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話 商人會談 (三)

 取得豐碩的成果後,查爾斯·赫爾密和安德魯·拖伊兩位大商人恭敬地施了一禮便離開了。緊接其後進來的,是一高一瘦的二人組。重複了剛才的覲見流程後,二人之中較高的瘦削男子自我介紹道:「幸會,小民是康斯坦丁商會的康斯坦丁·德菲提亞。承蒙陛下的召喚而來,希望能盡綿力就專賣一事為陛下作出貢獻。」


  之後發言的,是二人中較矮的安森·軒達臣。他以頗為失禮的語氣對曼撒王說:「我是安森商會的安森·軒達臣。此次抽空到此是回應王命而來,希望這不是浪費我的時間吧。」


  曼撒王沒有在意安森·軒達臣那算不上恭敬的態度,開始說明專賣制度的計劃:「就如兩位所認知,我國打算推行小麥、煤炭、玻璃、鹽、鐵和酒的專賣制度……」


  「我覺得這主意本身就是個愚蠢的想法。不過既然陛下如此希望的,我也不好說甚麼。我只在乎陛下是否打算賠償我們的損失?」安森·軒達臣面容扭曲、一臉不滿地說道。


  曼撒王見到安森·軒達臣如此無禮地打斷自己說話,心中已經開始積累不快的感覺,但想到自己有求於人在先,便也不好率先發難。曼撒王強壓心中開始燃燒起來的怒火,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軒達臣卿,朕准許爾發言,不代表朕要容許爾在此無禮放肆,快給朕端正爾的態度。咳咳!此次召喚爾和德菲提亞卿進宮,其中一部分便是討論賠償的問題……」


  「不用說廢話了。我甚麼也不要,就只要錢。陛下你開個價錢,我會因應價錢考慮是否放棄我現有的利權。」安森不但沒有反省,反而更得寸進尺地打斷曼撒王的話並稱之「廢話」。


  聞言,曼撒王青筋凸起,怒髮衝冠地咆哮道:「放肆!爾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以下犯上!給予爾賠償是朕的恩賜,豈容爾說三道四、得寸進尺!給朕閉嘴!」


  「若是我不閉嘴,那又會怎樣?殺了我嗎?你敢嗎?」安森肆無忌憚地挑釁道。


  「爾當真以為朕不敢殺爾嗎?」曼撒王慍怒地質問道。


  「好怕啊~你有膽便現在殺了我。傳出去你堂堂莫爾格斯王國國王曼撒··羅古普斯·莫爾格斯竟然因別人得罪氣量小的他而在交易談判期間將其殺掉,我看誰還敢與你談交易。」安森依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嗆聲道。


  「來人啊!給我將這個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無禮之徒抓住關進大牢,聽候發落!」曼撒王對門外的衛兵命令道。


  「甚……甚麼!你竟然膽敢把交易對象抓住關起來!你等着瞧!我出來以後沒有死的話,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安森就這樣一邊被衛兵拖出去,一邊大喊道。




  安森被拖走後,伴隨着他漸遠的喊聲,曼撒王若無其事地對康斯坦丁·德菲提亞說道:「讓爾受驚了,德菲提亞卿。好了,事不宜遲,我們還是繼續討論專賣政策的細節吧。」


  康斯坦丁尚未從剛才的情況回過神來,只是隱隱約約聽到曼撒王的聲音,便慌慌張張地答了一句:「是的!」


  看到康斯坦丁滑稽的舉動,曼撒王把本來仍殘留心中的少許怒氣拋到九霄以外,噗嗤的笑起來。康斯坦丁也不愧是莫爾格斯王國首屈一指的商人,馬上便意識到曼撒王已經消氣,便擺正姿態表露出饒有餘裕的模樣,彷彿剛才的慌張失態絲毫不存在。


  或許是感受到現場氣氛經已緩和下來,曼撒王開始解說道:「就如德菲提亞卿所認知,我國打算推行小麥、煤炭、玻璃、鹽、鐵和酒的專賣制度。朕打算任命爾為國家專賣商人,負責以王家的名義出售這些商品給國內外的人。這些商品的價格全由國家制定,爾不得私自改動;而售出商品的大部分利潤也會歸國家所有,爾只會獲得純利的一成作為報酬。朕本來打算以合理價格另加兩成作為補償的價錢全數收購爾和安森·軒達臣本身持有的商品,但經過剛才發生的事,犯下不敬罪的安森·軒達臣的資產朕可以不用花一分錢便全數收歸國有,之後再找人接手便是;至於爾的商品,朕打算以合理價格另加三成的價格收購。當然,爾也可以拒絕成為國家專賣商人,朕另行找人選擔任此職務便是。爾可以放心,即便是爾拒絕了朕,朕也不會借故強行收繳爾的商品,但爾從此也不能在王國範圍內以私人商會的名義售賣那些商品。若是到時爾才打算向國家出售商品,朕可不保證還會以如此優渥的條件收購了。」


    康斯坦丁聽到曼撒王的說明,對於優渥的條件又驚又喜。雖然曼撒王的建議非常令人心動,但有着自知之明的康斯坦丁深明獨攬所有利潤只會招人怨恨的道理,於是內心開始糾結起來。然後,他忽然想起剛才見到的查爾斯·赫爾密和安德魯·拖伊兩位大商人,心生一計,戰戰兢兢地對曼撒王說:「能夠得到陛下的垂青,小民甚感榮幸,但小民有一個建議……」


  曼撒王把身軀向前傾,橘紅色的眼眸閃爍着好奇的光芒,饒有興趣地說道:「是何等建議,但說無妨。」


  康斯坦丁壯了膽地回答道:「小民自知人微力薄,恐怕未能擔此般重任把所有品項也包攬,故此小民建議把煤炭、玻璃和鐵交由其他商人負責作為專賣商人銷售,只把小麥、鹽和酒這三項交由小民負責。」


  曼撒王聞言沉思道:「唔……所言有理……」,接着又抬頭問道:「那麼德菲提亞卿,爾可有想到有誰能擔任煤炭、玻璃和鐵的專賣商人?」


  康斯坦丁建議說道:「小民剛才看到赫爾密商會的商會主查爾斯·赫爾密和拖伊商會的商會主安德魯·拖伊離開覲見之間,不知陛下是否有打算讓富有經驗的他們擔任專賣商人?」


  曼撒王點點頭,然後露出微妙表情說道:「他們嗎……朕承認他們的確是優秀的商人,不過朕希望找國內的有能商人作為專賣商人。卿可有人選?」


  康斯坦丁想了想,認真地回答道:「若是陛下希望找國內值得信任的商人,那麼小民推薦托瓦臣與金恩商會的商會主湯瑪士·托瓦臣和威廉·金恩。雖然托瓦臣與金恩商會規模不算大,但商會主二人在商界也是有着公平誠實的評價,而且他們曾經在安森商會工作過,相信由他們二人管理的托瓦臣與金恩商會也能順利接收本交打算交給安森商會的事業。」


  「竟有此等人才!?德菲提亞卿爾可真是幫了朕一個大忙呢!」曼撒王驚歎道。


  「陛下謬讚了,小民只是略盡綿力替陛下分憂而已。」康斯坦丁平靜地回應道。


   曼撒王由衷對康斯坦丁說道:「德菲提亞卿不必謙讓。爾的提議對朕確實有很大幫助,朕很期待爾推薦的人才。」,繼而又以富具王威的語氣說道:「至於爾本身作為專賣商人的職務的細節,朕之後會命梅普史諾公爵與爾確認,沒甚麼事便退下吧!此次特意響應王命進宮覲見,辛苦了。」


  康斯坦丁聞言單膝下跪,把頭垂下,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說道:「小民感謝陛下垂恩,受寵若驚,願為陛下以專賣商人的身份肝腦塗地。」  ,然後便站起來,並從覲見之間退下。




    曼撒王看着康斯坦丁離開後,馬上便命人傳召梅普史諾公爵到國王辦公室候命,接着便移駕到國王辦公室。


  沒多久,梅普史諾公爵便氣喘喘地趕到國王辦公室。他在門前整理好自己的儀容,大力深呼吸一下,然後才舉起左手來敲門道:「陛下,臣是梅普史諾公爵,奉陛下之命前來覲見。」


  門後馬上傳來曼撒王不緩不急的聲音說道:「是梅普史諾公爵嗎?進來吧!朕有事找愛卿。」


  得知剛才在覲見之間發生的事的梅普史諾公爵懷着不安把門推開,接着走了進去,並在看到曼撒王的那一瞬間跪下請罪道:「臣有罪!竟然讓安森·軒達臣這種乖張不敬之徒出現在御前出言不遜、以下犯上觸怒陛下!臣未克調查監察之責,導致陛下君威受損,實在罪該萬死!」


  要是讓剛成為莫爾格斯王國國王的曼撒王看到這情境,想必會非常慌張地安撫梅普史諾公爵,並無視臣下的心意極力主張梅普史諾公爵無罪。然而,曼撒王經過這幾個月的鍛鍊,已經成長為一個會體恤臣下懊悔心情的君主,於是他大度地對梅普史諾公爵說道:「愛卿平身吧!雖然朕本來就不認為愛卿有罪,不過我還是會接受愛卿的謝罪,也不打算降罪於安森·軒達臣以外的任何人。」


  梅普史諾公爵雖然知道曼撒王不像蘇利耶王般無情,但發生了這樣的事後,還是不得不為此在心裏抹一下冷汗。得到饒恕的梅普史諾公爵繼而依照曼撒王的指示站了起來,並困惑地問道:「那請問陛下召臣過來,所為何事呢?」


  曼撒王興奮地回答道:「剛才朕與德菲提亞卿交談時,彼以己身能力只能同時兼任小麥、鹽和酒的專賣商人為由,婉拒了兼任煤炭、玻璃和鐵的專賣商人。作為替代,彼向朕推薦了兩個人才,正好能取代安森·軒達臣擔任那些種類的商品的專賣商人。朕此次命愛卿過來,便是想把此二人找來。」


  「敢問陛下,是哪兩個人呢?」梅普史諾公爵好奇地問道。


  曼撒王故作神秘兮兮的樣子,頓了一頓才說道:「托瓦臣與金恩商會的商會主湯瑪士·托瓦臣和威廉·金恩。」


  「臣知道了。臣會馬上把此二人帶到御前。」梅普史諾公爵恭敬地說道。


  「嗯,去吧。」曼撒王微頷首道,並目送梅普史諾公爵離去。

 

    過了一小時,梅普史諾公爵便帶着湯瑪士·托瓦臣和威廉·金恩來到曼撒王面前。曼撒王對二人說明傳召二人的意圖後,二人便受寵若驚地跪在地上,點頭如雨下地答應了曼撒王的任命。非常滿意的曼撒王在褒獎了二人後,便讓二人退下好好休息,等待梅普史諾公爵之後再與他們確認細節。


  


   關於莫爾格斯王國甚麼時候開始成為梅爾史必拉大陸上有名的強國,後世的史學家一直爭論不斷,眾說紛紜。有人認為是從這次會談的日子開始,也有人認為是從曼撒王得到最高神的神獸姊妹親自下凡賜予王國土地祝福的那天開始,更有人認為是從更早的某個時候開始。話雖如此,史學家卻一致認同曼撒王與一眾商人會面的這天的確是王國歷史的富國強兵里程碑之一,也是從這刻開始莫爾格斯王國步入經濟景氣的狀態。

你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