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代價⋯是什麼?

與天空連成一線的大海上,一群海豚般大小的不明生物正高速於水中疾馳,掀起的白色的浪花如同一把把剪刀般切割這不斷起伏的深藍色布料。


咻--


一道金色的流光劃過魔物圓滑的頭部向著斜後方飛去。


「目標沒有受到傷害,依舊朝著11區快速接近。」


監控室內,工作人員正冷靜地匯報現狀。


「真是的,既然本來就知道沒用,那幹嘛還要裝這些東西!」


碰!


監控室裡,負責人用力敲了身前的桌子。


他說的是剛剛發射砲彈的砲塔,整個11區邊緣被無數砲塔作為防禦系統所環繞,可由於魔物不會受一般物理攻擊傷害,而發射實體砲彈的砲塔因此顯得十分無用。


「魔物繼續接近中。」


「什麼類型的?」


「目前看起來是魚型。」


「嘖,讓砲塔火力全開,在等到支援前把他們拖在海上!」


「是!」


砲火在命令下朝著目標傾瀉而出,不停地發出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白色的浪花隨著每一枚砲彈的炸裂不斷地灑向空中後被高溫蒸而發消失無蹤。


實體砲彈的確無法傷害到魔物,但這僅限於不受傷,它們依舊會被物理的方式阻擋,也同樣會感受到痛苦,如果威力足夠的話。


被攻擊的魔物發出了無聲的悲鳴,爆炸的衝擊震退了環繞他們周圍的海水露出了真身。


那身姿如同已然滅絕的遠古魚類般,朝兩側延伸半月的頭甲位於前端隔開海水,強有力的尾鰭作為動力則讓他們得以高速航行。


「只是個低級魔物而已嗎?」負責人說「支援還有多久?」


「五分鐘。」


嘖。


負責人忍不住發出咋舌,想要光用火炮將這種大小的魔物拖延五分鐘是幾乎不可能的,可即便如此也有一線生機。


那就是將魔物震昏。


火炮繼續向著魔物群掃去,大海被砲彈弄的波濤不斷,被爆炸衝擊的魔物只能隨著海面而不斷翻滾。


魔物並非都充滿著攻擊性,它們某方面來說甚至與一般的動物無異,有著自己的生態循環,只是它的循環是建立在魔力之上,而此刻的魔物就是屬於鬚鯨般的溫和魔物,可即便如此,它們那幾乎不可摧毀的防禦依舊會對路徑上的人類設施造成巨大的危害。


「不明物體朝著魔物高速接近中!」


「什麼!」


在負責人的驚嘆聲中,雷達上的不明光點正逐漸接近著魔物。



水面之上,一雙漆黑的利爪劃過水面於身後留下十道白色的泡沫。


「啊啊啊啊啊!」


在一聲充滿野性的咆哮聲下,一團黑霧頂著炮火來到了魔物的上空。


「這是什麼東西?」


只見一個漆黑的劍身從黑霧中伸出,從頭甲與身體連結處瞬間斬下帶頭魔物的首級後四散於空中。


啊啊啊啊啊啊!


黑霧繼續朝著魔物發起攻擊。


帶頭的魔物被黑霧消滅後,其它的成員開始四散奔逃。


黑霧高速飛向各個魔物的頭頂,以驚人的速度將試圖逃走的魔物一一消滅,劍身毫無阻礙的切開魚鱗與頭甲,像是一頭兇殘的掠食者般渴求著殺戮,隨著每一次的擊殺,強大的壓迫感即使隔著螢幕也使得觀看者汗流浹背。


啊啊啊啊啊啊!


在一聲宣告勝利的咆哮下,最後的魔物也被斬於劍下。


黑霧佇立於海面不遠的空中,像是搜尋獵物般環顧著四周。


「能分析出黑霧裡面有什麼嗎?」


「沒辦法,黑霧阻隔了所有的探測手段。」


負責人面露苦色,不曉得這個襲擊魔物的存在是敵是友,如果隨意開火又會不會將之激怒而朝著11區攻來。


在確認了沒有剩餘的魔物後,伴隨著被音爆激起的浪花,黑霧朝著遠處飛離。


「沒有⋯靠過來嗎⋯」


帶著逃過一劫的心情,負責人癱坐在椅子上深深嘆了口氣。


「呃呃呃呃啊啊啊啊!」


無人的角落裡,黑霧裡的存在發出了痛苦的叫聲,隨著霧的散去,裡面是一具包裹全身的黑色人形盔甲。


「解…除…」


只見黑甲表面出現陣陣漣漪,接著如圖水一般滴落,並在到達地面前消散。



真是一頭瘋狂的野獸。


雖然已經有心裡準備祂給的東西肯定有問題,可沒想到是以這種形式。


穿上這副鎧甲後,野獸般的狂暴慾望與異常的饑餓感就充斥著我的大腦,光是維持一定程度的理智就讓我精神疲憊異常。


我將手伸向前方,一柄於劍格處纏繞鎖鏈的大劍出現在手中。


收集到的靈魂總共有15個。


我內心祈禱著會有符合條件的。


一個傾斜的天秤出現在我前方。


我舉起大劍將劍尖懸於另一側的托盤上,一個微小的火苗自頂端滴落。


整個天秤開始搖擺,當一切回歸於平靜時,天秤依舊向著一側下垂沒有變的平衡。


隨著結果出爐,托盤上的渺小火焰變的越發微弱,隨後消失無蹤。


第二個、第三個…


直至最後,依然沒有一個符合條件。


零表情有些失落的看著這個結果。


雖然有所預感,但在親眼見證後還是感覺好痛苦,像是一個在沙漠中看見綠洲的海市蜃樓的遇難者般,向前奔去試圖觸碰前方的救命稻草,可得來的卻是一場空。


零嘆了口氣,正準備離開時,他突然跪倒在地,一隻手緊緊地抓住喉嚨。


喉嚨…好燙…好渴…!


啊啊啊啊~!


零的雙瞳閃爍著血紅粗暴的呼吸著。


視野…變的模糊…


意志…矇矓…


當理智隨著漆黑的虹膜回到零的身上時,他像是做完劇烈運動一般渾身冒汗,虛脫的躺在了地上。


「何必如此遭罪呢?」


一灘鮮血憑空出現在我的面前,令人不悅的輕浮聲音從裡面傳來。


「我不需要…」


零用著虛弱的話語聲嘶力竭的說道。


「每次只要一個就能解決的事,餵給盔甲靈魂不會這樣痛苦了,多餵還能得多新的力量,這樣不是更加的有效率嗎?為何還要自行承受代價。」


「絕對…不要…要是我…」


「就算現在殺光了世上全部生命也不見得找得到符合要求的靈魂,眼前的這些符合的情況更是微乎其微,你又何須糾結眼前數十個呢?」


「我…我就…」


沒等話說完,零的意識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呃…


宿舍的白色天花板…


我從床上坐了起來。


看了下時間,大約早上六點,如果需要還可以稍微睡一下。


完全沒有想繼續睡的心情。


從床上醒來後,我進入浴室。


打開蓮蓬頭,溫熱的水自頭頂落下澆在我的面龐之上,沖刷掉我身上的汗漬與灰塵。


嗚!


又來了…


我蹲坐在地。


好難受…


(只要一個靈魂就能⋯)


閉嘴!


我一拳砸在浴室牆壁的磁磚之上。


可惡!為什麼他的聲音一直出現在我的腦海裡。


我是絕對,絕對不會使用的!


打開衣櫥,拿出要更換的衣物。


我思緒萬千的看著裡面的東西。


衣物身後,是一個巨大的琥珀,裡面封存著一個女性的軀體。


「對不起…」


將手放琥珀上方,冰涼的觸感立刻就從上方傳來。


這是祂特地將遺體給放入內部的,不知道是出於怎樣的心態,當我回到宿舍打開衣櫥時,響子的遺體就這樣像是胎兒般蜷曲其中。


換好衣服拿著上課要用的書,我獨自一人走向教室。


由於上課的時間還有一大段的距離,整個校園內的學生可以說是寥寥無幾,其中甚至還有些正在晨跑的校外人士。


好空虛…


沒有了響子在身邊,寂寞與空虛感就不停的於心中湧出。


明明同樣沒有對話,僅僅是走在一起,可感覺完全不一樣。


我絕對,會讓妳復活的!


我心中暗自發誓。


(你發誓也沒有什麼意義就是了。)


在哪?!


我轉頭查看四周,可除了路過的行人和早起前來學校的學生外沒有其他的身影。


(別看了,我不在那裡。)


「既然不在那--」


「你是第一次跟神明簽訂契約嗎?」


「閉嘴,惡魔。」


(我可是用神明的方式跟你正式簽訂協議的,至少程序上如此。)


「除此之外祢對我的做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以細胞為單位對你進行了符合契約的改造,要是你身體無法承受直接暴斃了我可就虧大了。)


「祢有什麼好損失的?」


(什麼也沒有多得,這就是我的損失。)


「那祢對我做了哪些改造?」


(把鎧甲和你的身體與靈魂綁定。)


「只有這樣?」


(剩下的是盔甲本身的使用條件,這部分應該不用我解釋吧?)


「血肉與靈魂,如果不對盔甲投餵的話就會把饑餓感傳給使用者。」


(很清楚不是嗎?還有,那個饑餓感是會疊加的,如果你不餵牠的話。)


「誰會餵給它!」


我朝著面前的空氣吼道,空曠的校園內迴盪起我憤怒的咆哮。


(我已經警告過你了,出什麼事你自行負責,別擔心,中下游的魔法少女是殺不死你的,即使真的忍不住了吃掉後想逃走也是輕而易舉。)


「夠了,不要再說了!」


碰!


我的拳頭砸在了一旁的壁上,混凝土的碎塊從上面脫落並在落地時碎成粉末,蛛網般的裂紋自拳頭向外擴散,中心處則明顯看見向內凹陷了至少五厘米。


(嘖、嘖、嘖。連力量都無法掌控了,還是趁早餵給牠食物吧。)


我沒有搭理祂的話,趁還沒有人發現時快步低頭走開事發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