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魔法的后果

等整个宅邸的仆人又是慌张又是忙乱地请来了医生,并且在获得了「大小姐只是吃的太多了」的诊断结果后把医生送走,时间已经缓缓来到了晚上。

玛琳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由于其穿越过来后便第一时间展开于全身的治愈魔法的缘故,她并不会因为过量进食而感到痛苦,至多只是能感觉到过量进食所导致的腹部的肿胀感。

这样使用魔法自然会带来海量的消耗,不过说到底,基本所有的魔王都会如同挥霍一般使用魔力,其原因是魔王根本不会被魔力量所限制。类似玛琳这般由法则所诞生的存在,其特殊性保证了只要世界仍然存续,他们便能持续不断地从世界中吸取能量以作为力量——就算只剩下灵魂也一样。

人类只能摧毁魔王的肉体,封印他们的灵魂,却做不到摧毁。魔王可以被无数次「打倒」,但除非魔王没有了那种复活的心思,否则无论多少次他都可以卷土重归。因为魔王的灵魂只有在自己的世界灭亡之时,才会迎来消散,甚至于如果像玛琳这样能力特殊一点,则或许更加遥遥无期。

好不容易等那些碎碎念个不停的人群都离开了,她慢吞吞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似乎仆人们只把这次的事情当做「大小姐太过想念出门办事的父母」而产生的「应激反应」,好几个都急哭了,说是已经加急用魔法报告给了公爵大人,希望自己能好好保重身体。

……想念父母。玛琳品味着这几个字,不管是前半部分亦或者是后半部分。不知为何,当把其中的含义在脑海中进行思考时,都有种被羽毛轻轻划过皮肤的感觉,有些痒痒的。于脑海中一遍又一遍闪过的严肃而认真的男大公与美丽又优柔的贵妇人的形象,逐渐由刻板而平面化的某种东西转变得更加具有灵动性,就好像能够听到他们的声音、感受到他们的体温。

但那并不是自己的父母,玛琳想着,褪下了自己身上的睡裙。

「主人,怎么了吗?」

球对于玛琳的行为有些不解,不过,玛琳也没有作出更多的解释,而是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腹部。紧接着,就好像撕裂一片最为鲜嫩的叶片一样,她的指甲轻松地划开了肚子上白皙的皮肉,鲜红色的肌理与黄色的脂肪展露出来,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流血。腹部的伤口被「固定」住了,这同样是一种高深的魔法,不过在这里则无需多提。在球略带颤抖的注视中,玛琳用同样的手法取出了胃,打开它,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用火焰烧了个干净。

因为没有流血,所以清理起来也不会花费太多的时间。倒是手上因为沾了消化液有些黏糊糊的,不过也很快用水魔法清理干净了。虽然这样也是个办法,但不得不说,如果长此以往的话,果然还是需要建立空间传送的渠道,不过最首要的问题是,传送去哪里、才不会被人发现。

……少吃点不就好了吗?球本想这样说,好在它最后还是忍住了。而玛琳则慢悠悠地把裙子给套了回去,拉开窗帘,坐在窗边发呆。

窗外的月色非常明亮,今天似乎是满月,因此月亮毫不吝啬地将月光大片大片地披散下来,将寂静的院子笼罩成银白色的一片,连那喷泉涌出的流水都变得亮闪闪的了。这么一说的话,寂静这个词用在这里其实不大恰当,因为并不是没有声音,只是院子里并没有人的声音罢了。仔细去听的话,虫鸣鸟叫,喷泉的水流落于水池中的喷洒声,风吹动叶片互相划动的摩擦声,还是隐约能听到一些的,这还是在没有用任何魔法去强化听觉的前提下。

很漂亮的景色,但玛琳只是望着它,而后思考自己今天睡觉的时间。尽管在高强度治愈魔法24小时地持续运行下,她根本不需要睡眠,因为类似睡眠不足,中毒,生病等负面状态都不会出现在这具身体上,反倒是由于治愈魔法无法清除食物,所以暴饮暴食才更需要担心一点。

这时,从身后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回过头看去,从门框下的缝隙可以看到点点的烛火,正在走廊上一闪一闪的。虽然也可以马上探知一下来人的身份——不过玛琳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没有强化自己感知或者肉体的意愿,仅在需要使用的时候,才会进行一些瞬息的强化。

不然就太无聊了,而且,也不利于对身份「全心全意」的扮演。最终,玛琳沉吟了片刻,还是没有选择回到床上,而是就坐在窗边,说了声:「请进。」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而艾利尤斯的到来让玛琳有些意外,尽管在这个点钟来大小姐卧室的人确实不应该是一个普通的佣人。他没说什么,只是慢吞吞地走了进来,一手拿着烛灯,另一手则握着一个精美的小玻璃瓶。

见到那个瓶子,玛琳的眉毛挑了挑,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好像是被她原封不动退回去的医生为她所开的药,有助消化的功能,因为她当时不想承认魔王竟然会吃撑,所以坚决地不肯喝。

「我听说你身体不舒服,所以来看看你。」艾利尤斯等了一会儿,确保眼前的妹妹确实不打算冲他发火、或者扔过来什么东西之后,才缓缓地开了口「为什么不喝药呢,是想等公爵夫妇回来吗?可是他们最早也要明天才能到啊。」

他非常自然地没有使用父母这个词,或者说爸爸妈妈,尽管从名义与法理上,他确实也可以那样叫。而说到底,就连他都过来了,可见这个宅邸内是真的没有与玛琳更亲近一些的人了。

对此,玛琳表现的不置可否,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说了句:「如果你是来让我喝药,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而后,便别过了脑袋,在外人看来,那模样则多少有点耍性子。

「你得为你的身体着想。」艾利尤斯说着,叹了口气「而且,我之前忘了问……你今天下午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闻言,球在一旁哦吼了一声,可毕竟别人也听不到它的声音,所以便无所谓了。

而至于玛琳,她在听到这个问题时,反倒是微微地一怔。之前那个打断别的人思考回路,直接对对方的潜意识进行暗示,从而达到自己想要的行动结果的魔法,她已经很久没有使用了,上次使用好像还是在自己的世界当魔王的时期。不过由于那时她的身份特殊,所以就算很随意地用了,别人也不会、或者说也不敢来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会乖乖地照办,然后对她更加地服从。因此在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回答点什么才能让事情显得合理,堂堂魔王,居然也有无法解决的事情,而且还是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并且在一晚上有两件(包括吃撑了肚子),简直难以理喻。

在片刻的静谧之后,玛琳举起右手,再次打了一个响指。不过因为这一次她压根就没想好要暗示对方的内容,所以在一次两次三次过后,什么都没有发生,反而让场面在正常人看来有几分尴尬。

「……」

玛琳沉默了下来,开始思考,她知道有的魔王可以操控时间,回到过去,改变未来,可惜她并没有那样的能力。

艾利尤斯就那么看着她,有几分莫名其妙,也有几分不知所措和茫然。他的嘴巴张了张,似乎是有所犹豫,不过最后还是把心里的话给说出了口:「……算了,如果你不想讲或者想不起来,就不用说了。但是,药还是要喝的。我和医生问过了,他事前有调过味道,所以一点也不苦的……大概。」

「——放在那边吧。」闻言,玛琳停止了自己搜索更多可用魔法的脑子,可能是不想与眼前的人纠缠,也可能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后的放松,总之,她选择了稍让一步。反正送来的不管什么味道也只是烧掉,没什么损害的。

于是艾利尤斯往前走了几步,将药水放在最外侧的桌子上,再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是没了烛火的照耀,只剩下月光的笼罩,让这个原本五颜六色的房间显出了几分苍白。

玛琳罕见地有些烦闷——自己居然没有预料到自己施展的魔法会带来的后果与影响,是因为这个身体比起动物的而言、更接近魔王时的自己吗?明明在作为飞禽走兽时,她无需借助魔法的力量,也可以生存的很好……

「稍微限制一下魔法的使用吧……」她喃喃自语着,然后,就像个人类似的,停止了思考,在床上躺了下去,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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