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DD459です
2023-11-04 15:58
我与四位小同伴行着路。
七彩的小蘑菇在洁白的菌丝上滑动，同时一直为我们引着路。
我和四位小伙伴每次假装移开视线，又都忍不住再看两眼那朵蘑菇。
咳，这并不能说明我和四位小同伴一样幼稚。
任何人看到一个七彩的小蘑菇，在菌丝上面滑来滑去的惹眼画面，都会忍不住再瞧两眼吧？
在行路的期间，我们并没有遇到任何所谓的夜行魔兽的袭击。
魔兽们见了前面这朵蘑菇，都如同见了瘟神一般，鸡飞狗跳、四散逃开。
嗯，这就是抱大腿的感觉吗？
一行人来到了南迦巴瓦峰的一处山体前。
七彩的小蘑菇微微一动，山体中拟态为岩壁的菌丝脱落，一个长长的隧道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如果这条通道直达雅鲁藏布大峡谷深处的话，按地图上是标识判断，这条通道凿了有几十公里长。
这对于一个a级土系能力者来说，也都足以称得上是大工程。但是对于老东西来说，他用他的猎枪随手射出一块大石块，再用能力保持石块的飞行状态，一条凿穿山体的隧道就出现了。
那种能力还真是方便。
五个人都默默看着神秘幽森的山洞。
约尔德开始迈步，想作为「哥哥」，带领弟弟妹妹迈向未知的方向。
在走到这里的一路上，五个人都默默无言。
当然，我早就习惯了与贝贝间心照不宣的沉默，也乐于享受这个过程。旅行的过程不总是精彩的、有趣的，相反，旅行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耗费在一成不变的行路的过程上。
但是，对于我而言，身边有一个重要的同伴一起，这就足够了。
或许，我也会害怕寂寞吧。
但是我们与老猎人的三个孩子之间，并非那种心照不宣的沉默。
在「世界之巅」上，约尔德哭够了之后，默默走过来，向我鞠了一躬。
他红着眼眶，为责怪我而道歉，为爷爷攻击我们的行动而道歉。
在老东西离开他们后，在「天国」的童话轻轻破碎后，在约尔德意识到自己是「哥哥」后、应该肩负起带领弟弟妹妹的责任后。
眼前这个少年，也终于迈出了成长为「大人」的第一步。
但他毕竟还不是大人。
我们结伴同行已经过去了三天，几个孩子依然没能适应离开爷爷的生活。
他们依然对过去感到不舍与怀恋，依然对未来感到迷茫与不安。
在理查德与瑟琳娜落下眼泪的时候，约尔德会摆出哥哥的模样，安慰自己的弟弟妹妹。
在夜深的时候，约尔德则会自己一个人悄悄地抹眼泪。
他们对我的感情还很复杂。
在造访木屋的那几天，我是充满神秘色彩、又值得信赖的大人。
在老东西死后，我像是他们的仇人。
而在现在，我则又变成了他们的旅伴与带领人。
这种既无法释怀、又对我抱有愧歉的复杂心理，让他们感到茫然。他们无法处理这样复杂的感情。
孩子的喜欢与讨厌都是简单且直观的。当他们能坦然面对这种复杂感情的时候，大概就能称之为「大人」了吧。
所以，三个孩子即使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即使有很多想对我说的话，但他们最终都没敢开口。他们害怕面对那种复杂的感情，害怕变得陌生的我。
在这三天的同行中，三个孩子与我唯一的交流，就只有昨天教他们打扑克牌。
所以说，很遗憾，我与这三位小旅伴之间的沉默，并非与贝贝之间那种心照不宣的沉默。相反，是那种不能相互理解的沉默。
很显然，能解开这种沉默的人，只有我。
不过我其实并没有那么高尚。高尚的人已经死在了末日之中。
我需要承认，我会这么在意他们，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是贝贝的同类。我是为了贝贝，才这么照顾三个小家伙。
但是，他们毕竟是我的旅伴。
不论是谁，都不会希望和旅伴之间，存在不自在的沉默的。
孩子不能自己面对的时候，大人便应该帮助一把。
「约尔德，稍等。」
我开口，叫住了这位试图表现出大人风范的少年。
约尔德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回头。
瑟琳娜也将目光移向了我。
理查德走到哥哥的旁边。自从爷爷死后，这个弟弟越发依赖他的哥哥。
三个孩子在等着我的答复。
我开口询问面前的小蘑菇：
「你这些菌丝，可以随意变换形态吗？」
蘑菇微微抖动伞盖，一股声音直接传进了我的脑海深处：
「能。」
这朵蘑菇并没有发声的器官。它是通过幻觉的形式，伴随一直甜美又致命的气息，直接将声音印在生物体的大脑中。
我面不改色，继续询问：
「那么，造出一栋房子，这种事情也是可以的喽。」
「嗯。」
「拟态出生物的器官，也能做到吗？」
「可以。」
「你们蘑菇难道无所不能吗。」
我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并不是。」
谁问你了。
「那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我配合着问。
「不告诉你。」
七彩的蘑菇晃动着身体。
气氛突然冷了下来。
这个蘑菇简直是话题终结者。
「别这样看着我，我只是一朵蘑菇。希望让我懂得人类的聊天，是强菇所难。」
这朵蘑菇以甜美诱人的气息，说着和气质完全不符合的话。
我咳了一声，再次开口询问：
「那么，我们可以不通过这个山洞，而是换一条路，前往你的领地吗？」
「为什么？这条路是最短的。」
没有否定呢。
我点点头，开口道：
「因为，我有四位小旅伴。」
其中三位刚认识不久。
造访山脚木屋的那几天夜里。在屋外呼啸的风雪声中，在燃烧的壁炉前，三个孩子曾围着坐在一起，全神贯注地听着我将悠久记忆中的故事、慢慢道来。
那时候，他们能露出坦率的笑容，能轻易地感到感到欢喜。他们不用害怕明天，不用眷恋昨天，不用为了未来而迷茫不安。
我讲了很多、很多记忆中悠久、绵长的故事。有的已经模糊地记不清楚。三个孩子喜欢听我讲童话，喜欢听那些充满想象力的故事。
当听到魔法师哈尔有一座可以移动的魔法城堡时，约尔德与理查德几乎跳了起来。他们时不时瞥一眼自己住着的小木屋，仿佛它下一秒就会长出四只脚来。
当听到魔女琪琪骑着扫帚在空中飞行派送快递时，瑟琳娜小脸微红地听着。她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向往神色，美好的思绪仿佛已经装上了翅膀，在空中飞翔。
我的脸上露出微笑：
「有两个孩子，想要住在移动的城堡，漫步大地。」
我看向约尔德和理查德。
约尔德和理查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撇开视线，低下了他们的头。
「有一个孩子，想要摆脱引力的束缚，翱翔天际。」
我看向瑟琳娜。
瑟琳娜的小脸染上红色，移动目光，看向布满璀璨繁星的夜空。
「还有一对旅伴，想要踱步世界的奇观，云游四方。」
我看向贝贝。
贝贝的脸上浮现出害羞的神色，转过身体，躲开我含有笑意的目光。
七彩的蘑菇微微歪了歪它漂亮的伞盖：
「我不太能理解。」
「不过，我感受到了你的愿望。」
这只蘑菇能够读取生灵的思维。
「那么，拜托你了。」
我诚恳地微笑着。
七彩的小蘑菇微微点了点它美丽的伞盖。
大量洁白的菌丝破地而出，它们相互缠绕着、扭转着，如同哈尔的魔法一般，编织出了地板、柱子、家具、阳台、屋顶……
在约尔德和理查德的惊呼中，长着四只脚与一张大嘴巴的菌丝城堡将两兄弟一口吞进肚子，庞大的身躯流畅地沿着陡峭的山体，朝着南迦巴瓦峰山顶的方向远去。
几条菌丝缓缓包裹住瑟琳娜的手臂，在她慌乱的眼神里轻轻刺进她的腰间，一根根由菌丝编织的洁白的羽毛刺穿她的衣物，在风中拂动。
瑟琳娜幼小的躯体上长出了一双秀丽的纯白羽翼，她似乎还没准备好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可是羽翼已经扇动着，带着她慌乱的叫声俯冲向夜空。
层层菌丝在我与贝贝的眼前平铺而开，搭建出一阶一阶通向上方的楼梯。
我牵起贝贝的手，带领着她踏上前往雅鲁藏布大峡谷的最后一段旅途。
约尔德和理查德最初一直在惊呼着，无法理解发生在眼前的奇观。但是很快，梦想发生在眼前的、不可思议的情感就驱散了恐惧。
两兄弟跑到阳台上，约尔德暂时忘记了身为兄长的责任，理查德暂时忘记了爷爷死去的迷茫，两兄弟激动地看着四周的景色不断往后跑，兴奋地大叫着。
瑟琳娜惨叫着，一会儿在天上乱舞，一会儿差点砸到地上。废了好大的功夫，才逐渐能驯服她的双翼。
小小的少女轻轻拍动洁白的羽翼，慢慢降临到约尔德与理查德的身旁，仿佛一位小天使降临人间。在两兄弟惊愕的目光中，瑟琳娜面色潮红地向天空飞去。
我与贝贝行走在菌丝搭建而成的天路中。
下面有长脚的城堡摇头晃脑，上方有带翼的少女展翅高飞。
即使是我，也难免感到心潮澎湃。
倘若那位「童话剧作家」在这儿，又会有什么有意思的「创作」呢。
不过，还有一点令人遗憾。
倘若是白天，在这儿，我与贝贝应该就能看见顶部的雪与云海，中部的各层树林，底部的河川峡谷。
这儿便是世界上海拔高度起伏最大的地方。从高山冰雪带到热带季节性雨林，真正的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夜色正浓，明月肯将最皎洁的最明亮的光芒泻下，在脚边流下一层白霜。伴随漂浮在云间雾海的神秘感，夜间的南迦巴瓦峰，也有一番风味。
只是何夜无月。在脚下有移动的城堡，头顶有飞翔的少女的时候，果然还是希望能有更梦幻的色彩。
我看向小蘑菇。
它在菌丝上轱辘转动的身影停下了，像是对准我一般：
「你不觉得你的要求太多了吗？」
「人类这边流行一句话，送佛送到西。」我厚脸皮地说着。
接下来想开始解释这句话、并顺便忽悠这朵蘑菇。
「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能听到你们人类的内心。」
冷冷的声音传来，看来它初步掌握了人类的情绪了。
嗯，这多亏了我。
「所以说，就拜托你了。」
我一副理所当然地说道，仿佛蘑菇会帮忙已经是既定事实。
「看来并不是所有人类，都像那个老人一样懂得等价交换。」
冷清不满的声音传到脑海中，七彩的小蘑菇以夸张的浮动弯了一下菌柄，在我脑海中留下一句叹息声。
七种颜色的光芒从它的躯体中迸发，射向天际。
接着，一个又一个的光点在夜色中绽放。各色的荧光从云雾间、从石缝中、从密林里，一束接着一束地喷发，演化成为一阵阵光的浪潮。像是都市里的虹光、但又更加柔和，像是夜空上的星芒、但又更加绚烂。
各色的蘑菇放着各色的荧光，沉寂的南迦巴瓦峰被真菌们的高歌所点燃。
约尔德和理查德连惊呼都遗忘了，屏息凝神望着这片光的海洋。瑟琳娜一时间忘记了振动洁白的双翼，差点用可爱的脸庞亲吻大地。
这一刻，这一带不再是魔兽们死斗的领地，不再是人类踏足的禁区，而是孩子们曾幻想的秘密基地。
他们以后便要自己生存，但愿这不会是他们人生中最后一次能无忧无虑地绽开笑颜。
这幅童话里才会出现的光景，就是我送给几个孩子从童年毕业的礼物。
也是送给我与贝贝旅途中的一次小小惊喜。
我看向贝贝，她也正在出神地凝望着这幅光景。
七色的光彩并没有驱散夜晚，真菌们的荧光过于柔和过于梦幻，与夜色一起作了伴。
七彩的小蘑菇摇晃着，满山遍野的小蘑菇都开始歌唱，在所有生灵的心中奏响乐章。
那是献给生灵的镇魂曲，迷蒙、轻柔。
模糊了生与死的界限，超出了时与空的束缚，在心灵中静水长流。
两个男孩居住的偌大的移动城堡轰然解体倒塌，化成一条条的菌丝钻入地下。
幼小的少女的双翼也蔫倒、收缩、褪化、消散。
我们站在老猎人的山洞口旁——虽然这条通道完全没用上。
约尔德、理查德、瑟琳娜都还沉浸在刚才梦幻的体验之中，现在难免露出遗憾和沮丧的神色。
约尔德最先摆脱出来。
他的面色最初变得有些复杂，不过很快便变得坚定。这位少年走到我这边，诚恳地向我道了谢：
「感谢你让弟弟妹妹……不，感谢你让我们能这么开心。」
「不用谢。你应该谢谢那朵小蘑菇，它给了你们最后一次当个无忧无虑的孩童的机会。」
想让孩子们还继续像以前那样，毫无保留地信任我是不可能的。但约尔德能像这样诚恳地向我表达谢意，已经十分不错了。
至少能有正常旅伴那样的初步信任了。
约尔德接着也向七彩的小蘑菇道了谢，蘑菇摇晃身体表示接受。
随后，脚底的菌丝向两边排排分开，一条长路在眼前展现。
「走吧。」
甜美诱人的声音在一行人的脑海中响起。
随着渐行渐深，茂密的植物开始挤占了大部分的空间，将四周完全封闭住。高大的乔木群隐星闭月，将皎洁的月光涂抹到了头上。
但所行路上并非黑暗，一路上的真菌越来越多，散发着各色荧光。虽说不如之前见到的光的海洋那般绚烂壮丽，但也有别样的幽静。
我们仿佛迈入了童话本中，水彩笔所描绘的色彩鲜明的王国中。
路上竟然还碰上了一头神话级魔兽。看它毫无生气的样子，我便朝它打了个招呼。
然而它猛然睁开眼，丝毫不理会其他人，朝着七彩的小蘑菇凶神恶煞吼了一阵之后，便倒在了地上，像是完全失去了活力。
我看向这朵奇特的旅伴，七彩的小蘑菇。
一头神话级的魔兽，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反扑的能力。
果然，它的实力超出了现有的等级划分。
在路程的尽头，我们碰上了七彩小蘑菇的本体。
小小的蘑菇蔫巴下来，逐渐被洁白的菌丝消融。面前约一层楼大小的七彩蘑菇微微晃动伞盖。
「将他们交给我吧。」
更加诱人和致命的气息直冲大脑深处，我的全身细胞都在向我敲响警钟：
无法战胜的恐怖存在正在我的眼前。
考虑到老东西不可能把这几个孩子送上死路，我面色镇定地按下心中的警戒，点点头。
三个孩子默默走上前，做足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
老东西在笔记中说明了，真菌群落的领袖将会把菌丝插入他们体内，帮助他们进行能力的解封。
遮天蔽日的菌丝群，从四面八方无限延展而来，恐怖的能量波动几乎化为实体，震撼着这一整片空间。
三个孩子像是睡着一般，沉寂着闭上眼睛，没再进行任何活动。无穷无尽的洁白菌丝将他们层层包裹，结成了三颗巨茧。
浓密的能量笼罩着这一片空间，连我都感觉体内的异能要进行新一轮的觉醒了。
当然，只是幻觉罢了。
「他们的觉醒将会持续一段时间，可能是30个白天和黑夜，也可能是十倍百倍的时长。」
「如果过了两个白天和黑夜，没有出现意外的话，那便可以放心。」
七彩的大蘑菇告诉我。
「也就是说，会发生意外。」
我确认道。
「嗯。」
「希望没意外吧。」
我想到了一些事情，有些不确定道。
瑟琳娜提前觉醒了一小部分的能力。
但果然，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在厚厚的菌丝巨茧，传来瑟琳娜的惊呼。
巨茧瞬间从洁白转成黑红的颜色，圆滑的形状转成了线条狰狞的不规则形，仿佛化蛹的甲虫幼虫般、诡异地蠕动着躯体。一滩又一滩的潮湿黏糊的黑液往下掉落，流下一摊滩提炼汽油般的黑糊。
「喂喂，这没问题吗。」
我问道。
贝贝紧张地抓住我的衣袖。这几个孩子里面，瑟琳娜与我们最为接近，大概贝贝确实在瑟琳娜的身上寄托了不少感情吧。
在这般世道，感情容易带来希望，希望带来深沉的绝望。我曾见过渴求家人之人被家人所抛弃，见过怜悯世人之人被世人所践踏。
不过，现在我何尝不是在一场注定的悲剧上寄托感情呢。
我望向贝贝，贝贝紧张地望着包裹瑟琳娜的诡异巨茧。
「有问题。不过如果接下来不渗血的话还能回归正轨。」
七彩蘑菇在立着死亡flag。
巨茧弯曲身体，几乎180度对折。大量的鲜血往下渗出，流出了一条血路。
你这个意外是不是发生的太快了？瑟琳娜才进去多久？
「喂，这出血量，瑟琳娜不会直接死在里面了吧。」
我瞪大眼睛问着蘑菇领袖。
在这几秒渗透出来的血量，简直比瑟琳娜自己的体积还大。
「流下的是能量汇聚成的血液，瑟琳娜自己的不多。不过她的确接近濒死了。」
七彩蘑菇微晃菌柄，不夹带感情地回应。
「你能救她吗？」
「能。但也不能。」
「请你解释一下。」
「将本体寄生在她身上，共享生命本源，或许可以解除她体内的能量暴动。」
「但如果无法解决，我和她会一起死去。我不会这么做。」
依然是不夹带感情的声音。
「也就是说，她没救了。」
我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瑟琳娜真的是个聪慧、温柔、懂事、可爱，还幻想着天空与自由的小女孩。
简直像是童话故事里走出的公主。
贝贝低下头，攥紧了我的衣袖，显得有点悲伤。
我习惯了经历身边人的生死，但贝贝没有。
「我有说过没救吗？你们人类真是喜欢擅自解读。」
好像夹带一些感情了。
贝贝的眼神亮了起来，看向对面的蘑菇。
「拜托，你真的很不会聊天。」
我不由吐槽道。
「我只是一朵蘑菇。希望让我懂得人类的聊天，是强菇所难。」
好像不久前才听它说过一样的话。
「那么，要的代价是什么呢？」
我询问。
「我的孩子想跟你做个交易。」
大量的菌丝缠上我与贝贝的腰间，将我们放到了一个小山洞内。
上面还残留这一滩血迹，一朵小小的蓝蘑菇孑然一身地待在那里。
嗯？为什么我看到这个蘑菇就觉得它很孤独？
「它希望你能帮它寻找家人。它会寄生在那个女孩的身上，跟你一起行动。」
蘑菇领袖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我用眼神询问贝贝，贝贝用眼神询问着我。
尽管贝贝很希望接下这个委托，但她懂得向旅伴征求意见。
我没有再具体询问交易内容，点了点头：
「好。」
诡异蠕动的巨茧层层剥开，不再往地面渗出鲜血。
虚弱昏迷的少女站在巨茧的最中心，全身鲜血淋漓。
当她失去茧的支撑，往下掉落时，菌丝接住了她的身体，把她轻轻放到了山洞中。
蓝蘑菇伸出细小的菌丝，从右手手腕处扎入瑟琳娜的体内，蓝色的荧光忽明忽暗地起伏着。
蓝色的荧光不断进入瑟琳娜幼小的躯体，她的金黄长发飘动着，逐渐染上蓝色，深海一般的水蓝。
蓝蘑菇逐渐变得萎蔫，瑟琳娜的眉头皱了几下，有醒过来的迹象。
「蘑菇真的无所不能吗？」
我不禁感慨。
「并不是。」
蘑菇们的领袖回复道。
谁问你了。
瑟琳娜的身体动了起来，她洁白瘦小的手臂望地上一撑，便在山洞内坐了起来，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
在昏暗的山洞内，瑟琳娜的长发散发着点点的蓝色荧光，像是散落了一片轻柔的星光。加上她本来就柔和的小脸蛋，更像是一位小天使降临人间了。
她睁开了眼睛，仿佛两颗闪耀的蓝宝石。
緊接着，瑟琳娜从地上蹦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原本坐在地上观察她情况的我与贝贝。
柔和的小脸上浮现灿烂的笑容，瑟琳娜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水蓝色的、闪耀的瑟琳娜酱，登场！」
充满活力的声音在山洞回荡。
我和贝贝也揉了揉眼睛。
你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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