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主義

大鬧一場的後果顯而易見⋯冷戰作為熱戀的中場休息開打了。今早起來我還是有像是值日表所定的一樣替姊姊弄早餐,但然後我們倆就在餐桌上死死地盯着對方那雙同樣哭腫了的雙眼。可是誰都沒有要讓步的意思,就在餐桌上一言不發地吃着。最後出門時不約而同地看了看對方的眼妝,好確認自己遮掩眼袋的功夫更好。


「天殺的,她怎麼那麼笨。擁抱我、強吻我,撲倒我!」


在茶水間裡過濾着咖啡渣,我恨恨地跺着腳。我恨她像塊木頭⋯謝天謝地我在恨她。愛的相反從來不是恨,而是徹底的冷漠。我恨她明明知道我們的衝突都能用一個吻來掩蓋⋯一個不行就再多幾個,卻偏偏選擇了用最理性的方法去解決。


但轉念一想,像這樣去正視問題而不是消耗愛情去麻痺對方又何嘗不是種最優解呢。要是昨天她真的強上了我,我恐怕會立即搬離我們的家⋯


又希望她能主動一點,又不想被她所影響。我宣佈我是世界上最煩人的魅魔⋯天殺的誰來告訴我該怎麼辦!


「執行官⋯」

「現在又怎麼了!米娜!」


極度的自我厭惡和煩惱中我的言談失去了冷靜,無辜的米娜被誤傷了。


「嗯⋯新來的首席秘書到了,你讓我通知你一聲,所以⋯」

「啊⋯對,抱歉⋯米娜。我有點那個,對、那個。」


那個?在米娜不解的目光中我快步趕到了克洛弗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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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意外地,克洛弗已經開始了她那懷柔攻勢。正握着弗里達的手問長問短的,就差沒有把自己整個人都貼上去了。對於這位本應在博物館永遠沉睡卻意外地重回世間的英靈,她似乎有一種刻在骨子裡的好奇和崇拜。


「莉莉絲小姐⋯要是和她協商好了日程的大致安排了以後把弗里達借我一用如何?除了你的日程和秘書的工作,她還得處理安保和辦公室物資的事宜。」


因為有部分關乎運用開支的權力,首席秘書的地位比一般秘書可高上了不止一點。也就是為什麼這種中層的職位也處於魅魔們的壟斷之下。


「拜託,奧布麗。你也來加入我們吧?我敢打賭你也會想聽她過去的榮耀!」


克洛弗總是那麼雀躍,這是我不理解的。為什麼她能顯得如此熱愛這份工作,當我們所做的一切都理應是一成不變的死板時。


「我已經足夠清楚你對她的喜愛了。但要是將她的時間用在服侍你的話,我恐怕很快我們就會發現小偷在我們的辦公室裡來去自如,又或是連書寫的筆墨也不夠了。」


我看了一眼在辦公室的一側,正在悠閒地喝着茶的顧問。又一位我素未謀面的⋯還真多人想要替克洛弗出點子啊。


「特別是當我們現行的安保政策如此寛鬆的時侯。」

「我們不需要對他們進行安檢唷?他們是我的朋友,就像你是我的朋友一樣!」


那你能別一天到晚搬出些只會讓我頭痛的點子,乖乖地找個地方安靜地開茶會好嗎?就算很想這樣說,但我總不能傷了她作為大臣的自尊⋯這就只是太不應該了。


「是的,這就是為什麼弗里達會讓我們的門衛第一時間知道他們值得信任。」

「現在恕我們倆先失陪了,主宰。」


我會把她當傻子耍,會在私底下嘲笑她。但唯獨不會在正面罵她笨⋯畢竟,要是不小心把她罵醒了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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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的能力那麼高,她卻只把你當成一本故事書?呼⋯果然這位主宰不太會分配工作啊。」


果然,只有我才能讓一切走上正軌。承認自已的虛榮,只會讓我對抱擁榮耀更為執着。


「不⋯那是我自願的。過去的事的確有讓我不忍回首的記憶,但現在無論是國王還是戰爭都已經是歷史的塵埃了。當她雙眼之中閃輝着藏不往的憧憬,以她那稚嫩的聲線替我把故事繼續說下去的時侯。有一刻讓我覺得自已就像是給孩子說起自已舊日冒險故事的英雄一樣。」


她低垂着頭,抱着文件的雙手掩蓋不了她那慈詳的微笑。可怕的是我在她這回憶的雙眸中看見了解脫。


「可惜,她不會是我們的孩子,而是我們的主君。剛剛你也看見了,他們每個人都只是想利用她,而她卻把他們稱為朋友。還甚至真的會聽他們的蠢話,而不是我們經過深思熟慮的、有行政先例的建議。」


我們得好好輔助她不被有心人利用,我試着給她這個使命感。


「聽上去你對她有不少的敵意。」


得到的卻是一句像是這樣的答覆,弗里達的眼中似乎有着深深的不解。


「哈哈哈⋯敵意?上帝啊⋯弗里達,敵意?」


我笑了,就像是聽到了今天最大的笑話。看她的眼神也變得像是在看一位笑匠。


「先不說她是我的主宰。退一萬步來說,像她那樣腹中空無一物的花瓶,與她為敵根本就是在自降身價。」


我倒是不怕她出賣我,雖然姊姊想要讓我像位無恥的蕩婦一樣去勾引她。但我知道那也只不過是道保險而已,我就不相信她會把一個毫無牽制的人放在我身邊。


「你為什麼會覺得她腹中空無一物呢?」


弗里達的話讓我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這個認知是如此地理所當然。以致於我甚至沒有思考過這件事。


「什麼意思⋯?」


「尊重每一個人,讓每一個人都覺得自己的意見在她這裡都被重視。我認為這是個很聰明的做法。以我那個時代的說法,大概就是有着一位仁王的姿態吧。」


「是的,沒有人會質疑她的善良。但⋯看,她是如此的理想主義,把世界看成是一個溫柔的花田。我們必須替她考量跟現實世界脫軌的部分。」


我不認為克洛弗是位明君,她只不過是被背後一堆勢力推上來的傀儡而已——像是每一位領袖一樣。


「但⋯現在她有能力把世界變得美好一點。因為人們投票,把權力交給了她⋯要是民主是這樣運行的話。」

「她只是由領主任命的。但的確⋯沒有克洛弗的話領主也很難取得議會的支持⋯」


我細想弗里達的話,發現這也不無道理。現在想來,我對克洛弗的印象都來自姊姊的評價。但姊姊已經用讓我去誘惑弗里達的方法向我證明⋯她可以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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