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话 火灾背后的惨剧与负情绪兽的缔造者

  火。

  举目望去,满是火光。

  房屋在燃烧,汽车在燃烧,整个巷道被橙红的光所笼罩,浓烟好似障壁一样将狭窄的小巷裹挟其中,宛若隔绝了常世同人间。

  在这犹如灼烧地狱的场所里,没有任何慌忙逃跑的声音,甚至连求救的动静也听不见。

  有的只是不断发出嘶吼的异兽,以及怀抱着小孩的银发少女。

  「……为什么爸爸妈妈和公寓的大家会变成这样?」

  怀中的女孩颤抖着声音发问。

  「我也……不知道呢。」

  银发少女无力地回答。

  皮肤并非优良发光的黑色,而是如混凝土一般呈现出哑光灰色的负情绪兽,少女——PureSterne还是第一次见到。

  身材比平常的负情绪兽要瘦削,行动更加迟缓,反应也十分迟钝,简直是负情绪兽的全方位劣化版。

  「Sterne,它们的反应要比普通的负情绪兽弱很多,即使是这样的数量加起来也不比普通的一只,实在是太奇怪了!」

  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的支援精灵米特特飞回到少女身边,以完全无法理解的语气总结着现状。

  米特特能够感知到负情绪兽的存在,如果把普通的黑色负情绪兽的反应比作一杯水,那么这次就是所有的灰色负情绪兽加起来才凑够了一杯水。

  它们的数量很惊人。

  灰白的身影密密麻麻挤满了整个小巷,每一只异兽都漫无目的地在原地徘徊低吼,像极了惊悚片中等待猎物的丧尸。

  这些,全部都是燃烧着的公寓楼里的住户。

  Sterne怀抱着的小女孩的父母也在其中。

  「欸,大姐姐,爸爸妈妈还会变回来吗......?」

  女孩泪眼朦胧地问了。

  「......」

  但是,Sterne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

  

  在救出小女孩前,她对最先遭遇的灰色负情绪兽使用了自己输出最小的魔法『BeautyPure·闪烁孤星』。

  因为是第一次见到灰色的品种,所以本打算先牵制其走位,谨慎的试探它的实力。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被闪烁孤星命中的负情绪兽只是低吟一声,就化作了飞灰。

  ——并没有被净化,而是就那么随着风消失在空气之中。

  当时的她,迷离着眼神怔在了那里

  虽说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现象,但Sterne并非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当BeautyPure的魔力输出超过某个阈值,被命中的负情绪兽就可以得到净化——这是米特特在她第一次变身时就说明过的事情。

  反过来说,如果仅用体术或是强度不足的魔法与负情绪兽交战,就有将其击杀的风险。

  连同宿主的肉体和灵魂化作灰烬,那就是负情绪兽的死状。

  负情绪兽是人。

  自己刚刚杀了人吗——这样的想法不断敲击着少女的心灵。

  手在发抖,脚在打颤,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上涌。

  也许是应激反应,又或是想要挽回些什么,她立刻凝聚魔力释放了自己最强的,堪称必杀技的魔法。

  『BeautyPure·幻夜流星雨』绽放出缕缕星光,精准地命中了另外几只灰色负情绪兽。

  那可是每次都能净化成功的高纯度魔法,这次也应该能成功才对。

  「为、为什么会——」

  可是,事与愿违。

  即使是被幻夜流星雨打中,也没能让灰色的负情绪兽们变回人类的模样。

  而是,像刚刚那只一样,渐渐散成了尘埃。

  「呕——」

  她终于吐了出来。

  呕吐物在口腔里留下了酸涩,而现状更是让她体会到几分苦味。

  五只负情绪兽——五个人死在了自己手上,铁打的事实摆在少女面前。

  但是,不能停下脚步。

  她的心灵并不是这么简单就被击碎的玻璃花瓶。

  燃烧的公寓楼里,说不定还有幸存下来的人。

  抱着一丝希望,她以高跟短靴点地,伴着破风的声音撞入公寓楼顶层的房间内。

  从顶楼起一个个房间向下搜索,终于在其中一个二居室角落的橱柜里发现了一个浑身发抖的抱膝体育坐的小女孩。

  粉发蓝眼,像洋娃娃一样可爱。

  只是,眼睛明显因为哭泣而变得红肿,整个人的精神状况看上去也相当不好。

  「没事哦,姐姐是来救你的。」

  Sterne轻轻抱住女孩,温柔地扶着她的背脊。

  「我的名字是PureSterne,你呢?」

  她对女孩微笑。

  「......遥。」

  女孩抽了抽因为哭泣而流下来的鼻涕,带着鼻音回答。

  「小遥是吗,名字很好听呢。」

  摸了摸女孩的头,Sterne再次送给她一个温柔地笑颜。

  她小心翼翼地把遥抱了起来。

  「小遥,公寓楼已经快撑不住了,我们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哦。」

  「可是,家里的东西都还......」

  怀中的遥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等小遥你安全以后如果还有机会,就交给Sterne姐姐我来帮你抢救家里的物品吧。」

  Sterne拍了拍她的背。

  「小遥,要用双手双脚缠紧我哦。」

  遥现在是以浣熊般的姿势抱在Sterne身上,而Sterne仅用单手支撑住她的屁股。

  这样的抱法能够最大限度的保证Sterne的机动性不受太大的影响。

  银发少女再次蹬地,像离弦的利箭一样冲过连廊的火舌,带着遥稳稳落在地面。

  就这样,迎来了之前的场景——

  

  「欸,大姐姐,爸爸妈妈还会变回来吗......?」

  Sterne说不出口。

  遥应该是亲眼看见了父母变成负情绪兽的瞬间,才会吓得躲在橱柜里发抖。

  因此,她大概也很清楚,自己的父母就混在眼前的灰色异兽之间。

  只是,已经认不出了。

  负情绪兽们的体态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即使是这些瘦削灰色的品种,也要比一般的成年人大上几圈。

  它们的体形并不是由宿主的高矮胖瘦决定,而是由负面情绪的深度来决定的。

  在这种情况下,从兽群中找到遥的父母是不可能的事。

  况且,在已经确认了灰色负情绪兽无法净化的前提下,就算能找到……又能怎样?

  在Sterne犹豫着如何回答遥的问题时,灰色异兽们依旧不断地向她们逼近——

  挥舞利爪,露出尖牙。

  Sterne才刚抱着遥有惊无险地避开抓挠,立刻就有其它负情绪兽飞扑而来。

  受到惊吓的遥再度开始了哭泣,让本就混乱的局势更加复杂。

  Sterne没有还击。

  一旦出手,就会杀死对方。

  而那其中,甚至有怀中这个女孩的双亲。

  一个人躲避攻击很容易,但怀中抱着小孩时便截然不同。少女必须把注意力掰成两份应战,把精力的重点都放在保护遥的安全上。

  抓伤、咬伤。

  拖的时间越久,Sterne身上的伤痕也就越多。

  她这时才第一次知道,即使是BeautyPure的身体,该流血时还是会流血的。

  「Sterne姐姐——吸——你又出血了……」

  遥抽着鼻涕开口。

  「嗯,没事的。」  

  少女的黑紫色洋装不知何时浸上了猩红。

  她知道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

  否则,会很不妙。

  体力和精力都消耗不小,迟早会因为失误导致遥受伤。

  而灰色负情绪兽们虽然行动迟缓,却一直本能性地缓缓向巷外移动。

  一旦被它们成功跑掉,就会有更多无辜民众受害。

  为了怀中这个奇迹般幸存的女孩和周遭的居民们,必须下定决心才行。

  Sterne闭上双眼,深呼吸。

  再度睁眼时,樱色的眼眸中充满了觉悟。

  「小遥,之后你可以恨我。」

  「……咦?」

  银发少女看向空中的布偶猫:

  「米特特!」

  「来了!」

  米特特用嘴叼住遥的上衣,艰难地将她带到空中。

  虽然因为叼着人而说不出话,但Sterne能从眼神中看出它想传达自己撑不了多久。

  「足够了。」

  少女用手拭去脸颊上的抓伤留下的血迹。

  连衣裙染上了尘土,浸上了血花,华丽的银发也蒙上了一层火焰燃烧产生的黑灰。

  她一步一步向负情绪兽群走去。

  无论是黯淡的烟尘还是猩红的血污,都无法掩盖PureSterne的星光。

  「『PureStick』。」

  伴随着少女的低吟,虹色的粒子在她的手畔浮现,化作一根造型瑰丽奢华的短杖。

  那是BeautyPure们专属的武装,具有增幅魔法强度和简化魔力操纵难度的功能。

  与其说是武装,倒不如说是类似魔杖的道具。

  据米特特说,千年前活跃着的前代BeautyPure们,就是依靠PureStick释放必杀技净化负情绪兽的。

  然而,Sterne仅凭自力就能释出幻夜流星雨这种高强度的魔法来达到净化的效果——米特特当时惊得猫毛都竖了起来——因此不大有使用PureStick的习惯。

  这次召唤出这跟华丽的魔杖,并非要借助它发动什么大规模魔法,而是要靠它实现Sterne自己摸索出的战斗方法——

  淡紫色的光流从PureStick顶端倾泄而出,渐渐汇成一个规整的锥形。

  成为了由魔杖作为剑柄,魔力作为剑刃的魔法光束剑。

  这是只有对魔力的操控极为熟练才有可能做到的技巧,米特特曾说光是异想天开到这种用法就很不可思议了,没想到还真的能成功。

  可Sterne总觉得潜意识中在哪里见到过这种魔力的使用方式,自然而然的就想出了这一招。

  至于为什么要特地做出魔法光剑,那是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消灭掉眼前的负情绪兽群。

  无法净化,故而唯有消灭。

  也就是说,和杀人是一样的。

  那些灰色异兽皮下的,都只是些无辜的人。

  若是像一开始那样用魔法攻击他们,的确能高效的清理一切。

  可是,那就像是在电子游戏中隔着屏幕按下按钮一样,因为缺乏反馈,反而减轻了罪恶感。

  他们是本不该逝去之人,Sterne不想忘记这一点。

  避开最前方负情绪兽的利爪,稍稍蹲下身体斜斩向上——

  锐爪同手臂一起被斩飞,少女的眼前只剩下残缺的尸身。

  (对不起。)

  她在心中致哀。

  负情绪兽的遗体不出数秒便如沙砾般消散了。

  想吐,但还不到时候。

  正面的负情绪兽才刚刚爆散,左右两侧便各有一只飞扑而来,Sterne高抬右腿将其中一只踢飞,紧接着立即利用角度优势扭转身体挥剑斩去。

  两只负情绪兽一齐被拦腰切断,霎时间化作尘埃散落在地。

  好在不像人类一样会有内脏流出,否则少女的精神恐怕无法坚持下去。

  (对不起。)

  反胃感越发严重,Sterne下意识捂住了嘴巴。

  但是,负情绪兽们并不会给她喘息的时间。

  少女也很清楚这点,她略微调整身位,再次举剑。

  奔走、突刺。

  紫色光流冲破灰色的身躯,一连将两只站位呈直线的负情绪兽贯穿。

  拔出剑会花费多余的时间,于是干脆切断魔力的供给,光剑骤然变回魔杖,巷道又多出两滩新的灰烬。

  即使像这般迅猛地挥剑,斩下的负情绪兽也不过是总数的一个零头。

  它们似乎感到了威胁,因而对Sterne的包围越发紧密。

  若是现在放出魔法的话,也许可以一举歼灭吧。

  但心中的执念并不允许少女这么做。

  「......我会记住你们每一个人。」

  她说给自己听。

  火光下,银发的魔法使如同鬼神般舞动着与她连衣裙的颜色珠璧交辉淡紫色光剑。

  在兽群的重重包围下没办法完全无伤,就以避开致命伤的原则做出极限的回避。

  抓伤和咬伤......新的伤痕逐渐出现在她光滑的手臂和大腿上。

  即使身处变身成BeautyPure带来的身体强化的庇护下,果然也还是很痛。

  但那是不可忘记的痛处,是没能救下来的人带给自己的痛楚。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副表情,也不知道别人看来现在的自己是怎样一副模样。

  或许,是面无表情毫无慈悲地挥出凶恶利器的战鬼也未可知。

  十分钟后,燃烧的公寓下只剩下被自己的血染红的少女,以及一望无际的尘埃。

  她无言地转身走向远处,精准地接下因为米特特脱力而从空中摔落的遥。

  年幼的女孩满脸是泪。

  是的,就在刚刚,PureSterne从拯救了她性命的飒爽大姐姐,变成了杀害她父母的凶手。

  「小遥,你可以恨我。」

  她又一次强调。

  「今晚可以哭,但是之后就不要总是哭了,你要坚强的活下去,好吗?」

  今后,这个女孩子可能会用上一辈子恨自己,Sterne已经做好了接受她恨意的觉悟。

  可是,怀抱中的女孩缓缓摇了摇头。

  「但是......Sterne姐姐也在哭。」

  她没头没尾地说着。

  「欸?」

  Sterne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看着自己的手。

  原来,脸上的流淌的液体并非血液,而是泪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哭的呢,她自己也无法确定。

  「我......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遥啜泣着开口。

  「从大姐姐你对爸爸妈妈会不会回来这个问题保持沉默时,我就明白了。」

  她用碧蓝的眼睛直视着Sterne。

  「看了姐姐一边哭一边挥剑的场面,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产生恨意——」

  粉发的女孩又轻轻抽了抽鼻涕。

  「Sterne姐姐,我不会恨你。」

  少女感到自己眼前的世界稍微变得明亮了些许。

  「是吗,谢谢你,小遥。」

  她轻抚遥的粉发。

  「那答应我一件事吧——」

  Sterne擦掉了眼泪。

  「我不会再哭了,所以小遥你也不要忘记怎么笑。」

  她对怀中的女孩挤出一个笑脸。

  也许是Sterne救下了这个孩子的性命没错,但这孩子也一定温暖了她的心灵。

  「嗯!」

  遥带着泪水笑了。

  

  「哎呀哎呀,看来实验失败了啊。」

  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了做作的声音。

  Sterne即刻生成光剑转身指向声音的来源——

  那是个有着诡异的藏青色肌肤的男人。

  「真是鲁莽啊,PureSterne。」

  男人轻笑一下。

  「随便就把剑指向未曾谋面的无辜人士,这就是『传说中的战士』的做事风格吗?」

  「才不是无辜的吧!」

  回答他的是米特特。

  「小心点,Sterne!这家伙的反应和负情绪兽差不多,不过更加强大!」

  「支援精灵么,真是无聊。」

  男人嗤笑道。

  「现在的精灵真会装可爱啊,上一代明明都是猛兽外形的。」

  「你这家伙!」

  「初次见面,PureSterne。」

  无视了米特特的敌意,男人向Sterne行了一礼。

  「我叫做亚弥欧彻,是伊摩迈纳国的干部......也是负情绪兽孢子的开发者。」

  「什——」

  Sterne惊出了声。

  这个男人直接承认了自己是负情绪兽作乱的罪魁祸首。

  「这次来不为别的,只是实验给你添了麻烦,特地来赔个不是。」

  他假情假意地低下了头。

  「实验......?」

  Sterne怔怔地重复着他的话。

  「没错,实验。」

  亚弥欧彻耸肩道。

  「我想开发不会被净化的负情绪兽呢,不过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虽然不被净化这一点是做到了,但是战斗能力却大幅弱化不说,就连最基本的收集负情绪的能力都没有了啊。」

  他伤脑筋似的挠了挠头。

  「也就是说,产出了满满一公寓对伊摩迈纳国没用的废物呢,你能帮我们清理掉真是太好了。」

  这家伙......在说什么。

  公寓楼居民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人生,却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实验而被中断。

  其罪魁祸首居然用一句清理废物概括了这一切。

  无可按捺的怒意直冲头脑,Sterne立刻调用起魔力——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PureSterne。」

  亚弥欧彻竖起一根食指晃动起来。

  「你以为我会蠢到亲自过来送死吗?想想吧,为什么我要留下一个没被植入孢子的活口。」

  他所说的无疑是遥。

  「那女孩就是我的人质,但凡你敢动一下,我哪怕是死也会在那之前把她变成废物负情绪兽给你看。」

  (要赌一下魔法和他的孢子哪个速度快吗——)

  一瞬间在愤怒的作用下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但Sterne很快将其置之脑后。

  如果是赌自己的生命便无所谓,可要拿他人的生命下注,是她无法做到的。

  Sterne瞪视着亚弥欧彻,无言地收回了魔力。

  「很好,很好,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PureSterne。」

  亚弥欧彻嘲笑着鼓起掌。

  「那么招呼就打到这里,之后有有趣的的实验我还会找你的。」

  他就这么鼓着掌变得透明,逐渐消失在Sterne的视野里。

  

  

  这就是三年前PureSterne——源珠羽绮夜第一次遇见伊摩迈纳国的干部的始末,也是她唯一一次与亚弥欧彻交锋。

  那之后作为干部出现的,是一个名为奈伽芙的穿着暴露的女人。

  但是,羽绮夜一刻也没有忘却那天的惨剧。

  被媒体以火灾事故掩盖过去的,三十多人受害的惨剧。

  因此,在过山车上听到那个令人作呕的做作声线的瞬间,她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亚弥欧彻——!!」

  她大吼着,任凭怒意奔流。

  




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遥在正篇初登场放一下人设图呢

不过这是13岁ver的遥,是第0话的时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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