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现今…迎接终焉的前夕,倘若文明比作本厚厚书籍。


  此刻让以旁观者视角,被誉为神明大人们的存在。位居绝对漠视第三位,探出指尖翻阅。掀开临近后寄语薄薄纸张.


  在双眼视线汇集、停落将这段潦草默示录加以收尾句号前.


  人类这一生物最擅长的莫过于去忘却疼痛。


  主动亦或潜意识。


  一遍又一遍,无法拾起覆没历史长河石块。


  好像玩世不恭孩子般。


  从哪儿磕碰,擦破表皮。


  他们便会在短短数秒钟热泪盈眶哭喊着疼痛寻求慰藉,而当格天远未愈合伤口结痂时。相关记忆早已被稚嫩小手举取捡拾往脑后丢掷随意抛到九霄云外。


  所以、倘若要让诞生于这个世代名为『人类』的孩子吸取教训。


  也未必把自己比作位德高望重教导者那么繁琐.


  只要痛楚永远存在于视野范围内即可。


  造就所谓的『永恒创伤』。


  那就让布满锈迹钢钉穿透脆弱不堪皮囊、深入层层交织肌肉、沉没鲜红粘稠液体汇聚大海。


  指尖碰触末慢慢施加『力道』梢微微前推。


  每逢稍许搅动,痛处便会如所想所欲蔓延、扩散全身.便会遵从本能低头看向伤口。


  就像…


  就像——人类这一物种。


  为了眼前那枚金币所成就身为忠诚年长侍从『永夜』般。以及他身后内位名为『终焉』,楚楚可怜的少女相仿。


  呼……呵~


  甚至往往到了这时候,他们不忘争先恐后地撒开脚丫。


  理所应当地鞋底踩过载到地面,任凭寒意蚕食去温度。幼小、苍老、衰弱、残缺同伴躯壳,遗留道道凹印。


  低着头弯腰重复捡拾凌乱散落沙滩间,在黄昏临近天际线时。落日笼罩、金黄包裹余晖下闪烁光芒金币。塞入早已满满当当口袋里头。


  亦或松开束缚肩膀格外沉重,欲想压垮挤出含在嘴里最后丝空气紧紧贴合背脊所承负之物。


  可能是所谓的『祂』已然矗立纵而占据整个画面时,才会发觉、面对被埋藏胸腔内侧情感…


  缅怀着悔恨、不安、畏惧.


  最终无论成就多么宏伟事业、怀揣崇高理想、拎攥廉价缩入墙角乃至对死亡没落者。


  尝试向往日的往日般拖举胳膊、抬起手臂.疲惫、厌怠散发出团团黑色烟雾粉刷视野,鼻尖俘获的…是饱涵绝望魅惑幽香。


  似曾相识它们在此刻被装入模具、加以填充赋予形态。


  那只从下而上雾霾中钻进视线白皙纤细、柔嫩暖乎乎小手牵起你早已麻木腕部。坦然走向『女孩』,臣服于相较之下显得格外轻盈.随晚间风摇曳、飘逸裙襬。


  所代表寓意莫过于随皮囊、血肉、骸骨层层叠加、用以包裹21克轻盈之物抵达祂日以夜继所坚信终点。


  『死亡』、『逝去』、消失、离开。


  还有因情感寄托眼眶涌溢,任凭重力牵引慢慢划过面庞无色透明、炙热水珠。

  

  

  

  

  

  啪嗒、啪嗒、啪嗒……


  这在耳边回响、徘徊声音。


  源自于黑色短发青年到岗以来缝缝补补,从未换新有些年头,『蜡』塑胶旧作业靴。


  至于为什么没有换新?出自永夜形成省吃俭用癖好是其一,某种『活在过去』平庸者独有怀旧之情,拾起刀叉切离划分至左侧.其小部慵懒则随意摆放身旁。


  或者说他不能理解这能有何种意义,代表了什么,又会怎么改变。


  宛若古老故事里那艘『忒修斯之舟』。


  船上的部件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那些,如此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


  当然从某种旁观者俯视角来说,由碳水聚合物交织、粘贴层层标签被誉为『人类』的概念杂揉体也一样。


  明明身体细胞不断地进行新陈代谢。每格24小时他们便会以崭新姿态面见世界,却依旧操持昨日微不足道记忆好维系如今这副躯壳。


  看吧、我还是我.这张脸依旧丑陋.又是这样吗.刷牙、洗脸.工程、工程.完了今天有早会.公交卡呢.元气满满.一杯咖啡.要吃什么好.看看报纸先.待会送丫头上学.买菜去.早安……


  现在一切都将要迎来人类亲手栽培、教导『终焉』。


  初次上岗孩子们抬起头,由下至上缓缓迁移过视线,双眼追随头顶厚厚灰色积云层。再稍许降压飘零、凝望愈发逼近,无尽却尤为纯粹好似『深渊』般『永夜』。


  而那则是书写者为捧于掌心,自己短暂而漫长作品。扭转指尖羽毛笔得以加饰句号。


  默默追随排起长队人群末尾。前者与好友寒暄、攀谈片刻,指尖划过菜品目录、掌心揣握冰冷餐盘,领完食盘便自觉拐进右侧走道。


  如此循环往复一个接着一个转身撒迈出步伐,离开逐渐安寂、廖短队伍直至最后位『它』得以悄然消散。


  「酱烧合成肉排、对!加点花椒」。


  「好嘞」~


  黑色短发青年像往日般粗略扫眼,闲暇之余已然熟背心底菜单。胳膊牵引抬起手臂从勾偻摆放手中抽离食指,伸向那个不知点了多少次菜品。附加上分泌唾液味蕾所渴求额外小嗜好。


  好让自己舌尖能体验稍许酥麻绽放口感。


  身穿白色工作服面带笑容厨师从身旁拾起块合成肉排,摆放粘板手中钢器犹如精准飘零花朵灵巧蜜蜂。两面开过花刀掂了掂汤勺,往滚烫锅内加入点新油。


  煎炒片刻乘进餐盘,打取汁水倾倒散发阵阵浓郁芳香、合成肉排表面油沫滋滋作响。再加撒些许花椒粉。


  「和往常一样,偶尔换个口味如何」?


  「……」。


  「来嘞」~


  「还请慢用,——致终焉」。


  「……致终焉」。


  面对热情似火乐天派身着厨师制服中年男子,在鼻尖二次由那芳香牵引、俘获。鲜嫩多汁、滋滋作响亲合成肉排钻到自己视野里闪闪发光餐盘。


  头顶耀眼零散2D灯光束撩落、漂浮驻立原地傻傻发愣卡兰四周并将其笼罩。


  纯黑色瞳孔收缩、放大。


  内张刚从沉思汪洋拽出冰冷、干肃脸上并没有涌现、表露半点喜悦之情。


  往日盛满幻想、美好由双臂高高举起玻璃容器与坚实地表碰触瞬间。


  连同外侧用于固定框架摔得支离破碎,形成形块块无害、圆滑微小颗粒。


  弯腰、屈膝蹲下身来,枯瘦五指蜷缩手里攥紧慢慢舒展让其从半空洒落薄薄沙粒。均匀覆盖过曾经理所应当追寻、渴求真相动作格外娴熟,只是习惯性淡淡地回了句,在这个临近结局世代日常问候语。


  (致终焉)


  黑色短发青年接过餐盘,口腔内由刺激味蕾分泌填充占据。可不知为何本该咕咕作响腹部传来与之相反饱和感。


  不自觉地遵从潜意识,原地转身迈开双腿朝右侧空道拐去。


  就连像柚枣这样的孩子们,也都会在日常谈话末尾。面带特有不掺杂任何多余情感纯真无邪微笑,用它礼貌加以修饰。预兆话语终断。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三个字所组成句段,其中包含寓意已然超过真正侥幸见证过阳光长辈们所用『谢谢』、『好的』、『嗯』。甚至是根本无法理解背后所敛藏可怕、恐怖、绝望含念。


  而更可笑自然莫过于身为降生于蓝天、星辰之下。歇斯底里即便割舍、抛弃财产、血亲。发了疯似得逃离永夜怀抱『大人』,也开始逐渐习惯使用这个词汇。


  甚至对此最为憎恶、作呕、抵触悠久·卡兰本身嘴里也会时不时蹦出句。


  「致终焉」.

  


  「合成肉排」~


  「合成肉排」~


  「合成肉排」~


  「啦~啦啦啦」~


  「合成肉排」~


  当然——某位『合成肉排资深教徒』见到『雷区』就开足马力朝里狂飙,双脚脚尖岔开、伫立作死线上不断蹦迪。皮糙肉厚(尤其是面部内两块)『好好先生』除外。


  「合成肉排」!!!


  刹那好似道积蓄已久闷雷炸响,堪比回到19世纪列宁所领导十月红色革命现场。


  室内除去卡兰、雷欧二人所有男性维护员,无不昂首挺胸,整齐划一地高举起右臂。从紧攥成拳掌心内努力蹦出的大拇指更是种出自信仰乃至灵魂,超脱世间万物所有阶级、情感、信仰无需言语表达肯定。


  包括柚氏两姐妹在内,所有女性都会不约而同地表露出鄙夷不屑之情包括杀意。


  造成这种情况后双方假设是男女朋友关系,或者在此之上。


  我敢打包票几星期内请务必别再幻想会有什么亲密接触喽,而且假设瞅见对方手里攥有沾染红色液体钝器。那啥——连滚带爬反正躲得越远越好~


  即便再怎么迟钝誉为『40K钢铁直男』,抗下怪力女孩数次重击尤里卡·雷欧。此刻感到阵阵至扑脖颈悄悄贴合、划过皮肤表面,钻进毛孔深入髓骨恶寒。身体微微颤栗、抖动,小心将积蓄唾沫推向吼道。


  有那么一瞬间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被不可名状恶意扯碎,与被筷子从餐盘夹取、粘和着新鲜出炉酱汁剥离心心念念合成肉排同时投置进物质转化炉惊悚情节。


  冰冷汗液顿时从他眉梢涌溢。


  黄发青年赶忙收拢手臂,将乘有合成肉排餐盘护在自己胸前。两三个大跨步躲入同样打了个冷颤放慢脚步卡兰身后。从肩膀探出半脑袋由左至右巡视四周。


  「卡兰——有杀气」…


  现在、出于挚友不能常卖原则,黑色短发青年能做的只剩下无奈皱皱眉心顺势抬起双脚朝前走去。


  胸腔之下脏器止不住加速颤跳,无视附近投来凶肃视线,强装镇定。


  竭力扼制住快提到嗓子眼求生欲,这种寒意在二人路过女性同僚附近时变得格外明显。


  迈开步伐来到事先约定地点。鞋底踩过块块粗糙金属拼合地面,由膝盖牵引重复抬起、下落。


  右手端住轻微摆晃餐盘,明亮灯光铺洒整洁、光滑桌面倒映青年蜷缩入己身阴影冷色调面庞,探出左臂保持身体平衡同时抽拉出木质椅位。


  伴随剐蹭甲板导致嘎吱声响。


  原先汇集牢牢攀附卡兰身上仇恨值。才肯从中脱离调头直奔刚打算就坐,动作显得异常僵硬黄发青年肩头。


  特别是座位正对,两条手臂架设桌体加以支撑交织食指间摆放脑袋。嘴角微微上扬面带如同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什么展露温柔、甜美微笑黑色短发女子。


  「呼」——


  嘴角稍许开裂伺机深吸入口氧气,经肺腑交换、挑染混杂再徐徐吐露。


  几秒前高悬半空中垂落,手肘贴合冰冷不存在任何情感长条桌体表。


  与离开座位后逐而消散温度不同,任凭重力牵引轻轻按向或许几秒后上面会残留下。


  独属于自己淡淡纹路。


  再等待后位选择此处就餐,同好友寒暄、吹嘘正欢食客皮肤贴合无意间擦抹去。


  纵然视野边缘面带温柔、甜美、和蔼可爱笑容黑色短发女孩暂且搁置筷子右手道道青筋因不可抗力隆起。


  朝这头驱赶过令但凡有点脑子常人颤栗,形如数米高凶猛海啸奔涌寒意。


  咚、


  在填塞寒暄、攀谈嘈杂食堂内,寻觅清脆向声源抛掷出视线。飘零黑色短发无意间与座椅边缘磕碰、从而回弹膝盖。


  留下淤青或者丝丝疼痛轻微搓开点表皮,涌出几滴鲜红色液体。刺激泪腺让鼻子一酸。


  那双麻木、饲养混乱线条黑色瞳孔只是朝下挪动瞟了眼,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双眼抛掷视线推开刘海间隙。


  光芒笼罩、粉饰间所矗立、停留,无非涂有蜡木质桌面隆起细小至几毫米隆起颗粒牢牢牵引。


  而当满怀着好奇、对未知渴望伸出食指压盖住,得出『没什么感觉』后大多自然会放弃将时间消磨在这种无趣行为。


  很明显卡兰是那些少数者。


  当然这并非什么出于对哲学深入探讨,相反更像是借此急切逃离。


  哪怕早已从脚尖蔓延而上寒意蚕食去双腿残留温度也无法改变这漫长『瞬间』非常短暂。


  与上午因久违仰起颈椎,连带吱嘎作响。抬头窥视灰蒙蒙天空,细细感受迎面呼啸重重砸向这具外壳表面雪片,敲打防护服演奏『交响乐』近似。


  此刻宛如位置身食堂中央流落男人所拨响他心底构筑,黑白交续琴键。


  令触碰墙面远未产生回响音符与后者情绪激荡画面,意图填平塌陷已久直抵深渊、寂邃裂痕。


  (我刚刚在想什么来着?)


  于是乎卡兰只好无奈继续推转呆滞视线,两眼聚焦、固定餐盘里头热腾腾米饭所衬托鲜美浆烧合成肉排。


  在姐姐小心搀扶与之对坐黑色长发女孩,盖过不解喜悦半使得边气鼓鼓稚嫩脸蛋染现抹红润。


  一边撅起樱桃般小嘴,右手掌底托起即便有脖颈连接依旧摇摇欲坠脑袋。左边拾起叉子任凭某份亦或牵引食指、大拇指捏住柄部,不停戳被烘烤土豆块酥脆、金灿灿表皮刮落些许碎屑。


  温柔注视面前这块『呆木头』。


  她突然想到对方性格评价,往往会因些生活琐事陷入思考。而且散发出很难让人接近气场以至于大家给他贴合标签『沉思者』。


  其实但凡与卡兰有所交集,与之处于相同视角时就会发现。有些时候纯粹只是找个借口发呆、神游,甚至用于逃避责任而宕机。清楚知晓这点女孩歪过脑袋嘴角开始止不住上扬。


  至于终焉,或许到来时年龄过小本——柚枣对祂映像其实没有姐姐几个或其长辈那么深刻。即便因此失去行走、屹立路面双腿。


  不过这名小女孩也未去憎恨被称为终焉『自然灾害』。


  毕竟对祂映像无非还停留在墙面突然窜出条裂痕。宛如被无形的线提起肢体同时脚底突然悬空,随之而来轰隆!巨响,无法动弹置身漆黑瓦砾废墟里。


  如前秒重复隆起、收压胸口之下埋藏颤动脏器,仿佛刚降生于世界婴儿高高举起双手,努力却又无助地摆动。


  在漆黑废墟之下仅有道穿过夹缝微弱光束,宛如从未谋面母亲双手。轻轻抚过女孩脸颊,与之相随还有滴落在眼角温暖液体。


  渐渐地疼痛开始上涌、依凭神经链蔓延全身。


  试图张开嘴哭喊,干涸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即便脑内如刀片般搅割。努力呼吸涌入鼻腔血腥腐臭、火焰燃烧遗留焦炭味,姐姐与雷欧哥哥、卡兰将自己从钢筋混凝土中刨出时意图抬起小手痛苦神情。


  「没事的、柚枣」…


  时至今日还依稀记得抖动昏暗视线内气喘吁吁、满头大汗雷欧哥哥当时一边安抚,背着她跑了很久、很久……离开废墟。背部能感受到皮肉里脏器剧烈颤跳,冲入马路拦下、搭乘好心人皮卡。


  抵达小船上后抑制剧烈摇晃船身卡兰哥哥定期摸爬过来检查伤口是否感染,消毒、更换无菌绷带,时而将自己雨衣包裹那无法动弹双腿用身体横挡她与汹涌海浪之间。


  在平静夜晚时讲述书中故事。


  有段时间因为太累和骤降气温,像以前期同龄孩子搭得积木那般横七八竖挨挤睡在一块取暖。宛如有血缘关系家人。


  啊——对了!


  有几次雷欧哥哥呼噜声实在太大,姐姐不知从哪找来份报纸揉成皱巴巴团子使劲塞到他嘴里。当时那场面的确令卡兰整整三天只敢半眯眼睛。


  在他们陪伴、照料后送进只存在单调白色大房间里,温暖光芒陪伴、围绕四周驱散从肿胀、溃烂、没有知觉双腿开始蔓延寒意,最后抱上轮椅出来时对医生的强烈感谢。


  短短几秒后因耳边愈发清晰,毫无美感杂乱,促使桌下五指蜷缩、紧攥成拳桌噪音尽数爬入脑海。


  这位『沉思者』青年才肯撒开支配这具躯体最为原始求生欲。


  扒开、搅和松软淤泥从那片恶臭熙沼缓缓爬上草地。


  深深吸入口夹杂饭香味空气,再缓缓吐露出二氧化碳。


  嘴里分泌唾液连同咕咕作响几近伧扁粘黏肠胃。嚷嚷道迫使名为『卡兰』的细胞集合体,伴随挪动咔嗒作响酸涩颈椎,缓缓抬起头来。


  黑色长发女孩那张惹人恋爱面庞由下而上推入视野。


  卡兰唇角内收.抬起手碰触后脑勺,冷漠、没有任何情感流露双眼强行拉拽过昏暗目光调往别处。


  这个孩子和她姐姐、柚玛相仿展露天真无邪笑容,唯一有所区别的大概是某种真正女性特有温柔治愈感和包容力。


  老实说他打自记事开始并不怎么喜欢被注视,久而久之形成了种习惯。


  包括雷欧、柚玛、柚枣在内所有人的面孔都被那个由善妒赋予灵魂、自卑构筑骨架、胆怯所交织躯体。躲避团团血肉聚和物投来繁杂目光,只能缩居记忆阴暗潮湿狭小角落里。时常因『去』铸造刀刃豁开伤疤痛得大喊大叫,歇斯底里爬出男孩拿出画笔涂划道道不规整黑色线条。


  

  咔嗒、

  


  宛如涟漪游荡于狭窄房间内二次回响,与末尾余音碰撞是指间拨动摆放房间内19世纪老式胶卷放映机按钮。


  如今、『现在』、此时此刻,居座室内卡兰静静观赏投屏幕中胡乱毫无理想可言乃至荒谬所作所为『怪物』。


  伫立温暖光芒转身、抬头朝身旁无法触及尽头幽黑巷道望去,只待数分钟后缓缓闭合双眼重新归还于短暂寂静以及化作母亲所惶恐孕育出安逸……


  不过男孩经历些所谓的恶趣味痛苦,在他眼里连饭后寒暄资格都没有。


  其好似沉重分量甚至比雏鸟蜕落鸿毛还要轻得多,可即便如此放映机依旧投影单调黑白画面。黑色短发青年也保持端坐姿态上品味、观赏。细细聆听哭喊、辱骂、哽咽。


  宛如观赏人类『神明』存在般。


  悠久·卡兰闭上双眼腔腹深深吸入口气,视线划过对面黑色长发女孩红润脸颊时短暂停留片刻。


  再将画面强行拖扯向餐盘内滋滋作响合成肉排右手拾起筷子,指间传来熟悉粗糙质感。


  稍许施加力道戳破表皮,滚烫鲜红粘稠汁水从割裂处涌现。钻进鼻腔刺激味蕾。


  夹起小块,含在嘴里起初只是股辛辣咸味悄悄蔓延。而在经历短短数秒后,当你齿间碾过洋葱的甘甜鲜和酱汁瞬间精准降落占领舌尖,恰到好处筋道潜藏内部香薷浓郁味道瞬间绽开、迸发。


  随唾液前往食道,胃内迟来满足感冲淡今昔往日所付出艰苦。


  青年疲惫不堪神情由发自内心幸福取缔。


  好似那道在正午劈向地表闪电宣誓此刻迎来高潮。


  有那么片刻他认为这个肮脏至令人作呕世界并非只剩下悲痛。


  还未等先前余韵消薄、散去右手便不受控制地再夹起块送往嘴里,咀嚼过程中与前次不同多出抹苦涩。


  反观左手边雷欧则展现往日节操、智商双下线状态。


  化身为永夜来临前迷信、狂热教徒。只见神情严肃,俨然位将要搀扶简仪木梯踏上焦土兵。两眼紧闭端坐在那举起双手五指合十,左右掌心二者形状完美重合。


  的确、即便相处有段光阴也很少见雷欧表露出此番面容。


  视线悄悄绕过黄发青年,投往不远处餐桌前数个五大三粗肌肉兄贵也同样双手合实。任凭凹陷双眼受耀眼2D光驱赶,黑暗由此滋生汲取、展露尖锐獠牙啃食那本过往化作本就残破日记它们那极其丑陋狭小的躯体蠕动。好让宿主不再试图翻越,怀带感恩、饥饿所催化幸福默默祈祷16秒。

  


  之后静静等待这场追缅结束。

  


  酒水比作干燥火柴盒、合成肉排则是薪柴、而人,他们自己——必然是旁观者、长眠于棺木老人。


  嚓!


  嚓!!


  看那——


  轻微晃动打开匣子抽离根火柴。


  摇曳微弱蓝色火花从指尖蹦出。


  宛若曾经惧怕夜晚原始先祖般。


  这么看来唯独美美享用餐食,允吸完最后抹汁水放下筷子卡兰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异教徒』。


  因为如柚枣长久注视,所推设、无法参透。


  与选择焚化日记让悲伤、痛苦、哀叹、绝望、自卑挤塞空气缝隙填满整个狭小空间人们不同。


  她看到的是待在昏暗角落里头认真反复查阅书籍男子。


  黑色短发青年沉迷其中,指尖搓开糜烂纸张粘和些许纯白碎屑。


  即便上面文字拼凑而成段落,所描述故事已然无法解读。


  依旧像是死死拽着什么不肯有所怠慢。


  这种执念过于可怕,以至当面颊两侧连同耳朵微微发烫。


  黑色长发女孩回过神抬起头来。


  扣合的双手却出于潜意识松弛,自然垂落双膝。


  见证远比恶兽还要冰冷、陌生、盘踞混乱双眸。她感断然坐在那里的男人并不是——心底最为重要名为悠久·卡兰,将自己看得尤为重要『温柔大哥哥』的存在。


  某种不可名状情感宛若毒素般蔓延开来。


  瞳孔猛得舒展、收缩身体开始颤抖。


  「怎么了吗,柚枣」?


  「是身体不舒服吗」?


  「欸」…


  稚嫩双唇轻微开出道缝隙。


  卡兰丝毫不顾膝盖是否会二次磕碰边边角角,迅速起身摘下平日里长期穿戴防护手套。


  转眼间硕大倒影盖过女孩娇小躯体,伸出右臂其散发出阵阵凉寒冰冷手背。已然搭放、触碰柚枣眉梢、额间。


  这一切行为都好似在反复劝说屹立眼前,占据她整个视野存在。切切实实为悠久·卡兰存在。


  黑色长发女孩,或者说这钢铁森林中的『妖精』。


  大脑CPU在经历9秒卡顿后缓过神,瞳孔猛得一颤同时咽下粘稠唾液。


  深吸口气嘴角微微上扬呈现往日治愈人心微笑。


  「我」…


  「我!我没事啦」~


  「哼哼哼~放心吧、卡兰哥哥,柚枣还是有做过康复训练的」!说罢柚枣耸耸肩膀,情不自禁得抬头。好像要给人种有长长鼻子的错觉。


  黑色短发青年见状,也只好模仿从嘴角挤出抹苦涩疲惫微笑用以回示。


  「不过、这笑容为什么」?


  「有点」……


  「有点、硬撑的感觉」。


  「对我家可爱、展露如此迷人微笑的妹妹来说,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失礼呢」~


  「你说对吧」?


  「卡兰…不」!


  「更正」、


  「卡——兰~哥哥「~


  说罢、方才还对朝黄发笨蛋浪费气力,收起嫌弃面雕柚玛。突然从左侧观测盲区横闯入视野范围内,悬提双臂于半空。


  「嘿嘿嘿嘿嘿」~


  「唔呼呼」。


  「嘶溜」~


  探出双手两根食指。


  朝黑色短发青年嘴角伸来,出于遵守距离本能。慌乱之中两眼偶然瞟到桌对面多出个塑料杯,里头液体随桌面晃动在光线下呈现不同色泽。


  「喂喂——不至于吧」?!


  「还有那个『嘶溜』是什么鬼啊」?!


  「柚玛、冷静点」。


  「这味道……地瓜烧」?

  

  「不对、是伏特加」!!


  (哪个白#给她喝酒了)


  远不及打算施展捏住鼻子动作,将嘴边刚准备说出口话语强塞会咽喉同时将怨念转化做咬紧牙关动力。卡兰脑海回想起什么,狠狠咽入吐沫面色愈发惨白。有些可怕回忆被佐证。


  往座位后挪时赶忙抬起双臂格挡二人中间。血流教训伺机来到身旁,相隔层层衣物紧贴后背、轻卧肩膀在耳畔低吟冷笑。


  反抗自然是没有任何可能,不过八成能阻碍个几秒吧。


  「来嘛~别害羞呀小哥」~


  「给姐和我家全世界最可爱的妹妹笑一个」!


  「嗝」~


  「给偶笑」!!


  怎料柚玛面露恶魔般笑容,朝前挪动同时凭空抓住两只拼命挣扎手腕。再由令人记忆犹新怪力加持之下,如今外加酒精作用……鲜红瞳孔闪烁辉芒。


  此刻他能感觉自己总算能体验,明知无法挣脱麻绳,只能不断后退。蜷缩角落眼睁睁看着醉酒白领女孩伸手抓住,海鲜市场内待宰大闸蟹。


  脑内窜出『异曲同工之处』这段语句更是令在场空气多出丝丝生无可恋之意。


  设.


  反抗=肚子上挨几拳再倒


  顺从=被强行拉扯出笑容


  注:对方拥有怪力+酒精BUFF


  脑内无缘无故开始呈现并加以分析现状,当然卡兰铁定会拒绝第一条。随围观群众越来越多黑色短发青年静脉曲张几近扭曲,堪比夕阳深红面部更为喜感。


  (唯独…交通事故)


  当然只要完全不把这种事放在心里,自然会觉得没什么关系。最终二者抵触同时往边角小幅度上拉,其成品展现为经人为调校僵硬笑脸。


  刚准备挣扎几下,可转眼间便被柚玛绕至身后。鼻尖率先俘获熟悉清甜芳香,背部柔软触感。


  「噗~哈哈」~


  食指轻微触碰被钳制地动弹不得,卡兰那张滚烫面颊不再只有疲倦、厌怠。


  「哼哼」~


  红通通小脸蛋倾挪往左侧,从后侧搭放肩膀双手遮掩扬起嘴角。


  废了好大把气力。


  过程可以说是毫不顾忌情面,抢拉硬扯才得以强行挣脱。


  面对黑色短发女孩内由恐怖怪力支配双臂,作为『胜利者』。打碎高冷人设翻过三白眼精疲力竭气喘吁吁卡兰,他感弩定完全不比掰开块钕铁硼磁铁来得轻松。


  指尖擦拭去眉梢汗水。


  嘴里喘过粗气。


  狼狈地用双手以膝盖为支点,强撑这具躯体。


  再跟随吃瓜群众看向这位『战士』,微微发颤双臂多出对淤红印子、发布数道不规则抓痕。冰凉汗液渗出皮肤表面沿下颚坠落打湿浅灰衬衫,亦或粘黏常年悬挂脖颈以至现在几近遗忘不适触感金属识别牌。


  「我的天——他居然还活着」?


  耳边隐约俘获来自围观群众中,某个素不相识男性维护员,瞪大双眼惊呼道。


  与此同时——如愿以偿,走完繁琐祷告流程。


  享用完合成肉排,并两手端起盘子。连同粘黏残留酱汁舔卷舌尖抹过嘴角,令其在唾液包裹让鲜美合成肉排扩散至整个口腔,牢牢记住这无上至高瞬间。


  温柔、丝滑洒落光束抚过黄色短发青年面庞,往日积累疲惫于此刻悄然消散。


  胃内愈发明了饱腹感就是将它们轻抹而去。


  回想小时候因为犯错罚扫时,道道透过树叶缝隙垂落地面重复摇曳光束。还略微感到委屈自己擦去唇角难堪鼻涕,两只小手挥摆扫帚间带过微风。惊扰本该长眠大理石地板缝隙尘埃,被高高抛向半空腾转、舞动闪烁短暂却十分耀眼辉芒。


  丝毫不比夜空下萤火来得逊色。


  最后、拖举起双手,掌心二次合实两眼闭合摆放眉前。


  心底默念(致·终焉)…


  恰巧这时他这木头脑袋,或多或少能理解挚友卡兰独自一人在惋惜什么。


  没错——当这所有包括现在、昨日、明天。


  它们毫无例外都被『永夜』佐证规划好命途,画过无比规整对等号。失去任何变数那份绝望所孕育乏力感,强行压实肩头。


  况且属于本该避免、也是能由人主导局面。


  老者、青年、孩子。


  知晓过去未曾提及终焉。


  包括自己、卡兰还有本因身处阳光下柚玛和柚枣,想到这尤里卡·雷欧他咬紧牙关。固定于两只手上十根指头不经意间发力舒张、佝偻、挤压、收合经脉迸发隆起,紧紧攥入皮肉当中。


  只是这种情感并非出自愤怒,准确说——可能原由某种不甘吧。


  毕竟卡兰和柚枣很聪明来着……


  如果没有那突如其来…该死永夜,柚枣就不会失去本因和普通人一样赖以行走地面白嫩、小巧双腿。时至今日还依稀记得在某个节日内对姐妹俩,月光注视下的她们、拙劣模仿围绕篝火旁大人起舞。


  

  (不应该是这样的吧)

  


  可名为事实的存在的的确确,毫无保留狠狠得将这虚幻亦脆弱美好。


  折叠数次捏住对角边缘撕裂、扯碎。


  与之相伴还有『永夜』预告终焉到来时,格外清脆、反复割搅心页哭喊声。


  甚至耳边还隐约能听到那令人作呕。


  来自终焉的『笑声』。


  深深吸入口混杂合成肉排,食堂特有空气。


  只是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记忆里,初次接触时内种美味、幸福。与之差异显得平淡许多甚至截然相反。


  黄发青年抬头,无意中顺从围观群众投放而来目光往左手边迁移挪过视线。停留已然精疲力竭悠久·卡兰站在那借助足肢勉强支撑起内具躯体,其似如初次面见柚玛不由分说一拳扭曲难堪神情。


  不过大多时候,他都会选择安逸、无人打搅区块。


  在周围安置数块无形墙壁。它们连同平常居缩入角落寒意,手牵模手仿围绕伴随。


  甚至有些话语将那个孤僻家伙描述为——『终焉之子』。


  说起来也是可笑,久而久之连最初带来小镇大人们也开始远离。


  除去裴叔……


  尖锐石子、臭鸡蛋、烂菜叶……还原书中所描绘旧世纪,先祖们所犯下过错、单方面施加恶意。弯腰从脚边拾起块,朝后扬去再者挥摆手臂投掷,曾碎裂残片于此刻完美重合嘴里吐露往日收起粗鄙之语。即便对方还是年仅六七岁身型矮小、瘦弱,眼角会涌现出发烫、透明液体孩子……


  至于现在眼前所见证场景,换做那个时候前八成不太可能就是了。黄色短发青年思索片刻,从座位站起身来朝左迈开脚步。


  悄悄来到右侧,低头……轻轻拍了拍对方肩膀。


  「如果终焉有颜调,那祂一定是冷色调」.


  「誒」?


  耳畔拾起这句话语,久久才缓过神黑色短发青年出于本能侧转过连朝声源寻去。追寻搭放自己肩膀掌心从右往左推入视野内,尤里卡·雷欧嘴角微微扬起露出往日『乐天派』专属灿烂笑容。


  见没什么反应,他赶忙举起、挥摆空闲左手。


  凑过身来,食指与中指合并指向卡兰,同时以种长者姿态语重心长口吻补充道「可别说忘记了,此乃初次见面名时你说得第一句话」。


  「还真是个怪人」…


  「明明都是小鬼、年纪跟我和柚枣差不多」~


  「?昂、啊」——


  「不」、


  「我当然记得」。


  迟疑片刻脑内飞速运转0.3秒黑色短发青年,抬起右手摆放脖子一侧。在目光被短暂拉扯向地面回到雷欧面颊,随即表露尴尬不失认真呆摆神情。


  他当然记得,虽然出于身体状态当时神智有些恍惚就是了。


  「怎么了吗」?


  「没什么」~


  「嗯——好吧、就是」…


  「大概是觉得,突然能或多或少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了吧」~


  话音未落、雷欧松开缩回搭放悠久·卡兰肩膀右手,但并未着急垂落附和大腿边缘。自然而然地往后探去,搔弄放自己后脑勺位置。


  「这样啊」……


  三个字途径黑色短发青年喉咙、唇齿摆动滑落嘴角,因而低沉、沙哑嗓音间连同语速显得格外轻盈(我更希望你们没有明白啊)。


  稍许侧过脸唇角微微内收,把黝深邃含有疲惫双眸悄悄埋入刘海及阴影中。


  将停留自己唯一能称得上挚友存在目光强行扯过,最终平稳摆放食堂墙面挂载翻页式巨型实体钟旁。


  而就在刚刚,它已然翻过页。


  内部齿轮咬合,隐约能捕获阵阵轻微咔嗒声响。


  如同回到『终焉』到来时那天,所听到深深烙印进脑海碑谷。直至现在也无法忘怀脚步。


  终焉——或许比我们想象来得遥远。


  「呼」——


  「唉——简直胡闹,哪根筋搭错了居然给柚玛喝酒。而且还是伏特加,闲自己命长吗」…


  「我先收拾下、等会记得过来帮把手嘞」!


  「挚友」~


  话落雷欧耸耸肩膀转身迈开双腿。


  快步到桌前俯身拾起自己和醉酒,已然躺在妹妹怀里不省人事,却依然持续傻笑黑色短发女孩餐盘。当然包括柚枣。


  「……」。


  「说得也是」。


  轻叹口气后,卡兰也自顾自转身伸手拾起摆放桌面餐盘。


  雷欧扬起头,翠绿瞳孔因刺眼2D灯光收缩、放大。


  望向头顶遮盖、阻断云层装甲板。


  深吸口气、呼出团白雾。


  等待它消散。


  「唉……虽然没中大号肉排」。


  「不过、今天的合成肉排也是极其鲜美,特别是嚼在嘴里时~夹杂肉纤维间汁水蔓碰触味蕾」。


  「洒家这辈子——值了」!


  「倘若积分足够,我能再来十份」!!


  「呵」~


  「那记得下次也得赶上啊」~


  「说到这个、你帮我代买如何」?


  「别开玩笑了,我可不想被没收积分然后去帮忙削三天土豆」~


  「哈——小气」。

  

  


  臂肘末端擦碰过防护服边缘。


  跟在身后黑色短发青年嘴角不经意挑起,二人一前一后。以相同的步调、两米距离距离,重复迈开双腿、踩过路面,身影几近与儿时叠合。


  起初我们并未在意所谓的『终焉』到来。


  它给予映像太过遥远只存在科幻电影。


  直到某天纯真孩子伸出手指向天际线。


  那儿不再是湛蓝色苍穹亦或雪白云彩。


  视野中纯粹而无比深邃漆黑将之取缔。


  安逸且幽静没有任何声响传递到小镇。


  唯有一个例外。


  卡兰、悠久·卡兰。


  是那个跨出步伐逃逸出『永夜』的孩子。


  清晨时裴叔在某个巷道里发现了他。


  伤痕累累皮肤几乎紧贴着骨头。


  胸腔包裹脏器却出乎意料跳动。


  从来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宛如双盈溢混乱碰触底端瞳孔。


  带来事实、绝望告知终焉存在。


  就像中途登上舞台恶劣旁观者。


  (不过他也是人类)


  所以才会如此令人作呕,由自内心与之憎恶吗?


  是啊、为什么逃出来的偏偏是你……


  卡兰。


  


  


  〔蜷缩漆黑角落、呆呆注视垂落左侧光束,伸出手却悬置半空无法触及〕摘自《逃逸者》。


  


  



  「卡兰哥哥」、


  「已经可以了哦」?


  「昂」?


  台阶异样磕碰感通过脚尖穿戴破旧护靴,迅速传递脑海身体一阵哆嗦促使黑色短发青年缓过神。似曾相识暖色调通道赫然呈现眼前,才发现自己和雷欧已经抗着醉醺醺柚玛走过大半段路程。


  伴随噗呲声响,身旁管道依旧时不时喷出白雾。


  卡兰原打算抬起右脚下落,鞋底与金属管道铺设地面复次贴合。低头让目光自然飘落黑色长发『妖精』肩裸,用低沉嗓音轻声询问道。


  「这就行了吗柚枣」?


  「嗳、已经可以了。毕竟卡兰哥哥的居住点不是A区的对嘛」。


  「再加上、一会还得值晚班吧」~


  「况且「……


  「前天,我听裴爷爷提及。好像说[终焉]已经注意了这」前方柚枣推转过轮椅侧过半个脑袋,再三确认附近只有她们后小声诉说到。


  当那个词汇柚枣猩红瞳孔猛得收缩、放大,可以明显观测到娇小身体开始微微发颤。抿抿嘴唇、齿间抵触,双手垂落自己无法动寒意盘踞下肢膝盖部位,弹渐收缓五指将其包裹住。期间被建筑残骸碾压胀痛连同稍稍迟来撕裂感,意图蚕食去仅存一丝气力。


  最终女孩还是追从往日习惯。


  举起右手搭放左侧胸畔,伴随嘴角深深吸入口凉气,再徐徐吐露。


  「要值班啊?真可怜」~


  反观另一边黄发青年,左手遮拦乐天派无处安放令卡兰怒气值溢出挤弄眉梢笑颜。


  「嘛」——


  「安啦~总而言之接下来交给我和小柚枣就行」。


  「早点休息吧、Товарищ.」!!


  话终举起左臂,面朝卡兰从紧攥成拳五指间蹦出个大拇指。


  在脑内粗略估算重量,展露阳光、灿烂自信笑容弯腰蹲俯下身尝试背上柚玛。只见刚站起身雷欧撇撇嘴,原本挑起眉头极速下坠由层阴影笼罩。


  「好重」——


  「真的有点沉啊」……


  「感觉比上次扛得混合建材轻不了多少」。


  雷欧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看待事物逻辑,不因该啊?照理说柚玛体型也算不上肥胖来着?


  「挚友——挚友」、


  「拜托了,还是搭把手吧」。


  「咳咵」!!


  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有类特定人群即便意识处于模糊状,也能对外界刺激做出反应(且过程往往无法克制力道)。


  咚!


  刺破空气、沉闷一击结结实实落在雷欧右半脸,冲击顺传出呻吟下颚骨蔓延乃至扩散全身。


  场面好似张无形大手抓起与地板贴合鞋底,挣脱名为万有引力重缚,飞往空中穿破大片雾气。视野突然反转朝向天花板,历经足足5.5秒横向滚烫式旋转,那具肉体最终狠狠砸向地表坚硬装甲板。


  被这幕震撼伫留原地久久无法动弹,卡兰、柚枣两人眼中,黄色短发青年右臂由胳膊操弄高高举起悬于半空。


  嗒!


  相伴这清脆声音弛坠地面。


  以此为支点另只手掌心摊开、指尖推过些许尘埃,让气力分配指尖艰难支撑起上半身,曲收大腿脚尖踩过艰难爬起身来。站稳步伐嗦嗦鼻子欲要流出鲜红粘稠液体。


  …因醉酒缘故导致?还是夸赞长期班直接跨足『雷区』,来回蹦迪练就健硕顽强体魄?亦或纯粹幸运女神不经意间降下小小恩惠?


  总而言之,结结实实抗吃到堪比『交通事故』怪力女孩一拳。名为尤里卡·雷欧的存在竟然像个没事人内样,自顾自爬起身拍拍裤角、衣袖沾染尘土。


  被时间所驱赶咔嗒作响指针如前次跃过、短暂伫留于15分位置。


  长发女孩耸耸肩膀、微微一笑调转过脑袋,仿佛是在找寻什么让温柔目光投落身旁悄悄注视那位,在她眼里高大、帅气黑色短发青年。


  抬头、呈现画面内交错繁杂管道亦或从细小孔洞中排放水雾,盈溢迁移通通化为缩影。呈现长久以来照耀人们摸索前行,微弱2D灯所投放道道零散光束。


  耳边俘获游荡长廊间,靴底与地面触碰、贴合并再次拖拾起响动。


  周围信号指示灯发出淡淡绿色光芒。


  试着遵从逐而平缓思绪,稍许压抑视线。双唇开合从内道缝隙里吐出积攒肺腑焦虑、彷徨,他敢打包票,倘若换做自己现在或许已经在两位兄贵打捞在ICU急诊室报道。谈到雷欧或许是出于物以类聚原理,那家伙也是个神奇的存在。


  没错——从向被人们单方面冠以『终焉之子』男孩傻乎乎伸出手那一刻开始。


  「吭嗯——精准踩雷」。


  他迈开双腿上前,原本由手臂抬起、高悬至半空无处安放掌心轻轻拍了拍黄发青年肩膀。指间与之穿戴残留风雪寒意防护服表面贴合、碰触。


  「需要搭把手吗」。


  「……挚友」?


  以手背抚过遭遇重击右半脸。传入雷欧耳中是与昨日相仿,没有掺杂任何情感低沉、沙哑嗓音。但——正应如此才会令人觉得格外安心吧。于是乎他起身后有意模仿对方语调回答道。


  「昂」、


  (好沉!)


  两人再次抗起嘴里胡言乱语喃喃什么,几乎陷入半昏迷状态却依旧能遵从本能出拳黑色短发女孩。或者说粗制炸弹更为适合。


  猩红色瞳孔默默注视,以指关节推撩去垂落视野发丝,弯腰、拾起与往日记忆残片拼合画面笑了笑,摆放胸口双手自然垂落摆放扶手球状操作系统附近。毕竟从记事开始,面前这三人就经常聚在一块好似钢琴、小提琴以及陪伴二者听众(总感觉——有点羡慕呢)。有什么湿润眼眶缩聚里头,言语无法阐述悲伤逐渐上涌、占据喉道凝结作沙漠冰块、悬浮深海石块。


  唯独胸腔之下脏器依旧模仿前秒颤动意图盖过,为少女批放由交错思绪编织纯白面纱。


  途经三两个拐角,通过信息素检测卡点。


  抵达柚玛姐妹所处房间外侧,宛若妖精黑色长发女孩食指指尖轻轻推动操纵球体,轮椅随即碾过地面缓缓朝前方驶去。


  「那么——请稍等一下」。


  从口袋里摸索出ID卡举起胳膊,意图借助墙体扶杆努力站起身来,皱皱眉头鼓起腮帮子努力够向门口验证终端。


  「哈呶」!


  视野内本就纤细、瘦弱身躯随倔强性子愈发颤抖倾斜,仅仅数秒黑色短发青年暂且放弃搀扶柚玛。待回过神时左侧膝盖已然轻微擦过地面,鼻尖俘获散落空气微弱幽香。双手接住方才失衡倾倒如今自己怀内低头埋胸耳尖红润、发烫女孩。


  雷欧与半昏睡状态柚玛见状也立马停止互损,赶忙上前查看状况。


  「柚枣、没事吧」?


  「真的没事吗?柚枣,姐姐我立马带你去医疗区——唔」。


  怎料黑色短发女孩话语问未过半,瞳孔猛得一颤突然运动催化盘踞胃内恶心感开始狂涌。右臂潜意识遮挡面前,转身左手抓握、搀扶墙体外部扶杆屈膝慢慢降下身来。


  「……」。


  「内个、卡兰哥哥」…


  「可以先——放我下来吗」?


  柚枣抬起右手食指关节,外翻、轻轻敲向那张无感由怠倦铸造冰冷面庞。不过他并未着急做没必要的答复,只是弯腰屈膝适当搀扶与之隔开些距离,调头让目光投望、垂落柚玛肩侧。


  「柚」…


  不过在刚萌生出询问念头喉间发出低沉嗓音时,当看到身为姐姐柚玛双眼闭合摇了摇头。见此情景遵从请求放下黑色长发女孩,并后退几步。


  起初这位生活于钢铁丛林『小妖精』,在卡兰收回用以搀扶双手时膝盖猛引力抓住猛得拖拽往坚硬、冰冷地面。那双腿支撑起她孱弱躯体,不断颤抖着维持住仅有丝随时都会消散知感,努力地让它们主人站起身来。


  嗒!


  途中伸出纤细手臂挥摆、滑落半空指间牢牢攥紧扶杆传来清脆声响,柚枣深吸一口气、唇角稍许内收,红色悄然呈现面部。


  主治医生曾对这位双脚无法行走女孩说过。


  「小柚枣」。


  「你的双腿腿骨已经被彻底碾碎为一些碎块,且部分神经连同髓芯因超过所能承受压赫开裂、坏死。虽然没有伤到脊椎,加上及时消毒、抗生素加再生泡沫处理还残存部分正常运作、再生,却依旧无法赶上衰败速度」。


  「况且——表皮、肌肉组织三级撕裂更别提有些地方已经化脓、彻底失去活化反应」……


  话落医生注意到居座轮椅面容姣好、低头不语宛如妖精般长发女孩,叹了口气。


  (啧、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撇撇嘴放下方才还在书写老旧钢笔、食指挠了挠面颊,抬起柚手温柔地抚摸黑色头发面带和蔼可亲微笑说道。


  「嗯——说这么多小柚枣也不懂吧」~


  「请继续吧、医生」、


  柚枣抬头透过刘海,猩红色瞳孔收缩、放大其中赫然倒映着面前这位长辈面容。声音虽然略显稚嫩,只是语调所构筑、塑造她这个年龄本不该出现成熟、坚强。身披白大褂中年男人忽然意识到什么愣在原地,目光好似被什么吸引潜意识顺着自己伸出手臂,朝向面前视野里五六岁孩子。


  医生收回抚摸女孩头发右手,面部神情从笑容转为种严肃、冷峻。


  「呼」…


  「接下来仔细听好了、柚枣」。


  「首先我并不推荐使用再生设备,那东西虽然听起来万能。不过柚枣这种情况若是使用恐怕会留下严重后遗症状,毕竟人体再怎么催生都是基于本身的总量」。


  「配装脊椎外骨骼、或者更换义肢,这是我目能给出的答案」。


  「不过」…


  「还有第三个选择吧?医生」女孩率先答到。


  「昂」、


  「虽然不知道你从哪了解到的,但我不确定这是个好选项」。


  「髓芯方面可以适当注入促进再生增值药物,重新拼合破碎骨片,神经用廉价的人造移植」。


  「长远来说确实为最佳方案,也的确有成功的先例。但最终成效可能是几个月、两三年甚至半辈子也有可能毫无作用」。


  「即使如此——你还愿意吗,柚枣」?


  嘀!


  ID卡贴近识别器发出清脆提示音,其余韵从中响起好似道道涟漪。在碰触到墙面的瞬间折返、回荡等待脚步、排气声伸出一只只无形的手抓住它,啃咬、蚕食,含入嘴里再不加咀嚼吞咽肺腑。黑色长发『妖精』站在那——钢铁、混泥土所铸造路面。因长期无法行走变得瘦弱、乏力微微屈膝双腿轻微发颤,依然牢牢搭握住冰冷扶杆是纤细、白皙手指它们支撑起这具躯壳久违地站起身来。


  伴随阀门开启,黑色长发女孩发自内心松了口气。


  「嘻嘻~看吧,我觉得能行」…


  「唔」!!


  怎料话音未落,展露得意忘形形容咧嘴微笑柚枣。耳边隐约听到、嘎达!声响心底猛得一疙瘩,突然间感知阻断双腿随即被什么拉拽似得朝下坠去,而身体则因此朝后方倾倒紧闭双眼。


  只是与设想中重重栽倒在地不同,双臂格外熟悉坚实、粗糙质感及后背传来柔软触感足以为此佐证。再次睁开眼睛,2D灯光下视野边缘几束凌乱发丝垂落修长睫毛末端轻微作痒。


  抬头将视线向后抛提而去。


  依靠雷欧小心搀扶,左臂自然搭放、依偎轮椅,黑色短发女孩温柔、纯真微笑率面容先映射猩红色瞳孔。


  「那么明天见喽「~


  「明天见」、


  「拜拜」~


  面带微笑挥摆举起手臂送走两人后、阀门自动关闭。


  柚玛右手捂住额头转过身去,撒开软踏踏双腿左摇右摆两部并作一步说实话堪比工业酒精度数确实不实用于开玩笑,脚尖发力借助势能跃向温暖、柔软床铺两只胳膊缠绕拉过抱枕让迎面而来舒适、安逸吞埋过自己脑袋,灼热感浓烈酒腥味逐渐上涨涌至咽喉部位与此同时胃内不能说翻江倒海吧但也堪比草草加入些清洁粉,高速旋转洗衣机滚筒混乱景象。


  轻轻挪动轮椅抵近冰冷阀门娇嫩、娇小背部与之碰触最终彼此紧紧贴合,视线在名为『意识』傀儡师操弄有意无意间坠落久久停留地面。


  双手掌心相互交错,落放略显丰满胸部左侧.传递指尖是根根红蓝血管交织微弱却努力模仿前秒搏动脏器跳动。


  滚烫、闷热它们占据眼眸、咽喉。


  脸蛋依偎白皙、冰冷右肩,红润涂抹挑染妖精小姐耳朵、面颊两侧,有什么灼痛眼角模糊画面。躺平于松软床铺黑色短发女孩从抱枕里轻微抬头、侧转过视线。


  「既然这么在意,刚才为什么不去陪他呢」?


  「呼……哈」…


  「是啊——到底为什么呢」?


  「或许——是正因为很相像吧,所以猜不透他在想什」……


  


  夹杂有哽咽话音未落.黑色长发女孩扬起头,猩红瞳孔收缩、放大其中倒映着一缕从刘海散落已然由无色透明、液体模糊秀发。


  与雷欧简单几句做以道别。


  黑色短发青年往后抽收、调转双脚走过熟悉拐角朝自己居住区走去,期间钻进耳畔是挪动双腿靴底踩过与路面贴合、再由脚跟开始缓缓抬起作弄出咔嗒、声响,人们不约而同地重复这个简单、枯燥步骤。


  漫步昏暗、狭长通道内鼻尖轻轻呼入、再从嘴角徐徐吐露,惊扰游荡于空气微小尘埃纤维在头顶投射下光束间腾转、跃动散发微弱辉芒。


  视野边缘肆虐狂风雪陆敲打左手边45厘米厚玻璃墙,发出的哒、哒声从未停歇。


  眺过将视线高高托举而起,积云覆盖天空依旧保持灰调。


  当祂踩空台阶缓缓坠至远处海平面上是昏暗、漆黑天际线。


  悠久·卡兰眉心紧皱瞳孔流露厌恶亦或出于恐惧。』永夜『侍从相随,内个男孩发了疯般也要歇斯底里般逃逸由傲慢饲育,自称万物之灵——人类,冠以终焉『女孩』。


  不知何时盘踞、居缩角落它们来到身畔,从后方冒出悄悄贴合宽硕背部伸再向前出手遮掩、双唇轻微蠕动诉说那悠久诗扉。静静等候朦胧视线中薄雾散去时自己双手已然朝向那儿,未待二者碰触就被仅存理性编织无形偶线捆绑、束缚悬停半空,连同于此刻踌躇原地久久无法动弹双腿。


  能做的是倾听脚步、窥伺目前任何言语都无法描述外貌。再者调头转身挥摆手臂抬起双脚竭尽全力逃逸向终焉尚未踏足之地。


  如同现在所置身方舟,建造于北端极地海上平台。


  说真的、


  黑色短发青年将视线扶推回向前方延展昏暗如帘幕相仿垂落薄薄光芒朝通道,嘶!嘶!管道偶尔排放纯白水雾久而久之为周遭增添抹执愿。


  好似当你大腿牵拾、抬起膝盖迈出脚步穿过,执手掀开就能看到那块块条鹅软石铺砌通往故土,清晨幽逸小径。顺着它鞋底踩过表面散落枯黄落叶空气中弥漫有银杏木香,举起右臂待指尖轻轻剐蹭过潮湿且粗糙树皮沾染、松脱颗粒碎屑。


  女孩带有微笑模糊不清面庞忽然浮现视野再随时间流逝淡去。


  卡兰背靠墙面,左手捂住遮挡面庞。


  胸膛皮囊、骸骨、血肉层层包裹脏器隐隐绞痛。


  耳畔挤塞嗡嗡鸣响、喉结蠕动吞咽苦涩唾液,


  透过手指狭小夹缝、刘海遮掩盈溢混乱漆黑瞳孔不断发颤、舒展,此刻本就倦怠愈发滋长挤压淤红发紫眼眶。


  只能反复告诫自己别再踏足从天空陨落坠落眉梢,延面颊线划过任凭重力牵引流淌汇积下颚砸向脚边褪去潮汐,由落日挑染为金色沙滩。


  静静等候盘绕脑海深处幻痛覆没重归深处裂谷,黑色短发青年再次迈开步伐。


  但并未照宣往日抵达岔经历过无数次路口时,抬起右臂搀扶冰冷装甲板抹去附着上方灰尘同时留下五道拖痕、毫无声响犹如位文静少女伴随青年脚步前往走廊深处。直至微弱光束将二者层层裹覆。


  左右晃动份外沉重头颅、躯壳缠绕手臂轻微摆动,相隔层厚实、老旧靴底脚掌率先着落,由膝盖再次抬拾小腿首先脱离重力束缚的是脚后跟。


  咔哒、咔哒、咔哒……


  直到若有若无双脚踏足另双眼明显感到刺痛洁白光芒与昏暗交界线边缘,凌乱寒风吹拂过身侧仅余留段简短私语后悄然离去。


  人群之中卡兰、悠久·卡兰继续走去当抵达灰色隔光玻璃墙边视线潜意识追寻『她』所指方向寻去,在那里——标有040数字室内。一位身着白色隔离服与其年龄相仿成年面容惨白长发女性双腿屈收重重砸向地面、匍匐在那微微发颤,陪伴身旁短发男子赶忙松开紧攥成拳佝偻、曲张五指单膝跪地搀扶爱人起身。


  两位护士刚打算接过恒温仓,一只粗壮手臂突然出现、横档她们前行道路。


  身型高大黑人医生见状已然紧皱眉心稍加缓和,双眼没有流露任何情感却也只好熟练地上前跨出几步,屈蹲安抚情绪。


  「请冷静点吧,阿兹尔·柯惢小姐」。


  「我当然能体会您的感受,但——规定就是规定」。


  「况且」……


  「您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这个孩子被一点点蚕食直到什么也不剩吗」?


  「当然——我为此非常抱歉也不甘」。


  「我知道事情不应如此,这不是正确的」。


  「所以——我们不能留下来。这世界拒绝了他,因为已经结束了『终焉』的馈赠即使那是无意识」。


  「……呵」.


  「哈——啊」……


  「把他留下吧」、


  「把他留下」……


  「咳、咳…求求您把他留下吧,拜托了——拜托了…真的拜托了」.


  「把我的孩子留下来吧——好吗」?


  「吭、吭!咳」!


  冰冷汗液与眼眶涌溢滚烫泪水交融划过那张美丽、动人脸蛋。不论医生什么安抚,这位初怀『母亲』身份女孩额头依旧贴合地板依旧哽咽用虚弱、沙哑嗓音苦苦哀求反复说道,话语末尾还接有急促哮喘。


  趁众人注意力消散瞬间,发颤、枯瘦手臂支撑艰难爬起身妄图上前,怎料脚尖刚碰触地面整具躯体便扑倒,男子与其中名护士只能上前按住柯惢四肢。咬紧牙关、双腿努力挪动无力地攀抓住如此反复,直至表皮破裂地面留下道道红色印记……依然抽出双手试图触碰恒温仓。


  「嘶——哈、吭啊」……


  「为什么一定要是这孩子」!


  「为什么」?


  「把孩子——把他还给我吧、求你了——医生」…


  努力举起胳膊,朝前探出手去。


  伸向仓内那滩血肉模糊、不可名状之物。


  好似回应呼唤母亲从粘稠躯壳中一次次发力从交融本体残留表皮撕裂、挣脱而出,鲜红粘稠、恶臭液体于内道口子溢出附着仓壁。手腕部位依旧有什么跳动,高悬于半空无助地挥摆红绿色经脉外露,勉强能称为胳膊物体。


  本想睁开寄居黑色双眸迎接唯有归还于纯白、温暖世界强烈2D灯光。


  舒张无法闭合孔洞其边缘还残留有几颗未脱落牙齿,似乎是想要和其他孩子那样咿呀叫唤渴望着有谁能将自己抱在怀里。


  对着残留较为完整耳边轻声哼唱时间无法抹去古老歌谣逐而归还梦乡。


  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颈椎带动如今感觉格外沉重头颅抬起、仰望洁白天花板。短发男子咬紧牙关连带哽咽深吸口气,好让模糊视线泪水从眼角没那么轻易涌现。


  还清楚记得自己腆着长比番茄还要通红脸颊,拾起前些日子努力赚钱换取比手掌还要小上倍方盒、玫瑰花束。怀着坎坷早早抵达女孩部大门。


  回首发现别说是丝丝微小可及幸福,然而名为『现实』恶劣神明玩笑间食指拨弄过指针倒转。


  无助、绝望、悲痛还有姗姗迟来懊恼与悔恨。


  祂们手牵手围绕四周轻轻踮起脚尖,咧开嘴任凭发自肺腑愉悦讥笑嘲弄被擅自贴予标签过往。


  拨弄悲调琴键奏响传入长眠内心深处唤醒、孵化屈缩阴暗角落苦难蛆虫,尖锐口器终将啃咬、戳破表面覆裹层脆弱表皮顺血肉缝隙蠕动爬出。遗留下大小不一孔洞,凌风连同寒意会从中穿过般。


  摇晃地站起身,望着那滩血肉模糊却依旧努力呼吸、脏器跳动幼小生命——尚未想好名字孩子,抹干涸涩苦填充已然暗淡金色双眸。低头模仿着儿时记忆里父辈们举起双手、合十就像是对神明苦苦哀求、祈祷。


  他明白、知晓如今所做得不过是对自我用漂亮说辞加以安抚,如果这一切都是场梦即使它格外脆弱伸出食指触碰便会析解、碎裂。


  「啊」——


  (我到底怎么了?)


  有什么在脑海低语伸出湿润舌尖舔舐、挑逗神经末梢。当无色、滚烫透明液体铺设眼眶视线也随之模糊,瘙痒鼻腔男子咬咬牙试图用力闭上眼睛低头片刻。不远处隐约响起阵阵稚嫩啼哭犹如随心丢入湖泊激荡出道道涟漪滑入耳畔。


  顺着声音源头望去那是扇厚重橡木门,迈出双脚鞋底踩过大理石地板动作微缓而轻盈像生怕作弄出任何声响。


  高高抛起右手降落门把手上掌心传来凉意,顺势按下率先响彻楼道是清脆咔嚓声推动门扉吱~嘎紧随其后。


  暖和、金黄阳光透过薄薄纱帘,一阵微风吹拂而过温柔地抚摸过长发及腰女孩纤细肩膀还有她——怀里熟睡孩子白嫩脸蛋,其眼角还流有丝未干涸水珠偶尔摆动肉嘟嘟小手……


  「签字吧——卡尔」。


  话语终落,医生拾起办公桌表面资料连带只老旧、缺失漆面钢笔回头递到他们跟前。


  视线聚焦那数十页纸质资料以及烙早已印掌心粗糙质感沉甸分量脑海浮现某意气风发位年轻人在议会上提出用便携终端取代好节约资源,不可否认那样做的确能省下大把资源、可是啊——有些东西所蕴含事物也会变得似有似无、虚无缥缈。


  短发男子调转咔嗒作响颈椎促使那颗沉重头颅牵举模糊画面。


  视野里身型高大黑人医生并未试图再说些什么,面容由层阴影笼罩。大概都明了此番状态蠕动咽喉作弄声响经唇齿咬合最后从里攀爬言语所寄含之物并非肩膀所能承受。


  「嗑」…


  「嘶——哈」。


  男子快速眨眼、下压视线缩入嘴中抵在齿侧眉梢紧皱头部因颤抖轻微摇晃、摆动。佝偻垂吊大腿两边五指却无法施加任何力道,鼻尖猛得嗦进空气连带混杂期间寒意。


  抬起久久踌躇原地动弹不得双腿。


  迈着僵硬步调前去接过那只钢笔,他从未想过在签字处书写名字时每一笔、一划都是如此费力犹如末端被什么拖拽着朝反方向倒去。


  当这位父亲单膝下跪递向匍匐在地,身体止不住哽咽而剧烈抖动阿兹尔·柯惢。


  「我不要」…


  「我不要——我不要」。


  「呵、哈——啊」……


  「唔…我不要」……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这一切不是真的」……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女孩双手捂住脑袋,声音愈发薄弱紧需前脚鞋底自然触及地面便可将它扯碎、撕烂论吞入腹。


  悲痛没过头顶抽走口中最后空气,交织双双无形手腕抓住其出于本能挥舞、挣扎四肢拖拽往深邃海底。可能正因为身为管理员清楚知晓这是不可能被允许,只能无时无刻不祈求别降临自己肩上而现在也只能像这般苦苦哀求、奢望所谓的奇迹降临亦或有位小女孩用俏皮声音抵近耳边悄声说道『一切都是场过于真实幻梦』。


  然而——事实则为已定。


  就像因人类一时高涨淹没理智由狂妄、贪婪、自大教唆,亲手选择、造就预示毁灭『永夜』以及紧随其后姗姗来迟为这个刚刚降生于世孩子献上『祝福』被不负责任抛弃房屋、门扉之外——终焉。


  纵然滚烫泪水浸泡眼眶将其涂抹为红色。


  酸涩、刺痛相互交融诞生沉积已久疲惫。


  纤细手臂支撑向地面缓缓爬起这具躯壳。


  途中每个细小、微弱动作好似齿轮咬合停顿、再延展,高高抛举起视线让眺望引导目光停留那个小小的恒温仓室。


  她接过爱人手中搁置许久格外沉重文案,食指、大拇指挥传来钢笔表面包裹层薄薄寒意任凭祂攀爬过肩膀、胸部来到咽喉,确认递交回护士手里后。


  「阿达奇医生…确认完毕了」。


  「阿兹尔·柯惢小姐签署完毕」。


  「嗯」。


  深吸口气握住、挥摆铁锤砸向翘层、开裂扰乱思绪意图强行敲打归还正轨。


  后脚几近完美叠合、踩过前者遗留浅迹。


  二者拖曳女孩孱弱身体缓缓向前,直到培养仓旁。


  她没有意图逃避什么只是呆呆注视着面前这摊血肉攀附畸形骨骼生命。尽可能把他的样貌深深烙印内心深处,无意中举起手臂伸出食指抵扣玻璃罩一角。


  「抱歉…明明不应该这样的」。


  「抱歉、抱歉,对不起」…


  「对不起」……


  「——哈」。


  「请原谅我,宝贝」…


  「求求你——原谅妈妈好吗」?


  柯惢注视着孩子一举一动努力克制疯狂涌溢、滋长情感正因为是个事业有成大人,有些事物必须遵守哪怕用这具躯体填补空缺在天秤由感性彻底倾倒向另侧。


  不、不对……恰恰相反时间、成长所付出的代价勇气、热爱、偏执、梦想由少年自己从孩童看护藏宝箱内取出、拆碎堆砌阶梯踩在脚底。


  恍惚中她感觉食指多出份暖意,视线随之下落、寻去。


  苍蓝色瞳孔收缩、放大。


  画面里勉强能被称为生物的存在也像是在模仿母亲般,粘黏由皮肤组织残渣右手从肉泥里抬起伸出摆弄过肿胀、残缺小小食抵扣、叠合那来自『另一个世界』倒影。


  最大的孔洞两角逐渐闭合、上扬。


  「吭、唔,呵——哈」……


  女孩干涸、枯裂双唇最终因微弱颤抖、变形折往嘴角反方向,不知何时眼眶变得温热咽喉也随之做痒梗塞有什么出现在填充红润眼眶打转。


  「呃啊!吭呵——唔哈」……


  最终灼痛眼眸周围异物于眼角外溢从那白皙、稚嫩脸颊顺重力牵引缓缓流淌、绵延。


  是如此滚烫无论手肘怎么擦拭都无法抑制它们于下巴汇聚划过狠狠撞向地面。有什么停留咽喉无法吞没亦或吐露,哽咽加剧身体颤抖。


  肩膀传来异样感回首,男子拖拽麻木、冰冷双腿一步一步来到身旁并伸出左臂搂放柯惢腰间。


  右手五指连同粗糙掌心紧紧攀附于——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安乐逝去手柄上,打开红色按钮随即裸露两人视野举起静静悬停在那等候女孩为这场无比真实梦装设束缚圈。


  好拾起这深深雕刻脑海记忆放置桌面、整理齐全存封老旧书柜。


  


  玻璃墙外楼道内黑色短发青年静静看着面前被称为悲剧事实,像那孩子一样的存在还有很多。当然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他。


  只为向将祂抛弃人类给予名为『终焉』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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