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晚上的荒野總有着一種透入骨髓的寒氣。尤彌爾生起了營火，火光和溫暖讓他們三人比什麼時候都要團結，就待在營火旁看尤彌爾鍋裡那硬到不行的肉乾在水裡慢慢被煮軟。

 「然後，然後我呼的一聲。把魔力聚在手中，轟的一聲用雷神的力量把他炸飛了！」 

無聊，就說是無聊吧。但就算不那樣，亞爾都一定會找個機會把自己在試煉中的一切，如同倒豆子一樣向芳說出。他很着急，很着急地讓芬知道自己的好處。像是所有以自己傷疤為榮的戰士一樣。 

但在芬眼中，恐怕他更像是從週日的教會歸來，吱吱喳喳地向自己母親說道自己今天在教會裡都做了什麼遊戲的可愛孩童吧。 

「是這樣嗎？亞爾好厲害啊~」 

芬聽着，巨無細遺地聽着。她不一定對亞爾所說的有興趣，可是她喜歡聽，就喜歡聽他像那樣滔滔不絕地、雀躍興奮地、滿眼光采地說着。

 「也，也沒有啦…嘿嘿…」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崇拜，亞爾嘴角都彎上月亮去了。可是偏偏當得到自己想要的，他又害羞了起來。打着哈哈轉移起話題來。

 「大哥，大哥你在裡頭遇上了什麼啊？」

 「兩頭巨狼，我跟他們打了一架，贏了。」

 看了看亞爾，尤彌爾淡淡地說了句。「贏了」兩個字是輕飄飄的，但誰也知道背後的代價很是慘烈。

 「像是打發小孩子一樣用兩句打發我們太狡猾了，大哥。」

 快說快說！抵不住兩雙閃閃發亮的眼睛，尤彌爾只好打開腰間的酒壺，用裡頭的濁酒潤了潤喉嚨。 

「好吧，好吧。他們的身驅有山丘那麼大。爪子鋒利得像是我印象中每一柄矮人所打造的劍刃，動作輕盈得像是我印象中每一位精靈所訓練的遊俠。」

 然後呢然後呢？亞爾和芬追問着，像是在聽睡前故事的孩子一樣。

 「他們包圍了我，我撿起那地上的巨斧朝他們的腦門重重地斬了一下！牠沒有倒下，鮮血是它們狂怒的源頭。在兩對爪子和兩口尖牙下我很快就變得遍體鱗傷了。」 

「所以我決定使詐，在它們倆一起衝向我的時候漂亮地閃開。它們就撞到了一團，那被我劈得鮮血直流的巨狼沒有忍着自己的憤怒，一下子就在那本來完好無缺的狼身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爪痕。帶走了它一隻眼睛。」 

跟天父一樣！聽到這裡，亞爾掩着自己的一隻眼說。

 「對！跟天父一樣，但牠們的智慧遠沒有天父聰明。於是我靜靜地看牠們扭打在一起，然後在它們好不容易重新團結起來後跟牠們發起決鬥。跟牠們之中更強的那一個。」 

而一個狼群只能有一個狼王，尤彌爾說。 

「啊！我知道了，牠們就為了爭出誰更強而打了起來！」 

猜出了後續的芬插話道。 「沒錯，沒錯。牠們很快就打成了一團，要把對方的頭顱獻給自己的主人當禮物。」 

尤彌爾的調子又長又冗，悶得亞爾揉了揉眼睛。

 「可是為什麼是頭顱？我問那贏下來的，奄奄一息的牠不知道，只知道頭顱越多越好。然後牠就要來殺我。我卻跟牠說，要是想要很多頭顱的話，讓死者長出頭顱來不就好了嗎？」 

芬輕掩着嘴巴打了個哈欠， 亞爾揶了揶身子，揶到她旁邊把肩膀給她依着。 

「牠誇我是個聰明人。顯然地，相比於牠我是的，牠花了點時間教我怎樣用魔力去強化和再生自己的肉身。就像是牠們倆怎樣去用那相比牠們的體型不夠多的肌肉去支撐自己的身體一樣。」 

兩人都有點睏了，依在一起，目光也像是火光一樣忽明忽暗地。亞爾揉弄着芬的玉手，逗得她輕嗔着拍了一下亞爾的大腿。

 「有了跟牠一樣的力量，這次我可不害怕牠了。被斬下了頭顱的是牠，而魂歸英靈殿的牠沒能來得及再長出一個頭顱來。哈，他還得跟女武神爭辦到底牠和牠的兄弟誰能進入英靈殿呢。」 

說完這句，尤彌爾驚覺他們倆已經在火堆旁睡倒了。好氣又好笑地歎了口氣。他向營火多加了些木柴，又拿來氈子替他們倆蓋上。

 「睡吧，孩子們。」 

他還是說得不清不楚，只知道他有了英靈勇士的能力。但這樣狡猾地通過試煉的他真的有被承認為英靈勇士嗎？又或者說…英靈殿真的是他心所向嗎？

 兩小口也許永遠都不知道，畢竟若不追問，他說的往往都只有兩隻字--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