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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從哪裡聽來這個詞的？」綠鬣蜥瞪大雙眼，頭上戴著的護目鏡讓露出這個表情的他看起來有些滑稽。 

 

　　這是他在聽見「因尼格瑪」這個詞彙後做出的第一個反應。 

 

　　紅狐沒有說話，彈指又扔了枚金幣給他，這是這次見面他給他的第二枚。 

 

　　綠鬣蜥接住了，儘管他看起來百般不情願。「那是一間麥氏企業旗下的實驗室。一間被加密保護起來的實驗室，有重兵看守，我也曾是其中一員。 

 

　　實驗室每天都會藉由舊式的輸送系統在大樓與大樓之間移動。只有每月的一號會因為校正水平而移動到固定地點，其他時候實驗室的移動是沒有規律的。 

 

　　我也只知道一號的實驗室會出現在哪，憑我那時的軍階沒辦法獲得更近一步的資訊。」 

 

　　「每月一號？」青鳥想起昨天晚上在馬修的公寓窗戶上見到的藍色字幕，「那不就是……」 

 

　　「兩天後。」紅狐舔了舔嘴唇，「看來他已經算好時間了。有地圖嗎？」 

 

　　「當然有。」 

 

　　綠鬣蜥走向工作桌，在擺滿雜物的桌面上反覆尋找。他撥開成堆待拆解的機械，從金屬山裡頭摸出了一枚銀幣造型的導航儀。 

 

　　他輕點了銀幣上人頭那一側，灰白色的光芒自銀幣表面延展擴充，變成一個立體的結構投影。結構緩慢的旋轉著，無數條細長的通道投影出現在三人的眼前，而每一條細長的通道最後都延伸到同一個地方，也就是地圖的中心。 

 

　　青鳥伸出食指，碰觸了中心的環型構造。圓環放大，細節也更加明顯，幾條註解出現在旁邊。她看清楚了圓環中央的空洞，牆壁上似乎有著一個一個凹槽，但不清楚用途。 

 

　　一個平台懸浮在大洞的正中央，只有一條窄道從圓環連上平台，看來這是前往平台的唯一一條路。 

 

　　「這是實驗室的中心，但是具體在做什麼實驗我也不清楚，畢竟我只不過是負責看門的軍犬罷了。」 

 

　　解釋完後，綠鬣蜥縮小地圖。他撥動投影，地圖結構快速地旋轉起來。接著，他用手指輕抵，地圖先是靜止後被放大，那是其中一條蜿蜒的通道，綠鬣蜥讓這條通道上染上了藍色，在一片銀白的投影中格外醒目。在這條通道的底部，連接環形結構的接觸點有著一道閘門。那是青鳥從沒見過的樣式。 

 

　　「這條長廊可以直接到達你們要去的目的地，不過裡面卻也有好幾道安全措施。監視器就不用提了，電磁脈衝、鐳射網，甚至是小型砲塔都可以在這裡發現，不過最棘手的並不是這些。」綠鬣蜥把護目鏡拿掉，抽了一口原本放在工作檯的煙灰缸中的雪茄。「最棘手的，是走廊底部那扇門。」 

 

　　「那扇門怎麼了？」紅狐追問。 

 

　　「就我所知，鑄造那扇門的合金可以抵禦我認知中的所有武器。除了電磁軌道砲。你們沒辦法把那個大傢伙帶進去，對吧？」綠鬣蜥聳聳肩，升起的煙剛好掠過他的髮梢，像是在黑髮中挑染了一絲灰白。他把導航儀關了，塞到青鳥手上。 

 

　　「把門撬開的話呢？」青鳥收下銀幣，疑惑地問。 

 

　　「第一點，你們不會有這麼多時間。雖然我不知道實驗室在其他時間的確切位置，不過這些地方都離麥氏企業的駐兵處極近。如果算上士兵過去的路程，你們解鎖的時間頂多十分鐘。」綠鬣蜥回答道， 

 

　　「第二點，只有正確的聲音頻率才能打開那扇門。持有音頻密碼金鑰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因尼格瑪』實驗室的負責人，不過他已經在七年前消失了。 

 

　　順便提醒你們一下，『偷偷潛入』這種方法是行不通的，實驗室的樓板是老型的重力感知器。這種東西的訊號傳遞速度慢歸慢，優點就是不可能被駭，因為它們根本沒接上網路。 

 

　　雖然不知道你們的目的是什麼，但是要進入實驗室除了『取得鑰匙認證』之外，就只剩下『硬闖』這個辦法──」 

 

　　聽到這裡，紅狐舉起雙手示意綠鬣蜥暫停。「等一下，你剛剛說持有鑰匙的負責人……消失了？」 

 

　　「沒錯，消失了。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個鬼影子都沒留下。我只知道現任的麥氏企業負責人拚了命想拿出實驗室中的『某樣東西』，現在仍在四處搜索鑰匙。因為這個緣故，實驗室的戒備應該也會比以前更森嚴，所以你們活著從實驗室逃出來的難度又上升了一個檔次。」 

 

　　青鳥像突然想到什麼般轉頭看向紅狐。「『馬修』該不會就是麥氏企業的領導者，想藉由我們拿出實驗室中的『那樣東西』？」 

 

　　「……不太可能。」紅狐低頭，輕撫面具的刻痕。「真的是這樣的話，他大可直接告訴我們實情，用不著像『馬修』一樣拐彎抹角。再說，頂層與底層的關係仍然緊繃，領導人不會冒險接近我們，因為跟我們接觸就會有被查出真實身分與所在地點的風險。要是他死了，頂層會陷入混亂的。」 

 

　　青鳥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說……『馬修』是屬於頂層與底層之外的第三勢力──」 

 

　　「而且手上可能握有連領導人都不知道的、價值連城的情報。對，妳的想法跟我一致。」紅狐贊同地說。 

 

　　綠鬣蜥乾咳兩聲。「兩位，默契變好是好事，但也別忘了我人還在這裡啊。」 

 

　　「默契變好？你恐怕是誤解了吧，她只不過是能稍微跟上我的思維而已。」紅狐輕哼一聲。「對了，你認識『馬修』這個人嗎？他似乎知道許多關於青鳥與我的訊息，其中也包括我們的身世。」 

 

　　「不認識。」綠鬣蜥搖搖頭，給了紅狐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從知道這些資訊看來，他似乎是個危險人物。我不想跟他扯上半點關係。」 

 

　　「哦？明明是底層消息最廣的情報販子，結果居然拒絕吸收新的資訊嗎？」 

 

　　聽見這番話，綠鬣蜥苦笑。 

 

　　「某些事只有我知道，但這並不代表我想要知道。我窮其一生都在追求『無知』，但蒼天無良，命運讓我扮演『智者』這個角色。 

 

　　有些時候我會想，說不定童話故事中的那些『智者』們，是打從心底羨慕被眾人嘲笑的『愚者』的，只因為他們能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唔唔。」青鳥擠出她唯一能給的回應，然後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最後一個問題。」紅狐像個乖學生般舉起右手，接著在腦中整理了一下目前得到的情報。「如果鑰匙不見了，我們又該怎麼進去？」 

 

　　「這個嘛……」綠鬣蜥搔了搔下巴，「鑰匙的核心其實是一塊特殊設計的蜂鳴器，而這個東西當初是成對製造的。不過在麥氏企業的官方紀錄上，關於這種蜂鳴器的出廠資料卻只有『一筆』。 

 

　　設計出這東西的傢伙貪圖小利，所以把另一塊未曾真正問世的蜂鳴器走私到底層了。 

 

　　之前有聽說有個女孩接受了改造，把蜂鳴器改裝成戰鬥部件放入體內，好讓她能夠以特定的音頻產生破壞力。如果這個資訊是正確的，你們應該可以在這裡找到她。說起來我好像有名片，但名片上面似乎沒有地址。」 

 

　　語畢，他從工具袋中掏出了一張名片，遞到紅狐的手中。 

 

　　紅狐看了看名片上的地點，皺了皺眉，像看見了什麼不堪入目的東西。然後他把名片收進口袋。「……真巧，我還正好知道這個地方在哪。青鳥，我們是時候走了。」

　　「好。」青鳥放下手中不成形的機械，大大伸了個懶腰。

　　「小心點，」離開工坊前，綠鬣蜥在他們後頭再三告誡，「好奇心會殺死貓。你們還很年輕，我不希望我提供的情報到最後變成吞噬你們性命的凶器。」

　　紅狐與青鳥交換一個眼神。他們知道彼此絕不能，也絕不會在這裡退縮。能還原當年真相的機會就在伸手可及之處，就像糖霜一樣甜膩。哪怕糖衣底下包裹著的黑暗如同劇毒一般致命，他們也絕對要將其拿到手才會罷休。

　　「感謝提醒，我們會銘記在心。」青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