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写作Po
2024-02-29 13:51
接到神山枫小姐的那通电话，是在我大学二年级的春天。
「喂……您好，请问是百合园唯小姐的妹妹，百合园恋小姐吗？」
「……是我。」
那时的我，满脑子想的无外乎是大学的功课、与朋友的关系、总是不够用的生活费与最近热门的角色cp之类的东西。
所以在电话里听到那个思念了十二年的名字，我就想起那张总是带着傻乎乎的温柔笑容的脸来。
百合园唯，比我大八岁的姐姐。十二年前和父亲大吵一架后离家出走，之后杳无音讯。
当然也报了警，寻人的广告从老家的北海道一直贴到鹿儿岛，但监控的画面只捕捉到她进入本地车站的身影，之后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她出站或上车的痕迹，仿佛消失了一样，一丝一毫线索都没留下。
那时的我只有八岁，曾过着每天被她照顾的日子。
我的记忆里没有母亲的身影，她在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父亲在走出丧妻之痛后，更加执着于赚钱养家，每天早出晚归，我小时候多病，是姐姐一直扮演着母亲的角色，拉扯我长大。
我出生的时候她还只是小学生，直到她十六岁离家出走的那天为止，八年里一天不落，照顾着我。
这样的花季少女放弃了仅有一次的宝贵青春，放弃与朋友的交往、放弃了像普通女孩子一样愉快的玩耍，放弃了酸酸甜甜的恋爱，过着每天与尿布、奶瓶、打扫、洗衣、做饭这类琐碎的杂务搏斗的生活。
我无法想象她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照顾着我，照顾我这个让她生命的旅程发生巨变、作为她的枷锁而出生的孩子。
但回忆里的她，总是对着我微笑着，带着小孩子一样的傻里傻气微笑着，那里总是有着的妈妈一样的温柔。
就像我那从未谋面的母亲一样。
这样的她，大概是在八年的忍耐之后，终于是到了极限，选择了逃避吧。
那时候的我还不能理解那个温柔的姐姐为何抛弃了自己，每天以泪洗面、不思茶饭。
内心被黑暗的情感裹挟，把和姐姐相关的一切锁进柜子，和父亲、朋友吵架，终于连小学也不去了。
父亲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消瘦了许多。他换了份工作，除了在警局、报社、广告公司之间奔走，他还花费了更多时间陪伴我，也不得不开始做起不熟悉的家务来。
收入当然下降了许多，没有了姐姐的管理，每天三餐依赖外食的家庭，支出也变大了。父亲不久便卖掉了家里的大房子，二人搬进了便宜的小公寓里。
他在那里遇到了守寡多年的邻居泰子小姐，一个没有子女的、温柔善良的中年女人。
第二年，她退掉了自己的房子，搬进我们的小屋。
之后的生活终于结束了自由落体，开始向着幸福的方向走去。
我无事中学毕业，进了附近的高中，三年后考上了东京一所不错的大学。
父亲找了一份稳定的且可以准时上下班的工作，也得到了上司的赏识，正朝着公司内升职的道路前进着。
泰子小姐成了我的第三位妈妈。她原本在食品厂打工，后来转为在附近的餐厅工作，现在因为父亲的收入增加，她打工的时间也减少了。
房子换成了虽小而老，但温馨的带院子的独栋。
如今的我，正和父亲、泰子小姐一起，朝着更美好的明天一步步前进着——
这么算来，姐姐今年应该二十八岁了吧，这些年究竟是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
这十二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思念着她。
「……是这样的……唯小姐她在海外遭遇了事故……前几天过世了……还请多多节哀顺变……」
欸？
之后的话语和窗外的雨声交织在一起，那白噪声越来越大，我什么也听不见了。
第二天，神山枫小姐开车带着我来到的是东京都内一座看起来很高级的公寓前。
神山小姐是个酷酷的大姐姐，似乎是唯的友人，她的眼眸是少见的浅灰色，身材高挑而纤细，穿着黑色的裤装西服，那挑染的卷发此时扎成发髻，散发出成熟的大人味道。
但那画着淡妆的精致的脸庞此时却带着许多悲伤，泪水仿佛随时要流下来。
「唯的遗书里，她把这栋房子和里面的所有东西都留给了你。」神山小姐这么说。
打开厚重的防盗门，迎面而来的是由诡异玩意组成的巨大垃圾堆。仔细看过去，各种奇形怪状的雕刻、写满了不认识的字的卷轴、石板、柜子里落满灰尘的瓷器和工艺品，还未拿出来的用木条箱装着的石头……各种各样的东西堆在客厅里，只留下一条窄窄的过道。
「唯从事民俗研究相关的工作，这是她这些年积累下来的东西。」
据说，姐姐似乎是这个领域里很厉害的人，在过去的几年一直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的样子。
我不禁哑然。那个人是打算用自由自在的余生来弥补被我囚禁的青春吗……但总感觉很像是她的风格。
公寓很大，两个卧室，还有单独的会客室、书房（同样堆满了垃圾）、浴室（有个巨大的浴缸）、开放式厨房和餐厅。除了客厅，其他地方都带着自然、健康的生活的混乱。
我注意到两个卧室都有人住的样子。
大的那个卧室里摆着和客厅里一类的奇怪东西，但都被收拾整理好了。中央摆着一张很大的双人床……
稍小的那个卧室则摆着木头的双层床，还有两张书桌、塞得满满的书柜和一个小电视。看起来是儿童房的样子。
「姐姐她……是已经结婚了吗？」
而且似乎还有两个小孩。但不是由姐夫而是神山小姐来通知家人，又很奇怪。
总感觉神山小姐的脸好像有点发红。
「唯还没有……结婚。」她这么说道。「但是……她有两个女儿，暂时由我照顾。」
大的那个十二岁，小的十岁的样子。
哈？
等等……信息太多大脑有点处理不过来。我打小数学就不好，现在更是需要掰手指算数。
十二岁……那姐姐是在离家出走后不久就当妈妈了吗……
不对，考虑到怀孕的时间，难道在那之前就……
她那时候只是高中生啊……之后甚至一个人离家出走还生下了孩子……
她的离家出走，似乎又有了新的含义。
年轻的妈妈，把两个孩子拉扯长大，神啊，你要让这个女孩经历怎样的苦难——
血液流出大脑，眼前开始发黑。愤怒、悲伤的心情搅成一团，神山小姐及时扶住了我，让我在沙发上坐下。她坐在我旁边安慰着我。
「是很可爱的两个女孩……懂事、听话，姐姐叫妮娜（ニナ），妹妹叫莉莉丝（リリス）。」
命名品味有点奇怪，但是那个人的话又很合理。
我又想到那张温柔的脸了。有这样温柔的妈妈，她们俩一定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了吧。大概此前也过着平静、温馨的生活吧。
但作为亲历者，我深知失去那温柔之后的恐惧、孤独与悲伤。
甩了甩混乱的脑袋，环顾着这个家。
「这次轮到我了，姐姐。」在心里暗下决心，我捏紧了拳头。
***
人设（用ai小跑了个印象图）
百合园恋：黑色低马尾，戴眼镜的文学少女形象
参考印象：
神山枫：紫色挑染，长卷发的帅气大姐姐
参考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