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莫里安大人。」在家中舒舒服服地待了三天，該來的還是來了。諾利亞出言提醒莫里安，有外人傳送進走廊。「皇宮侍衛已到。」

「讓他們進來。」莫里安從椅子上起身，拉了拉領口，走至門前迎接。

宮廷侍衛正如其名是負責皇室成員安危的軍隊，除了皇帝之外，沒有人可以調動他們。他們總是穿著有著複雜雕花，有如歌德式騎士鎧甲的重型動力裝甲——這更多的是威攝與儀式作用。在實際戰場上，這些厚重的裝甲不一定會比一般的動力裝甲更有利，但作為儀仗隊和保鑣是非常實用的。

走廊的門打開，兩名宮廷侍衛踩著穩定的步伐上前，他們全身被盔甲包覆，柵欄型的面甲覆蓋他們的下半張臉，一條細縫橫躺在頭盔之中。莫里安雙眼直視著兩名皇宮侍衛，想看穿鮮紅色的護鏡片後的人長什麼模樣，可惜只在那光潔的鏡片中看見自己穿著正服的倒影。

「歡迎。」莫里安說道。「兩位大人，請問我們該如何前去呢？」

「戴上這個。」其中一個宮廷侍衛伸出右手，他的聲音被頭盔中的揚聲器扭曲，難以聽出盔甲內是男是女。他張開拳頭，一條形狀酷似手錶的白色金屬條躺在掌心，這是一次性的單人傳送裝置，使用過後會自動銷毀，以避免被追蹤。

莫里安接過，佩戴在右手腕，左手握著右手腕來回搓動，好讓傳送裝置牢牢地固定在手臂。

「我好了。」確定傳送裝置不會隨意滑動後，莫里安說道。「接下來呢？」

「閉起眼睛。稍安勿躁。」莫里安聽從指令闔上雙眼，其中一名宮廷侍衛快速在手臂上的觸控面板調整著參數，緊接著一道刺眼的閃光將三人壟罩，下個瞬間，三人便出現在了皇宮內殿。

莫里安手腕上的傳送裝置發出滋滋聲響，失去作用，環帶相互吸附的功能消失，直直滑落在地面。叩的一聲，雖然不響，但在諾大的宮殿中尤為突兀。

「跟我來。」宮廷護衛冷淡的說道。

宮廷護衛一人在前帶路，另一人壓在隊伍後頭，像是一個獄卒在押送囚犯。

走了一段時間，來到一扇大門前，大門依然是反覆的花紋浮雕，有如纏繞的藤蔓或是蟒蛇緊纏著門扉。

大門向兩側滑開，莫里安半被強迫的推入房間。房間內部是一片空白，不是誇飾，而是真的只有一片潔淨的白，不論是牆壁、地面、天花板，都是同樣的白，哪怕是鞋子踩上，也同樣只有一個顏色。

「躺好。」宮廷侍衛指向潔白空間中的一處，一張冰冷的金屬床架頓時突兀的出現在眼前。

莫里安斜瞪了身後的人一眼，宮廷侍衛的面甲無法呈現任何情緒，他的肢體沒有打顫、呼吸速率也沒有任何的改變。

「躺好。」宮廷侍衛又說了一次，這次語氣中帶了更多的命令口吻。

莫里安對他們傲慢的態度感到不滿，但看了看他們腰間掛著的長劍，再看了看吸附在腿甲上的大口徑雷射手槍，決定還是不要反抗。

床墊不是莫里安喜歡的軟硬度，對他個人來說有些硬，但不至於到躺起來不舒服。

宮廷侍衛兩人守在門口，莫里安保持一個很端正的姿勢躺在床上，像個被擺放好的屍體。他想要開口說話，但眼皮卻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下一次睜眼，潔白的空間已經消失無蹤，兩個宮廷侍衛也不知去了何方，只留許多的儀器以及少數的人員在走動。

莫里安睜開眼睛，撐著身體艱難地起身，身上插滿了許多的管線，每一個動作都會使得皮膚之下的針頭移動位置。有點癢，也有點痛。

「我在哪？」 

「看來您醒了。莫里安大人，請問您知道我是誰嗎？」一名留著山羊鬍的老人，站在莫里安的床邊，溫和的詢問。老人的身後有數條金屬手臂支撐著他的身體，聲音有些沙啞，眼角的細紋相當的明顯。

莫里安仔細觀察著他的模樣，反覆在記憶中搜尋玩家和NPC的模樣，但一無所獲。

誰知道啊。

本來莫里安想這麼說，但他的視線中模模糊糊的浮現出一排文字，停留在說話的老人身旁。

「蘭奇里德，」莫里安試探性地回答，「主治醫生。」

「回答正確。看來，義眼的安裝沒有問題。」蘭奇里德點了點頭對回答的答案表示贊同，同時動手拔出莫里安身上的管線。當拔至後背間時，一陣冰冷且令人不是的疼痛深入脊隨。

「義眼？安裝？我身體還有哪些部分被改變了？」莫里安因突如其來的刺激使得他的語氣有些暴躁。

「很多，我們增強了你的肌肉，使其更加堅韌與強壯，改造了你的骨骼與脊隨，現在你的身體會慢慢將骨骼替換為有機碳纖維與金屬的複合物，修改了你的大腦，灌入⋯⋯」

「剩下的，由吾來與他講解就好。」一道熟悉的男聲響起。

「陛下！」蘭奇里德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行了一個標準的最敬禮，莫里安也想行禮，但查茲里萬伸出一隻手阻止。

「起身吧，愛卿年紀已經不小，不宜如此折騰身體。」

「謝陛下恩賜。」

蘭奇里德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向門口離開，周圍的宮廷護衛也押著閒雜人等離開了這空間。

莫里安有事情想問，剛一開口，查茲里萬以眼神示意他不要說話，接著從懷裡拿出一個儀器，放在莫里安的病床上，他輕觸頂端，以儀器為中心，一個透明的方框向四周擴散，直到將兩人包裹其中。

「說吧。想問什麼？」

「問你老媽！」莫里安大吼「我知道要改造，但能不能先跟我說一下要改造哪些部位啊！」

「禮儀和規矩不允許我在信件中詳細跟你講解，所以我現在來了。我會跟你講最主要的幾個改造，剩下的照理說都不太重要，我會額外找人列個表單給你。」

「說吧。」莫里安雙手一攤。「我洗耳恭聽。」

「首先嘛，你摸摸看你的背。」莫里安彎曲手臂，往上一折，摸到了背上的兩個圓環。「感覺到了吧，那是生物接口，能跟機械連接，操控或奪取控制權，也能接上裝甲，讓動力裝甲不會有任何的延遲。」

查茲里萬停頓了一下，眼神反覆確認莫里安有聽進去，莫里安伸手示意他繼續。

「然後他剛才講的肌肉之類的，反正你的整體生理性能被提升，右眼則被加上能快速辨認特殊人物的義眼，至於為了那眼睛運轉所需的資料庫則以小型晶片的方式植入你腦子裡，通常情況下是不會干涉到你的記憶的。」

莫里安的手摸上頭皮，有點刺刺的，還有頭髮，但不長。

「我睡多久了？」

「兩到三天吧，我還有吩咐幫你加點生髮液，讓你看起來比較不會像重刑犯。」

「還有嗎？其他身上的改造。」

「記憶增強和翻譯系統應該不用多說，你的發聲系統改造成可以發出所有已知種族的語言的模樣，若有必要也可擷取腦子中語言系統來輔助發聲。」

莫里安張開嘴，發出一長串的喀拉喀拉，聽起來像是顫音和響板敲擊的混和。

「你剛剛說了什麼？」

「我剛剛問候你一家老小。」

查茲里萬聳了聳肩，完全不在意莫里安皇室家族的辱罵。畢竟基本上皇室都是一個人。

「我甚至還沒有妃子。」查茲里萬無所謂的說道。

「你去幹那條魚(泉凌)啊，她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

查茲里萬一臉吃驚、疑惑和不知該作何反應(詳情可參考修女與魚)的表情。

「有必要這麼飢不擇食嗎？」

「有必要在我身上胡搞瞎搞嗎？」

「有必要。」查茲里萬認真地說道。「畢竟你要離國很久，需要多給你點保命用的手段。我還額外幫你在腦裡灌入軍用格鬥術，雖然不清楚會不會用上，但請你多練習。」

莫里安的臉沉了下來。

「要多久？」

「我不確定，最短可能要二三十年，但我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予你援助。」

莫里安煩躁的搔了搔腦袋。

「你總是這樣不跟我商量就開始做事，遊戲開始的初期，你孤注一擲將我們累積的資源投注在建國上，之後戰爭也是不跟我多商量就讓我當刺客暗殺敵國王室。現在遊戲變作現實，你也是這樣子幫我安排未來的計劃。」

查茲里萬眼神閃躲，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被大人責備。

「⋯⋯我很抱歉。」

「你是該道歉，」莫里安繼續責備他，但隨即話鋒一轉，「可是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們建設的國家變為孤島，我接受任務，但我想要足夠的護衛。」

「沒問題，我會讓駐守在古玲恆星系統的艦隊撥給你十艘重型護衛艦。」查茲里萬伸出一隻手。「為了帝國？」

莫里安緊握住他的手作為回應。

「為了帝國。」

莫里安鬆開握緊的手，接著張開臂膀，抱住查茲里萬。

「之後離別可再難相見了啊，我的朋友。」

「是啊，我會想念你的，願我們能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