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红灯区,馒头街(偏外围)。


斗篷下一双苍翠的眼睛冷峻地看着面前的景色,特里原本不佳的心情此刻更是蒙上了几分寒意。


斯卡博罗集市的结束意味着呼啸湾淡季的到来,城内也许会清净些,但在目前的红灯区不说是熙熙攘攘那也至少是擦肩接踵。


更何况集市还没有结束,但街上人烟却意外的稀少,特里很清楚其中的一部分原因:之前在路上有不少两两成对的黑衣港卫与他擦肩而过,他们在大街小巷巡逻,腰间的铁棍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铁色,摩根在前几日的行动显然给这儿的人给了相当的震撼。


但这里充满了反常,这是红灯区的外围也是目前整个呼啸湾人员最为混杂的地区,别说是港卫就连点灯人都不会来这儿,偶尔派来的港卫则是完全不足以维持秩序,在到达馒头街之前的那段景象才说的上正常。


林立的残垣小巷里挤满了各式各样衣着破烂的人,大街上则满是被纠察队和港卫逼迁的人潮,有着橄榄色皮肤的母亲带着同样肤色的小孩,忧虑的父亲则用贪婪的眼神看着他的靴子和不经意间从斗篷下露出的亚麻长衫,但兜帽下那双如鹰的眼睛和腰间从剑鞘露出的一部分擦拭雪亮的剑刃让所有人打消了想法,变卖家产的难民随处可见,几乎没有卖肉菜的农夫,少数几个摆出食物的摊位要价竟是城内的两倍,有个小贩沿街叫卖串在肉叉上的烤老鼠,令人心惊的是那些老鼠看上去竟要比屠夫卖的肉更加诱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没到路边随处可见赤裸尸体的程度。


也许是源自内心的偏袒或是既得利益者本能的可笑的自我辩解,某种意义上也怪不得摩根如此手段,这儿大多数人确实不是巴伦家族领的领民,卡塔列群岛逃来的,躲避战乱的伽太列人,源自更北方的其他边境伯爵领的领民,大部分来自邓肯家族领,凌冽寒冬下群狼却还在互相撕咬,提前的寒冬与战乱让无数人愿意变卖家产换取呼啸湾城墙的保护和洋流带来的温暖。


在十多具尸体的事实和那些疯子在庭上的呓语下,当摩根以保护『市民』生命与私有财产的名义来『整顿』呼啸湾时,市民们当然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但在自己和伊丽莎白的争取下,还是将正式开始整顿的日期延至冬后春初,融雪通路之时,给予了缓冲时间且同意了增加粮船的输入,尽管引起了大部分囤粮商会的不满但暂时取消的进城税也让他们闭上嘴。


信号还是得传出去,所以便是刚刚特里看到的那副惨状。


一群疯子带来了十多具死亡,而这个冬天和掌权者的一句话又将带走多少人呢?


想起摩根说的那句关于『男人』的话,特里也不知道对还是错,但那也不重要,这个世上不论对错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差那一件。


回到眼前的一幕,少年看着『人烟稀少』的街道,但脏泥上新鲜杂乱的脚印与小巷里在砖块掩护下无数阴暗恐惧的眼睛能让他清晰地明白这儿在不久前还是他想象中的那副模样。


『看样子有人认出我了。』


鹰爪伸不到的地方鼠寇横行,但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也有着秩序,地下的王国里自然也有着国王。


特里没有用舞光术遮掩自己的面容,其目的之一也是让对方知晓自己的到来,但眼前的这副景象......


『好大的官威。』


刚刚在磨房街港卫随处可见,但人群依然熙熙攘攘,冲突时有发生,但到了这儿特么连个跑街兼职扒手的流浪小孩儿都没有。


『欢迎仪式?我看更像是下马威,没想到啊,作为这座城市的主人之一特么地被一个蟑螂头头给......』


「被小瞧了。」


嘴角微微抽搐,特里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如何,愤怒?不,完全不是,更多的是可笑,对其不自量力和愚蠢感到好笑。


『见到我一个人来,自己身边则有一群小弟就不怕了?』


「也许摩根是对的。」


瞧了瞧不远处的街边几家突兀的『商店』,店门前都有高大的守卫站岗,橄榄色的皮肤和深色的眼睛表明了他们的来历,少年冷笑了一声。


与主路残破的青石砖完全不同的整齐鹅卵石小径,擦拭得相当干净的铁皮风信鸡在风中轻轻晃动,特里的眼睛轻轻瞟过长满青苔的灰石砖和宛若拦腰斩断的堡垒半边,而另一边在石砖的末端却拼接着泛新的青石,它们与剖过的原木一起构成了两层重型结构的木屋,整个建筑像一头上半身瘦削而下半身却臃肿无比的蜈蚣。


这是由倒塌的石垒塔楼扩建为的酒馆,特里能看到那塔垛上遗留的射箭孔和杀人洞,带稻草蓬的马厩则在后侧的拼接处。


这座酒馆的风格完全与周围的建筑大相径庭,它处于在地势的较高处,某种意义上不用胡斯战车只需将四五辆马车推倒,几门铜钉圆木盾填补空隙最后再在来上几个弩手和填线的长矛兵,这个塔楼遗址就能发挥它原来的作用。特里已经能想象得出那厚实的灰石砖下原本作为塔楼储藏物资的地方此刻除了武器外应该是被大量非法酿造的葡萄酒,啤酒,走私的违禁物填满以及作为那个老鼠王的藏宝库而使用。


『蟑螂王的蟑螂窝王座。』


少年暗讥道,在暗处无数眼睛的注视下踏上了鹅卵石小径,在即将抵达那扇原木门时,一个马童模样的男孩儿从侧面跑出,但注意到只有特里一人连马都没有时,沾满油灰与稻草的脸庞闪过一丝惊讶。


下一刻他便低下了头,但特里还是瞥见了他布满大小伤疤的脸,脖颈上的勒痕和起皮通红的手,沉默着走过,男孩上前为他打开了酒馆门,而看向他的眼神中则带着一丝妒恨但更多的是畏惧。


金发少年忽略了这些小细节,此刻他的心情已经相当不好,碧玺般的眼睛盯着酒馆内陈设和里面刚刚还很喧闹的人群。


酒保的吧台上空无一人,桌子不多,只有六张,右侧灰石墙壁的中间开有灰石阶梯。一名身着廉价丝裙的妓女正躺在散开发髻的佣兵怀里,后者的手正不安分地放在她那白花花的胸脯上,另一张桌子上一名头戴包巾的黑市商人正点数着桌子上带着酒液或是干涩血迹的金币,面前则是舔舐着有着奇怪蛇形弯刀,左脸带着海怪刺青的盗贼或是走私犯,肥硕的女招待正两手拿着用铜条和柳钉做封圈的大木酒杯,就在刚刚她还用最正统的北境地方语咒骂着她面前揩油的赌徒,还有在屋子内最显眼,样貌特征完全不符合北方人或是茹迪王国主要人种安条克人,身形壮硕,有着深色眼睛和皮肤的伽太列人。


特里静静地走进了酒馆,汗臭,马粪,尿液的味道中夹杂着干酪的腐败味道,麦芽酒的酸味和浓菜汤,炖菜的奇异韵味......这些奇异的味道宛如女巫的魔药缸通通被药勺子搅拌到了一起。


仿佛按下了暂停键,刚刚还唾沫横飞,脏话乱飙,喧闹不堪的酒馆此时鸦雀无声,少年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进了室内,来到了吧台,面前的胡子花白,眼神躲闪的中年酒保咽了一口唾沫。


「一杯雪梨酒。」


特里掀开了斗篷,露出了自己的短发,金发宛如碎金闪耀着,那双碧绿漂亮的眼睛像驯鹿般温顺似的,稚嫩清秀的面庞更显示出他身为十五岁少年的脆弱。


但面前的酒保可不敢这么想,他望了望一旁的伽太列人,此时如果有一句话错了那自己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大人,这儿......没有那么高等的酒......」


「这儿也没有行会的葡萄酒或是麦芽酒经销证,说到底在巴伦伯爵领曾经的箭楼下也不该有酒馆这种设施存在。」


特里说的话声音不大,但整个酒馆内的人都听清了,所有的目光此刻全部浓缩在吧台上坐在摇摇晃晃的木椅上的少年。


「但在诸神的眼睛下不还是有了吗?既然诸神对你的这座酒馆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那我相信他们一定也会对你脚边第二桶里的雪梨酒那样做,所以。」


少年露出放荡不羁的微笑,此刻就像一名标准的纨绔。


「快特么地给本少爷我来一杯雪莉酒,顺便......」


特里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币撒在吧台上,转过头,站起身以清晰明亮的声音喊道。


「赞美诸神,在场各位的酒水由我买单。」


少年还俏皮地向着一位穿着暴露的妓女眨了下眼。


「当然女士也不例外。」


下一刻,酒馆内爆发了一阵欢呼,所有人站起了身举起酒杯。


「赞美诸神!!!」


「还有我们大方年轻的『城主』大人!」


「伟大的城主!!!」


特里如愿拿到了自己的那杯雪莉酒,用着全酒馆最奢华的锡制酒杯装着,他同样举起酒杯回敬了在场的各位干着肮脏勾当或是自甘堕落的各类人渣,其中有不少陪酒妓女泛着红彤彤的脸颊向他眨了眨眼,更有大胆者直接掀开自己胸前的那块布露出里面那同样泛红的乳房。


但少年连一丝视线都没放到她们身上,刚刚举杯时他一口都没喝那杯雪莉酒,他转过了头,刚刚眼中的戏谑完全消失不见,甚至有一抹冷色闪过,只不过没有人注意到。


将酒杯放在吧台上,少年面无表情地拿着本该用来刷啤酒泡沫的方木条搅拌着他一口未动的雪莉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特里的搅动下形成了漩涡,除了之前的黑市商人和盗贼隐蔽地溜走了,酒馆内的欢呼声,谩骂声,赌徒之间推搡的声音,妓女与佣兵的调笑声,一切重回了正常的节奏,仿佛刚刚进门的少年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无人在意,无人关心,亦同如他们自己的命运,这些一起组成了漩涡,而特里此刻就处于漩涡的中央,好似强行卷席着他逼迫着他融入一起。


但没过多久,一个容貌不错的黑发女子,穿着一件白色亚麻羊毛混纱裙,以白色棉布和亚麻布镶边,裙脚有着流苏。


「大......特里大人,我们的老板邀请你......」


「嘿,酒保,你喝过雪莉酒吗?」


特里没有在意一旁黑发女人,转而向着颤巍巍擦着已经擦了三遍吧台的酒保问起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啊!大......大人,只喝过一次。」


「我有点好奇你这样一惊一乍是怎么敢在这种地方做酒保的,相信这一定是个相当有趣的故事。」


「大人,我......」


一旁酒保的脸扭成了一团,特里摆了摆手,将木条还了回去。


「但很可惜我没时间听了,这杯雪莉酒是你的了,酒保。」


言毕,少年站起了身,无言地用眼神让她带路。


黑发女人有些惶恐地低头默默向着石阶走去,一旁的伽太列人也跟着动了起来,见状特里冷笑了两声,在他们的注视下跟了上去。


踏上石阶,来到了蜈蚣的后半段,散发着松木香的圆木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古老的灰石,女人在一间精致的雕花门前停下了脚,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奢侈的类似舞厅的地方,古理石装修的光滑地面,雕花的壁炉铁槛,里面还依稀见得到燃尽松香的火星,催情香的味道弥漫着整个厅堂。


幸好是白天,当然特里也是特意选择这个时候,要不然在晚上这儿见到的估计都是白花花的人类裸体,淫趴的现场,伽太列人停下了脚步,目视着少年来到厅堂最里面的那个雅间。


『终于到了,蟑螂王的高等蟑螂窝。』


少年的碧眼冰冷如霜,但脸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女人轻轻敲门,但在敲完第一下第二下的指节还未接触门扉,门就开了。


「这儿不需要你,待会儿他喊你进来服侍我也别理,然后离这儿越远越好。」


「不然后果自负。」


特里低声说道,黑发女人惊慌地扬起了头,少年食指抵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走进了门。


看清了屋内人,出乎特里的预料有五人,其中二人为衣着暴露,漂亮的黑发少女,侧面一个大的立柜旁站着一位像是护卫的纤瘦伽太列人,那不起眼的褴褛平民伪装下特里却很清楚他前瓦汀斯卫队(总督亲卫)出身,身体瘦长,而那张脸则像用燧石凿出的一样,腰上别着的猎狐弯刀很是显眼,他紧紧盯着面前的十五岁的年轻稚嫩的少年,看向特里的眼神中有着几分惊讶但更多的是一种轻蔑,但他还是懂得隐藏尽管他的伪装在特里面前毫无价值,而房间中央坐在一张夸张的有着金线缝边的天鹅绒扶手椅,其扶手的最前端被雕刻为了狮子模样,而在其上的是一位有着狡黠目光的身着华服的光头男,他的十个指头中有八个带上戒指,而在他腿上的则斜坐着一位衣着极其暴露的妖艳红发女人,半边雪白呼之欲出,光头男的一只手大摇大摆地放在她的大腿上。


「来看看,是我们的城主少爷来了。」


光头男带头『恭敬』地低下了头,同时两位黑发少女带着谄媚的微笑,扭动着腰身向他贴了过去,但那碧绿的眼神无声地将她们喝止在了原地,几乎是本能的反应,这一刻侧边站着的伽太列人站直了身体。


特里面无表情,更没有回应,用眼神和气势喝止住后他静静地走到了桌前,光头男的对面拉开了椅子,自顾自地坐了下去,翘着二郎腿。


光头男—德拉茨地笑容僵硬了一下,他没想到少年的反应竟是如此,特里·杜·巴伦可是红灯区的名人,从各个方面来讲他都对其是了如指掌。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呢?没看到少爷不高兴了吗?我之前怎么给你们说的?」


德拉茨赶紧呵斥了呆在原地的两名少女,她们赶紧行动了起来,但下一刻少年却挥出了手止住了她们。


特里用手指了指德拉茨腿上的那名妖艳女人,女人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无比熟练地露出了同样妖艳迷人的微笑,站起了身。


「讨厌,大人真是的,好冷漠噢!说说话嘛,你想要我,不是吗?大人再夸夸我,我还可以给你唱只歌呐。」


嘴上诱惑动人的话语欲拒欲还但身体很诚实地向着少年贴了过去,还不忘显露自己那白嫩嫩的半只乳房。眼见自己腿上的女人下一秒钟就向他人投怀送抱,德拉茨不仅没感到愤怒甚至感到一阵安心,但也有一丝疑惑。


『按照情报,黑发少女不应该是他的口味吗?』


在妖艳女人即将触碰特里的瞬间,少年再次竖手止住了她的动作。


「一杯白皮诺。」


妖艳女人的笑容停滞在了半空中,但几乎就在瞬间她换了一个更加生动的笑容。


「真是的,英俊的大人,我知道你是想要玩玩欲擒故纵是吗?真是一位调皮的人儿,那待会儿可要让我好好地......」


「就在左侧酒柜第二排第三列,不用醒酒。」


特里直接打断了她的发言,强调了自己的需求,妖艳女人只得转过身,在她转过身朝向酒柜的霎那,特里看不见的角度下脸上真实的表情此刻有些阴森嫉妒。


「少爷,我这儿还有『露珠』,产自卡塔列群岛星辰酒窖中最顶级的红酒,总督特供,如凋谢的玫瑰花的香气,令人流连忘返......」


德拉茨谄媚地向眼前的少年推荐,神色竟有一丝慌张,到现在为止的发展严重偏离了他的预期,他努力想要让特里张口说些『重点』,但......


特里依旧对他保持着沉默,像一个哑巴似的,神色静谧如常,但眼睛中的寒意丝毫未减。


『难道他在对我没亲自迎接他感到不满吗?该死,这个时间点我怎么敢直接和他接触,而且他只有一个人,不就是来寻欢作乐吗?亏我还想趁这个小鬼玩嗨了,能说点什么关于他那个疯子哥哥的秘密,再不济我也能向这些卡塔列人证明我没吹牛b。』


这时候一个疯狂极其恐惧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他努力保持自己的神色不变,咽了一口唾沫瞟了眼,碧眼看着虚空,沉默着的十五岁少年。


『难道他已经知道我和那些......不......不可能......他就是个小鬼而已,而且他连护卫都没有,刚刚在下面的酒馆他不是还像以前那样吗?』


德拉茨心中鬼神交战,他决定提前打出自己的手牌,他挥了挥手,身旁的伽太列人不屑地扬了扬鼻子,转身打开了立柜。


一个破烂的人落了出来,金发少年此刻终于有了反应,看向了那个倒在地上不成人形的人,他的膝盖被残忍地卸下,血淋淋的双膝吊着烂肉活像一块破抹布似的,眼睛被剜出一只,另一只眼也已白了,皮包骨的胸膛上布满了刑具的血红痕迹,右肘以下全部消失不见,实际上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简而言之......


活不成了,早在特里进入这个雅间时他就明白了,正如他早知道镂空的天花板上有着三名武装好的佣兵和德拉茨面前的那张大桌子底下有着一柄上好膛的杠杆式手弩。


但眼前的一幕还是引起了特里的注意,直到近距离观察时他才想起了躺在地上的这位是自己穿越开始的那位被『他』指使着去绑架伊洁儿的那位流氓『伙伴』。


『这一回事啊,怪不得我说为什么三位都是黑发,刚刚喊我的那位衣着更像伊洁儿,我还以为他本事大到能牵上贵族圈的线。』


「大人,也许你对我没能亲自迎接你的到来有些不满,这是我的怠慢,而这是我给大人献上的歉礼还有......」


德拉茨站起了身,恭敬地欠身,换上了『大人』的尊称,见特里脸上并没有任何不悦神情,便继续开口道。


「正如大人所看见的,这里是我最近才开始运营的『高级』娱乐场所,我这儿不光还有美酒......」


男人特别地瞧了眼特里身旁的两位战战兢兢的少女,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换句话说这里能满足大人的一切......需求,我身旁的这位还能处理违背大人,不识好歹的『小人』。」


「噗!」


少年实在是没憋住,笑出了声,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但好在他终于向着德拉茨开了口。


「所以我要付出什么呢?」


光头男没想到少年如此上道,径直进入了正题,不知是特里十五岁的稚嫩面庞还是青涩的音调,他一时间竟然没有迂回,直接回复道。


「一张纸而已,大人,正如你所说的我们的高级场所在一些法律程序上有些小小的失误,这源于一个小小的误会,而我希望能向大人解释这个小小的误会。」


「葡萄酒的经销许可证?」


「不用那么高的权限,只要艾尔酒(麦芽酒)的就行,你瞧,大人,就是那些贫民喝的酸水,每一户人家的土地婆都会给他们的男人酿,没有人会为此在意,只需要大人你在行会小小地开一个口。」


少年的表情是越来越精彩『温和』,但碧绿的眼睛却越来越冰冷,而一旁的妖艳女人此刻已经察觉了不对劲,她想要用眼神暗示德拉茨,但此刻的光头男已经上头了......


「所以以大人的威望,只要稍稍地向那些不知好歹的厅官显示一下你的权力就足以......」


「但我相信你接下来不会只卖艾尔酒吧,难道你会把这样的酸水呈上给我吗?」


金发少年面带『笑意』地调侃道。


「当然不会,这简直就是亵渎,大人,我绝不会不长眼到这种程度,我会给您备上最好的酒水和最甜美的处女。」


一旁的妖艳女子已经察觉了少年的作为,她想赶紧动身前去提醒光头男,但一旁的特里在桌下直接拉住了她的手。


「我的杯子空了。」


当妖艳女人回过头看向少年,一个令人感到战栗的眼神让她乖乖地遵循了少年的低语,回去倒酒。


几乎就在一瞬间,特里『饶有兴趣』地向着德拉茨提问。


「那你怎么处理市政厅的税务官和行会派来的仲裁员的检查呢?」


此刻他那双戴满戒指的手交叉在一起,活像缠在一团的线虫一般作呕扭曲。


「大人,他们可不像您这么『高雅』,正如您所说的诸神对我们视而不见了,那他们想必在金子的诱惑和弯刀的注视下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这里是城外这儿的很多人都分不清麦芽酒和白葡萄酒,总不该因为这点小小的『无知』就把人送上绞刑架吧。」


言毕,他还颇为得意地看了一眼一旁伽太列战士腰间的弯刀。


「大人,他们不光是我的刀刃还是您的。」


「哈哈!」


少年大笑了起来,将贵族的矜持完全抛在了一边,好似这辈子都没这么痛快似的,在场的几人表情各异。


「德拉茨先生,你最近的生意真是兴隆啊,这样我就放心了。」


「看样子我没找错人。」


特里一语双关地微笑道,将桌子上的白皮诺一饮而尽,将余兴节目的滑稽连同着甜腻的酒水咽下了肚。


正式的表演现在才开始。


「行了,瓦妮莎女士,带着你的女孩儿回去吧,今天的角色里没有你,原本也没有你想要打探的消息,但看在你听话和那可怜女孩儿的份上,我可以免费告诉你一条消息,你的宝贝《蓝月亮》接下来不会有事。」


妖艳女人怔住了,德拉茨的笑容也停滞在了空气中,放下酒杯的特里站起了身,理了理自己整洁的亚麻衣裳,朝着那位眼神不善的伽太列人平静地开口道。


「至于你还有头顶上的三个围着麻巾,手拿匕首,趴在天花板上的那三个德拉茨先生手下真正的打手.......」


「从这个屋子滚出去。」


『这小鬼在说什么?还有他是怎么知道天花板有三个人?』


太过于突然,以至于在场的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德拉茨面色抽搐,带着一丝怒意说道。


「大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明白的可多着呢,从我进入馒头街的那一刻到现在为止,你做的唯一一件正确的事就是你还没蠢到让你的这些喽喽来搜我的身,解除我的武装。」


「我再重复第二遍,无关人员给我滚出这个屋子。」


「你说什么!你这个小崽......」(卡塔列通用语)


伽太列战士终于忍受不了面前这个『瘦小』少年的侮辱,走上前,下一刻......


「噌!」


刀光闪过,人头落下,鲜血如柱般喷射而出,直接溅到了天花板,血液如雨一般落下。


「啊!」


女人的尖叫声短暂响起,伽太列人本能想要抽出猎狐弯刀,但他却发现刀鞘空了。


「我对天发誓如果你用你的那双脏手碰我,我会杀光你们这群人。」


胸口传来了触感,向前看去才猛然发现自己的猎狐刀已经到了少年手中,此刻特里将弯刀的刀尖抵住他的胸口,强迫着他后退,碧绿的眼神中杀意,愤怒还有刀尖传来的力量终于让他忘记了对少年的轻蔑,也忘记了身为战士竟被人夺取武器的耻辱。


「前瓦汀斯卫队的战士,你知道你刚刚侮辱的是何人?」(卡塔列通用语)


伽太列人神色的瞳孔收缩,不可置信。


「我是此地的领主,巴伦伯爵莱纳德·克伦弗·巴伦的次子,这座城市的主人之一,而就在距离这儿十八瑟里的地方驻扎着我们的军队,足足有一千人。」


「而他们可比你这个被夺去刀的『战士』要强悍一百倍,真正的战士,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你们的总督总是这么轻易地死去。」


「看看你就知道,都是一群弱者罢了。」


『战士』青筋暴起,他的眼神怒意滔天,看向少年......


「呲!」


但无比的巨力将他按在房间的墙壁上,位阶上的心理压制力让他丝毫不甘动弹,亦如在场的其他人,特里用的刀背也依然径直插入了橄榄色的皮肤,鲜血顺着流出与之前砍头的血混杂在了一起。


「你很愤怒,很好,我也是。」


「然后再让我向你重复一遍,你现在如果用你或者你手下的手碰我一下,我会让那一千人杀光你们,注意是你们所有人,所有有着橄榄色皮肤,深色眼睛的人。」


「只需要我的一句话,第二天你们就会听见外面的大街响起你之前在故乡所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长剑的镝鸣声还有铁靴踏在地面的轰隆声。」


「你不信?」


金发少年看着墙上的伽塔列人愤怒的表情,笑了笑。


「你们刚开始启航的时候有多少人?五百多号人,当你们那十多艘桨船在北风码头靠岸的时候还剩多少?」


「147人。」


伽太列人的表情瞬间改变,愤怒不再,深色的眼睛出现一丝惊讶。


「上周的星期三,你们的一名十二岁的女孩儿死于风寒,就在纺织街上石头垒成的破坊里在一条干瘪的充积着鸭毛与稻草的被子上死去,我相信她的身份还是比较高贵,毕竟你们用拼接的绸布包裹了她的尸体,还特意为她举办了葬礼,让一个祭司送走了她,尽管按照你们的风俗传统应该是回归大海......」


战士的表情极度扭曲,特里恶魔般的低语依旧响起,身后的门已经打开,数位有着深色眼睛的人不怀好意地盯着特里的背影,有人当即想要冲上前拉开少年,但战士立即举起手示意停下。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知晓的吗?」


「你觉得当你们的人从我家族的狩猎场里偷猎红鹿贩卖到市场时我们的眼睛是瞎的吗?而当你们这些岛人的奇怪巫法(骗术)在呼啸湾流传时我们的耳朵聋了吗?然后到现在你和你的人在红灯区溜达了一圈然后跟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有了交易就觉得自己能在这儿踩住脚了?」


「我不会杀你,那太便宜了。」(卡塔列通用语)


金发少年放下了弯刀,碧眼所蕴含的恐怖却依旧把这个伽太列人钉在墙上,他缓慢地在房间里踱步。


「我也不打算动兵了,那太愚蠢了,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也许以巴伦家族的名义给全呼啸湾的粮行商店发话,当他们见到每一个有着橄榄色皮肤和深色眼睛的人时都不允许和他们交易。」


「你们会像过街的老鼠那样被撵出这座港城,我要让你的人,那些老弱妇孺在你的面前被凌烈的寒冬和饥饿折磨而死,我相信这才是身为一个连寄人篱下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的蠢货该有的死法,那么现在.......」


金发少年凑近了自己的脸,好奇地看着他。


「你还愤怒吗?想把我这张脸给打烂吗?号称棕榈之刃的瓦汀斯卫士,噢,曾经的战士。」


高傲的战士低下了自己的头,跪在了地上。


「尊贵的巴伦伯爵之子,是我冒犯了你,我罪无可恕,我愿以命抵罪,但希望阁下能够......」(卡塔列通用语)


「你还有资格跟我提要求?一个被当面夺走武器的耻辱者?」


一旁的人有些抑制不住,也开始想要拔刀,战士立即大喝一声镇住了自己的人,特里平静地看着他。


「你知道罗洛·让·布列塔尼·悉尼这个名字吗?你们的贵族,在他和我之间的决斗中他像一条狗一样跪在我的脚边求我饶他一命,让我不禁想你们这群岛人都是这样的懦夫吗?」


看见面前跪地的人此刻没有变化,只有彻底臣服的意味。


「他只是一个私生子,是阁下对我们有所误会,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自刎以示。」


『看来他不知道。』


特里短暂思考后,感觉差不多了后,开始松压。


「看样子还是有汉子,我不要你的命,我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想要,失去荣耀的流亡者没有记住的必要,亦如草屑般渺小,但我会拿走你的弯刀,因为被夺刀的你已经没有资格在拿起这把缀饮十人之血的弯刀(成为瓦汀斯卫队的条件之一即为在瓦汀斯竞技场用猎狐刀以一敌十斩下十人。)。」


金发少年看了他一眼,却将手中的弯刀丢在了他的面前。


「而惩罚也是需要的,为了我家族的名誉,两根手指对应你污蔑我的两个字,我要你惯用手的食指和大拇指。」


几乎是在一瞬间,伽太列人果断就拿弯刀剁下自己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房间内再次响起尖叫,特里眼睛都没眨一下,但还是在心中肺腑道。


『对待这种从小到大军事化奴化训练的阶级血统论脑残果然就得像对狗一样。』


「现在滚吧,告诉你的人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然后让你的主子亲自到府邸里道歉。」


战士站起了身,奇怪的是他的眼睛此刻已经没有了愤怒的情绪,对少年的轻蔑也消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自然的畏惧与臣服之意,那是面对强者的神情,他恭敬地双手递上了自己的弯刀。


在一众伽太列人离开后,特里瞧了瞧角落中瑟瑟发抖的三个女子和那具被他亲手结束痛苦的流氓『伙伴』,妖艳女人此刻将两名抽泣的女孩儿护在身下,警惕地看着他。


「我告诉过你让你走,可现在呢?」


「女人啊,就没有一个听过我的话。」


特里颇有些调侃地自言自语,下一刻摆了摆自己的战利品,刀尖指向门口。


「走吧,别让我说第四次,瓦妮莎女士,也带着你的女孩儿走,我实在不觉得你找他联手是一个聪明的决定,你还不如去找爱神面具的那位。」


「我没有选择。」


当妖艳女人经过特里时低语了一句,特里翘了翘眉毛。


「每个人嘴里都念叨着这句话,去他妈的。」


终于所有的无关人员消失后,特里先是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已经被他刚刚的气场吓昏了的三位,随后看向了自己亲手结束其痛苦的流氓『伙伴』,特里没有染血,他特意让喷血的方向朝向桌子那边,也就是......


「出来吧,打得一手好算盘的精明的『蟑螂王』德拉茨先生。」


少年直接一脚踢穿了桌子前方的挡板,靴子传来了柔软的感觉,一个蜷缩成球状的东西滚了出来,当特里上前时,一道银色的箭矢朝着特里的面门而来。


特里面无表情地一个微动作就躲过了箭簇,箭簇深深地插进了天花板之中。


「啊!」


德拉茨先生再次变成了一个球,被踢向了酒柜,上面的酒瓶哗啦啦地倾下,鲜红的酒水迸裂而出。


特里捡起地上的手弩用弯刀割断了弓弦,同时用力砸向膝盖弄了个稀巴烂,随后大步向前抓住德拉茨的衣领像拎小猪仔一般将『蟑螂王』阁下拿起,忽视了他的痛呼直接甩到了他那张扶手为狮子模样用金线缝边的天鹅绒扶手椅上。


「说实话这种天生的伪装对于我而言有些多余,我应该留点胡子,至少人们看向我的时候能多些敬畏而非爱戴。」


特里摸了摸自己这张俊秀得跟女人似的脸庞。


「再不济也不应该觉得我是软弱的人,就像德拉茨先生你还有那个伽太列人一样,事实上如果我是在南方就好多了,南方人喜欢说话比北方的蛮子好,至少不会每次干活都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只会棍棒拳脚的匹夫,但在北方就不行,无论是岛国还是内陆,北方人都太糙了。」


「直性子,荣誉心,蔑视权威,然后不管男的还是女的,一个二个都犟的跟头牛似的,但是呢?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而我的存在也证明了......」


「人连自己穿越转移的对象也不能选择。」


「操!」


少年停下了自己的自言自语,拍了拍陷入昏厥的德拉茨的之前那张称得上狡黠的脸,叫醒了他。


「而你,德拉茨,蟑螂窝的蟑螂王,显然在我的眼中你不属于北方人的范畴,换句话说......」


「你听得懂话,不管是含蓄的话,智慧的话,没品的话,谈判的话,威胁的话,噢,北方人和岛民只听得懂威胁的话和没品的话,所以接下来你给我听清楚了!」


「告诉我,你对这个知道些什么。」


特里拿出了一个酊剂瓶,里面装着棕黄色的液体,还在喘气的德拉茨眼睛收缩了一下,随后就要失口否认。


「大人,我什么也不知......」


「这是颠茄酊和『露珠之吻』的混合物,也许你对颠茄确实不甚了解,但是后者作为『露珠』的秘方你难道也要说不知道。」


特里扬了扬手上的弯刀,刀刃散发着胆寒的光辉,德拉茨咽下一口唾沫,强装笑意道。


「大人,我确实知道露珠之吻但二者调和在一起,我就......」


「我亲自将露珠之吻和颠茄酊混合在一起的,因为露珠之吻只能保存于颠茄酊,而且它非常容易分解,超过二十度就就会像它的名字那样如清晨的露珠消失的无影无踪。」


「德拉茨先生,我对这个酊剂的了解程度远超于你,正如我明白『露珠』这款美酿的另一大作用就是慢性毒药还有『露珠之吻』作为......」


「献祭法阵的绘制材料。」


当提到『献祭法阵』时,光头男人的脸第一次正式地崩坏了,他趴在了沾满血污的桌子上。


「我哥哥派人问过你,而你向他撒了谎。」


「我告诉了摩根大人他们的位置还交出了人。」


「但是你没告诉他你和他们有交易,还有他们的目的,看看你的这间金屋子......」


言罢,特里瞧了瞧这半间沾血的房间。


「真是笔好交易。」


「而我还感觉得到你和他们的交易还没有中断,而你供出他们的位置也是在他们的授意之下。」


德拉茨彻底陷入了沉默,特里继续开口道。


「看看啊,曾经的逃兵,被唾弃的懦夫,战后跌落到了最底层,名为呼啸湾红灯区的地狱,却最终凭着一己之力爬到了这儿。」


「而现在只需要一步就能平步青云了......」


「只需要简简单单的一步。」


「让我猜猜在我哥哥拆了那条街之后,这儿,就在这个房间内发生的事情。」


「在我这个座位上应该坐着那位不知名的神父阁下,然后你呢?我们的蟑螂王阁下也像这样脸色铁青地坐在位置上,只不过少了头上的两道擦伤,更加有底气一点。」


「看看你干了什么?这不符合我们的交易,为什么干这种事情之前不告诉我。你会像这样大声疾呼。」


「你像一个被欺骗了的孩子那样手足无措,你想到第一时间把他们供出去这群讨人厌的,嘴里无时无刻念叨着上帝的疯子。」


「但他们只用了一句话就堵住了你的嘴和你的想法......」


「你现在可是跟我们在一条船上,那些祭品里所用的献祭里就有你供上的羊羔。」


「他叫嚷着『上帝现在在注视着你呢,末日的救赎里将会有你的一份。』这种你完全听不懂的疯言疯语,但你却只理解了一件事,那就是当他们上绞刑架的时候会有你的一份。」


德拉茨此刻的心理已经崩溃,少年那宛如晚祷却一场恐怖的话语和贴着他肌肤的弯刀。


「我说对了吗?」


「大......大人,饶我一命,求求你。」


特里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跪地磕头求饶的光头男,心中先是感叹这下自从穿越后向他跪地的人男女平等了......


至少在人数上是这样。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一个人前来吗?」


「?」


德拉茨仰头看向少年,不解疑惑的神情尽显。


「我不像我的哥哥,也不像大多数的北境贵族,你知道我在红灯区待过相当长的时间,所以我能相当理解底层人的不易,所以......」


「我不想吓到你们也不想吊死任何人,你们是我的领民,但今天你犯了一个错误。」


「你想要吓倒我。」


「是小人我的错,恳请大人宽宏大量。」


「但我总归是个宽容的人,所以......」


「我不需要你告诉他们的位置,只需要告诉我整个呼啸湾适合『露珠之吻』『储藏』的地方在哪儿就行。」


人被逼上绝境,彻底放弃的时候,思考是相当的简单且一根筋,谋略?冷静?面对一个人时能做到,但当面对一个高于人的存在或者内心已经认同对方高于你的时候,这些已经不存在了,这时对方一个飘渺的承诺和可怜的希望就足以让其赴汤蹈火乃至粉身碎骨。


一般情况下这种时候表现的应该可以用来定义一个人的本质,可怜的少年也只愿相信这个时候那同样可怜的人性。


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男人此刻『发自内心』的谄媚行为,特里完成将羊皮地图卷起这最后的工作后,他将血迹干涸的猎狐弯刀插入了德拉茨的那张桌子,这时他才看见同样有着干涸血渍的桌子是一张合他口味的精雕胡桃木桌。


他错了,从他进入馒头街的那一刻,实际上德拉茨做的正确的事情中还有这张桌子。


但现在这张桌子已经毁了,特里哼了哼,看向了一旁恭恭敬敬的光头男。


「你天花板上的那位中了你的箭,再不止血,你的左膀右臂就要少一条,还有瓦妮莎女士的事情,你握着她的把柄如果是个人的话最好还给她。」


「是,大人,我明白。」


「这把刀送给你了,希望你能记住它的特殊意义。」


「德拉茨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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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伊洁儿回归,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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