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来了,与长姐妮妲的决斗是我未曾料想过的情况,可事已至此。


  同样是在平时观摩的地方,我记忆中的安逸和舒适全然不见了踪影,即便是在阳光明媚的草地上,也能感受到阴风的吹拂。


  长姐站在稻草人的前方,举着一把木剑正对着我,与此前不同的是,她持剑的姿势要认真许多。


  「这可不是新手教学哦。」


  她向站在对面的我放出狠话,眼里也闪过一抹利光,那真的是一位握着木剑的少女吗?


  不,我想此时说出心里话也只会造成反作用,长姐唯独在这种场合下不会中我的花言巧语,少女这个词早该在昨天饭桌上的时候用了。


  所以,只好抛掉半吊子的心态。


  「喝!」


  也许是渴望一击结束的结果,在第一招来临之际,长姐大跨步的同时将木剑高高举起,从上而下向我的面门直直劈下。


  不仅如此,那力道更是冲着地面去的,也就是说,我一旦举剑招架,受伤的就不是上半身,而是落得个断腿的局面。


  这可不是我想要的,希望戴琳能够助我闪避成功吧。


  「往哪儿跑?」


  见我朝后闪躲,妮妲马上由砍变刺,我实在理解不了她是如何做到前跨步重劈的半途变招为冲锋突刺的。


  无奈,凭借着之前看长姐练剑的记忆做出了横剑抵挡的对策,但愿能对上她的锋芒。


  然而只听啪的一声,长姐的冲刺又在一瞬间收力,原本以为她要将我突刺击倒的情况立马转变为上挑。


  她难道是假装刺我,接着利用了剑尖与我的剑身碰撞摩擦而产生向下的力,然后让剑尖偏离原先的轨道顺着下方走去,再确认我不会继续抵挡的时候向上猛发力作出上挑攻击的吗?


  不,我感受到她刺击的力道了,她是在确认自己刺击到的同时才上挑的,要不然我也不会一边看着自己的剑飞了出去,一边发现两边的草坪开始快速向前飞射的。


  不行,这样可不行,我的剑一旦离手就全完了。


  「给我蹦起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期望,体内的血液开始快速流动,一种似曾相识的疼痛感从皮肤表层传来。


  我的双腿在这时迸发出异于常人的爆发力,它像是具有自我意识般的探索着脚下的发力点,随后,天空变得开阔。


  霎那间,那柄木剑也回到了我的手中,只是落地时我便会深知这样做的后果。


  这一次,没有任何的交谈,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长姐妮妲的剑与我的胸膛分毫不差。


  「.......」


  冰冷而又湿润的触感从剑尖处传来,我发觉这是妮妲的汗水,或是相近的东西循着剑身找到了我的心房。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我抬头看向低头不语的长姐,她的脸颊方才还很潮湿,但是与我四目相对时,那些水分都跟随一股怒火消散了。


  「我——我输了。」


  一种莫大的恐惧从脊背更深处蔓延和跳窜出来,我慌忙用手撇开妮妲的剑,背对着她。


  那是什么眼神?那真的是疼爱我的长姐吗?


  看着我手上的木剑,这时我才猛地反应过来,慢慢看向我的手臂——


  【血神血力,您可还满意?主导。】


  那些暴露于皮肤外的可怕组织朝我俯首称臣,它们通过一种奇怪的细微颤动来形成「语言」,一种如同音乐般的对话方式。


  而当我移开视线时,余光又能扫到它们更加诡异的本质.....


  游走于人皮之下的怪物,以主导者本身的生命为燃料的肌肉组织,被名为狂人的血脉力量。


  「啊!啊——」


  不知怎地,我的脑中闪过昨日救下戴琳之后的事情。


  那是一位披着七张人皮的头骨,能够随时离地起飞的大能,祂揭开自己其中一张人皮,向我展示了祂的第一道伤疤,于坚韧不灭之骨上的裂痕,在那道裂痕的深处,我窥见一个熟悉的脸于沸腾的热血中如鱼得水。


  而之后戴琳发生了何事,记忆却又不情愿地消散了。


  「我,我到底干了什么?」


  恐怖的记忆让我的热血迅速冷却,方才活泼跳动的肌肉们也都恢复了原样。


  我真希望现在有个镜子,也真希望我不会随时随地都有镜子。


  「...既然你露出獠牙,想必已经饮下牺牲品了吧。」


  长姐妮妲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感受到她将剑尖抵在我脖颈的触感,这触感甚是刺痛和冰冷。


  「别回头,我不想看着你的脸行此事。」


  我意识到自己正处在死亡的边缘,那针锥般刺骨的严寒和刀割之痛源于一柄骑士的长剑,而它身上的荣耀快要把我撕碎了。


  「住手!即便他杀了人,他还仍然是你的弟弟!」


  「放屁.....施米尼特不会杀人的,他是个好孩子。」


  不,长姐只是不了解我罢了。


  「那你就甘愿手刃自己的血亲吗?」


  「别来搅和,齐·扬娜,小心我连你一起砍了。」


  不,长姐只是想保护我罢了。


  「继承狂人的血脉是他的宿命!妮妲,你不能遏制他一辈子!」


  「那我就跟他一辈子!」


  不,长姐只是——


  想要像个变态一样地囚禁着我的自我罢了。


  「施——」


  我趁着妮妲与母亲争吵的片刻,用手一把钳住了威胁着脖颈的剑尖,然后在她们惊讶的眼神中逃走了。


  跑,逃,逃得越远越好,逃到波什镇外,逃到天涯海角。


  总之,快跑吧,快逃离这名为亲情的欲望囚笼之中。


  我在此刻万分后悔,后悔自己欺骗自己真实的人格,用甜言蜜语来蛊惑自己接受不正当的洗脑。


  而现在以鲜血为证,我要为自己的自由作出牺牲。


  「戴琳!」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自己在路上跑步的时候喊了多少遍戴琳的名字。


  等到眼前的血雾消散时,那颗大松树再次映入眼帘。


  我按照惯例吹响口哨声,一遍又一遍的吹,即便会招致危险。


  唯一能够理解我的人,就只有戴琳本人了。


  「嘿,你终于来了。」


  在我热烈的祈祷下,一个令我雀跃的声音从身下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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