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知道我并不怕你。你要知道,我也到过沙漠,我也吃过蝗虫和树根,我也曾用你向人们祝福的自由来祝福过人,我也曾预备加入你的选民的行列,渴望在强有力的人们的行列中「充数」。但是我醒悟了,不愿为疯狂的事献身。我回来了,参加到纠正你的事业的人们的队伍里来。我离开了骄傲的人们,为了卑微的人们的幸福而回到他们那里。我对你所说的一切全会应验,我们的王国将会建立起来。我对你再说一遍:明天你就可以看到这个驯顺的羊群在我一挥手之下,会纷纷跑来把炙热的柴火加到你的火堆上面,我将在这上面把你烧死,因为你跑来妨碍我们,因为最应该受我们的火刑的就是你。明天我要烧死你,我说完了。
——M2残篇
922 M41
战争是一种古老的宣泄愤怒,释放欲望和团结人群的形式,靠着死亡的恐惧和授权合法杀戮的诱惑,人群团结起来,成为了一个整体。银河是宽阔的,物理的距离让心灵的距离变得遥远,除了信仰,唯有钢铁和火药能够让人类凝聚成一个帝国,而这个危机四伏的宇宙,也需要一个团结的帝国,去和那些无可名状的恐怖进行一场永恒的生存游戏。
失败的代价是被彻底的抹去,就像这个银河存在过的无数的异形种族一样,他们的历史被抹去,他们的建筑被拆除,他们的文物被砸碎,他们的遗民被屠戮。那些幸运一点的种族,会躲进太空的方舟,或者藏进亚空间的深处——但也仅仅靠着缅怀过去而活着罢了。
利瑟西星区本身就是一个战场,他的附近是一个巨大的绿皮流寇帝国,而绿皮正在和一群聚集起来的自称钛星人的异形交战,而在更遥远的地方,则有一些金属憎恶智能控制的王朝的传说。这里曾经的战争规模可以用远征来形容,即使是现在,昔日战争的余火依然在达摩克利斯湾燃烧。
而更糟糕的是,人类帝国对这里的控制仅仅是理论上的,如果你不能保护自己,或者如果你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保护者,那么死亡之翼会垂临在头上,或早或晚。
特雷维利就是这样的一个世界,他的一半属于庞大的绿皮流寇,他们在一个世纪前侵占了这里,而另一半则属于还在顽强抵抗的人类,尽管这些生番绿皮没有那么多令人恐惧的战争器械,相比于阿米吉多顿的天启一样的战场来说要弱的多。但是同样的,这是一个遥远的世界,帝国的支援也一样近乎于无,德·纳瓦拉家族仅仅把这里是做一个一般的帝国世界,它的确是私产,但是保护一个被绿皮入侵的私产,需要的成本太高,早在一个世纪之前,阿尔瓦罗的前辈们就已经选择了放弃。
但是它确实抵抗到了今天。那些被遗忘的土地上的战士们坚强的守卫者属于人类的土地,他们用激光枪作战,用实弹枪作战,用匕首和刺刀作战,在城市作战,在荒野作战,在绿皮的废土前作战,他们在每一寸土地上挖掘战壕,用高性价比的方式消灭每一个异形,在最后一个神皇的战士倒下之前,他们拒绝让步,拒绝投降。
这里早就没有什么东西不是以战争为轴心飞速旋转,工厂从不停歇,帝国的子民们压榨出一切的资源,只要能够维持工作的体力,任何多余的物资都会被送到前线,战场需要士兵,需要宝贵的热量,而那些拿着细长羊皮卷的当地内政部,负责尽可能的压榨一切,他们会监督每一个人的消耗,甚至,为了确保神皇有充足的战士抵御绿皮的攻击,他们甚至会要求每一对男女臣民在合适的时间履行义务,为神圣的陛下军队的未来添砖加瓦。
这里的一切已经紧绷了一个世纪,在一个世纪的血与火之中等待着救赎的到来。残酷泥泞的堑壕,紧张的工作安排,无情的配给制度,正在消磨哪怕最纯洁的人类的精神:投降主义,冒进主义和那些潜伏在不满情绪中的异端已经无数次发酵,不过是多亏了佩德罗·阿尔布埃斯主教最近几十年近乎狂热的工作,这一切失败主义言论都在烈火中化为了灰烬。
但是燃烧的异端诅咒着这里注定毁灭的命运,而绿潮百年不退似乎也在佐证这一点,人们依然在战斗,依然在为了战斗而做出一切努力,依然在为了胜利而工作,依然在为了神皇的奇迹而祈祷。
直到神皇真正的回应以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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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平原,他们这么称呼和绿皮作战的前线,行星防御部队挖掘了大量的战壕,几乎切断了整个大陆,编织了大量火力网,火力网之后是交错的补给通道、战地指挥部,和后勤中心。这里的工业能力有限,相比于阿米吉多顿,没有那么多的九头蛇和奇美拉,没有铸造世界,自然也不会有黎曼鲁斯坦克。
他们推出了矿车,在上面加上采矿激光,周围镶嵌上陶钢作为装甲,这就是他们的坦克。
他们的伐木枪和爆弹枪都是珍贵的来自于星际贸易的走私货,全部被近乎亵渎的绑在这个世界初次归顺时留下来的机头蛇早已报废机体上,通过祈祷安抚那暴怒的机魂,指望这些机魂能够看在欧姆尼塞亚的面子上,尽可能的保护人类的天空。
但是他们一次一次的败退,无尽的绿潮会每年几次的非常规则的涌来,地平线上一片绿色的海洋,天空上也有绿皮用拙劣的跳包直接冲入阵地。每年如此,仿佛死亡毫不重要,只是他们狂暴生命的另一个阶段。
神皇的战士每一次都会抵抗,每一次都会有无数的绿皮像割草一样倒下,但是每一次,在激光枪打完电池之后,在野战炮打完最后一发炮弹后,他们等待已久的撤退命令就会下达,一部分人会进行绝望的反冲锋,而大部分人会后退,尽可能的利用那些高贵的牺牲者争取来的时间,回到一公里之后的新防线。
也许不久会有一次反攻,再一次回到前面的阵地,但是绿皮们疯狂的突击次数更多,于是每隔几年,战线就会一步一步后退,没个上过前线的人,几乎都会经历几次这样令人绝望的时刻——由于他们的无能,人类又一次后退了一公里的土地。
这一次,绿皮又一次出现了,比起过去纯粹的绿潮,这一次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带来了大量黄色的小子,和更多的黄色涂装的老大,他们有着和过去截然不同的狞笑月亮的战旗,更多的大枪,还有高耸入云的垃圾山,尽管每个东西看起来都摇摇欲坠,但是他们确实在推进着战线,一步一步碾过自己的同类实体,碾过腐臭的,柔软的,带着血腥味,埋着地雷的土地,正在向战线走来。
「告诉大鳟鱼!火力覆盖!把他们该死的库存都给我打出来!」在观察了前线之后,负责A101放线段的阿尔巴特·德拉戈维奇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指挥部。他确信这些铁罐头只有他们自己的改装「坦克」才能对付。但是那些更大的东西,除了炮弹和奇迹,似乎完全没有办法:
这些平定圆台形状的铁皮组成的黄色怪胎,伸着细长的带着巨大电锯盘的爪子,身上塞满了射击孔和炮位,像一个滑稽的雕像。
但是它们确实在前进,抛射带着绿色光芒的巨大炸弹,一次可以送一群人飞上天空,同时狂乱的挥舞着手臂。这些激光枪对它毫无办法,而那些采矿激光,似乎也对它无能为力。
几次敢死队冲了上去,用火焰和链锯撕开了一个口子,把热熔炸弹贴了上去,尽管爆炸很成功,在上面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但是很快,洞口被一群史谷格和屁精用肉体堵上了,直到过一段时间,一个同样滑稽的铁皮堵上了缺口,把这些怪叫的人肉补丁丢出去。
「长官!我们的备弹快打完了!」
战壕之间的补给火车还要十分钟才能到达。
「一排,二排,上刺刀,其他人,点射模式,异形进入三百米左右距离,准备肉搏,其他人掩护射击。」
这些最老练的神皇的战士,要在这个阴湿的战场里为了帝国献身了,阿尔巴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决定,但是他毫无疑问的确信,到下一次撤退的时候,他也会拿着家传的古老链锯剑,那象征着身份的武器,冲上杀戮场掩护其他人撤退。
在人肉探明一大片雷区之后,那些跑得快的徒步前进的绿潮终于突破了烟雾,他们散乱不堪的挥舞着粗制滥造的武器,带着狂喜冲了过来。因为反冲锋的需要,这里不会布雷,他们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散发着绿色的异光,跑的也格外的快。
人类的勇士丢出手雷,等着第一批绿皮被炸飞之后,跃出战壕,在被血浸透的绵软的土地上做出最后一搏,他们比起异形更瘦弱,但是他们的勇气战胜了自己的恐惧,用刺刀,用匕首,用一切他们在这潮湿的,有着变质食物和屎尿味道的战壕里能找到的一切锐器,对异形进行仇恨的杀戮,他们是抵挡绿潮的堤坝,是为了父亲骄傲的孩子,是孩子骄傲的父亲。他们也许见不到第二天的日出,但是无尽的战斗能够延续,被拯救的希望也能够延续。
但是他们还是太少了,绿皮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两个排,他们会被短暂的「好战斗(good fight)」吸引注意力,前进的变慢了,沉迷于肉搏,同时在身前的火力网射击下蒙受损失,但是用不了几分钟,潮水淹没堤坝,阿尔巴特已经开始能听见waaaagh的战吼了。
远处的炮击及时赶到,盖过了疯狂的战吼,再一次迟滞绿潮,给了他们一点点时间做出变化。
「第三排!第四排!上刺刀,把所有手雷都拿上」
这条战线上又有两百个(如果他们之前还活着)的忠诚的战士不得不进行一次必死的壮举。阿尔巴特对着vox狂吼,呼叫着本应该在几分钟之前到达的补给列车。
「上校,那些跳包小子拦住了武装列车……」
「王座的诅咒啊!你们这些混蛋!武装列车你们不是说谁都打不穿,还有武装护卫吗!」
「上校,他们早就渗透进来了,穿着我们的衣服,炸断了铁路,我们是被突袭的……」
「他妈的!我不管你怎么办!哪怕你去向那他妈的该死的王座祈祷,也得给我送来一个奇迹,我需要激光的电池包,给我他妈的该死的电池,我就能再拖他们一个小时,格奥尔格保证只要撑过半个小时,后方的战壕才能在我们该死的撤退的时候勉强准备好了,你不给我该死的手雷和电池包,我们他妈的就要一千个人,或者一万个人,为了堵住这个缺口再做一次反冲锋,听懂了吗!混账!告诉后勤处,就算用格洛克斯,也得给我把东西送过来,不然你们就准备去教堂祈祷一个奇迹吧!」
他愤怒的挂掉了vox,但是战线必须维持,他还有六个排,但是这样打下去,还有十分钟,他们的所有的激光枪都会变成一杆刺刀。
绿潮依然在前进,投进去的两个排再一次消失了,他手上已经有四个排打完了所有的弹药,那些光着脚,靴子挂在腰间的战士,脑袋上多半绑着绷带,正在光着脚行走在泥泞的堑壕,在下一次冲锋之前,他们已经尽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正在收集罐头的边缘,给那些没有武器的战友做一些简易的刀具。
他们都会死,不被铭记的死在一个腥臭,潮湿,泥泞的战场上,被绿皮和他们狂暴的战争机器踩过,成为这个血腥的战场又一个血腥的注脚。
是时候了,他需要拖住时间。
「大鳟鱼,大鳟鱼,坐标A101阵地,十分钟后饱和炮击,请登记我们会全部阵亡。」他停了停,犹豫了一下,声音小了八度,因为他觉得这时候说不那么合适,「不要给家里寄阵亡通知了,只有两个孩子了,而且他们早就悄悄参军了,你们不会惩罚他们虚报年龄的,对吧。」
前面的绿皮成为了肉酱,但是后面的丝毫不会停止,他们冲了过来
阿尔巴特再一次拿起通讯器颤抖的调到了公屏,「准备,上刺刀,所有人。我的兄弟们,后方的防线还没有建好,阵地不能出现缺口,否则千万个战士要为了填补这个突破口而死。所有人,跟我冲锋,再顶住最后一阵子!等到王座之前,我们都可以说,我们是无愧于神皇期待的战士。」
上校带头跃出了战壕,很快,整个战线上的战士跳了出来,拿着各种型号的武器,甚至是削尖的罐头片,有些人穿着马靴,有些人光着脚,那些再也无法移动的战士,聚拢起所有剩下的补给,把自己固定在了机枪的炮位上,为战友做着最后的掩护。
这本应该是最后的战役,阿尔巴特期待着一次光荣的牺牲,比如带着几个绿皮一起去死,但是看到了无尽的绿潮和身后开始压上来的黄色铁罐黑洞洞的大枪,他放低了预期,如果能带走一个,也不算亏。
很快两股人流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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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雷维利的内政部官员深知绿皮的进攻很快就会到来,他们需要想办法囤积更多的武器,更多的食物给前线,因为他们知道一次规模空前的进攻无法避免。
他们收到过不安的消息,那些星际流寇加入了当地的绿皮,带来了大量大枪和机甲,那些恶名昭著的星际海盗会大大的增强本地绿皮的火力,而且根据经验,只要先进的装备出现,之后绿皮们就会出现大量同类型的装备,这仿佛是它们天生的邪恶能力。
它们仿佛是为了战争而生。
内政部修士格拉库斯·尤尼乌斯一点也不喜欢自己正在计算的东西:每个人的工作时间都会延长,他们会被更紧密的管理和更严厉的鞭策。每个人的配给都有必要缩减,同时每个人都需要增加工作时间,与此同时,作为配套的大量的执法者也会增加巡逻,消灭一切潜在的叛逆的种子。
甚至他们需要启动和异形交易来的肮脏的科技,大规模的制造速成的士兵。
甚至他们开始考虑给那些矮个子变种人给予祝福,临时的授予他们莱特林的身份,让他们那些看起来会让机械教不满的改造武器能够被授权量产配发军队。
甚至他们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和那些自称钛星人的异形讨论一下,能否进行一定程度的合作。
他犹豫了很久,经过精确地计算,工作时间需要继续提高15.53%,配给则需要向前线倾斜22.12%,但是根据过去的报表,这会导致人群的承受能力下降29%左右,整个社会进入不稳定状态。根据《极限星域内政部456 M41第12231次内部通告》,这个级别的社会稳定程度,会迅速进度动乱状态。
他推开窗,一天被分成了24个当地时,大概是29个标准时,现在是第19个当地时,本应该开始出现人群,热热闹闹的街道,现在只有麻木前进的稀疏人流——自从发现流寇,进行了一次小规模接触后,战备提升,资源倾斜就从没有解除,从那时候开始,街道就已经失去了生气,变成了半个死城。
现在又要提升战备程度?格拉库斯挠了挠头,关上了窗户。
前线每天都在死人,前线是幸福的,他们会在几个月内死去,也许吧。
而街道上的人是不幸的,饥饿的,痛苦的,麻木的,等待着漫长的死亡。
机仆再一次送来了一批总督签发的文件,需要计算需求变更,他看了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连总督和所有官员,都要开始削减配给到军官水平,增加工作时间接近军工厂劳工。
他合上了文件,打算在这个该死的文件变成行政指令之前,赶紧再去一次街道,看看这个正在逐渐死亡的世界。
如果有奇迹能拯救一切,就更好了。他决定最后一次抽空去一趟教堂,对自己签发了无数让这里死亡的文件,向陛下谢罪,也向佩德罗主教寻求一些启示。
注:
流寇绿皮:绿皮海盗,有更多的炫枪小子和射击武器,多为邪月氏族,也就是黄色涂装的氏族。最常见的高夫则与他们不同,喜欢近战,远程武器相对较为粗糙。
佩德罗·阿尔布埃斯主教:嘛这个名字属于西班牙宗教审判庭最早的审判官,佩德罗·德·阿尔布埃斯,是有地狱之王之称的著名宗教审判官托克马达的精神导师。
特雷维利:Treverorum,罗马莱茵河阵地的前线,日耳曼尼亚志里形容的日耳曼人,总让我有一种绿皮的既视感,所以,对吧……(x)
引言是卡拉马佐夫兄弟,也是我最喜欢的某一段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