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龙之所见

白夜:依旧带点谜语人,但请放心,这不是本书的基调。



  世界在战栗。


  天空昏暗,却有微小的光柱从缝隙中落下。不,那不是天空,是翅膀——龙的膜翼,遮天蔽日的巨翼。本应长眠的死亡之翼,如今彻底展开,带来无边黑暗。漆黑的鳞片恣意张开,仿佛陡峭的尖峰……只在传说之中出现过、诞生于她们文明之前的巨物,正在暴怒。


  比山脉更加高耸绵延的身躯,在黑暗之中分不清首尾,直到那条巨尾撕裂大气、拍在地面,带来宛如山倒的风暴。世界在战栗,像地震一样……不,地震正在发生,因为这一击对现界本身造成了重创,前所未见的猛烈地震随之而来。

  随之,岩盘塌陷,山石崩落,建筑颓圮,家园毁灭。


  熔岩从地底喷涌而出,用昏暗的赤色光芒玷污着废墟。

  废墟……那自上古时代便是她们故乡、而此刻却沦为废墟的……【万兽巢】……

  看不出原形的扭曲血肉,折成诡异姿态的尸骨,被染成暗红的毛皮,以及从撕裂的腹腔中、拖出数米的内脏。


  「啊、啊啊……啊啊……」


  熟悉的脸,但只剩下半片。不熟悉的脸,已经与身体分离。像是同族的兽耳,然而根部以下只剩一滩血迹、或者说暗红色的浆糊。

  能看清的面庞都已经死去,带着惊恐或是绝望的神色,眼球暴突、嘴巴大张、嘴角彻底撕裂、下颌几乎与头颅分离,想必是直到最后还在尖叫。

  而更多的、是看不清的碎块……她知道,那些都曾是自己的同胞,【万兽Beastkin】的血裔。


  岩浆逐渐涌上,吞噬死亡的残渣,只留焦烟在黑暗中消失,最终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无疑是,末日的景象……


  「不要……」


  不要、不要这样,不要变成这样……

  至少,不要让她看着这一切……


  「救救我……杀了我……」


  拯救与死亡,自己究竟想要哪一个,她说不出来。

  应该说,死亡才是拯救……?


  仿佛回应她的祈祷,闪光贯穿天际,照亮无边黑暗,如同剪纸般轻易切断了那只巨翼。

  不费吹灰之力得令人错愕。


  但巨翼坠落仿佛天空崩塌,在地面上渺小的的她看来,都是死路一条,只是形式不同。

  随即,寒冷骤至,巨大的冰柱撑起、并进一步冻住了整片断翼。

  冰穹之下,一切归于静止。


  除了一个存在,正不疾不徐地踏步。


  穿着奥秘士长袍的人,逆着从巨翼缝隙间斜落的日光,向这边走来。

  那人的轮廓呈现为一片黑暗,只有那头流动着光辉的金发,闪烁着幽灵般冷光的蓝色双眼,以及他手持的枯木魔杖顶端那颗、冰蓝色的宝石——

  她不认识那个身影,但却知道他的身份。

  并非救主,而是灾厄。


  想起来了,她终于想起来了,他、还有龙……

  那个【凡人Mortal】……不,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是【凡人Mortal】……

  那个东西,是来杀戮复仇的,将眠龙、同胞和……她……


  那是……【万兽Beastkin】一族的、文明的——


  「啊啊啊——!」

  「公主?!您怎么了?!」


  周围的景色突然消失、整个世界瞬间变化,耳边传来猫裔特有的尖细嗓音,让希洛妮雅回过神来。怎么回事?眠龙去哪里了?冰封呢?熔岩呢?那个人呢……?

  心跳像要冲破胸口,耳鸣几乎盖过了身边人的话音,她茫然地抬头,看着面前的「龙镜」。

  「龙镜」,眠龙之眼,窥见未来之镜……【万兽巢】祭坛上的圣器。

  而她,她正跪倒在祭坛上,眠龙没有苏醒……不,本来就不可能苏醒,眠龙应该已经死去了,早在【万兽Beastkin】诞生之前……

  她看了看左右,洞窟的石壁、装饰用的兽骨、散发着浓郁脂腥味的火堆,她曾提议过好几次别再用那么臭的脂油……

  都还是原样,安然无恙。


  那刚才的……是梦?


  「公主,您流血了?!」


  兽侍的尖声叫喊刺得她耳朵发疼,猫裔都是这样……

  她抬手擦了擦脸,却觉得触感有些湿腻,低头一看,手上沾着猩红的血迹。

  她又看向金色泛红的「龙镜」,看到了鲜血从自己双眼流出,汇在下颌,逐滴滴落。


  「不……」


  闪回的记忆一瞬间占据了她的脑海,没有声音也没有触感,但仍让她害怕得向后一仰,跌坐在地。此刻她意识到,那不是梦,而是「龙镜」展现给她的未来……

  豹猫裔侍女扶着她的背,一边用手绢给她擦掉血迹,一边担忧地接连追问。


  「您到底怎么了,您看见了什么?!」

  「啊……」


  对、对啊,必须传达出去才行,必须发出警告,不然的话……她所见的未来……


  「『大灾』……出现了……」

  「您、您说什么……?」


  兽侍不知所措地「喵?」了一声,而希洛妮雅用力拽住自己的白色兔耳,按在脸颊两侧。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但是无论如何都要告知、告诉【万兽Beastkin】全族,她在「龙镜」中看到的未来,因为、倘若不倾【万兽巢】的全力去阻止,那个景象就会化作真实——


  「涅拉,紧急通告全体同胞……我等的『大灾』已经降世。」


  【万兽Beastkin】的公主、预见的龙巫——

  年幼的「兔姬」希洛妮雅,战栗着开口诉说龙之所见。


  「他是——」



〖万兽巢〗:古龙蜷身而眠,万兽寄居其间。


白夜:不要被序章骗了,正篇内容是轻松口吻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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