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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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前。


隨著又一隻怨獸魔離開了坑洞,隱身於附近屋頂上的狄離特也停下了計時。


「又是正好三十分鐘…看來基本上沒猜錯了。」


「不會吧,真的跟你說得一樣。」一旁的小烈冷汗都沾滿了自己的手心:「如此大的惡魔入侵,居然是個騙局?」


「幼稚的騙局,而且…其實大規模也只是從我們的角度來看,對整個故事來說這就個小村莊而已。」狄離特苦笑道,眼神卻黯淡無光:「我甚至可以說,任何一位戰術學院的學員都可以輕鬆地看破,畢竟破綻與矛盾實在是太多了。」


首先,也就是最大的破綻。


這個結界,太大了。


就算是為了讓人無法逃跑而刻意將其擴展到如此之寬,但還是有個一點意義都沒有的舉止,那就是覆蓋住天空的必要性。對於施術者來說,如果只是要阻止逃跑,施術者從結界邊緣開始詠唱,只在邊際造出個幾米高的圍牆反而更有效率。


實際上,歷史上所有的血祭所用的結界也差不多是這個形式。


狄離特現在之所以有些沒有精神,就是在埋怨自己並沒有早一刻懷疑,而白白送掉了好幾十人的性命。


但真要說,有多少人能看到連續好幾次高階法術的施展後還能保持冷靜呢?


而這,也就是巴爾五人眾這計畫最為巧妙的地方。


狐假虎威。


開場那由巴爾大人通過傳送門親自施展,半徑五十公尺的【地鳴】。


其目的根本不是為了殺人。


而是震懾住所有有戰鬥力的人,讓其遠離震央中心,製造出一個能夠安心製造兵器的大本營。


然而…這看似完美的計畫卻也帶出了第二個破綻。


【傳送門】的大小,與惡魔們完全不成比例。


這也是讓狄離特從懷疑變成確信,勇於接近震央的一大原因。


【傳送門】那可是多麼恐怖的法術,跨越空間點對點的連接,任何一公分的擴張或是多一秒的維持對於施術者來說都是莫大的消耗。光是要讓巴爾五人眾順利穿越過來,就不知道要耗去多少魔力。


而恨獄魔的大小,太大了。


巴爾五人眾當初在計劃時,請求巴爾大人賜予惡魔之心的時候,也根本沒有想到這個層面…在他們看來,越恐怖越強大的惡魔,能讓血祭的時間縮短,也就降低了風險。


但就像是骨牌效應般,這過於有效率的血祭,也成為了狄離特認知到一切真相的底牌。仔細想想,以屠殺和破壞為樂的惡魔,怎麼可能就這樣乖乖聽話不在街上留下任何屍體,通通都集中到大坑之中。


懷疑有了……接下來,便是驗證,與準備。


當從賽德勒醫生那邊借來的聖水,對路過的一頭不幸怨獸魔效果卓越時,狄離特也將這結界的真相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留下了阿強保護大部隊,狄離特憑藉著小烈的斥候技術,與自己那少數熟練的法術【噤聲】,成功地溜到了大坑附近一處視野良好的角落上。


狄離特自然不是隨意地提出這個危險的計畫,從之前結界沒有佈好、惡魔大小的選擇、以及阿強在店前殺了這麼多惡魔卻都沒有即時應對,這幾個事實來看,敵人…並不是特別聰明,而且也沒有全方位探知的手段。


接下來,就是長達兩個小時的觀察時間。


在這兩小時內……小米村的居民們也依舊不停地死去,每次當惡魔抬著屍體回到坑洞中心時,那熟悉面孔上失去生機的眼神,都讓狄離特有些反胃,彷彿那也是自己的錯一樣。


但他沒有忘記,自己只是個凡人。


沒有準備的凡人…就只是個凡人而已。


聽著心跳逐漸冰冷,這兩個小時內,靠著各式各樣的小實驗(比如神風特攻鼠),狄離特確認了對方不僅沒有夜視能力、沒有魔力感知,還計算了他們運作的規律,算出了在剛創生出新一隻屍魔的時候,是他們警戒最為鬆懈的時刻。


在得出了對方偵查能力的底細後,狄離特又配合著小烈,將對方所有人的位置與能力大致上掌握得一乾二淨,並確認了那能放出五階法術的怪物沒有在場之後,剩下的就是收網而已。


而狄離特計畫的核心也很簡單。


劍聖阿強。


只要給劍聖機會與距離,十個大法師也秒給你看。


因此,在吩咐小烈去與阿強交代計畫之後,狄離特就靠著【噤聲】與視野死角緩慢前行,也終於在兩次的招喚空隙中,成功地潛入到了那座惡臭的屍山之中,雖說那味道之誇張,讓無下限的狄離特都差點吐了一次,但就是因為這連大法師們都唯恐避之不及的噁心地點,才正是潛伏的最佳場所。

至於阿強,則先去了一趟圖書館拿了狄離特跟邪教徒們一模一樣的黑兜帽加黑袍子組合,並拿了點賽庫巴斯的伙食撒在上面加點惡魔味,成功地準時混了進去,至於狄離特為什麼會有一套那麼像的套裝……別忘了他是個時常跟惡魔打混在一起的真邪教徒。


當然,這偽裝也只是盡可能擴大自己的優勢而已,實際上身為劍聖的阿強直接從坑洞邊際加速配上狄離特的亂魔對方五人也大概是死定了,狄離特之所以還要多此一舉,只是怕自己被發現後先死了而讓阿強陷入了一打五的危機之中。


算計層出不窮,行動卻只有一瞬間。


然後,時間來到了現在。


結界邊際,小烈看著眼前的屏障逐一破碎,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他們……成功了呢。」他閉上眼,聽著周圍的歡呼聲。在一旁的老壯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扛起了巨斧:「走吧,狄離特說過,即使結界消失了也不要鬆懈,很有可能只是施法暫時被打斷了而已。」


「嗯。」小烈點點頭,他那優秀的聽力也提醒著他此時不該鬆懈。


「怎麼回事。」他心想,一邊走在大部隊後方殿後,一邊握緊了自己懷裡的飛刀:「行屍應該都被陽光消滅了才對,為甚麼遠方還傳來屬於人類的慘叫聲?」


他不知道的是。


很快,他就會從兩位恐怖的無貌戰士身上發現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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