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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熟悉的味道，」賽蓮皺著鼻子嘀咕，盯著正在翻看垃圾堆的紅狐。「只有這種地方適合我們這些醜惡的溝鼠。」 

 

　　「依照地圖，入口應該是在這裡沒錯。」紅狐又撈出一包垃圾，往旁邊隨手一扔，一旁的青鳥輕巧地閃身，那包垃圾差點打到她的腳。 

 

　　她瞪著那陀流出汁液的垃圾，嫌惡地皺起雙眉，快步走到賽蓮那一側，身上穿著的清潔人員制服衣襬微微翻動。 

 

　　一早，三人就離開馬修的住所，來到綠鬣蜥的地圖上所標示的地點，也就是這裡──一條除了垃圾桶外，什麼都沒有的死巷。 

 

　　此刻，三人的身上都穿著清潔人員的制服作為偽裝。如果看見三個穿著華貴的人正在翻找垃圾桶，任誰經過都會好奇。但假使是穿著清潔人員制服的人……那麼應該沒有人會多看一眼。 

 

　　「你真的確定在這裡嗎？」青鳥也忍不住懷疑。雖然這是地圖標示的點沒錯，但是紅狐已經在這裡挖了快十分鐘了。 

 

　　說不定是綠鬣蜥想讓讓紅狐幫忙清理頂層的垃圾？她的腦海中忍不住出現類似的想法，不過這也的確像是綠鬣蜥會做的事就是了。 

 

　　「有了，我看到開關了。」 

 

　　紅狐向後退開。隨著清脆的喀答一聲，鑲著垃圾桶的牆面向左右兩側滑開，露出裡頭陰暗卻寬敞的通道。 

 

　　「這好像跟綠鬣蜥說的『重兵看守』不太一樣。」青鳥望向裡頭。天花板的燈沒有亮，她只看到通道內緊閉的第一道閘門，以及覆蓋著厚厚一層灰的地面。 

 

　　「似乎有一陣子沒人來過了，但還是不能大意。」 

 

　　紅狐向前走，腳步聲在長廊上迴盪。接著他碰觸閘門介面，那道門甚至沒上鎖。隨著平緩的震動聲，閘門敞開，露出裡頭的長廊。 

 

　　青鳥從口袋中摸出紅狐事先交給她的金屬圓球，拋向半空中。隨著細微的嗡鳴聲，圓球飄入通道內，散發出的細微紅光一邊掃描著周遭的地形一邊前進。 

 

　　接著，她攤開另一隻手，手心上的小型立體投影裝置逐漸浮現因尼格瑪實驗室的地圖以及機關分布。雖然他們已經有綠鬣蜥的導航儀了，但那畢竟是多年前的版本，所以為了以防萬一，紅狐還是堅持繪製一張新的地圖。 

 

　　「長廊在這裡。」賽蓮出聲，指著地圖上其中一條正在繪製的路。「離這裡沒有很遠，我們只需要拐幾個彎、走個樓梯。」 

 

　　紅狐皺著眉頭。「你們看，這裡有鐳射網。」他指著一處，接著又指向另一處。「而這裡有隱藏式機槍砲台。但是重點是……它們現在不是待命狀態，而是停機狀態。」 

 

　　「這不是很好嗎？我們可以死慢一點，就算真的跟士兵戰鬥也不怕被射成馬蜂窩。」賽蓮挑眉。 

 

　　「不是好不好，而是『為什麼』？」青鳥將紅狐此刻正在思考的問題說出口，「從靠近門口到進來為止，我們還沒有碰上任何阻攔，甚至連半個士兵的鬼影子都沒看到。既然實驗室這麼重要，那麼為什麼它們會把保衛措施全都關掉？」 

 

　　「不過這也是潛行的絕佳機會。」紅狐從背包掏出三個小巧的金屬罐，分給青鳥與賽蓮一人一個。「這是液態氮，行走的時候噴在自己前方的地板上，可以讓重力感知器因為裡面的元件結凍而暫時失靈。」 

 

　　「趁著那些殺人陷阱還沒啟動，我們盡早完成委託離開吧。」賽蓮把玩著手中的金屬瓶，接著帶頭走入門中。「我可不想最後要拖著兩具屍體出來。」 

 

＃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在長廊上，紅狐不知何時跑到最前方去了，青鳥則殿後。 

 

　　隨著他們逐漸深入設施，周遭環境也越來越乾淨。照明設備仍舊沒有打開，牆上雖然因水氣造成的污漬而斑駁，但地板卻十分光滑明亮，空氣也沒有任何異味。 

 

　　紅狐時不時會讓他們停下來，自己則窺視前方的狀況，直到確定沒問題才繼續向前走。 

 

　　賽蓮與青鳥一邊以金屬罐噴著地板一邊前進。青鳥有些緊繃地抬腳，軍靴正正地踩在正前方的路上，生怕一不小心就踩到重力感知器沒有失效的部分，或是因覆蓋在地上的薄霜而打滑。 

 

　　「別擔心啦，依照經過的陷阱看來，這裡的重力感知器高機率沒有啟動。」賽蓮似乎有些無聊。 

 

　　「……就算沒有啟動，我也不想冒這個風險。」青鳥依舊舉步艱難。反觀賽蓮，她幾乎都要在結霜的地面溜起冰來了。 

 

　　看著她毫不在乎的樣子，青鳥不由得嘆了口氣，不過自己的腳步也跟著柔和許多。 

 

　　賽蓮的氣場與紅狐截然不同。比起小心謹慎、陰沉內斂的紅狐，賽蓮渾身散發出一股慵懶但危險的氣息。前一秒可能才與她相談甚歡，下一秒她就會拿起手槍直逼你的喉頭。 

 

　　「我們到了。」 

 

　　隨著紅狐的這句話，青鳥將思緒轉了回來。 

 

　　一道純白大門出現在三人眼前。不同於先前經過的閘門，這道門幾乎有獵頭者公會大廳的地板到天花板這麼高。門板上沒有任何裝飾，只有一個簡單的裝置鑲在與人同高的位置。 

 

　　「是鎖。」紅狐湊近，手指飛快地輕點介面。「賽蓮，過來一下。」 

 

　　「這就是鎖？」青鳥原本以為鎖會是什麼看上去很高科技的東西，至少不會顯得太普通。 

 

　　「太花俏的設計並沒有什麼實質的幫助。」彷彿看透青鳥的心思，紅狐一邊解釋，一邊讓賽蓮站到鎖前。「妳知道要怎麼開嗎？」 

 

　　只見賽蓮輕敲介面，然後微微張嘴。 

 

　　青鳥突然感受到一陣強烈的暈眩，差點整個人跌在地上。一旁的紅狐看來也是如此，但他很快就打直身軀，晃了晃腦袋，讓自己集中精神。 

 

　　「就是這樣啦，輕輕鬆鬆。」賽蓮微笑，喉部的皮膚下散發著悠然綠光。 

 

　　青鳥揉揉雙眼。等到她再次睜眼時，白色大門已經向左右滑開，露出裡頭漆黑但寬敞的圓形空間。 

 

　　紅狐向前踏出一步。照明設備感應到他的動靜，由外至內接連開啟。隨著閃爍著的燈光，實驗室內的景象也隨即映入青鳥眼簾。 

 

　　這裡散發出與綠鬣蜥的工坊相同的氣息，雖然空間更大，卻也更加凌亂。類似「上流派對」俱樂部內競技場的圓環外圈被白色的桌子包圍，其上放著的幾張圖紙，上頭的潦草字跡寫著醜到沒人看得懂的算式。 

 

　　各種工具散落在桌上與地上。賽蓮拎起一柄看上去像是螺絲刀的工具，略帶驚奇地輕哼一聲，在翻轉把玩了一陣後偷偷將它塞入自己的口袋裡。 

 

　　實驗室正中央，一個大到能容納幾人的膠囊立在那裡。外圍的玻璃遮罩像是被墨汁染黑般看不見裡頭的景象，但是表面已經出現些許裂痕。 

 

　　青鳥走近，指尖輕觸那道裂痕，但是下一秒遮罩卻自動打開，露出裡頭的「東西」。 

 

　　她尖叫，連忙向後退了好幾步，險些撞倒因她的叫聲而向她衝來的紅狐。 

 

　　出現在兩人眼前的，是一具被好幾層鎖鍊捆綁，處處透著詭譎的「軀幹」──反射著凜冽銀光的金屬組成脊椎與骨架，其上由無數管線拼湊出類似人類的肌肉組織，後背幾根較粗的導管則連接在膠囊內部的頂端，透明的導管內還殘留著不明的污漬。 

 

　　「它」沒有臉，頭顱是空心的，能透過面部那雙眼窩似的中空圓環直接看到裏頭的金屬骨架，以及被牢牢固定在骨架內、泡在培養液中的生物腦袋。 

 

　　青鳥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抓著紅狐的手臂，紅狐的電熱刀也早已出鞘。不過，在刀鋒青藍焰色的映照下，那具身體一動也不動，彷彿只是一尊懸吊在支架上的普通傀儡。 

 

　　「哼？」賽蓮挑高一道眉，看看那具身體，再看看紅狐與青鳥，然後轉身走下台階。 

 

　　她瞥了骨架一眼。下一剎那，她一個花俏的動作甩出剛才收入外套中的螺絲刀，刀尖不偏不倚插上它的眉心。青鳥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身軀一震，賽蓮則聳聳肩。 

 

　　「無論這東西曾經是什麼，它現在都已經死透了。」 

 

　　「沒錯。」紅狐接口。雖然他表面上沒有任何反應，但青鳥很明顯地感覺到他鬆了一口氣。「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到母體機──」 

 

　　一陣嗡鳴聲打斷他的話。三人連忙回頭，一個方形的裝置自台階後的圍欄處冉冉升起。 

 

　　「是母體機。」青鳥說出三人此刻內心所想的話。 

 

　　隨著母體機的出現，實驗室彷彿才真正得到了生機。機械系統的啟動聲在整間房內迴盪，這時青鳥才知道四周的並不是牆壁，而是一面面巨大的螢幕。 

 

　　此時，不同的數據在每一面螢幕上運轉計算。螢幕之上，湛藍的光束流過實驗室牆上的巨大透明管線，包裹著軀體的膠囊也散發出綠色螢光。天花板上，好一陣子沒啟動的通風扇發出巨大的噪音，扇葉上的灰塵有如櫻花瓣，於微風中緩緩飄了下來。 

 

　　「趕緊完成委託吧，我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多待下去了。」紅狐走向前，從置物袋中挑出馬修交給他的芯片，逕直插入母體機的連結接孔。 

 

　　一個視窗出現在周圍的每一面螢幕上，包括母體機──也就是主控台的小螢幕。 

 

　　『是否接續之前的進度上傳至網際空間？』 

 

　　『是』／『否』 

 

　　『距離上次上傳：21年8個月5小時47分鐘25.13秒前』 

 

　　『上次上傳進度：72.63％』 

 

　　「二十一年前？而且並不是要下載這裡的資料，而是要上傳到網路上？」賽蓮皺眉，轉頭望向兩人，但青鳥與紅狐現在似乎也一頭霧水。 

 

　　「這代表馬修很久以前有來過一次，但沒有完成上傳……？」青鳥發出疑問。 

 

　　紅狐吸了口氣。「這是委託人的問題，不是我們的，或許我們不該知道。」接著，他的指尖輕輕點下螢幕上的「是」。 

 

　　「開始吧。」 

 

　　點下按鍵後，所有螢幕卻像是斷了電般同時一黑，無論困惑的紅狐怎麼輕觸都沒有反應。 

 

　　正當他準備開口，螢幕卻又同時開啟。 

 

　　這一次，所有螢幕上都出現了進度條，以及幾乎占據整個畫面的翠綠色圖騰。 

 

　　那是翠鳥的面具。 

 

　　「怎麼……！」看著姐姐的象徵出現在幾乎整個空間內，紅狐愣在當場，一瞬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不過，上天似乎不打算給他時間慢慢重整思緒。 

 

　　警鈴大作。赤紅色的警戒燈照亮青鳥精緻的面具，原先緊閉的閘門與實驗室的大門一道道開啟。 

 

　　一群全副武裝的麥氏企業士兵站在走廊上，面罩上海藍色的數字編號如同鬼火，手上握著的光束軍刀與爆能槍槍口閃爍著具攻擊性的紅光。 

 

　　「哈，這樣才有入侵的感覺嘛。」賽蓮面露微笑，藏在腰後的爪刀出鞘，刃鋒閃爍著森然凶光。 

 

　　士兵們沒有回話，只是各自舉起武器，朝著眼前的三名入侵者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