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辯論賽

第三話 辯論賽


十月四日上午,越後菱次來到一個原本他以為會是終身無緣的地方—山形農工大學學生會辦公室,擔任會長的工學部三年級宇佐美羽秀親自接待他。


「越後同學早,上週五你打電話給我,說是想要瞭解十一月文化祭的兩校辯論賽,因此我今天也邀請了文化祭執行委員中山同學還有辯論隊隊長久光學長一道過來。」


「三位上學長午好,我是動物學部二年級越後菱次,我今天來是想要瞭解一下兩校辯論賽我校辯論隊組隊的情況,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能加入辯論隊,參加這次的兩校辯論賽。」


執行委員中山接著越後菱次的話開口了:


「越後同學,請問你知道兩校辯論賽我校歷年的勝負情形嗎?」


「對不起,我不太清楚。」


「十九敗零勝,今年再敗就滿二十了。所以,如果越後同學的目的是想要贏得比賽,然後回來跟同學或是女朋友炫耀,恐怕會讓你失望了。」


執行委員中山有點好聲沒好氣地說著。


「輸贏倒是不重要,我有自己的想法和考量。」


「對對,其實勝負不重要,我們還是要打起精神屢敗屢戰,事關我校的面子問題,我們可以輸但是絕不能缺席!」


辯論隊隊長久光出來打圓場。


「其實這個辯論賽本來就是山形文理占盡優勢,畢竟他們有法學部這個開掛單位,這些人平常在課堂上就是唇槍舌劍,我們山形農工大多是剛毅木訥、勤奮認真型的學生,沒辦法跟他們在口舌上一較長短。既然我們本來贏面就很小,輸久了大家參與這個活動的意願就更低了,所以我今年本來想取消這場比賽,無奈山形文理完全不同意。」


宇佐美會長說完,露出一副苦惱的表情。


「越後同學,其實會長剛才已經點出了我們現在面臨的最大難題,比賽不是要三名成員組隊嗎?辯論隊現在只剩我這個隊長一人,我們努力了好久就是找不到意願加入的學生,如今就算加上越後同學也還差一名成員……」


「隊長的意思是只要再找到一個人就可以比賽了,是嗎?」


「是……是的。」


越後菱次拿起手機開始打電話。


「喂喂,是菱次哦,有什麼事?」


「津,我現在在學生會辦公室,有個工作要拜託你。」


「哎,好我知道了,還有你今天不要再打給我,我現在剛好電話恐懼症發作了。」


越後菱次放下手機。


「好了,我找到辯論隊的第三名成員,麻煩隊長拿以前的比賽記錄給我看一下。」


看到事情有了出乎意料的發展,宇佐美會長和執行委員中山當場呆住說不出話來,辯論隊隊長久光倒是機靈,跑去檔案櫃拿來了歷年的比賽記錄,越後菱次翻了翻記錄,問道:


「請問隊長,辯論題目是事先決定還是當場決定?」


「是由三位評審老師事先各準備兩題,現場隨機抽出。」


「評審老師名單已經決定了嗎?」


「已經決定了,因為要事先向兩校報備,等一下我就把名單發給你。」


越後菱次和辯論隊隊長久光拿出各自的手機,互相加了Lin*好友,越後菱次又用手機相機把歷年比賽記錄逐一拍了下來。


「喂喂,你要找的人現在不在座位上。」


「津,還有一件事。」


「說吧,我投降了。」


「等一下我會把辯論賽的歷年比賽記錄,和今年的評審老師名單發給你,麻煩你做成交叉比對和趨勢分析。」


「知道了,就你會使喚人。」


越後菱次跟江島津說完電話,開心地笑著跟在場的所有人說:


「好了各位,我們組隊完成,預祝山形農工大學辯論隊旗開得勝!」


***


山形農工大學辯論隊隊長久光信志,冶金及材料學部四年級,在參加兩校辯論賽獲得三連敗之後,第一次感覺有贏得比賽的可能。


他和越後菱次、江島津約好每週開會一次,檢討辯論賽的事前準備工作,今天是他們第一次碰面,場地就借用學生會旁的小型會議室。


久光信志一見到越後菱次和江島津就馬上握住他們的手。


「在畢業前至少能贏一次兩校辯論賽,是我久光信志一生的悲願,今年務必拜託二位了!」


越後菱次覺得這位隊長有點油嘴滑舌,但口才倒是真的還不錯,而且現在幹勁十足,再加上自己和江島津,確實有一定的贏面。


久光信志先說明了兩校三對三辯論賽的比賽規則:


1.    正辯分為初辯、再辯和結辯三段,每段限時五分鐘,由三名隊員各負責一段,出場順序于報名時事先決定。


2.    各段正辯結束後由對手進行反辯,限時一分半鐘,初辯的反辯為對手的結辯,再辯的反辯為對手的初辯,結辯的反辯為對手的再辯。


3.    正方先攻、反方後攻,按三段正辯加反辯順序交替進行辯論。


4.    一方超時或臨時換人或變更預定出場順序,都會被扣分。


「我昨天說過了,比賽的題目是事先由評審老師各準備兩題,在現場隨機抽出,然後再抽籤決定正方和反方,等題目和正反方都決定好了,兩隊各有十五分鐘做準備。所以按照這樣的比賽規則,一定要想辦法事前猜題,還要做大量的準備工作,否則等現場抽出了題目再做討論,一定會來不及的。」


江島津接著說明對歷年比賽題目結合評審老師名單的分析結果。


「歷年比賽的題目乍看之下沒有什麼規則,但是分析之後可以發現,主要還是跟評審老師自身專業以及當時社會關注的議題,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所以我用目前網路上的焦點話題跟評審的背景專長進行交叉比對,列出了前二十個出現機率比較高的題目。」


江島津拿出三張內容相同的表,給久光信志和越後菱次各遞過去一張,接著說了:


「這些題目是按照可能出現的機率排列的,簡單來說,只要評審老師的背景越接近,在相關專業領域內議題的關注度越高,那些題目出現的機率就會越大。」


「欸,你們情報學部真不是蓋的!我以前怎麼就沒有想到要找你們幫忙?」


「情報學部教的是情報的理論和基礎,津這傢伙才是真正的情報戰專家。」


越後菱次看了看這些題目,又接著說道:


「看來事前準備工作還很多,如果按照傳統辯論比賽的方式做準備,二十個題目加上正反兩方三段,必須事先寫好一百二十份辯詞,現在只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除了法學部有足夠的人力和能力外,其他隊伍是做不到的。」


「菱次你心裡應該想好對策了吧?」


「嗯,第一步,我打算放棄準備辯詞這種傳統方法,改用MECE原則,也就是「彼此獨立、互無遺漏」原則來繪製正反方辯論路線圖。」


越後菱次說著走到白板前面拿起筆開始畫上一些樹枝狀的線條。


「正反兩方從各自的論點出發,進行演繹和推論構成路線,兩方路線交匯的地方就會成為爭點。按照議題屬性將路線劃分成三大塊,各由三段正辯聯合形成覆蓋,並對爭點進行強化,就是「彼此獨立、互無遺漏」。」


「第二步,採用「避實擊虛、後發制人」的策略,對法學部熟悉的課題如法律法條、法院判例等,不必與之針鋒相對,只要略加虛應即可。相反的,我方應該利用有限的時間強化與科學、技術等優勢領域相關的論述,力求在正辯時與對手打成不勝不敗,這樣就可以簡化準備的工作。重點是必須在比賽現場臨機應變,善用預先準備的正反方辯論路線圖,找出對方正辯裡的邏輯漏洞或者是沒有照應到的論點,然後在反辯時予以痛擊。」


「總之,法學部習於事前收集整理大量資料,臨場又善於雄辯,是我方遠遠不及。但是比賽時間有限,即使專業人士也不可能做得面面俱到,何況準備資料太多來不及消化,到了現場反而變成阻礙,不如從頭到尾保持思路清晰,仔細觀察對手的破綻。所謂備多力分,只要我們能堅守重要的爭點,再按路線圖伺機攻擊對方的弱點,就會有破敵的機會。」


「這個方法很有創意,雖然我以前沒有看過,不過聽起來合理可行,主要是可以減少工作量,但是接下來我們要做那些工作?不如越後同學由你來指派好了。」


「好,這二十個題目的正反方辯論路線圖就由我來負責繪製,麻煩二位針對各個題目裡我方有什麼優勢議題,先收集相關資料,我們下周的會議就開始針對每個題目逐一進行沙盤推演。」


「好,沒問題。」


久光信志和江島津都爽快地答應了,尤其久光信志更是顯得興致勃勃。


「還有一件事,越後同學為何會對法學部的戰法如此瞭解?」


久光信志想起過去面對山形文理三次的慘敗經驗,好奇的問了。


「很簡單,因為我老爸跟我二哥都是開業律師。」


***


十一月十日,山形文理大學和山形農工大學聯合舉辦文化祭,有著二十年傳統的兩校辯論賽,於當天下午三點在山形文理大學大講堂舉行。由於山形文理在兩校辯論賽有著不敗的傳統,因此每年都會吸引不少該校的學生前來觀看。相反的,由於山形農工多年連敗,往年大家對這場一面倒的賽事都興趣缺缺。


不過,今年的情況有所不同,山形農工的學生聽說本校組了一個奇怪的辯論隊伍,不少人出於好奇過來觀賽,數百名兩校學生將大講堂座位區都佔滿了,還有不少晚來的人,站在講堂的後方觀看,只希望不要錯過一場可能的好戲。


大講堂前方的講臺上並排放著兩張長條桌和各三張椅子,作為兩校辯論隊的位子,講臺下右側還有一張長條桌,則是三位評審老師的位子,後方的銀幕用投影機打出了評審老師的名字,還有兩校辯論隊成員的名字、學部年級和出場順序。


越後菱次等人提前一小時到達現場入座,開始各自做著最後的準備工作,越後菱次注意到銀幕上打出天城司和自己的名字,越後菱次擔任結辯,天城司擔任再辯,跟天城司同隊的還有她的同班同學三川以及一位化學部的後輩新發田。


大約過了十分鐘,有三個穿著深色山形文理西裝制服的女學生步入會場,越後菱次一眼就注意到走在中間的那個漂亮女生,她身高大約一米六零,有著一張精緻淨白的鵝蛋臉,大大的杏眼、長睫毛、小巧的鼻子、櫻花色的嘴唇,帶著棕色的黑長髮剪了個整齊的姬式髮型,前面修成齊眉的劉海,後方的長髮則是高高札成清爽的馬尾。


越後菱次猜想她就是天城司,因為她走路時昂首挺胸、脊樑豎直、下巴微收、眼睛直視前方,仿佛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高傲。她跟另外兩個女生一樣,雙手抱著一本厚厚的資料夾,邊上透出許多五顏六色的標籤紙,看起來是為了比賽預先準備的資料。


「中間那個女生就是天城司。」


江島津湊過來低聲提醒越後菱次。


山形文理辯論隊的三位成員走上講臺,把資料夾放在自己隊伍的長條桌上然後入座,期間天城司朝越後菱次這邊看了一眼,就轉頭跟著其他隊員打開資料夾開始討論,偶爾她站起身來挪動厚重的資料夾,或是伸手去拿桌上的文具和標籤紙。


越後菱次把椅子稍微往後挪,身體往後靠在椅背上,側著頭繼續觀察天城司。她站立起來時可以從側面一覽豐滿迷人的胸部和緊俏的臀部,但是更加吸引越後菱次的是,支撐她這副身材的結實骨架;露出袖口、比旁邊的其他都女生粗上一圈的手腕;被上衣外套緊緊包住、發達的上臂肌肉;還有天城司站起來的時候,明顯比一般的女性更加健美的,以從窄裙透出輪廓的大腿,和露出窄裙下方的小腿。另外,越後菱次觀察到天城司有著專注而銳利的眼神、靈敏的動作,還有指揮若定的自信神情,從她的身體素質和精神狀態看,她的確是一名久經磨練的劍道好手。


越後菱次感覺天城司不是一般的女性,她更像是一名女武將,又像一匹母馬,越後菱次忍不住開始想像天城司揮劍的樣子,他又想要衡量她肌肉的力量,測定她的速度和爆發力。然後,越後菱次腦海中閃過一幅幅女性人物圖像:木曾義仲的妻子巴御前,豐臣秀吉的側室甲斐姬,立花道雪的女兒立花訚千代……,還有長尾為景的側室,傳說中後來嫁給鬼小島彌太郎的松江夫人。


就在不知不覺中,越後菱次把天城司的外在形象理想化了。從細川美幸子那裡得到了天城司的側寫,是個受過創傷的單純女生;而在這一刻越後菱次眼中的天城司,則像是一個強大的女武者,一位睨睥一切的富家千金,實在想像不出來兩者會是同一個人。


「哎,感覺是個麻煩的大小姐。」


越後菱次小聲地自言自語道。


「你感覺天城司怎麼樣?」


江島津聽到越後菱次的自言自語,又湊過來低聲問道。


「就感覺跟我家的愛麗絲有點像。」


「愛麗絲是誰?」


「一匹年輕的小母馬。」


「吼,你們動物學部的還真變態。」


這時候越後菱次還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的心裡有種欲望開始萌芽,那種欲望不知道該說是駕馭、還是該說是征服,漸漸地跟他想要保護天城司的初心融合在一起。


***


下午三點整,評審老師之一,法學部伊吹國男教授代表學校宣佈辯論會開始,首先他說明了比賽規則,然後介紹評審和雙方隊伍成員。接下來由兩隊隊長,分別進行辯論題目和正反方的抽籤,結果抽出的題目是「你是否贊成婚前性行為?」,由山形農工擔任正方、山形文理擔任反方。


兩隊雙方各有十五分鐘預備時間,越後菱次從一疊A3的影印紙中抽出一份正反方辯論路線圖,分給了久光信志和江島津,他們事前準備的二十個題目裡面,有一個跟抽出的題目一模一樣。


可是就在這個節骨眼,越後菱次突然改變了心意。他本來參加辯論賽的目的,一方面是要就近觀察天城司,另一方面是他覺得這件事很有趣,因此輸贏都未嘗不可。但是突然間,他有了一股強烈的衝動想要贏得比賽,甚至他覺得為此不擇手段也在所不惜。


在越後菱次二十一年的人生中,還是第一次對一個女性產生了這種想法,但畢竟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他自己很清楚這代表的意義是什麼。


「麻煩二位按計劃進行,但是我的想法有點改變,待會結辯的時候可能會脫稿演出,先對大家說聲抱歉。」


「哈,菱次你要放棄這場比賽了嗎?」


「不,我還是想贏,不如說我非贏不可!」


久光信志和江島津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明白越後菱次在想什麼,只好對他說:


「好吧,我們相信你,你就放手去做吧!」


「多謝。」


十五分鐘的預備時間很快就過去,比賽正式開始,兩隊立即進入激烈交鋒,雙方爭點涵蓋了婚前性行為的生理、心理、社會、法律、經濟等不同面向,山形農工初辯久光信志和再辯江島津的表現出乎對手的預料,雙方各據論點僵持不下。天城司她們本來以為照過去的經驗,只要經過兩輪的辯論就可以把山形農工擊潰,沒想到現在鬥了個旗鼓相當。而在大講堂觀戰的兩校學生看到你來我往精彩的交鋒,情緒也跟著不斷高漲起來。


「大意了,把學妹放在結辯有點失算。」


隊長三川和天城司心裡不禁暗暗焦急起來。


接下來輪到山形農工結辯越後菱次登場。


「各位同學,剛才正反雙方對於婚前性行為的見解,我認為都很有道理,說實話我原來也是反對婚前性行為的,但是我今天要告訴大家我是如何從一個反對者變成一個支持者。」


聽到辯論正方原來是反對婚前性行為的,現場的學生一片譁然。


「我先請教各位一個問題,人類是先有婚姻制度還是先有性行為?」


越後菱次稍微停了一下。


「沒錯,人類的性行為肯定是早於婚姻制度,如果你要求我們的祖先不得從事婚前性行為,那今天就不會存在關於是否支持婚前性行為的這場辯論會了。」


聽到越後菱次這樣有趣的自問自答,很多學生都笑了出來。


「再者平安時期的貴族男女,只要憑一隻書信確認彼此的心意,男方就可以光明正大上女方家進行交合,共譜美麗的愛情篇章,他們也沒有被所謂的婚姻制度給束縛。」


越後菱次接著又舉了一些其他的例子,現場的學生被他吸引,開始專心聽著他的論述。


「從這些例子我們可以發現,我們的先祖很自然地就把愛放在最重要的位子,再從這裡發展出男女間的美好關係,不管是婚姻、性行為、生育子女、組成家庭。這樣的價值觀到了現在還是存在你我的心中。既然如此就應該用男女之間是否存在愛情,而不是用是否有婚姻關係當成衡量性行為的唯一標準。就好比沒有愛情的婚姻裡的性行為,剛才反方主張是義務,難道這不是一種變相的壓迫?真的比沒有婚姻但是有愛情的性行為好嗎?所以我主張,應該重新審視現行法律上有關婚姻的定義,去除既不符合歷史經驗,也不符合現代社會的需要的條文,加入更廣泛的、以愛情為基礎的類婚姻型態,例如男女朋友、訂立婚約的未婚夫妻等,適度地將他們納入法律保障的範圍。」


講到這裡,越後菱次的新奇主張不知不覺地引起一些學生的共鳴,比賽現場響起不少掌聲。


「回到我一開始所說,如果是基於愛情、基於未來共同生活願景的婚前性行為,個人絕對是給予支持和由衷的祝福,更希望將來這些未婚者能被法律保障。但是,如果是破壞愛情專一性的婚前性行為,造成其中一方巨大的痛苦和傷害,例如在戀愛關係中的出軌、劈腿,個人不僅發自內心反對,還要加以嚴厲譴責,更要呼籲我們的法律,要能夠處罰加害的一方、保護受害的一方。」


「最後,我呼籲反方,讓我們一起放下勝負之爭,不論贊成還是反對,能夠發自內心回應我剛才提出的觀點,讓我們找到為這個社會、為包括在座的每一位帶來幸福的好方法,讓所有人都能在陽光下自由的戀愛、同時享受親密關係帶來的美滿,謝謝大家。」


作為一個大學生沒有不嚮往愛情的,大部分人看待戀愛中的情侶,也不反對他們有婚前性行為,甚至對於一些人來說更是現在進行式,然而大多數人絕對十分厭惡出軌、劈腿等背叛行為,而這種關係裡的婚前性行為,就會給當事人帶來極大的傷害。


現場觀戰的大多數學生原本只是打算來看個熱鬧,沒想到越後菱次在這裡誠摯地說出他們的心聲,因此當他一說完,現場就爆出了如雷的掌聲,久久不散。


***


天城司和她的隊友們,從越後菱次開始說話,就感受到現場的氣氛已經一面倒向山形農工的隊伍,她們身上的壓力突然間開始飆升。


天城司發現這個男人不是個普通的敵手,但是她又不由自主地被他的話語吸引過去,他的語調誠懇而又自信,仿佛越後菱次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針對她而來。她想起高三那年發生的事,背叛她的人沒有受到懲罰,反而是被欺騙的她墜入地獄,直到現在。


天城司看著說話中的越後菱次,她懷疑他就是那個越後家的人,但是越後菱次的話語在某種程度上為她伸張了正義,如同當時她的好友細川美幸子為她辯護。不!甚至比細川的辯護更為有力,因為越後菱次沒有否定她的初戀,沒有否定她的行為,反而認為她應該受到保護。


她過去不斷告訴自己要扮演一個強者,但是現在天城司的心仿佛越後菱次的話語擊穿,出現了一個好大的破口,她感覺越後菱次在窺探著她的內心,雖然從破口裡面看進去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她開始有點想哭,但是一滴眼淚都沒有,她還是想哭。


等越後菱次在眾人的掌聲中坐下,天城司才終於回過神來,可是腦子裡還是一片空白。雖然越後菱次的辯詞說穿了是一種似是而非的詭辯、是一種模棱兩可的話術,但是天城司還是發自真心認同他的主張,所以她的內心無法對越後菱次做出反駁、也不想做出反駁。


「反方請反辯。」


「反方請反辯,請注意時間。」


「……」


「反方請結辯。」


越後菱次不按牌理出牌的辯詞,超乎對手的事前準備,一直到反辯時間結束,天城司還是沒有辦法組織好言詞,只得不發一語茫然地坐了下來。


作為山形文理辯論隊的成員,天城司她今天失敗了;但是作為一個被初戀欺騙的單純女生,天城司收到了這三年來唯一的一份救贖,來自一個叫越後菱次的男人。


***


比賽結束,評審老師們完成評分後當場宣佈成績,今年兩校辯論賽獲勝的是山形農工,聽到這個結果,現場山形農工的學生登時歡聲雷動,山形文理的學生則是倍感失落。


山形文理的主要失分點,在於天城司反辯的失敗,還有負責結辯的新發田學妹臨場失常。


賽後天城司和隊友黯然地收拾著桌上的東西。


「沒有想到他們居然來這一招,真是失算了。」


「學姐,對不起……」


「算了,他們表現真的超乎預料,我們也有點輕敵了,大家明年再努力吧。」


隊長三川好言安慰著另外兩位隊友,不一會三個人就一起離開了比賽會場。臨走前天城司又回頭看了一眼,有一瞬間跟越後菱次的視線對上了。


在講臺的另外一角,山形農工隊長久光信志站起身興奮地跟著一個同班同學說話,江島津的女朋友安室柚花原先就在座位區觀戰,賽後江島津過去跟她還有一起來的同學打招呼,只有越後菱次一直坐在原位注視著天城司,看著她撅著嘴角,臉上露出心有不甘的倔強表情。


「兄弟,天城司要離開了,你要不要去跟她說話?」


江島津連續叫了越後菱次兩次,但是他都沒有回應。


等到天城司走出了大講堂,越後菱次才回過頭,用前所未見認真的表情對江島津說道:


「津,我愛上她了。」


「誰?你說你愛上誰了?」


「我,愛上天城司了。」


你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