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29

賽特羅在一個月之後再次離開了小米村。

被魔法飛彈轟炸的荒野在兩個月之後也開始恢復了生機。

血月狼王的投稿終於在三個月之後寄來了報酬。

而四個月後，小花也迎來了預產期。

由於被告知過小花孩子的特殊性，我和撞牆了三人組身為警備隊的一員自然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注意小米村周遭的一舉一動，我甚至考慮過寫封信讓賽特羅趕回來幫忙，不過由於沒有郵差敢送信件到深度七地下城，我不得以遺憾地打消了這個念頭。

稍微有點冷的今天，又是個巡邏的日子。

「那個狄離特阿。」老壯與我並肩走著。

「嗯？」我翻著手上的【半成魔法陣的可能性與之應用】。

「你有木有考慮成個家之類的？」

「你是說像你一樣為了不要死於酒罈中娶個老婆嗎？」我虛著眼說道：「似乎也是個不錯的提議呢。」

「是阿，畢竟我怕你總有一天會淹死在書堆裡。」老壯抽動著嘴角：「這今天第二本了吧！你好歹看一眼路上的姑娘們阿！趁現在你也算是那個城裡人叫的什麼，高加值男性了，把握時光，不要後悔欸！」

「是高價值男性。」我嘆了口氣：「你說的沒錯，現在或許正是我擺脫處男臭名的大好時機，但可惜的是……小米村裡沒有一個是我喜歡的類型阿。」

「喔？」老壯倒是眼神都亮了起來：「那你喜歡怎樣的？」

「這個嘛……我原本以為我的口味與一般人差不多，大概就是心地善良、臉蛋漂亮、善解人意、奶子大到剛好兩手無法掌握的程度。」我搖搖頭：「但直到最近我才發現，聰明的腦子，才是最漂亮的阿嘿嘿嘿。」

「為什麼流口水了阿！你喜歡的不是人，是她腦子裡的知識吧！」

「哼，像你這種讓大腦跟酒精戀愛的人才不懂，一顆能讓你生活時時充滿驚喜的小腦袋有多麼可愛。」我說道：「尤其是當你與她一起探討魔法詠唱時八種常見的想像補助手法與施展效能之間的關係時，那茅塞頓開的感覺簡直就像是，噗啾，一樣啊嘿嘿嘿。」

「噗啾是什麼鬼阿！聖教會快把這傢伙抓去關阿！」

我欣慰地點點頭，自從我加入警備隊以來，警備隊裡的吐槽功力也是一路成長著，畢竟老壯和小烈本來就是屬於腦袋靈活的那類人，雖說阿強還是那副死腦筋就是。

不過玩笑話歸玩笑話，巡邏我們還是有認真在做的。

所以當隔壁街上發出幾聲驚嘆與尖叫時我們是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的。

「這是……什麼？」魄力比我高上兩階的老壯是第一個到達的，不過平常決策果斷的他這次卻罕見地楞在了原地沒有動作。

我著急地跟了上去，不只閉上了一隻眼睛，嘴上也準備著驅散幻術的詠唱。但當我看到廣場中央，除了幾位議論紛紛的村民，就只有個半徑約有兩公尺的正圓形孔洞像是穿破了現實般停駐在半空中時，我的腦袋也是一片空白。

「五階法術……」我看著那圓形邊緣獨特的金色閃耀火花：「傳送門？」

就像是對應著我所說的話一樣，原本還是小米村景色的圓形中央，突然傳來一聲如玻璃破掉般的巨響，上面的景色也跟著產生了龜裂，啪搭啪搭地碎成一片片碎片消散在空氣中。

而從碎裂的景色之中伸出的。

是一支巨大陰森，只有骨頭的巨大手掌。

「死吧，蟲子。」那輕鬆的語調就像是在說著今天早餐該吃甚麼。

骨手一捏。

「天搖未見能填海，地裂卻聞我移山。」

「啪滋！」「噗滋！」「啪！」

那些並不是膝蓋著地的碰撞聲。

而是被壓為扁平血塊其肉體最後的聲音。

「砰！砰！砰！砰！砰！」

就像是水面上的漣漪一樣，以傳送門正中心，一道道恐怖的無形致命圓環，伴隨著石製地板的崩裂向外擴散著。就好像是有著無數隱形的巨人踩踏著一般，轉瞬之間廣場就已面目全非。

我跟老壯根本無須任何溝通，立刻了解了彼此該做些什麼事。只見他在第三道重力波開始擴散的時候，就已經轉身將我抬了起來拔腿狂奔。而我在身體被抬起的那刻，也立刻做好了詠唱的準備。

「千秋萬物本相對，光陰無影身不見。」我詠唱道：「迅捷！」

在老壯魄力的加持下，原本就已經讓我有些呼吸困難的風壓，此時更是猛烈到我連眼睛都有點張不開來。但就算已經是如此的極速，老壯甚至是用肉體撞開所有的擋路物直線狂奔，那致命圓環的擴散速度卻還是漸漸追上了我們。

「砰！砰！砰！砰！砰！」

「春喚萬物遠芳開，秋掃千軍枯葉殘。」我咬著牙，請求著賽特羅的保佑。

狂烈的強風不僅從我們後方湧出，給予了我們一股推力，在我與賽特羅討論後的改良下，還有一些風流往老壯的奔跑方向竄去，將前方的風阻推了開來。我一邊祈禱著老壯的魄力能扛下如此的速度，一邊抓緊了他的後背繼續思考。

「砰！砰！砰……砰！」

終於，在距離廣場剛好五十公尺處的地方，衝擊波停了下來。其駭人的威力直接造出了一個由內而外逐漸變深到無法看底的大洞。老壯與我則撞在旁邊的一處糧草堆上，兩人幾乎都精疲力盡地喘著大氣。

「四階法術，【地鳴】。」我沒有等老壯發問，就看向他快速地說道：「看那手的模樣……惡魔領主，或者是與惡魔領主同等的怪物沒跑了。雖說按照我的推測，如此大規模的施展量，就算是那些怪物都會有些魔力枯竭，但我還是建議逃跑。」

在那曾是廣場中央的地底深處，一道道銳利刺耳的嘶啞吼聲響起。

「同意。」老壯虛弱地說，從旁邊拿了罐因為震波而翻倒在地的水壺喝了一口，並擦了擦嘴：「時間緊迫，依你對敵人大概的印象來決定就好。」

「分散還抱團？」

我思索了一下：「抱團。」

「震央中心的放棄還是有得救？」

「全死了。」

「用敢死隊進攻爭取時間的利弊？」

「我們四人集結在一起可以試試。」

「好，那就這麼決定了。」老壯點點頭：「我們從村莊東側直接繞一圈盡可能提醒所有人逃離這裡，一路上也把阿強與小烈抓到隊伍裡來，等情報擴散的差不多後，就殺進去吸引它們的注意力直到無法支撐開始有危險為止。」

「就這麼做吧。」

然而……就當我在清點自己魔力存量的那一瞬間。

一團拔地而起的純黑色巨大能量球直直地撞上了天空。

那恐怖的魔法能量就連站在遠處的我毛孔都立了起來。

「轟！」

彷彿天空有著極限般，那黑色的能量球在上升到一定的高度後，就像是撞到了什麼般突然間停了下來，並自行崩解了開來。但那不詳的能量卻留在了天際之上，猶如寄生蟲般開始漸漸侵蝕著天際邊緣。

「狄離特……這是？」

「我不知道……」

當黑色逐漸擴展到某個範圍之時，就好像溢出了一樣，那黑色的能量居然開始從天空落了下來。不過頃刻之間，適才風和日麗的小米村已經消失殆盡，恐怖的黑暗從四面八方包圍著我們，彼此甚至都不知道為甚麼在如此的漆黑下依舊能看見事物。

「嗯……」我喝掉了刻意保留下來，僅剩不多的【聚心】思考著：「有了，讓我試試看。」

「魔道何須問心法，飛神始於指間彈。」 

一顆小小的魔法飛彈才剛在我指尖成形，我立馬將其對著天邊原本該是太陽的方位射了過去，因為體積小，速度飛快的魔法飛彈很快地就到了天空的邊緣，我則屏住呼吸隨時準備切斷魔力的流動。

「劈哩劈哩。」當魔法飛彈撞上黑暗的那刻，一道黑色的閃電流從上面蹦了出來，將其無情地刺穿，隨著魔法飛彈受力而爆炸，這結界基本是拿來防人逃跑的也確定了。

「情況不妙，如此大範圍又長時的結界術，我看也是三階以上的法術沒跑了。」我一邊喝著魔力藥劑說道，雖然魔力還沒見底但可能也沒必要省了。

「四階的土系、五階的咒喚系、三階以上的暗系在短時間同時高強度又高範圍的施放。」我嘆了口氣：「除非出現了前所未有的魔界大帝這種鬼東西，不然基本上可以推論是惡魔領主們間在互相合作沒跑了。」

「合作！？惡魔領主！？」老壯自然知道這句話有多麼離譜，他苦笑道：「我的天啊……你乾脆跟我說永夜大帝復生都比較可信。」

「總之就是發生了唄。」我聳聳肩：「這樣子要確認的事情也多了起來，像是要多少的威力才能打破結界，以及惡魔之間的關係如何。」

我看著我的手，奇怪的是居然沒有發抖。

「如果惡魔之間彼此也會因為派系不同而互相爭鬥的話，那儘可能地帶上越多人逃跑還是有可能的。」

「行，我這大叔的命就賭在你身上了。」老壯拍拍胸膛：「現在呢？」

「一樣從村莊東側繞一圈，目的是盡速找到阿強與小烈，同時抓上所有還活著的人組成一支臨時的隊伍，直衝邊界。」

廣場中央的吼聲越來越清晰。

「然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