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虚无,支配着这个内心中的模拟世界。
唯有世界的正中央处躺着一个静静沉睡着的少年。
世界本该就这样停滞,化为永恒的虚无——但微微的闪光照亮了这个空间。
无垢无暇的纯白光粒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中,让世界不再虚无,显得无比异样。
伴随着光粒的出现,一道温和的男声响起。
「我不能在陪你了,束。」
犹如放映机投影出一般,巨大的光幕出现在了世界中,放映出了某个画面。
那是一个淳朴的屋子前,一个男人正缓缓说着。
这是沉睡着的少年的记忆。
光粒四处飞舞着,在世界中不断流转,时而汇聚,时而分散。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在这片虚无的世界中找到自己的主人。
「我要去完成我最后的任务了,」男人说着,伸出了手,搭在了视角主人的肩膀上,「而且,你也有必须完成的任务,不是吗?」
「……我们的约定。」
仍有几分稚嫩的男声回答——这是束小时候的声音。
随着稚嫩男声的响起,世界中泛起了一阵阵波纹。飞舞着的光粒立刻欣喜地向波纹的中心飞去。
「是哦,我们的约定。」
男人笑了。
光粒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它们的主人,围绕着沉睡着的他飞舞着。他们毫不在意记忆中的话语,在流转几轮之后,一齐涌入了少年的身躯中。
「接替暂时离开的我,去帮我——」
在光粒全部涌入少年身躯之时,少年的身躯发出了淡淡的白光,随后消失在这个世界。在少年消失的同时,仍未说完话的温和男声,空中的巨大光幕,这个世界的一切全都消失了。
这个人格的世界再度化为了虚无。
——
束的意识仍十分模糊,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苏醒了。
无数记忆片段飘过他的脑海,但也仅仅只是飘过,犹如风一般不留下任何痕迹。
他大概是茫然着——他茫然着放弃了思考。
但远处传来的一声巨响将束惊醒。
历经过无数磨难危机的大脑和神经毫不理会束茫然的意识,自顾自的行动了起来。
他下意识睁开了双眼,用手向自己身体的右侧探去,试图找到一直以来都会放在那里的东西。但摸索了数秒,他的手并没有传来任何物品的触感,只有地面的灰尘将他的手染黑。
他缩回手,茫然着四处张望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取回自己的意识。
「……我还没死?」
他喃喃着,伸出手触碰着自己的身体。
取回意识之后,他才发现,他现在连大幅度活动身体都觉得吃力。
自己的身上别说伤口,甚至连一道淤青都不存在,有的只是先前就痊愈的道道伤痕。
经过几轮尝试之后,他得以撑起了身子,靠在了旁边的墙旁,调整着思维迟钝的大脑。
他再度观察了四周——在不远处,一把锈迹斑斑的剑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这时,他才回想起先前的所有记忆。
「这就代表着,我并没有掉在大地上……那我掉在了那里?」
在失去意识的时候,他根本就没目睹到下方的情况。
「而且,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四周是有序摆放着的各种箱子,从箱子上的标记来看这些应该都是某种货物——他应该处于一个仓库之中。
(在哪的仓库?)
他看向自己的手表,设想着先前的不过是一场梦境——或是自己正处于设施的某种新型实验之中。
手表仍闪烁着黄光,只是有几条警告讯息,宣告着现实的境地。
【无法与服务器建立连接】
【连接程序与自处理程序被篡改,销毁程序失效】
【定位丢失/进入离线模式】
束皱着眉头看着。
(难以想象那班研究员竟然有给这个手表设计脱离监管的离线模式……不,应该是被某人篡改了吗)
他想起了将自己推落空舰的研究员。
「……无法理解。」
喃喃自语着,他滑动了几下手表。
手表的生命体征监管功能仍正常运行着——
【生命体征:警戒值,建议:回避战斗】
束看到之后,松了口气。
(还没到危急的地步。)
虽说如此,在设施的实验中,反而处于危急状态的时候更多。
第二声巨响传来。
他下意识转头看去,同时魔力感官接收到了在空间中回荡的魔力回响。
(……有点不妙啊。)
他能通过魔力回响判断出施术者的大致水准。
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如果与之战斗,必定会经历一番苦战。
而紧接着的几道回响,让他露出了更为苦涩的表情。
这是两个魔术使在交战。而第二个探测到的人,恐怕在自己的全盛时期都难以取胜——如果不动用自己的——教会的底牌的话。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迅速撤离这个地方。
(但又有哪个地方能让我去呢?)
他一边吃力地站起身子,向与他一同坠落的锈剑走去,一边迷茫地思索着。
周围能够充当武器的,就只有这把锈剑。
在捡起锈剑的时候,他的手突然刺痛了一下——犹如电流游走般的感觉。
「去那里吧——不去的话,你会后悔的。」
犹如有这么一道声音说着。
束眯起双眼,举起剑,警戒着周围。
(哪里来的声音?)
可周围没有一丝动静——过了十几秒后,他才放松了警戒。
「……」
那道声音没说要去的是哪里。
可他内心却好像知道。
要去的,是那个交战的地方。
察觉到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后,他不禁对自己说道。
「——疯了吗?」
不,没疯。
他叹了口气。
可能是自己想要寻死吧——即使侥幸存活了下来,他也没有任何目标。
可并不是没有任何目标,只是他放弃了自己的目标。
他认为自己已经失去了回到他容身之处的资格。
「所以,去那吧。」
像是要说服自己。
像是要硬是压下内心中的悸动和某种渴望。
像是要逃避责任一般,他认为自己已经不算一个「活人」了。
「……」
他眯了眯眼,喉咙哽咽了一下。
能战斗的只有刻印于这架身躯之上的魔术式。
没有枪,但有剑——聊胜于无。
束一边适应着自己的身体,一边迈开了脚步,向交战着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