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庭

「逮捕?」


我一時之間無法理解明日香到底在說些什麼。


她說話的語氣十分的不具備一個執法人員在做相關宣告時所用的正經、冰冷且不可違抗感,反而是如一個友人向另一位友人隨意脫口而出般輕鬆,令人無法感到哪怕一絲被逮捕的實感。


可就在下一刻,我想到了她帶著的,那個用著納稅人的錢,被明日香用來吃喝玩樂貌似沒有額度上限的卡片,以及把我帶去墓碑時所走的,那個怎麼看都是機密的密道,結合她說的話語內容,似乎真是這回事?


「沒事的。」明日香說「獵巫人有不小的獨自裁量權,你只要照我說的去做就不會有事了。」


我剛想說些什麼,可下一刻身體就彷彿被水泥包裹般動彈不得。


「由於當事人的情況,相關調查就等出院後再說,在那之前就請先以這個樣子待著吧。」


明日香用著俏皮的聲音說著如此嚴肅的內容,實在是無法讓我有認真的感覺,可作為反差的,是在我周圍將我束縛的魔法。


這不是什麼特殊的魔法,就只是用以防禦的魔法護盾,或者可以說是屏障,用防護盾將我固定住的用法,與我把它作為懸浮平台本質相同,都是利用原有的功能和特性,做著跟本職完全不同的事。


「妳是認真的?」


我有點不想相信我的想法,在知道答案的情況下依然做出了反問,可換來的只有她帶著笑容的點頭。


我嘆了口氣躺回病床上,無奈的接受了這個現實。


「審判庭到底是什麼東西?」


「審判庭是對魔法少女的魔法少女部門,你也可以簡單理解為秘密警察。」明日香說「我們在非緊急情況不像其她魔法少女一樣消滅魔物,而是監視現役魔法少女是否有危害國家的嫌疑,或是調查野良與未知魔法少女,並依照我們的判斷,在她們危害社會前將之抹殺。」


「抹殺?」我有些疑惑的說道「不是逮捕之類的嗎?」


「為了逮捕一位魔法少女而犧牲一個城市的人你覺得怎樣?」


明日香面帶笑容向我問到,在她那溫柔的聲音裡,我感受到了一股難以形容的冰冷寒意,就彷彿她說的是自己的親身經歷般。


「即使能夠使用魔法的人正在變多,但現在依舊是絕對少數。對於能夠輕易使用戰術,甚至戰略級大規模殺傷的個體,抓捕是幾乎不可能的,哪怕打碎了腦袋,那些能夠將靈魂從肉體剝離的魔法少女依然可以使用魔法,而不會受到肉體的影響。」


說完明日香周身被稻荷色的光芒包裹,一雙雪白的狐耳從她的頭頂冒出,身上的衣物也發生了變化。


「為此只能由魔法少女對付魔法少女。」


我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明日香身上的服裝化作光粒自她身上消失,變回了醫院的寬鬆衣物。


「我大致理解了,所以你要拿我怎樣?」


「你有興趣加入審判庭嗎?」


「加入?」


「你不是需要的是作為交換的靈魂嗎?」明日香說「既然如此,加入我們的話就更有機會狩獵更多的靈魂。」


「妳剛才不是說平時不參與魔物的討伐嗎?」


「名義上的這樣沒錯。」明日香笑了笑「但實際情況由當事人定奪。」


「權力還真大啊獵巫人。」


「力量越大,背負的責任與風險越大。只要加入了,就只能待到退役,無論願不願意,而且除此之外對你還有別的好處。」


「好處?」


「再一次失控的話,沒有審判庭庇護的你很可能被當作目標處決,可要是加入我們至少有活下去的機會,如果好處多於壞處。」


也就是說只要能夠達成目標,一點犧牲是可以忍受的。


如果讓大眾知道的話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無論是可能被當成代價,又或者未審先判,更甚者是獵巫人的權力。


「想好了嗎?」


「我說不會怎樣?」


「你將會因為與惡神簽訂有害於國家的契約而被宣判死刑。」


「這是妳作為獵巫人的宣判嗎?」


「其她人肯定會在沒有宣告的情況下直接動手,在發生這件事後。」


「是嗎⋯」


我無奈的長嘆了一口氣。


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除了加入也沒有其它的選擇了吧。」


明日香聳了聳肩露出苦笑。



由於契約帶來的強大恢復,到醫院時除了嚴重虛弱與貧血外,身體並沒有多餘的外傷,在將好幾袋的血和葡萄糖經過點滴灌入身體後,我的身體輕盈了不少。


沒有了渴血帶來的副作用,打在身上的陽光不再刺眼奪目,而是感到一陣溫暖與安心。


可是還是有點怪怪的。


將手指放到我的犬齒上,能夠明顯感受到它的變化。


明明不久前只是個想要成為後勤人員,結果現在不得不加入與之大相徑庭的組織。


在感嘆了自己的命運後,我收拾了為數不多的東西走出了醫院。


「我說這會不會太誇張了,明日香?」


「怎麼會呢,這都是必要措施。」


眼下至少四位穿著經過特殊處理的防彈衣,手持MP5衝鋒槍的武裝人員正舉槍對準了我。


而在明日香身後的,則是一輛車頂架著機槍的裝甲車。


如此巨大的動靜理應引起不小的騷動,可醫院內的人卻彷彿沒看見般繼續做著自己的事,而醫院之外則反常的空無一人。


「放心吧,已經以魔物入侵的名義事先封鎖了方圓兩公里的行人,無法疏散的地方也用了干擾認知的魔法屏蔽了他們的認知,不會有人知道這一切的。」


「儘管如此還是太誇張了,我又沒打算毀約,這樣浪費公帑真的好嗎?」


「比起輕微超支,要是還有剩的話更麻煩,這樣申請明年的預算就會變少。而且以你現在的威脅程度,沒有讓武裝直升機在天空盤旋待命已經很寬鬆了。」


明日香的解釋完全沒有讓我感到欣慰,儘管不願意,在她的帶領下我還是進入了裝甲車內部。


直至我搭上車關上門前,四周的武裝人員依然用黑洞洞的槍口指著我的腦袋不敢有一絲鬆懈。


隨著引擎開啟產生的晃動後,裝甲車駛離了醫院的門口。


「辛苦你們了,可以收隊了。」


一旁的明日香用車上的電話向裝甲車外的人員下達收隊的命令。


裝甲車的前後方被透明的強化玻璃分隔,座位間的折疊扶手有著兩向內凹陷的杯架,扶手的後方則有著一個可以打開的小型冰箱。


結束通話後,明日香沒有猶豫的打開了冰箱,從裡面拿出一瓶白色的陶瓷瓶與兩個清酒杯。


「要喝嗎?」


我搖了搖頭。


「我記得妳年紀跟我差不多吧?」


「我用魔法過濾掉了酒精,不會醉的。」


「不,我不是指——」


一陣突然的顛簸打斷了我要說的話。


我轉頭看向身旁的明日香。


此時她的神情還停留在顛簸的錯愕中而張著嘴,正要飲入腹中的清酒灑在了她的臉上,隨後因重力凝聚於下巴,最後滴落在胸口和衣服上。


「妳沒事吧?」


回過神的明日香搖了搖頭,隨後放下手中的酒與酒杯,拿出面紙擦拭著自己的身體。


「一直盯著我被沾溼的上半身,難不成對我有興趣嗎?」


這時我才注意到,自己的視線正盯著明日香被酒水所打濕的胸口,白中帶粉的肉色穿過變的半透明的衣物若隱若現的映入我的眼簾之中。


「怎麼可能有。」


我將頭別向另一邊的的窗戶看著外側一閃而過的街景。


「這麼快就把頭轉開,是害羞了嗎?」


我將明日香的調戲充耳不聞,就算她現在一絲不苟的出現在我身前我也不會有一絲感覺。


不對,或許會有感覺,但那絕對不是正常的生理反應。



看到自己開的玩笑熱臉貼圖屁股,明日香收起了輕浮的笑容,再度拿起酒與酒杯享受著發酵後的液體在味蕾上的跳動。


接下來的路上,我們兩人沒有說過半句對話,唯一能夠聽到的,只有將酒飲下後的驚歎聲。


在不知道喝了第幾杯後,明日香突然將嘴靠在了我的耳邊小聲說道。


「等下到目的地後麻煩請你照著我說的話行動。」明日香說「關於神明的事我並沒有向上呈報,只說了在意外下成為了附魔戰士,被問到時也請零也這樣回答。」


我點頭答應後轉頭看了眼明日香。


只見她的臉頰因酒精而變的無比紅潤,至於剛剛咬耳時,也能從明日香的口中清楚地聞到酒精獨有的氣味。


果然說用魔法過濾只嘗味道就只是個藉口,目的就是想要喝酒。


不過附魔戰士具體是什麼意思呢?


正當我要向她詢問時,一陣強烈的顛簸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下意識的抓向了斜上方的扶手以穩定身體。


一股失重感突然自我的尾椎傳來,緊接著又立刻消退。


「我們到了,位於人工島的最下層,審判庭的基地。」


明日香收起手上的酒與酒杯,有些無奈的說道。


我將視線轉向外側。


整台裝甲車正位於一個大型的升降平台上緩慢下降,原本上方的入口已關閉,點亮整個密閉空間的,只有位於牆上令人心理上感到冰冷、沒有生機的白光指示燈。


一層又一層相同的結構使我的感官產生疲勞,因而對時間的流逝感到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伴隨著一次劇烈搖晃與金屬的巨大聲響,升降平台來到了它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