她的『因』全部去除呢？」

「……那么『神』就会亲自出场，我曾经的目的就是这个。我在这边设置好了数十个专门针对你的陷阱。想要伤害到有着同样诅咒的小舞估计很难达成，那么强制让你亲自过来保护她，然后对你实施报复，也是能够达成我的目标的！只是我没想到，你的这位奴隶少女居然真的能够让我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害，让我的计划在最开始就卡住了，结果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嗯嗯，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多了去啦，舞酱很厉害的哦，几次穿越异世界，甚至都没等到莉雅她们去救她，她就自己解决危机了呢，真的是太有意思了，在异世界居然不用靠战斗来取得胜利，她到底是多么有解决事件的天赋啊。哦对了这边的陷阱早都被我清理干净了，就怕舞酱会一不小心踩上去，抱歉哦。」

「……你到底要戏耍我到什么地步！这样捉弄别人很开心吗！」

「嗯！很开心！」翎拼命地点头。

「可恶的神明！」

「嘿嘿，如何，说完了吗？」

「……说完了。如果你能给我个痛快的话，会更好。」

「那可不行，菲酱。知道我下一步要做什么吗？」

「……哼，我猜是给我个新的身体，然后继续让我像个人偶一样活着是吧？让你解除给我的诅咒，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尤其是你这样只会以别人的痛苦故事为自己的乐趣的混蛋神明。」

「嗯嘿嘿，猜对了一半呢，菲酱。我确实是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体的，让你好好活下去的，毕竟这是黛莉酱的愿望哦，我可是会好好实现她的愿望的。但在那之前……」

翎凑近了菲尔娜的脸前。

翎的脸上的表情突然消失了。

「……在那之前，不对你施以『神罚』可不行。菲尔娜，你居然胆敢对我的舞出手，是真的不把神之怒当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