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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何为正义

　　「铛铛——」

　　小雪扣响了伫立在顶楼的这扇铁门，冰冷的触感让她的手指微微发痛。

　　随后，一阵从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慢慢逼近，像是坠入池中的石子一般停在了门前。

　　「谁？」

　　过了许久，门的那边才传来警惕的女人声音。

　　「我们...我们是萧同学的同班同学。」

　　「如果是来闲聊的话就请回吧。」

　　女人不耐烦地回绝了小雪，在她的印象中，门前的这两位高中生根本不像是能和自己的女儿有所交际的样子。

　　至少，不会是以朋友的关系产生交际的。

　　「拜托！我真的有些话想要澄清！」

　　「喂...」

　　少女对挚友冒失的话语感到些许危机，更何况对方是霸凌者的父母，稍微一想也能够察觉到小雪话中的端倪。

　　可是没等少女阻拦，那扇棺材似的铁门突然打开了。

　　「说不出个一二三我就要请你们离开了。」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有着轻微黑眼圈的年轻女性，一头小栗色的短发，身上穿着朴素的紧身短背心，看起来像是平时会经常喝到烂醉的自由女性。

　　这种脸上挂着一副无所谓态度的母亲，一时间竟然让二人都不禁松了口气。

　　「抱歉，这两天没收拾屋子。」

　　然而，即便是这样懒散的母亲，也不会将子女的逝世轻易忘却——在二人跨过门槛的那一刻，不约而同地看见了那张躺在茶几上的照片。

　　少女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将那张脸碾磨在洗手台上，用快要被砸成铁片的垃圾桶剁碎她那尚且端正的五官的。

　　「明明女儿去世了母亲还在酗酒什么的，很好笑吧。」

　　「没——没有那回事！」

　　也许是注意到了少女想起趣事而不由自主显露出的笑容，小雪连忙向同样有所关注的萧同学母亲鞠躬道歉。

　　「你们俩吃饭了吗？我记得这时候刚好是你们放学吧。」

　　「不麻烦您.....」

　　「麻烦什么，你们是同学，我得替她照顾好你们才是。」

　　地面上的啤酒罐被萧母踩的嘎吱响，她头也不回地走进厨房里开始翻箱倒柜，像是从来没下过厨房一般。

　　「萧同学的母亲意外地很好啊。」

　　「是嘛？我不这么认为呢。」

　　对于少女来说，对方想必是察觉到了自己露出的笑容而怒不可遏，准备从厨房里拿一把菜刀冲出来砍死自己。

　　不过她并不打算将这些想法分享给小雪。

　　「你们可以先坐在沙发上看会电视哦。」

　　厨房里传来一阵温暖的亮光，看样子是成功打开炉灶了。

　　小雪和少女没有其他选择，只是互相并排坐在有些杂乱的沙发上沉默着，前者因为忐忑不安而低头不语，后者则是积极地扫视着房间内的布置。

　　杂乱不堪的快递盒子堆积在墙壁的两侧，遮盖住了一部分挂在墙上的照片，而摆在鞋柜上的、或是任何未被遮挡住的照片都被人为地翻转到了背面，如果把这些无心处理的垃圾搬走的话，一番让少女意想不到的家庭画面便会呈现出来吧。

　　但是无论家庭看上去有多么温馨，霸凌者的行为是不可宽恕的，哪怕对方的亲人真的前来与少女一一对质，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声明这一点。

　　「活着已经很麻烦了，还要让我去感化和教育那些本不配活着的人，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少女最直白的心声，象征着她心中最坚定不移的信仰。

　　「火锅来喽。」

　　大概是平时就习惯性地食用这种不需要太多步骤的饭菜，萧母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大杂烩火锅登场了。

　　简单地将食材放入锅中，简单地与火锅底料一起烹煮，虽然说不上是佳肴，却别有一番风味。特别是独自一人借酒消愁时食用，就好像是在一遍又一遍地品味着复杂的人生味蕾，最后灌下麻痹感官的啤酒，痛苦、美好的记忆就会一同被冲得干干净净。

　　「好丰盛！」

　　「小萧可是看见就会厌烦到呕吐的，毕竟我不在家的话就只有这些东西给她吃了。」

　　「要是我天天只能吃一股脑煮个稀巴烂的东西，我也会看见人就上去欺负他们发泄发泄情绪的。」

　　「咳咳——」

　　少女令人意想不到的发言差点让小雪被煮化了的蟹棒呛晕，而萧母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成年人面对嘲讽时都会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副不在意的表情呢，但其实心里已经积压了许多恶毒想法，迫于规则的压力无法表现出来罢了。】

　　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双臂抱胸与萧母对峙着。

　　「小萧一直想要搬去社会福利不错的第三区，为此我没日没夜的加班，但其实只是以女儿的愿望为借口不去管教她，所以才酿成了这种祸害。」

　　话题一瞬间降入了沉重的深渊，望着萧母近乎忏悔的表情，就连曾经被欺凌的小雪也不禁心如刀割。

　　「很多时候，我都不愿意直接回家，而是坐在办公室里逃避着现实......即便加班加到猝死，我们也没可能有机会搬去第三区的....小萧交没交到朋友，饭吃得到底好不好，这些想法是我不敢去面对的，我不想把自己承受的现实展现给她。」

　　「所以她就成为了别人承受的现实，不是吗？」

　　面对少女的质问，萧母没有否定，她心里清楚自己的女儿究竟干了什么，但却置若罔闻。

　　「说起来，阿姨，你那把水果刀是做什么的？」

　　没等萧母继续诉说自己的苦难，少女对着火锅旁放着的一把水果刀扬了扬下巴，二人的视线在这一刻产生了碰撞。

　　「啊，实在不好意思，忘了把洗好的水果拿过来了。」

　　「我去拿吧！」

　　单纯的小雪马上站起身小跑进厨房里，因为杂乱的缘故免不了一顿翻找。

　　或者说，也许萧母并没有洗什么水果。

　　「不过，即便我有千错万错，那孩子都不应该死得这么惨。」

　　「应得的，霸凌者难道需要什么体面吗？」

　　「只是可惜青少年的信息保护，我始终不知道是谁这么残忍。」

　　「我干的。」

　　少女若无其事地回答了萧母，仿佛这一切的悲剧都如同轻风拂过，什么都不会留下，也什么都无法带走。

　　「是嘛....」

　　萧母低下了头，几滴泪珠从她的眼眶中渗出，坠落在捏紧的拳头上边。

　　跟着，一种下定决心的冲动从她的身上发散出来，等到少女回过神时，萧母已经抄起那柄放置在桌面上的水果刀扑向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要——」

　　几乎是肌肉记忆般的反应，在白晃晃的刀刃刺向自己额头的下一秒，少女偏过身体躲过了这一刺，但跟着就被萧母用惯性压倒在地。

　　「那么残忍的杀死我女儿！」

　　少女在这个成年人的脸上看见了疯狂，正如她毫不在意地用过激手段杀害的那些霸凌者时露出的表情一般。

　　在过度压抑的某一天，情感不可遏制地爆发了。

　　而萧母也终于迎来了她的这一天，只是碰巧与少女相会。

　　「滚去问她自己啊！」

　　少女用左手掌死死地掐住刺来的刀刃，随后拼尽全力扭转着刀柄，出于平时虐杀得来的锻炼，萧母的压制一瞬间就被少女反转。

　　随后，少女的记忆中就只剩下不断地咒骂和手中传来的温热。

　　以及，在不远处目睹着噩梦再度发生的，一双极度恐惧的双眼。

　　「....果然，玛莉同学只是喜欢杀人吧？」

　　恐惧随之而来的片刻冷静，让少女失去了自己仅存的好友。

　　「想要帮助他人不被霸凌什么的，只是杀人的借口而已。」

　　否定的阴影用小雪的声线拷问着满手鲜血之人，动摇着那坚不可摧的血腥正义。

　　「单纯的杀戮，真的能制止悲剧的发生吗？」

　　若是作肯定回答，想必便会诞生出无法想象的杀人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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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把她们打得落花流水，那些被欺负的弱者也只会用同样的眼神看我。」

　　不知何时，时间像是凝固了，可是剧变却发生在玛莉的身上。

　　「这不是很可悲吗？我为他们奉献的正义，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人们就是看不到我制止的暴行，而只记得我曾沾满了鲜血？」

　　等到善念的碎片回过神时，玛莉的全身都被一种形同肌肉的根须缠绕着，直至包裹了全身。

　　「发生什么了？！」

　　她惊讶地向我投向视线，又无法从正在恶变的玛莉身上转移开注意力。

　　那些根须一个个地缠绕出魔鬼的面容，并不断地流淌出血泪，像是从玛莉体内榨取出的沸腾鲜血而成。

　　如果不做些什么的话，下场一定会是被榨成人干的吧。

　　「请与它战斗。」

　　「战...战斗？」

　　「是的，否则——」

　　我用不可置否的语气说道。

　　「玛莉将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