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某治安官的视角。


「itterassyai! 爸爸! 」


「查理大人! 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天主保佑,我......」


查理不明白脑中今早女儿那天真可爱的笑脸为何会和秃子那张涕泗横流的脸重叠在一起。


又想到更早之前那秃子是趴在守夜人前的场景。


那守夜人瞟了瞟事发地点,晃悠悠的招牌很显眼,又想起了坊间的传闻还有头儿的叮嘱还有小本本(记录手册)。


好耶,惹不起加管不了。


受害人? 凌晨,看看周围,街道上连人都没有,好巧不巧,就他一个倒霉蛋。 不是,今个儿是礼拜日啊? 少挣那几个钱要死啊。 至于损失? 再看看——一地的烂水果。


天主保佑,真可怜,但你要想你没被砸到这可是不幸中的万幸啊,感谢天主吧,什么,这事儿怎么会就这样算了呢? 放心吧,我会交给执法队高一级的大爷处理,大爷们都很忙,你是知道的,所以安安心心回去做礼拜吧。


也许是出于早晨可爱女儿的笑脸还是啥的,刚到岗位的查理大叔看见了这一幕,心态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那段还没被岁月磨平棱角的时光,想起了曾经年少无知时嘴里呐喊着「vive la vida」的誓词,被布尔乔亚们选上「联保组」(市民自发组织的社区警察)所感到的的喜悦与荣耀,最后不负「众望」成为街道治安官的一员。


正是日日夜夜他向自己的女儿所塑造的伟岸形/象


于是正义热血的治安官诞生了,他毅然决然敲响了梨花木门。


'女儿听到我的光辉事迹时那闪闪发光的眼睛,正是我......'


很可惜,正义热血的治安官又一次英年早逝了,而这次享年0.00004376岁......




回到特里视角。


特里嘴角抽搐地望着尖叫来源的地方,安丽娜嘴中的桌布不知何时掉落,大口喘气,大汗淋漓的白皙娇躯在破烂的桌布下起伏,凌乱的刘海遮住了眼睛。


'操,桌布怎么掉了。 『


治安官看见屋里的场景,望了望特里,特里此刻也回过神看了看他。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者面面相觑。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治安官,左手腕现出特制警铃,抬起右手就要拉线。


特里右手瞬间掐住他的右手腕,顺势拉高他的右手肘,治安官本能向前,向前踏出的瞬间,左小腿便被特里别住。


特里再用左手抓住对方肩膀,治安官惊慌地想要用左手推开,重心前移想要反击的瞬间,特里翻转他的手腕并用力外扭,同时右腿用力向内位移......


转眼间,室内原本消失的丁达尔效应再次出现,治安官狼狈地趴在地面上吃着二手的灰尘,特里骑在他的身上,施展着关节技,左手按住其头部使之强行趴在地面上,右手反拧住他的右胳膊的同时左膝顶住他的后背,不断压迫他的肺部。


也许是特里的运气反转了或者大叔年事已高疏于锻炼,还是前所未见的体术,特里很轻易地就将其制伏了。


'操,幸好今天是星期日加上现在还算早,街上没什么人,要不真g了。 』


治安官想要挣扎求救,而迎接他的是更大的力道,肺部被压迫的疼痛让治安官只能喘气,但每一次喘气疼痛便加剧,耳鸣开始撕裂着他的神经。


「治安官先生,我想现在我们之间有一个很大...... 的误会......」


特里感到治安官逐渐放弃了挣扎,放松了左膝的力度,放低了重心贴近他的头开始在他的耳边低语,但零星的抵抗仍然干扰着特里的语调。


「这件事并不是...... 你想象的那样......」


「我奉家族之命来到这里为港口行会长也就是我的姐姐——伊丽莎白女士办事。」


听到这句话后治安官彻底停止了抵抗,特里也松开了左手向周围摸了摸。


不知从哪儿拿出了凭证,特里放在了治安官头的面前,但仅仅展示了其印章。


「此次事件属于安丽娜小姐与巴伦家族的私人冲突不属于《温切斯特法令》干涉的范畴,而且我想安丽娜小姐的这家店也未被纳入呼啸湾的城市管理体系中是吧。」


「也就是说在这儿你没有执法权限。」


治安官沉默不语,只是带着意外与纠结的眼光看向了特里,而此时特里已经松开了他,独自站起了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裳。


默默看着治安官大叔缓慢地从地上站起身,满身灰尘,狼狈不已。


特里做起了抚胸礼,并向治安官微微欠身,查理不禁感到惊愕。


'向平民低头? 他还是那个浪荡君子吗? 他这身手也是......'


「先生我为刚刚细微的肢体冲突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为了家族的脸面而冒犯了你。」


查理终于从惊愕中缓过了神,脸色纠结地看着眼前低头的少年,少年似乎注意到了,抬起了头微笑着看着他。


查理又逐渐将眼光转移到特里身后衣衫不整的女人身上,但特里几乎瞬时就反应了过来,向前挡住了他望向安丽娜的目光,于此同时微微歪头,眼睛微眯。


「至于这个女人的事,我想先生担任治安官已久,每天事务繁杂,加上年事已高还勤于为民,难免会忘掉很多事......」


还是那张笑脸只不过和善的感觉已经消失,特里身上开始散发出压迫感。


「何不把这件事也忘了?」


特里无言的压迫感让查理不禁低下了头,查理回想着特里从头到尾的话语,略微发福的身躯不禁开始战栗了起来,脑中安丽娜那凌乱的脸庞不知何时变为了那最爱女儿的脸。


心脏在这一刻骤停。


查理琢磨着口中的话语,顶着特里那仿佛能杀人的眼光,低着头卑微地开始了自己断断续续的发言。


'我只要顺着台阶下就行了,是吧,安娜,对眼前的暴行熟视无睹,就像往常一样,就能当作无事发生。 』


「大人,这是...... 我的过错」


'但他的那番解释'


「你没...... 必要道歉」


'完全接受不了!!!! 』


「但...... 最先的......」


「我想先生你一定很幸福吧」


「欸?」


  特里打断了查理的话,转过了脸没再看向他,自顾自得又开始在屋子里悠闲地踱起了步,沉重的脚步声敲打着治安官的心脏。


「我想啊,无论是贵族,平民还是奴隶都有追寻幸福的渴望。」


「神造万物,各按其时成为美好,又将永生安置在世人心里。 (传3:11)」


特里轻声念完经文同时停下了脚步,带着玩味的目光看向了查理。


「我也想到幸福大抵都是来之不易的,毕竟人不会把与生俱来的福祉或者轻易得到的东西看作幸福。」


「因为幸福中是有人自己价值的啊。」


特里看着眼前治安官迷茫的表情,叹了口气。


「不好意思啊,稍微有点沉浸在自我世界里,刚刚那一句忘了吧。」


「不过我很确定先生是一个幸福的人,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这一刻查理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你觉得我是怎么知道的? 不幸之人可是最能分辨幸福之人的,先生。 」


特里默不作声地瞟了一眼查理左手碗上那只有一半硬币做装饰的简易手链。


「幸福的人会受到不幸的人嫉妒也是可以理解的,你说是吧,治安官先生。」


治安官面色苍白地看向了特里,而特里此时正光顾着把玩手中的圆盘。


「得到了幸福就要守护下去这也是人之常情,对吧。」


「守护要付出代价,守护不了的时候就要放弃手中的幸福。」


少年放下了圆盘,轻声呢喃。


「这就是这个世界残酷的法则啊。」


金发少年此时转过了头,静雕般俊秀的侧脸映照地宛如神话中伽倪墨得斯一般纯洁而清丽,在温柔的风中完结了自己的话语。


「那么先生你能付出或者说有什么样的幸福能够放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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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安官站在无人的街道上独自发着神,左手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氛围中发着抖。


查理用右手抓住左手腕想要停止其颤抖,目光却随之看到了插在剑鞘里的剑正微微晃动着。


'上次用到你是多久以前了? 』


查理自嘲地笑了笑,裹紧了鳖衣,抬起了虚软的脚,踏在坚硬的石板路上,像往常一样想着今晚回去怎么哄吵闹的女儿安娜睡觉。


短暂喧嚣后的盐石街再一次恢复了往日宁静。


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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