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国篇•第五章:破国的魔法(6)

融合着九个部族的兽人国家诺坦,它那象征着绝对王权的王族宫殿,建立在一座陡峭的山峰之上。


根据史料的记载,几百年前七彩龙王将诺坦完全毁灭,王族带着幸存的难民逃出那片如今被称为「龙王国」的平原,在饥寒交迫中长途跋涉、终于找到了新的栖身之地……


在这片新天地,有一座陡峭的高山,据说当时的王族为了安抚民心,曾登上顶峰「聆听苍天的话语」,并最终取得了「神谕」。


内容是,要诺坦人在这里「建立起比以前更强的国家、不再害怕龙族的国家」。


所以这座高山被圣化,王族的宫殿也修建在上面。


山顶有「顶峰宫殿」,供拥有诺坦之名的真王族居住。而外围王族的宫殿则位于山腰,虽然格调上有所区别,但一样非常豪华。作为矿产稀缺的小国,为了反过来彰显王族的气魄,所以在宫殿装饰上广泛使用了金银等贵金属。


戒备之类的,不用说、绝对是森严无比。


从山麓开始就算是王族的地界,而通往宫殿的路仅仅只有一条,其余地方全部是刀削般的峭壁。


宫殿之路由 33085 个台阶组成,这是当时活着逃到这里的诺坦兽人的数字…也包括了尚未出生的。这条路有许多关卡,每一个关卡都由重兵把守着。


有资格把守这种地方的士兵,全都是极具力量的优秀个体。


就像是王族们争相想获得诺坦之名那样,所有的士兵都竞争着护卫这条宫殿之路的荣誉。戈登和巴扎尔以前也在这里站过岗。


这些卫兵一个个身体健壮、姿态威武、装备精良;他们无不是昂首挺胸、眼神中充满了荣耀感和使命感,


骄阳折射在他们美丽的铠甲与兵器上,熠熠生辉,简直带有一丝神话的韵味。面对这样的防御网,即使是精钢级冒险者也休想从这里轻易通过————


「『用你们的剑刺穿自己的喉咙』。」


突如其来非常温柔的男声,士兵们来不及反应,自己的肉体就立刻遵照那个男声的命令开始行动……他们纷纷拔出自己的佩剑、刺向自己的喉咙!鲜血涌出,他们在弄明白事态之前就死去。


一双双死去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甘,而映在其中,一个身穿黑色长衣的兽人顺着阶梯缓缓走上来。


他的头就像是长有獠牙的羊头,只有一边拥有犄角,体毛是黑色的,眼睛是银白。身上许多位置装备着魔法道具,比如金色的项链、蓝宝石的戒指,而材质不明的披肩,竟然有些英伦的风采。


体型精瘦,有些优雅。肩头的位置漂浮着一只小小的眼球魔物。


那眼球魔物发出了男性的声音:「…呵…无论看多少次,这都是个极端方便的能力啊。」


「是么?…嗯,我并不这么觉得,它的限制也有很多,盟主。比如——」


「你…『黑血教士』!你是那个流着恶魔血的死怪胎!你竟敢擅闯王宫!」


还有一个活着的兽人士兵,他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命令」的影响,用剑指着不速之客,矫健的身躯谨慎的挪动着。


「…………你看吧,盟主,真是个让人遗憾的能力。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大概是对「难度」超过 70 的家伙就没有用了。」


「死怪胎,你对老子的同伴干了些什么?魔法么!」


「魔法?不不不。……这是「天生异能」。不过,因为我是从人类那里夺取的,所以叫 「后天异能」大概更合适吧。……「魔法即死效果赋予•魔法箭」。」


几根黑色的魔法箭戳在那个战士身上,那么细,看起来只能让他强健的肉体受点轻伤,但是……


兽人卫兵眼睛失去了神彩,摇晃着倒了下去。


跨过他的尸体,黑色的兽人继续前进,有条不紊。


「盟主,这次花了这么大力气,暗中操作这个国家,让他们去抓那只流着龙血的人类……结果全盘失败了,是不是也太可惜了?」


「…你觉得可惜么?那可是「神的再临」…在「神」的面前,我们这种渺小的计划有算什么呢…」


「是啊是啊,简直不值一提呢。既然是那位「无上至尊」横刀夺爱,我们根本没话说呢~哈哈哈。」笑声中充斥着真心的愉悦。


常年忌惮七彩龙王的诺坦王国,之所以会决定出兵攻陷龙王国、夺取名为德萝狄珑的「至宝」,事实上都是因为『知拉浓』的暗中引导。


按照原定计划,当诺坦成功抓回德萝狄珑之后,长期伪装成「普通犯人」的知拉浓十二高徒之一,『黑血教士』就会出手将她劫走、带入知拉浓,和盟主一起进行研究,尝试获得真龙王的血脉,以及德萝狄珑那能够使用始源魔法的天生异能。


但是现在全部无用了。


因为计划进展到一半的时候,发生了「神的再临」。


考虑到「神」那绝对的力量,出于保险起见,盟主暂缓了夺取德萝狄珑的计划,用「文官无能,还没做好迎接至宝的准备」这一理由拖住了巴扎尔的大军。


事实证明盟主是对的,「神」果然也对德萝狄珑表现出了兴趣。


——现在连诺坦这个国家,都要因此而毁灭了。


完全的毁灭,末日般的浩劫。


「『卫兵们,帮我打开王宫的大门,然后从山巅跳下去』。」


听从恶魔的支配,卫兵们完成了最后的使命,然后纷纷奔向那悬崖峭壁,毫不犹豫就像跳水一样跃向半空。


而伴随着逐渐消失的惊恐嚎叫声,『黑血教士』踏入了原本他绝对不能踏入的地方——诺坦王国顶峰宫殿。


「…真是华丽又无用的装饰啊。」


他环顾四周,耸耸肩,发自内心的嘲笑。这种精雕玉琢的装潢有什么用呢?在「神」的面前毫无意义,连屁也不是。


「你们这一群人,像没有大脑的木偶一样被操纵,最后连「神罚」将至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你们!」


「…你要说的话就是这些么?」


阻挡在格里高利面前的,是一个英姿翩翩的女性兽人,身着金银丝线的法袍,眼神凝练,美貌异常,散发着高贵的气氛。


第五位阶魔法吟唱者,珐莎•诺坦。同时也是珐娅的姐姐。


她朗声质问:


「踏入禁足之地的罪人…格里高利•切尔诺•黑血。果然是一个恶魔的孽种……居然完全忘记了王家赦免你的恩情么!」


对此,格里高利发出了表示不屑乃至厌恶的冷哼。


「哦…赦免?哼…我何罪之有。我不需要任何凡人的赦免!我需要的、我渴求的!仅仅只有「神」的垂怜!!」


珐莎紧皱眉头:「神……?啧、罪人,你在疯言疯语些什么……」


「你听不到么?你竟然听不到么?」


格里高利将手伸向龙王国的方向:


「你竟然听不到毁灭到来的声音么?你听不到末日的号角正在吹响么?你听不到「神」对你们这些蝼蚁下达必死的宣判么?…哈哈哈……你们当然听不到!」


格里高利将手拍在自己的胸膛上,眼神扭曲、咧开怪异的笑容:


「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木偶……但是没关系,听我一句吧。我是知道神罚将至的「先知」!」


死神的先知。


格里高利沉浸在这无上的荣誉感中,陶醉到了癫狂恍惚的地步。


「…啊……我现在就告诉你们:「神」的判决已经下达……再也没有救赎!你们永远都得不到赦免!你们的命运已经走到尽头,唯有在无尽的痛苦中毁灭!」


「——汝等必亡;此国必灭!」


「…休要再胡言乱语,「穿刺冰弹」!」


意识到已经无法沟通,所以没有再多说下去,珐莎发动了魔法,数十根手臂粗细的尖锐冰柱,像炮弹一样凶狠的飞向格里高利。


然后像泡沫一样消失,没有对格里高利造成半点影响。


「…冰属性无效化么。哼。」


「并不是呢。是我从人类那里夺取的另一个「后天异能」…每天可以让任意一种属性的攻击无效化……身为元素法师的你,专长被无效化会很苦恼吧。」


「小看人是会吃苦头的——」


格里高利对她张开手:


「我对你要做什么丝毫没有兴趣。该我出招了吧?…作为「先知」,可不能让「神」的惩罚受到半点抵抗。」


用来瞻仰神迹,与格里高利共享视觉的眼球魔物早就被亚巴顿的恶魔们消灭了。


但是,在它临死之前,格里高利确实看见了,「神」所召唤出来的恶魔们,是可以被石化巨蜥给杀死的。


既然如此,那么这座顶峰宫殿里所聚集的诺坦王国强者,他们绝对能做出更大程度的抵抗吧……他们会消灭更多的恶魔。


虽然这种抵抗绝对是徒劳的,甚至是可笑的,但作为神的信徒,能够容许这种渎神行为的存在么?


——绝不容许。


如果将「神」的惩罚比作一首绝世的歌谣,那么这里将会发生的抵抗,就好比杂音一样。


作为「先知」,绝不能允许杂音的出现。必须现在就将杂音给清除!


「是啊…你们,除你以外,这里还有数个魔法吟唱者、战士,你们有那种力量,对「神罚」做出抵抗……虽然都是徒劳,但是「神」不容许抵抗!我作为「先知」绝不容许你们能有半点抵抗…!!」


「什么…你要干什么……」


「「神」哟!杂音就请交给您的「先知」代为处理…!」


格里高利的模样开始令人惊悚,他的眼球剧烈颤抖,身上青筋暴起、每一寸皮肤都好像在快速蠕动,然后——


仿佛有看不见的气场蒸腾而起,摄人心魄,格里高利全身的体毛转变成了深深的猩红色。


珐莎以为自己看错了,然而更加匪夷所思的转变才刚刚开始……


他的身躯膨胀了将近三倍,两条胳膊更是急速伸长、并剧烈粗壮起来,简直像浑圆的巨木,而且皮肤上布满了菱角一样的肉刺突起;手指则增殖成了七只,巨大的铁掌能轻易捏住成年男兽人。


肩膀上生出了破碎的灰色羽翼,绝对无法用于飞行,关节位置居然生着婴儿般的小手、正在不断扭动,仿佛溺水者的挣扎。


眼睛裂变成了五个,有三个的那一边脑袋上,犄角的结构也变得复杂又可怕,像是异端的图腾。尾巴长了许多许多,而且覆盖着未知的黑色金属板,表面非常粗糙。


方才那个瘦条条的兽人,居然变成了这样一副无比骇人的姿态,仿佛来自魔界的使者。


「这是…恶魔的形态变化么!你、你这怪物、孽种!」面对怪异的存在所散发出的庞大压迫感,珐莎不由自主连连后退、汗毛倒竖。


怪物用粗壮的手指向了她,嗓子里发出如沉闷的滚雷般厚重、沙哑的声音:


「…接下来是、「神」的仪式、不容亵渎。汝等、皆为祭品…」


「…使用、「先知」全部的、力量。在此将、反抗「神」的存在、全部葬送…」


说罢,怪物双手高举——


「——「魔法效果范围强化•魔法极恶化•极度圣击」!!」


霎那间,被强行扭曲为恶相位的黑色圣光,宛如从地狱升腾而起的烈焰,笼罩了整座顶峰宫殿。


数秒之后,能量的波动消失殆尽,留下的是一座染上了漆黑色彩的废墟。


而在那残骸的最高处,站着此处唯一的活人,一个拥有恶魔头颅的兽人,他已经变回了原先那副精瘦的样子,并且粗重的喘气,嘴角甚至有一丝鲜血流下来……而那血丝居然也是黑色的。


他俯视下面的都市。


食品集市非常热闹,里面交易着各个种族的肉类,当然也有人类,甚至还有活人。一个个兽人在市场中穿梭,讨价还价、思考晚上吃什么——他们完全不知道「神罚」将至。


大广场,耸立着建国纪念柱,许多孩子在那里玩耍,有的在用木制武器相互战斗。也能看见外国人的身影,大概是从大陆中部来的旅行者——他们完全不知道「神罚」将至。


住宅区、演练场、商业地带——他们所有的人,完全不知道「神罚」将至。


不对,他们甚至还在等待出征龙王国的军队归来。希望参战的家人平安。他们甚至还以为自己安乐的生活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完全不知道自己招惹了「神」的怒火。


「愚蠢……」


「何其——愚蠢!!」


格里高利在遥远的视野边界,已经捕捉到了「一大团乌云」。


「乌云」向着这边滚滚而来。


速度如此之快,几乎像是雪崩…漆黑的雪崩一般——


诺坦边界的岗哨已经发现异象,他们奔走相告、吹响了警戒的号角,但那在末日洪流的奔腾中何其渺小!


一座堡垒沦陷了…不,被吞没了,绝对是连渣都没有了吧。


第二线的城堡也消失了,曾经耀武扬威,但是在神罚面前连一秒钟也争取不到。


士兵们不是在出击而是在逃跑——落荒而逃。但是没有用,他们全身都被恶魔包裹,皮肉连同铠甲一起被扎透、扎烂,被拖到半空;然后所有恶魔又突然拔出自己的尾巴,锋利的倒钩从他们身上切下无数肉片,他们血肉模糊不成样子,在半空挣扎着下坠——接着再次被恶魔们扎透、拖回空中。


如此往复十几次,这些兽人终于被撕扯成了碎片。


末日所经过的地方没有丝毫生命的迹象,翠绿的山体瞬间萎黄,草原当然也已经死去,所有生物都在它面前迎来终结。


——那是奔腾而来的「死」。


是的,一切将死。「先知」感动的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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