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人与神•第一章•安滋的假期(4)

当晚,安滋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们轮番守夜,有几次甚至忍不住想调遣几只样貌丑恶的不死者来吓吓他们。


(比如那种在卡滋平原中心遗迹里发现的,像是由大块腐肉组成的花朵型不死者,应该能吓他们一大跳吧。……然后我再从马车里嘿咻跳出来,用符文巨斧一击将其歼灭。嗯……)


但是因为更想让这支精钢级小队传播卡滋平原的安全性,为将来的「阳光大道计划」打下名声上的基础,所以还是作罢。


目前卡滋平原中所有的不死者,都已经以一只「地下墓室之王」为指挥核心,被统整在了平原中心的遗迹里待机,迪米乌哥斯正定期收集不死者自然产生的相关数据用作研究。


不过似乎就连他的智慧,也不能在短期内得到确实的结论。


除了那只七十多级的「地下墓室之王」以外,并没有哪只不死者是纳萨力克内部的。「地下墓室之王」控制了平原中所有位阶较高的不死者,然后再让其中死者大魔法师之类的不死者去控制低阶骷髅一类。


……哦,靠近斯连教国的一小圈,并不在控制的范围内。


安滋可完全没有兴趣控制野生的骷髅,除了那艘激起他强烈兴趣的幽灵船之外,卡滋平原并没有什么不死者值得亲自控制。并且他已经向「地下墓室之王」发出命令,如果不死者数量太多造成指挥上的困扰,就从低阶开始扑灭。


顺带一提,在中心遗迹的地下发现了非常复杂的广阔空间,里面藏着一些大约四十多级不死者,移动能力非常弱,看起来就像是腐肉组成的巨大花朵,是安滋没有见过的不死者。


不过因为太丑,而且浑身粘嗒嗒的非常恶心,又很臭,所以安滋完全没有收藏它们的兴趣,姑且让「地下墓室之王」控制了它们,如果以后发现这真的是非常稀有的东西,就丢到假纳萨力克保存起来吧。


「…不过那个遗迹真是神秘啊,留下了大型魔法仪式的痕迹,有人在那里做过些什么……」


望向平原中部,安滋不由喃喃出声,于是从旁边投过来有些纳闷的眼神。


仅仅在弗兰瓦尔滋负责守夜的时候,安滋会坐在他旁边,对方看起来也没什么意见。


「骷髅勇士说遗迹么?」


「哦,被你听到了啊,弗拉瓦尔滋。嗯……吟游诗人……你知道卡滋平原中心存在神秘遗迹的事情么?」


「遗迹么?确实有所耳闻,但是应该并没有确切的情报才对。莫非……魔导王陛下有所发现么?」


「这是高度机密的情报!……开个玩笑,别紧张。只不过是你们人类的古老遗迹罢了,如果身为吟游诗人的你也能慷慨提供智慧与知识的话,我们倒是很愿意分享一点发现哦?」


「原来如此,如果能产生情报互补的状况,真是再好不过了。……不过,骷髅勇士还真的是具有非常官方化的背景哎,居然这么轻易就能答应分享情报什么的。」


「嗯?……啊,是、是这样没错!我虽然只是个不怎么强大的战士,但是受造于陛下,拥有很高的身份哦!对,不然也不会派我去精灵国。」


骷髅勇士坐直身板,差点没忍住,像平常那样释放出黑色灵气。


「咳哼……陛下在卡滋平原中心发现了遗迹,从规模来看算是一个小型都市……不,如果用数百年前的眼光去衡量,说不定算一个大型都市了。」


「古代的大型都市?」


「嗯,一并还发现了一些文字的痕迹。和里•耶斯提杰王国、巴哈斯帝国所使用的文字相仿。」


这当然是迪米乌哥斯比对出的结果,安滋完全不会这个世界的文字。


「……里•耶斯提杰王国啊。」


弗兰瓦尔滋的眼神不可避免的黯淡起来,而且大概还有别的什么负面情绪吧,不过安滋才懒的去深究。


「不要离题了哦?就像你意识到的那样,我的官方背景非常深,所以我可绝不会和谴责魔导国的人坐在一起,弗兰瓦尔滋先生。」


「失礼……我没有谴责任何国家的意思,作为一个无力的普通人,我也并没有那种资格,请重新叫我弗兰瓦尔滋吧,骷髅勇士。」


吟游诗人深深低头,安滋挥手示意并不介意。


「那么,从骷髅勇士提供的情报来看,这座古代都市应该就是属于曾经的「那个国家」没错了。」


「「那个国家」?」


「王国与帝国在两百多年之前还是一个整体……魔神之乱终于宣告终结,「那个国家」却迎来悲剧与分裂……!」


弗兰瓦尔滋想取下背后的鲁特琴,但是回想起精灵和队友们都在睡觉,只好放弃了。


「「那个国家」叫什么名字?」


「很遗憾……这我也没有听过任何传说,似乎连只言片语都没有流传下来。」


「原来如此…」


果然,吟游诗人也不知道啊。


「那个国家」的名字,连巴哈斯帝国皇帝吉尔康尼夫也不知道,不仅如此,夫路达•帕拉戴因、拉娜•凡瑟夫也全都不知道。


甚至连两个国家的史册中也没有半点的记载。其他国家同样如此,没有任何传言存续下来。


(虽然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真是让人好奇。……连那个迪米乌哥斯都说「无从查起」的名字啊……)


「只是…」


「哦?想到什么了么,弗兰瓦尔滋,有头绪的话请一定说出来。」


「曾经的十三英雄应该知道些什么才对。」


「吼吼,那些为了世界和平四处奔波的人么。」


「世界和平啊……我不确定。十三英雄并非全部都是侠义之士,从我搜集到的古老歌谣来看,也不乏有人见利忘义,也不乏有人贪婪无度。……他们大概是一群在「领队」的光辉下所集结,四处冒险的「公会」吧!」


安滋差点直接跳起来。


「骷、骷髅勇士?你怎么了?」


「你刚才说「公会」?」


「哦……抱歉,让你产生疑问了?确实这是一个没人会用的词汇呢,如果不是像我这样从少年时代就费劲心血收集古老歌谣的话,不可能知道这个词语的吧。」


弗兰瓦尔滋口中的公会,并不是这个世界中冒险者公会的那个公会。


而是ギルド。


原本只是想看看这个吟游诗人会不会知道「那个国家」的名字之类,没想到听到了可怕的词。


「……」


「据说那位英雄们的「领队」,他曾经将自己集结的团体称作「公会」。似乎还取过什么名字……但是也没有流传下来呢。」


情绪抑制过去之后,安滋手捂住嘴,取回了冷静。


(确实,不是早就推测那个所谓的「领队」是玩家了么。既然是玩家的话,将自己在这个世界重新集结到的伙伴统称为「公会」也很正常。……如果我自己一个人被转移过来,说不定就会去集结一个「新生安滋•乌尔•恭」之类的了吧……)


「……那么话说回来,弗兰瓦尔滋,你为什么会说这个「公会」会知道些什么呢?」


没想到这家伙是个不小的情报源,该说不愧是吟游诗人么?……要不要安排暗影恶魔一类的潜伏者跟踪他们呢?就像对「苍蔷薇」那样。


「是这样,虽然名字一类的东西能够从史料中抹除,但是发生过的悲剧却很难从传说中消失……关于那座都市的毁灭,说不定十三英雄会有头绪吧。」


「为何?」


「十三英雄旅途的最终,乃是面对苍白的神龙。……」


吟游诗人似乎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取下了鲁特琴,虽然没有发出声响,但是象征性的拨弄着,英俊的脸上,双目如星。


「苍白的神龙使用古老的力量将数个国家化成死都,失去灵魂的民众在荒废的街道上游荡,无法获得来生的救赎、也无法奢求宁静的安息……」


「不死者?」


「可能吧,我当然也并没有真正见过。」弗兰瓦尔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将数个国家不死者化?


(……不,这毕竟是传说,不能当真,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力量。……真的有么?不、不可能……不能大意……)


「巨龙藏身于无尽无量的铠甲,英雄的领袖使用世界的力量将其剥下!巨龙喷吐黑色的波涛,银色的勇士使用奇迹的力量将其阻挡!」


糟糕,信息量实在太大,果然还是把这个吟游诗人绑回纳萨力克……不,不行,他本身并不知道实情,只不过是在诉说古老的歌谣罢了,还是建立起来的友谊关系更加宝贵……吧。


「——然而,当英雄们消灭了邪恶的神龙,整个「公会」却分崩离析……」


「为什么?」


「呃……抱歉,骷髅勇士,这部分的歌谣缺失了,所以我……」


「不不不,没事,请不要道歉,告诉我为什么十三英雄会有可能知道那座神秘都市的事情呢?」


(果然,比起绑他回纳萨力克,还是友好关系更有价值。)


「是这样的,这只是我个人的一个推测罢了……通过不断组合古老的歌谣,我发现了神龙所造成的悲剧,和卡滋平原古老都市的悲剧有相似之处。」


「相似…」


「嗯。——都是大量产生了不死者。」


「……整个都市的人,变成不死者么?」


「没错。歌谣中说「死亡的脚步如无尽的螺旋」……虽然我以前并不相信这个传言,但是……我想魔导王陛下一定也能做到那种程度的事吧?我现在觉得,恐怕还是自己的眼界太过狭隘了。」


不,我做不到。


安滋默默流下尴尬的冷汗。将一个都市的人化成不死者什么的,不仅安滋做不到,整个YGGDRASIL中应该都没有设计那种能力才对,连类似效果的世界级道具也没被发现过。


然而这个世界却有办法做到。


弗兰瓦尔滋重新背好鲁特琴,坐了下来。


「而且时间的节点也刚好吻合。魔神之乱终结之后没过多久,卡滋平原的古老都市就发生了悲剧,最终以那次悲剧为起点,「那个国家」分崩成了王国和帝国。」


「你是想说,十三英雄中有某人——或者某些人——想要再现那条什么龙的力量,所以在卡滋平原的那座都市进行了实验之类的,是这样么?」


吟游诗人点点头。


「不过也只是我的推测罢了。我从小喜欢收集古老稀奇的传说和歌谣……仅此而已。」


「不,请不要谦虚,说实话,我对你刮目相看了,我想魔导王陛下一定也非常希望你——你们「银丝鸟」来我们魔导国。」


安滋联想起在遗迹中发现的大量仪式痕迹,觉得这个推测说不定很对。


有人根据神龙的力量开发了劣化版的技术,恐怕是一种仪式魔法。


担忧再一次缭绕安滋的心头——谁知道有没有劣化世界级道具的技术存在。


听见骷髅勇士似乎非常真诚的邀约,弗兰瓦尔滋眼中一亮,站起来微微鞠躬:


「那真是太感谢了,这份好意我就先恭敬的收下。」


言下之意,是「银丝鸟」具体去不去魔导国还需要小队内部从长计议。但是安滋并不讨厌,必要的犹豫是认真的表现。


「不过话说回来,骷髅勇士如果兴趣很浓的话,这趟旅途倒是非常的巧合呢。」


「哦?这是什么意思?」


「统治精灵国的那位王者,精灵之王,他正是十三英雄当中的一员。既然骷髅勇士具有魔导国的官方背景,应该有机会与他会面才是。」


精灵王?


安滋绞尽脑汁,终于,在记忆中的某处,好像回想起了迪米乌哥斯提交过类似的报告书。


(长生种族的十三英雄啊……)


确实,如果以魔导国的背景去的话,应该能见到面才对。但是……


安滋看看身后的小马车,两个精灵正听从「好孩子要好好睡觉」这种命令,香甜的酣睡着。


如果亮出官方背景的话,给他们找朋友的美好计划可能要泡汤。而且,那样一来休假不就变成出差了么……


怎么办?安滋心中出现了一杆天平,一边是优先度并不高的情报,一边是自己的美好计划。


这时候,破晓了。



雾气的浓度突然间稀薄了一大半,这是接近卡滋平原边界的标志。


在走上半个小时,一行人完全脱离了浓雾笼罩的那片神秘平原。


以安滋的视力,早已经能看见新月湖的一点边缘,能看见远方龙王国的要塞,以及——


「吼……真是应景啊,龙么……」


「喂,勇士先生,你怎么又发出奇怪的声音?」


「不要急躁,苏德先生,看来有东西盯上我们了哦。」


「…什么?」


作为「银丝鸟」的眼目,骷髅勇士感觉到他散发出不甘心的气氛,并且调动全部的力量,试图感知到「盯上我们的东西」。


但是当然没有结果。


「哼。——那么我就先行一步了。」


骷髅勇士冷哼一声,自顾自超过整个小队,拔出了腰间的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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