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有人掉小珍珠咯

回到演习营地,我就看到夜莺她们一队都早已经在那了,她们身上无一例外都挂了彩。
夜莺现在坐在那里,脸埋在膝盖里面,身体还在微微抖动,她该不会在哭吧。
我数了一下,她们一队十二个人,十一个人都在那了,再加上其他小队的三个人,一共十四个。这真的好险,我们只要再多一个人挂彩就是我们输了。
演习和实战还是有区别的。实战中,一个班、一个排可能死剩一个人了还在继续战斗,随着部队编制上升,后勤人员会大量增加,这时一只部队的承受伤害极限也会逐步下降,最后大概会在30%左右。也就说前面打仗的人也就占部队规模的40%的左右,伤亡30%也就意味着一支部队失去了战斗能力。
所以演习时就是规定伤亡30%就强制结束演习。虽然这一次演习没有那么多后勤部队,理论上可以把标准适当提升,但演习的规定就是规定。
我心里不断庆幸还好其他部队的伤亡不是那么大,我们这一次用了这么多小动作还是只能打个险胜,况且对面也不是什么精锐部队,他们都是和我们在一个营区训练的新兵,虽然训练时间比我们久一点,但说到底也是一帮没实战经验的新兵罢了。
之后的训练方针也要改变了。

「少尉,你这次表现得很不错,面对数十倍的敌方依然可以取胜,我会把这次的演习写成详细的报告上报参谋部的,你就好好期待吧。」
战争其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东西,某些东西可能很早就发明出来了,但是却迟迟没有得到有效的运用,直到几年后人们面对难题时重新把这种东西搬了出来,才让其大放光彩,甚至占据战争的主流地位。
发生这些的原因主要在于资源分配问题上,谁也猜不到将来战争会如何发展,所以只能均衡发展,这也导致了样样不精,过去引以为豪的飞艇现在早已被拆解退役,过于默默无闻的坦克现在已经是左右战争的利器。如果少将这一次的战报可以吸引参谋部的兴趣,给女巫部队的投入也会加大,这对于这些姑娘们是一件好事,毕竟现在连训练的装备都凑不齐。
「还有,把你偷我的地图还给我,那个弄丢了我可要挨骂的。」
竟然被她发现了,不过她现在才索要,应该也是一定程度上默许我的行为了。

突然我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是之前靶场的那个壮汉。
「我看到交手的人全是女孩就猜到是你的部队了,我真没想到她们有这么强,你到底是怎么训练的?」
「不是我厉害,是她们厉害。」我指了指女巫们,她们现在大部分人都因为过度使用魔盒虚脱了,有的人靠在墙上就睡着了。夜莺那边还是那个样,现在有几个人坐在身旁安慰她。
「走?咱们去复盘?」
「走!」
一般来说演习结束后都会有观察员总结的演习报告,但是毕竟是第三方视角的,损失了很多指挥官自己的想法,所以如果演习双方的指挥官关系好的话,他们会在演习结束后去重新演练一遍,就像下棋复盘一样。
我们来到营区的沙盘上,开始结合观察员的演习记录一步一步推演。
通过演习,我终于搞懂发生了什么了。
一开始我们的炮击其实并没有造成很大的伤害,所以他们就想马上撤离,夜莺应该是想扩大战果,就主动追击进行了缠斗,但是她身上不仅带着沉重的魔盒,还有无线电装置。这使得她的移动不是很灵活,而且她冲的太前,目标也很明显,马上就被重火力交织的火力网压制住了。我不知道她是魔盒激活时间结束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反正她就中弹了,其他人也失去了指挥乱作一团,被一一点杀,不过还好这时又来了一组。
因为一开始夺取炮兵阵地就在我们的计划中,同时还有标志着夺取成功的信号弹响起,第三组推测是我们在炮击敌人,所以就打算去清剿敌人残余,刚好赶到的她们通过夜莺她们吸引火力,进行了突袭,打掉了对面的重火力,然后凭借炮火协同进行了压制,清剿残余。
至于被赶进炮兵阵地就是我们一开始说好的,在炸药起爆后她们就会配合我们一起进攻,可是她们临时起意,在敌军后方制造骚乱,迫使敌方为了寻找掩体进入炮兵阵地。
这一切的战术都是在高机动的情况下执行的,本来她们激活魔盒后就会拥有很高的身体素质,在丛林这种复杂地形下,她们的优势进一步凸显,不仅可以快速侦察到敌人,还可以保持近距离跟踪,一旦发生战事就可以快速进入支援,敌人想追又追不上。敌人必须要进入肉搏距离才可以对她们造成伤害,这是很难的一件事。

今天晚上,我们把上次从仓库搬出来没吃完的东西又拿了出来,又开了个篝火晚会,波波又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瓶酒。我总感觉她们应该藏了不少违禁品,是不是什么时候要查一下她们宿舍。
酒过三巡,现场的气氛也起来。
「教官说好要唱歌的,你上次就推脱掉了,这次再不唱就说不过去了。」鸢尾花带头起哄。
「欸,我说过你不亲手干掉一个,你也要唱。」我想着把她也拖下水。
「我肯定亲手干掉了一个,那么多发炮弹,总有一发中的。」
「谁知道呢,你炮术那么糟糕,说不定真的一发没中,证据,给我证据。」
「那一开始突袭炮兵阵地我干掉了一个。」
「我还没问你当时怎么缴获的电台。」
「哼哼,快夸夸我,我当时冲到他们脸上,所有人就都朝着我开火,我就打了那个背着电台的人面前的一颗炮弹,距离很近,我轻松就击中了,然后那个传令兵就out了,但是他背后背的电台一点染料都被沾上。」
正常的炮弹不会这么容易就引爆的,但是那种演习用的炮弹很容易就爆开,他们炮兵搬得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你这是作弊了,而且那个人挂彩的直接原因不是你的子弹,你也要一起唱。」
我本以为胡搅蛮缠一会就能跳过这个强制事件,没想到大家的兴致真的很高,鸢尾花把杯子当作麦克风,站在了桌子上竟然唱了起来。
她的歌声很好听,我觉得她的代号应该改为百灵鸟。所有人都听的如痴如醉,一曲结束,竟然大家都沉浸其中甚至忘记了鼓掌。
「我投降,我投降,我之前说我唱歌好听是吹牛的,不过我可以吹口琴,以前别人教过我,我吹的还拿的出手。」
我从衣服最内侧的口袋把口琴掏了出来,上面还有着我的体温。平时在战壕里面呆着的时候是禁止发出声音的,这样会被敌人发现位置,所以我都好久没吹了,希望自己能回忆起来。
还好,虽然我吹的很生疏,但是鸢尾花主动上来和我合奏,表演的效果也不算太差吧……不算太差吧?好吧,我承认我拖百灵鸟后腿了。
晚会结束的时候大家都有点恋恋不舍,我扫视了一眼人群,没看到夜莺,在鸢尾花起哄要唱歌的时候她明明还在的,现在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有点担心她,所以在营区四处搜索了。
我走着就看到了恶幼女的吉普车。
「那个恶幼女还没走吗?」醉意加上晚风让我整个人有一点自由感,心中的话不由地脱口而出。
「哦~~~原来少尉你平时是这么称呼我的啊!」
噔!噔!噔!我的酒意顿时就吓没了,现在背上全是冷汗,这个人怎么每次都神出鬼没的,果然是因为身材娇小吗?她很适合去当间谍啊。
「尊贵的、亲爱的少将,您一定是听错了,我刚才说的是『哦呦钕』,这是我家乡的地方话,形容的是德高望重的人。」我慢慢转过身,尽量让脸上堆满谄笑。
「嗯~你一股酒味,现在可是禁酒令时期,你在想什么?」那个邪恶幼女,把鼻子凑在我脸上闻了闻,她的吐息吹在我的脸颊上,很温暖。
「不是酒,只是一点小麦汁。对了,少将您怎么这么晚还没走。」现在当务之急是马上岔开话题。
「我去找那个脑子里只剩肌肉的家伙谈了谈。」
我猜她说的应该是那个壮汉,而且应该不止是谈了谈,都这么晚了,估计被训的很厉害,我有点同情他了。
「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些想法,想着交给少将您。」
我之前就对女巫部队隐隐约约有一点改进的想法,这次演习又总结了不少经验,有些可以靠训练解决,有一些必须要依靠魔盒的改进了。演习一结束我就怕忘了,赶紧把自己想到的记了下来,本来还打算什么时候寄给少将的,不过她现在还在我就直接给了。
邪恶幼女收下了我的报告,她看都没看,直接收了起来。
「你知道我在这次演习中发现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您的想法深不可测,您的智慧无边无际,在下不敢擅自揣摩上意。」
我的小腿被狠狠地踢了一下,她该不会其实也装了魔盒吧,这一脚要不是又酒精麻痹,估计不好受的。
「是你!我在这次演习发现女巫部队的关键就是你。」
「我?整场演习我一直处在和自己手下部队的失联状态,我没法像她们一样移动,指挥的人员以后应该从她们中选出来。」
「不是这些。」
「而且我使了这么多花招,还是只能取得一个惨胜,从各种角度来看,我都是不合格的,如果真的上了战场,我不知道会害死她们多少人。」
「不是。」
「我布置的一些战术也不过是吃了对面完全不了解女巫的亏,但凡有一点经验,我们这次都得要全军覆灭。」
「闭嘴。
仿佛是因为我一直无视邪恶幼女,她非常生气地踹了我膝盖一脚,我整个人重心一失衡,马上单膝跪下了,同时她恶狠狠地抓着我的领子,把我的脸拉到和她一个水平。她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像是要把我吸进去一样。
「你完全不懂,她们信任你,这是最宝贵的东西。」
说完她就把我的领子松开,径直走向自己的吉普车。

我有点被她搞懵了,但还是起身拍了拍自己脚上的土。酒也醒了,夜莺也没找到,我现在还是回去吧。
正当我往回走时,路过后院时我听到风吹来的很轻微的啜泣声,顺着声音我进入后院。
一个人正坐着,抱着肩膀在那里哭。
注意到我的到来,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马上把头低下去,用肩膀遮住了自己的脸。
虽然她很快就把头低了下去,但是那哭红肿的眼睛和满脸的泪痕,在惨白的月光照耀下深深印在我的视网膜上了。
我走过去,坐在她的身旁。
「哎呀!终于被我抓到了,我待会要去女生宿舍大肆鼓吹,还要写进训练报告送去参谋部。」
我话还没说完,一只手就已经抓上了我的领子。这帮人怎么这么喜欢抓领子?这一次的力道和刚才邪恶幼女抓的完全不能比,我甚至有了窒息的感觉。还好很快就松手了,我乘机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原来是这么宝贵的东西。
「算了!随便你说吧,我明天会正式提交更换部队的申请。」
仿佛是完全放弃了,她现在一点也没有遮住她的脸的想法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早看你不顺眼很久了。」
那只手又想上来抓我领子,但是我这一次有了防备,一下子躲开了。
一招没有得手,她又想继续伸过来抓我。我再一次躲开她的擒拿,继续说道。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看着你一幅司马脸,在军队里面,就是最讨人厌的督战队天天摆这种臭脸。」
我又躲过了她的一记鞭腿。
「后来你还干什么,你还敢写举报信举报我,打小报告这种事是江湖上最不讲道义的了。」
她有点急了,这一次竟然使出撩阴腿,专攻我下三路了。
「这次还在演习中让整只小队全军覆没,害我们大家差点输掉了演习,你造成的伤亡是我们全部人的三倍,这要是实战,军事法庭已经可以枪毙你了。哦,不用军事法庭了,你自己早就把自己害死了。
她这次是完全急了,完全不是用套路招式了,她现在扑上来想用牙齿咬我。
我用手臂挡住她,结果她真的咬了下去。
我也没有挣脱,就放任她这么咬着,过了一会,她的力道逐渐减弱,然后送开了口,她嘴里现在满是鲜血,喃喃地说着什么。
「什么?」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没有全灭,我们小队还活了一个。」她的声音很小,说的话一点底气都没有。
「是是是。」我敷衍地回答了她,然后急忙抬起手检查伤势,我手臂上现在已经血肉模糊了,我感觉应该要去打破伤风和狂犬疫苗了,不知道医务室现在这么晚还开不开门。
对付她这种人,关心和安慰是一点用都没有的,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有人狠狠地斥责她,这样才能减轻她心中的罪恶感。
「我会帮你写好推荐信的,像你这种跌倒就再也爬不起来的人也总是有地方去的,后方工厂装装零件,拧拧螺丝总该做得到吧。明早来我房间拿推荐信吧」
说完我就急急忙忙赶往医务室。

医务室已经关门了,我撬开门,取出消毒液随意地清洗了一下伤口, 然后用绷带草草缠了一下。
自己给自己的手缠绷带真的是一件难事,穿好衣服,把绷带隐藏起来我就走回了房间。
「怎么这么晚才来?
现在我的房间里面,鸢尾花正趴在我的床上翘着腿不知道做什么,床的另外一半是朔月,她借着台灯的光在看书
「你们今天一起输了?」
「今天没有惩罚游戏,只是单纯想来看看教官。」
朔月也放下手中的书,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有什么好看的,你们明天还要训练呢,从今天开始训练要进一步升级了,快回去睡吧。」
「教官的床比我们床舒服,我今晚要睡教官的床。」
我这种睡习惯的战壕的人其实只要能睡到床就觉得很舒服了,这还会有区别吗?
「行,那我明天给你们送两张行军床过去,你们现在先回去吧。」
「( ﹁ ﹁ ) ~→,教官你完全不懂啊,我生气了,今天就先回去了。」鸢尾花说完就跳下了床,走出门外。
朔月也紧跟着她走了出去。
我到底不懂什么,说话不能说清楚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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