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血与荣光4

两个小时后,下午3点。

阿巴斯骑着套着漆黑马铠的白马,战马精壮的马腿荡开草原的长草,草尖拖过战马健硕肌肉,仿佛那个阴柔的少年就这么在碧绿海洋里漫步荡漾。

他控制战马缓步来到安东尼身边,随后说道——

「将军,根据我们的计划,两个方向部署7000骑兵,包括将军您自己下辖的2000轻骑兵,剩下的都是由军阵里的半人马骑兵来填充。将弩手与重骑兵混编去攻取堡垒。」

「他们的堡垒都是土木结构的,攻克起来毫不费劲,等到城墙倒塌或者城门破裂,我们的铁甲具装骑兵就用一拥而入,他们仓皇组织起来的军阵根本无法挡住铁甲具装骑兵的冲撞,随后这座堡垒就落入我们手中了。」

「现在我们的军队已经攻克了五十余座堡垒,敌人正面战场的堡垒已经全都落入我们手中,我们甚至可以看到他们城寨在河流一侧的土港口,值得一提的是,距离敌人大阵五公里内的堡垒有不少正在撤军,这些撤退的驻屯军在平原上被我们的轻骑兵一网打尽,半人马们最擅长做这样的事情。」

「现在,他们的大阵失去了所有眼睛。」阿巴斯的语气中带着雀跃,眼神中满是兴奋,像是一位得了优异成绩的孩子在向父亲报告一般。

之所以会这样,因为轻骑兵的指挥正是他亲手完成的。

「如此的话,那就发动总攻吧——」

「突破方向是?」

「从沿着河流的阵脚突破,突破成功后,按照计划三执行,如果计划顺利的话,我们还能在日落前休息,让我们享受一下布里萨人修建的城寨吧——」安东尼静静的享受着炽热的烈阳照射在自己的甲胄上,刺眼的阳光让他忍不住将双眼眯起,但他还是认真的看着阿巴斯说话。

「明白。」阿巴斯抽出一支鸣镝箭,朝着南方的天幕弯弓射出,箭头在空中划过,发出刺耳的鸣镝声,听闻鸣镝箭响声的半人马们迅速向着南方集结,最初听到鸣镝箭的半人马将会以安东尼和阿巴斯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对着南方的天幕发射鸣镝箭,将安东尼的指令扩散出去,这样,所有的士兵都在鸣笛箭的作用下得到了集结地的方向。

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与平原上,比起人的呼喊,箭矢的发声距离要远得多,伴随着一些半人马的内附,这一战术是从半人马就传到帝国人手中。

根据安东尼得到的情报,布里萨王国主要将麾下的六万人分为东西南北中五个大阵,每个大阵的兵种分配相对均匀,但是兵力分配并不均匀,直面帝国军团的西面拥有军队两万人,中部两万人北面拥有军队一万人,东面和守卫河流的南面各种拥兵5000。

因为平原上无险可守,布里萨王国的军队只能尽可能的将大阵摆的方方正正,将兵力尽可能的匀开。

布里萨王国大部分的战争对象都处在山地,在平原上作战还是头一次,所以战术上只能尽可能的保守。

安东尼将会利用布里萨王国军团指挥者的保守,彻底的击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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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的色里斯军团集结在南方与西方的阵线之间,当他们出现在这里的时候,绷紧的布里萨士兵瞬间爆发出惊啸,因为那些色雷斯士兵的出现,宛若天神降临一般。

虽然说时间来到了下午五点,但是天幕并没有进入昏黄的状态,依然保持着烈阳高照的状态,金黄的刺眼光芒撒在骑兵们由金属铸造的鳞甲上,骑手们在战马上不断的起伏,反射的金光仿佛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海浪。

「天哪……那到底有多少人?」看着如同海浪一般的军阵,布里萨王国的士兵根本无法统计出敌人的人数。

士兵的脸上露出惊恐不安的神情,地平线上冒出来的军队的甲胄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甲胄,金属制造的鳞片全副武装的笼罩在骑兵的身上,那样的甲胄弓弩能够击穿吗?如果他们对自己发动冲锋,手中的长矛拦得住他们吗?

答案伴随着恐慌,如同潮水一般在每个人的心中出现。

阵线的步兵联队长在看到地平线上冒出这样一支军队后,也是面露难色,果断的下达命令将还在军帐里休息的士兵拉出帐篷准备迎战,因为他们组成的小阵恰好处于第一线,动作必须最快。

几分钟后,整个阵线中传来了一声声号角声,那是布里萨王国的紧急集合号,所有准备埋锅造饭、打水、如厕的士兵,必须立刻放下手中的活,拿上军帐里的武器,装好甲胄去指定的集结点集合。

在布里萨王国的士兵紧急集合的时候,色雷斯军团的骑兵也在做最后的准备,铁甲具装骑兵正在更换马匹,原本胯下的战马,伴随着数小时内的战斗早已气喘吁吁疲惫不堪,而接下来的大战需要战马发挥出最佳状态,因此必须换马。

阿利亚和阿辛夫也在西南角的阵线当中,他们的部队拿着筝型的盾牌,铁皮套在盾牌的边缘,持有他们的士兵大多都是哥布林人或者纯种的哥布林,造价廉价,因此也没配备好的甲胄,通常都是用来摸到敌人的军阵后方发动偷袭,只不过因为布里萨仆从军中中坚力量矮人战士死伤严重,不得已才把这群矮小的哥布林拉上战场。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阿利亚的声音中带着颤抖,视线里的色雷斯军团,作为将军的儿子自然是有所耳闻,那是帝国最新培养出的精锐部队,但关于他的强大,阿利亚未曾见闻。

「天哪,为了冲破我们的防线,帝国人居然要连战马都套上铠甲吗?」阿辛夫也有些无法自持。

「呼——」阿利亚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地平线里的骑兵军团中走出一排排步兵,他们手持着铁弩,持在胸前,背后背着一筐短粗的钢弩矢,哪怕是弩兵,都装备着铁质的胸甲和熊皮甲,他们的铁盔上插着一根火红艳丽的鸟羽,在色雷斯军团里,新兵会组织一次狩猎,狩猎得到的猎物就可以取下一部分插在头盔上,而这种鸟羽来自于一种危险的红色巨鸟,能够将他们的羽毛插在头盔上,就说明作为新兵将那危险的巨鸟狩猎成功,那是荣耀的象征。

「敌人打算用弩手先消耗我们吗?哼——把猪人弓手拉上去,和他们对射,敌人的弩手大约在三千人左右,而我们的猪人弓手共有五千人,怎么看都不可能落败。」

军阵指挥官从南阵以及西阵调来五千猪人弓手,他们所使用的弓箭都是硬木长弓,所使用的箭矢也是带金属箭头的箭矢,穿透力不差,腰间挎着一柄又粗又凶的大刀,由于其猪人皮糙肉厚的种族特性,让猪人即便穿着皮甲,近身搏杀的能力也不差,在复杂的山地环境里,哪怕被敌军伏击或是突袭,也能够凭借其强悍的身躯反冲回去,是布里萨王国统一高原的得力干将,现在,他们将会与安东尼的色雷斯军团的弩手对射。

弩手们大步流星的向前行军,哪怕肉眼可见阵线中一队队弓手从中走出,也没有停下,弩手的指挥官安妮菲尔是一位女精灵,在安东尼的委托下负责统领弩手,她也和自己的同僚们一样,着与自己统领的部队一样的甲胄,但似乎是因为发量的原因,白金色的发丝依然从头盔的缝隙里露出,在扫动的大地的风尘下飘扬而起。

弩手也不是一口气排成一个方阵,他们依照一千两百人一个阵列的原则分成三个阵列,每个阵列各自拥有一个指挥官,不过在这场战斗里,其他两位指挥官的权利都集中到了安妮菲尔手上。

两支队列朝着对方的方向不停的前进,猪人弓手的步伐比色雷斯弩手的步伐要慢的多,这与弓弩之间的优势有关,虽说平射上弩的射击距离完胜弓,但弓却胜在可以抛射,而弩的抛射效果非常差,所以如果算上抛射的距离的话,弓的射击距离要生于弩,而猪人弓手只需要等弩手们快要进入弓的射击距离后开始射击即可。

猪人弓手的指挥官计算着双方的距离,作为从崎岖高原上磨砺出来的弓手,在平原上计算距离对于他们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七十五步——」

「七十步——」

随着双方距离的逐步跟进,弩手们心跳也开始加速,虽说经历过镇压土匪的战斗,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与一个王国的军队作战。而作为指挥官的安妮菲尔只是默默的计算距离。

「你只需要让手下的士兵发挥出训练的一半能力就行了,即——令行禁止。」安东尼是这么对她说的。

「六十步——」

「变阵,三步三排——」安妮菲尔站在军阵中央,她的声音并不算洪亮,甚至隐约有些要被狂风打散的感觉,但麾下的士兵还是精准的听从她的命令,六排的方阵只在三步之内就转换成三排的线阵,这就是在严厉训练下调教出来的机敏。

所谓三步,就是弩手之间的距离最多要有三步的距离,将队伍散开,这是面对弓手齐抛射的应对方法。

进入六十步的范围,猪人弓手也停下了脚步,他们驻足在原地,虽说前进的时候他们神情随意,看起来就像是一群兵痞子,但是他们将背上的两份箭囊取下,卡在腰间的时候,神情也随之变得严肃,错综复杂的面部褶皱配合着野蛮生长的粗大獠牙,让这些猪人弓手看起来无比的狰狞,没有停顿,几乎是停下步伐的瞬间,猪人弓手就开始拉弦接箭,第一轮箭雨从方阵里爆射而出,在转瞬即逝后就落在安妮菲尔的弩手线阵里。

纤细修长的箭雨淋到弩手线阵当中,即便铁质的胸甲已经十分坚韧,但被命中的士兵还是能够感受到一股锐器直插肉体的冰凉疼痛感,那是箭矢贯穿甲胄插入肉体带来的感觉,虽说有受伤,但甲胄也还是为持有者做到了最大的保护,第一轮箭雨虽然让不少弩手受伤,但在胸甲的保护下并没有到致命伤的地步,往往只有箭头插入皮肉,除了能带来剧痛以外,并不会夺走弩手们的战斗能力,这就是一个强大的帝国能为一支军队带来的力量,战争中的胜负就由这些个微小的差距慢慢夺走。

当然,也有一些倒霉蛋,箭矢命中了手臂或是小腿等用皮甲保护的部位,这些士兵只能后退由随阵的军医进行紧急救治——没有金属甲胄的保护,这些箭矢就能无往不利的贯穿士兵的脆弱肢体。

猪人弓箭手的第一轮箭雨齐射在散开却又整齐的弩手线阵当中,杀伤就没有如对方的指挥官所愿,虽说弩手之间间隔了超过三步,会让士兵感受到孤军奋战的感觉,更容易让士气崩溃,但对于帝国的忠诚与荣耀早已根植于士兵的心中。

「全军——跑起来——」安妮菲尔大喊道,弩手的线阵以奔跑的姿态向着猪人弓手冲去。

弩的射击方式是平射,距离越近,命中率随之提升,进而杀伤率也随之水涨船高,假设己方士气极高的情况下,完全可以依靠齐射将对方的士气打崩,对于士兵来说,看着自己身边的战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当自己无论如何快的拉动弓弦去射击都无法击溃敌人,士兵脑子里唯一的意识就是逃跑。

猪人弓手的指挥官面对这种战术并不陌生,利用弓的射程优势,在敌人射击前就他们打崩就好了,只是色雷斯军团的甲胄防御力让他们惊叹,一轮齐射后,竟然没几个从阵线里倒下的士兵,多数中箭的士兵只是把箭矢掰断,防止过长的箭矢插在身上影响动作,把箭头留在体内,也是防止拔出箭头后的大出血。

「啧——上破甲箭头——」猪人弓手的指挥官长得肥头大耳,但是他绝非是说明碌碌之辈。

得到命令的猪人弓手放下手中细长的弓矢,解开另一边的箭囊,只见在毛皮箭囊里静静躺着十支箭头各异的箭矢,这些箭矢虽然说各有各的的特色,但唯一共同点就是,箭头比寻常的箭矢要粗大几分,所谓造型各异,更多的也都是箭头的各异。

猪人们抽出一支箭头神似铁铲头的箭矢,搭弓拉弦,又是一轮箭雨,只不过这一次的箭雨要比第一次的箭雨致命的多,这些个沉重的破甲箭头将会直接洞穿弩手们的甲胄,即便是抛射。

果不出所料,当那致命的箭雨射到弩手阵线当中后,瞬间激起了一阵血雨,迎面冲上箭雨的弩手被射倒在地,由于破甲箭头的粗大,被命中的士兵即刻间血如泉涌,哪怕箭头还留在伤口里。

这些士兵滚落在草地上,发出低微的哀嚎声,并不是他们不能嚎叫,而是不愿意嚎叫,即便自己的死局已定,他们也不愿意让哀嚎声影响到战友们的心神,帝国会给予他们的家庭一片可以耕种两代人的土地和一步抚恤金,而现在,他们只希望自己的战友能带上自己的战意去夺得战争的胜利。

剩下的弩兵大步的跨过战友的躯体,安妮菲尔回头看向倒下的士兵,他们的身体蜷缩在地上,尘风扫过,他们就如同一块块漆黑的礁石立在青色的潮海上,粗略的数,光是自己的阵列里,倒下的弩兵就有九十多人。

安妮菲尔头也不回的看回猪人弓手的阵列当中,在弩手们的疾跑下,短短一轮箭雨里他们就冲出了十五步,而现在,弩手们终于站到了安妮菲尔理想的位置。

「停!举弩!」安妮菲尔高举起手,同时喊道。

弩手们令行禁止的停下步伐,并且迅速将手中的弩对准四十五步开外的猪人弓手,色雷斯军区的弩在弩的前端加上了一个额外的突起,突起的中央又有一个凹陷,这可以方便色雷斯的弩手们进行更加精准的射击。

「这才四十五步,他们就想用弩来杀伤我们?」猪人弓手的指挥官失声笑道。

「他们还不如继续跑下来,再吃我们两轮箭雨再射击,哈哈哈哈——」一直紧绷着的副官也失声笑道。

「看来他们也就那个全副武装的骑兵有威胁了,不过那骑兵的甲胄也会在我们的破甲箭头下崩解的,更别提我们的魔法打击了。」副官自傲的说。

「他们的阵线怎么是散弯的?」就在这时,指挥官发现了盲点。

「将军,那不过是他们在我们的射击下阵线被射乱了罢了——」

「射击!」安妮菲尔大吼道,三个阵列的强弩的扳机同时扣下,绷紧的弦推动着足足有大拇指粗的弩箭飞向远端,数千把强弩同时击发发出的巨响让对射的阵列外的布里萨士兵都为之一振。

猪人指挥官的表情从故作失态带来的虚伪迅速转化为震惊,只见阵列最中央的猪人弓手瞬间爆发出一团团的血雾,那些是弩箭洞穿猪人躯体迸发出的强力溅出的鲜血,足足有拇指粗的弩矢由劲弩爆射而出,又怎么会有人能用肉体凡胎抵挡?

粉红肥大的躯体一块黄油,而弩箭就像是烧红的切刀,猪人们在弩手们的齐射下成片的倒下,夺命的弩矢仿佛有了索命的主人一半,插到地上的弩矢与插到猪人肉体上的弩矢竟然达到了一比一的地步,虽说有不少的尸体上插着三四根弩矢,但也足以证明色雷斯弩手们奇高的准度。

猪人肥厚的尸体倒在地上,仿佛是一个吹打的脂肪气球一般,被弩矢洞穿造成的孔洞里流出的不只有鲜红的血液,还有粉红色的肥膘,一部分的猪人比较幸运,那粗大的弩矢命中了他们的臂膀,虽然说他的手臂被直接射的只剩下少部分可怜的肌理相互连接着,但好歹他们有了保下性命的资格,只要他们能够获救。断臂、残肢、鲜红的血液,粉红恶臭的肥膘,这些残骸,几乎是在转瞬间就出现在荡漾着的平原上。

更令猪人弓手的指挥官惊恐的是,中央阵线最中心的数十人的部分,居然被直接射穿了,五六排的弓手全都被射杀倒地,整个线阵被活生生切断,就仿佛是那被腰斩的白蛇一般。

指挥官惊恐的看向四周,他位于中央的军阵里,只是眨眼一瞬间,自己的麾下的士兵就已经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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