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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哀悼之泪触及人心

——M1 史诗

希望作为一种最好的通货，能给人注入更多的勇气，提升忍耐能力，对身边的困境，未来的危险，都具有了更高的接受度，因为胜利是隧道尽头的窄门，在无尽的黑暗中前行时的一道金色的亮光，只要它在哪，人类便会义无反顾的向它狂奔，哪怕这黑暗的脚下有无数的暗沟和路障。

作为巨大的战争机器在最底层的反应，负责阿尔法-44街区的军奉行本多直弼主要的工作是挨家挨户的敲门，交谈，邀请所有应该参军的，和表外但是有意愿参军的人，在指定时间集合。

这些过去的老兵，符合条件的年轻人，意愿积极的义勇兵，会在街区的尽头的办公室，留下一副属于自己的画像，不过最近比较资源匮乏，已经换成了快速印刷的电子照相。在留下最后一张仪容整齐的影像之前，他们会换上最新的军装，按照标准的军队仪容标准打理，保证符合军队的要求。就算再颓废的人，在军队的标准下，绿色的军装和叠戴整齐的军帽，也会让人焕然一新，在照片中留下一个精力充沛的形象。

大部分时候，本多桑做起这件事情轻车熟路，不带感情，毕竟这是流程的一部分，而这些人也多半不会回来。

但是，今天来了一个特殊的应征者。她已经看起来至少50岁了，穿着破旧的衣服，生活的艰辛涂抹在她的衣服褪去的颜色上，也刻在她的脸上，如果拿起一把激光枪，多半还是能做几次射击动作，但是也仅限于此了，按照标准，只能去几乎铁定作为消耗品的义勇军，用来为最后的精英们用血肉开路。

「柳德米拉·阿列耶夫娜，你不应该再来了……」本多难得的站起来准备把这个老人劝走。

她的一家子曾经经营着这里唯一的小商店，每一年都会在帝皇升天节和奉行大人一起庆祝，这个温暖的小家给孤身一人的本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每到这一天，他们会早早地装点起狭小的房间，挂上金色的双头鹰，帝皇和祂忠臣的原体们的画像，还会想办法弄来一个杆子，在上面插满了枝丫，枝丫上挂满了糖果和小挂饰——在这里树木是稀罕的东西，就算合成木也是稀罕的玩意。

而每到这一天，这位体面的奉行会带来农业世界的天然食物，交给柳德米拉和她的男人阿尔巴特，一群人在这里做上一顿大餐，让昏暗的夜晚染上金色的饱足感。

但是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情况发生了变化。

作为在社区里的体面人，奉行尽可能不给熟人发征兵通告，但是他那一次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需要凑够人数。他见到了看店的阿列克谢，这位老妇人的儿子，于是无奈的讲了讲前线情况：军队溃败，那些从天而降的黄色涂装的绿皮打爆了一整个100公里的防线，帝国在一周之内损失了10万人，防线每天都在收缩，但是绿皮的突击似乎变得精力充沛无穷无尽，如果没有尽快顶住，就可能打出一个巨大的无法挽回的突破口。

奉行当时并不担心，毕竟阿列克谢确实身体不那么好，清癯又面带倦容，估计最后军营登录前的体检，他会被打回来，但是奉行的征兵任务就完成了。

但是这个瘦高的年轻人似乎听了进去，几天之后在午夜来到了征兵处。

按照他的说法，父母都去进货去了，今天不会回来，所以一定要在天亮之前完成文件和拍照。

很快，他换好了军装，精神也显得意气风发起来，直到他的未婚妻穿着睡衣推开了门，来到了现场。

「你的肝病不符合标准！你还有哮喘，你可以不参加这次征兆的！」她扑倒在青年的身前，拉住衣袖，悲痛的哭喊。

「前线需要我。」

「胡说！那里每天都需要人！但是你马上就要结婚了！就算是那个吃人不见血的总督也说了你可以至少延迟征召三个月！这还是在你健康的情况下。听我的，这事情就当做没有发生！本多大人！你可以撤回申请书对吧！」

「我……」

「就这样吧，大人，前线需要我。」

他起身和少女去了门外，聊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回来，重新坐在了灯光下，脸上带着一个巴掌印，目光坚毅。

「请继续吧。」他说。

少女站在旁边，眼睛里还挂着泪水。

本多直弼本以为他的申请会被退回，但是阿列克谢再也没有回来，回来的只有一封法比乌斯将军签下的感谢信，抚恤金和阵亡通知书，据说他在被突破的战壕里，和小队拖住了绿皮一分半钟的，给身后的老兵留下了一定的撤退到二道防线的时间。

从此老妇人开始白天自己看店，现在两个人在干三个人的活。后来，少女搬到了店里，生活一度又正常了起来。

但是前线的形式还在变坏。

征兵通知也越来越简单，越来越语气严厉，对前线的解释也越来越粗糙。

这一次没有人能够幸免，所有家里都收到了征兵通知。

阿尔巴特和少女一起来了，本多本以为是男人来加入军队，但是在填表的时候，少女夺过了笔。

「你已经在二十年前为他们服役过了。」

「所以前线更需要我，我当过上校，我知道怎么在绿皮的突击里活下去，你是阿列克谢的妻子，留下来照顾柳德米拉，她的身体在工厂里落下了病根，你是医生，我不懂怎么让她多活几年。」

本多不知道少女是如何在阵亡通知下来后履行婚约的。

「阿尔巴特大叔，我们不能再失去你了，我是医生，不会被立刻送上前线，特种人才服役时间也只有2年，让我去吧。」

很快他们又一次争吵了起来，但是最后少女说服了男人。她穿上了绿色的军装，带上了医生的白帽，配发到了一个医疗包，留下了一张带着释怀笑容的照片。直到她叫上表格，他才知道少女的名字。

罗萨琳娜，和这里献给死者的彼岸花同名

但是几个月后，他不得不再一次给这个小店送来了阵亡通知书，和一笔更加丰厚的死亡补偿金。在绿皮的突击中，罗萨琳娜坚持到最后一刻，在所有的伤员都撤退之前拒绝离开战地医院，但是这个时候，那些绿皮的突突车已经冲到了营地门口。

所有人都死在了和绿皮的肉搏里，但是152个老兵成功的撤到了后方，在之后陆续重返战场。

收到阵亡通知书的第二天，阿尔巴特上校拿着邻居的征兵通告来到了办公室。

「阿尔巴特·德拉戈维奇，你完全不必这样……」本多直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家里已经失去了足够多的人，按照上个月发布的征兵条例，您又是拿过勋章的战斗英雄，你们已经为了帝皇献上了足够多的血，真的没有必要。」

「军奉行大人，你已经多少个月没收到前线的消息了。」

「呃……三个月？」

「这就对了，战线很可能已经到极限了，否则那些格洛克斯养的混球们绝对不会不告诉你任何消息，这时候只要有哪怕一点点好消息，我们都能扛着圣象在伯多禄堡里游行。」男人点燃了一根洛荷烟条，直视着军奉行的眼睛。

「帝皇需要我，前线也需要我，让我去火线，当个班长就行带上三五个新兵蛋子，我可以让他们多活几天，在更合适的地方为神皇做出贡献。」

「阿尔巴特老兄，你知道我不能送你去——」

本多直弼还想说什么，但是这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老兵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整套当初退役的时候留下的军装。「如果你不答应，我就用这套拍照了。」

「我尊重你的意愿，老兄，但是你有过去的军职，我需要打报告，看看能不能让你重新获得同等的军职和军衔，照片需要到有正式军衔的时候必须佩戴相应的标识才能拍。」

他本想拖个月，也许情况会变好，也许他们会拒绝一个老兵重新执掌十几个或者一百人的要求，也许他听说自己只能重新作为列兵上前线会退缩。

他把报告写的很长，故意选择了最慢的方式层层上报。

但是这回轮到军奉行来痛骂总督了，阿尔巴特被直接晋升为一整条战线的负责人，但是这条战线在突出部，是标准的火线。

不过上校倒是非常淡定，他留下了一张面带微笑的照片。他还借用了一下相机，和柳德米拉留下了一张合照。

但是该死的通知书又来了，如果有死神的话，本多直弼感觉这个邪恶的神一定把镰刀就留在了这家的房子上。

这次是一张总督签发的感谢信，还有一个限期接受的高等住宅配给，会在三天后有人来负责搬家。

这次似乎看起来是总督本人的亲笔信，这位勇敢的阿尔巴特带着一个轻步兵团，拖延了那些可怖绿皮的潮水一样的攻势，并且用自己的坐标传输给了火炮部队，在死前还顺便带走了无数绿皮作为垫背。

他一点也不想执行传递这些消息的信使了，尤其是向一个熟人，一个熟悉的被生活已经快压垮的女人传递这个消息。

不过这是他的职责，在用他能想到最糟糕的诅咒痛骂了一顿总督之后，他还是上路了。

「抱歉，柳德米拉，那个混蛋的总督这次送来了新的通知，这个嗜血的疯女人，怕不是嫁给了权力，你看她轮廓突出的在画像美化之后都像一个恶鬼，我听说她来路不明又——」本多本想安慰一下她，但是被柳德米拉的手势打断。

女人叹了口气，示意他什么也别说了。

「三天对吧？」

「三天以后，应该会有其他部门的修士来找您协商搬迁的具体事项，据说是在帕拉丁区，正对着圣堂的位置——」

「——我知道了。」

军奉行当时没有多想，但是他很快后悔了。

三天之后的一大早，女人带着昨天刚发的最新的动员令来到了办公室。

「我的老朋友，我是说，内政部的修士已经在路上了，应该吧。」

「前线需要我，我还能拿得起枪，让我去吧。」

「前线……」

「前线需要阿列克谢，需要阿尔巴特，也需要罗萨琳娜，然后吃掉了他们所有人，看在帝皇升天节的晚餐的份上，奉行大人，现在不光前线需要我，我也需要前线，我不需要什么大房子，这是我全部的人生和回忆，我也不需要什么抚恤金和津贴，难道不是神父说过吗？忠诚本身就自是其奖赏，让我去火线，去给帝皇的敌人感受我的痛苦，我也让和他们一起站在王座边上，比那些虚妄的奖赏不好吗？不要拒绝了，我的朋友？」

「……」军奉行知道那些感谢信描述的多半不是真实情况，他知道那些英雄们躺在哪里，那些浸透了鲜血的柔软烂泥里，他们的事迹除了少数人，多半是标准的套话的排列组合，他们的死亡无关紧要，对于内政部来说，他们只是需要给家属们一个交代。

女人拿出了一个数据卡，放在了桌子上，「这是我对你的感谢，我们家所有扣掉货物占款之后的财产都属于你，现在，让我填表吧。」

「你会死的，你的身体条件只能去义勇军，那是炮灰，拜托，你会和阿列克谢一样的，今年的帝皇升天节只有十五天了，至少再让我过一个好节吧，该死的……你们一个一个……」本多直弼走出了房间，他需要一根烟冷静一下，但是他回来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柳德米拉怎么说服了工作人员，她已经换上了符合身份的军装，坐在属于未来新兵的座位前，等待照相设备的闪光。

「本多先生，为了帝皇，也为了我，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当晚，呼啸的大巴送走了今天的新兵，军奉行看着日落，抽了一口烟，他把这四个人的照片从档案里抽出，放在了自己的储藏柜里，他的手里拿着一张表，那是一张用于申请帝国英雄的申请书。

也许他们的奖章永远不会下来，也许明天就会下来，但是总得有人记住他们的忠诚，他们的牺牲，他们的生与死。

他掐灭了烟头，把四个人名字写在第一行。

「请给以下阵亡人员申请一等金质奖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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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谨代表个人感谢远见指挥官的帮助，我们很乐意在这里留下贵方的永久贸易代表，在未来进一步沟通合作的空间。」

「明智的决定，尊敬的女士。」

善言大使满意的躬身致意，他留下了另一封来自远见指挥官的国书，恭敬的放在了康斯坦斯的手上。

「借由贵方贸易的武器，我们也会如数回收——如果还可用的话，至于不可用的部分，我们会使用德·纳瓦拉家族的固定收益，制定还款计划，同样的，猎核的战损，我们会在未来通过贸易权益的方式进行分成。」

善言几乎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各种意义上，总督接收了善意，同时他背地里搞得小动作也效果显著，大量的所谓钛星人的脉冲步枪最后一定是无法回收的，他做了太多的动作让土氏去掉了识别码，在一个标准货运单位里制造夹层，塞上更多的货物，这些多余的武器最后都会流入合适的人群，在合适的时间，成为和平交涉失败的情况下手牌。

他知道如何让一个世界缓慢地纳入钛的控制，亮剑指挥官是一个激进的人，他的存在会破坏外交的努力，但是他成功了，成功的让一个激进的火氏战士没有成为自己的累赘，还在有限的舞台上发挥了最大的作用。

「为了歌颂我们的友谊，这是我的一点礼物。」总督拍了拍手，康斯坦斯指挥了几个奴仆扛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走了进来。

「你们会喜欢这些超硬合金，根据你们舰队里土氏的代表的描述，这是可以强化你们战斗服的硬质合金，这是我们第一次获得的样品。贸易节点的潜力，正如你所看到的，大使，我们已经耗尽了贵金属，但是也正如你现在看到的，只要我们有耐心，繁荣终究会降临在我们每一个人头上。」

这很有意义，尽管价值上肯定比不过异形也会喜欢的黄金白银和其他宝石，甚至比不上那些正统钛帝国渴求的熏香，但是这是一个良好的有象征意义的开始——繁荣源自贸易，贸易始于和平。

善言大使打开了盒子，看到了一堆装在容器里的有着五彩光晕的物质。根据氏族的规范，他不应该了解科学的本质，但是他依然点了点头，他看到了友好和诚意，也不应该破坏这种气氛。

直到所有的钛星人走远，安伯莉才推开门，进入了总督的会客厅。

「这就是你的安排？」

「当然，我已经搜集到了足够的证据，这些异形带来的武器远不止他们说的那么少，数量几乎翻倍而且不可查，同时还有大量贵金属通过矮人的贸易船被送进了这个世界，这一点我也和佩德罗核对过了。你应该明白我想说什么。」

「但是你搭上了我所有的外交声誉。」

「这是我们的交易，交易。」安伯莉提醒似的敲了敲桌子，今天她恢复了日常的装束，和那些最浮夸最入时的贵族比起来，装束华丽的也不相上下，艾芙琳叹了口气，「我觉得如果你只是来告诉我交易完成，不会穿的像是这里女王一样，你在期待盛大的庆功宴，对吧？」

「当然，难道你想低调处理吗？还有，你可是许诺了，尊敬的女士，要给我介绍一下那位你愿意耗费一切去守护的小姐，我怎么能失礼呢？」

罢了，她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好说话的女人，居然还惦记着这回事。「那你穿早了，我期待下一次换一个风格，我还需要参与军事会议，我们的反攻还需要连续半个月的突击，才能把绿皮赶下海。」

「令人遗憾。」审讯官故作悲伤的抹了抹眼睛，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好了好了，你要是愿意，可以在任何一个酒会上找到一大堆星界军的军官围着你，像是看到了肉的剑齿兽。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你究竟送给善言的究竟是什么。」

「你知道有一个东西叫做旋涡鱼雷吗？」

「那玩意不可能那么小。」

「正确，总督大人，但是您一定能想到，从原理上来说，它是通过不稳定的物质在炸弹丢下去之后解除限制彼此撞击来引发你需要的效果的。于是我的智者想了一个办法，我们只留下了核心部件，一个小小的亚稳态核心，尽管拿出来之后它会逐渐的变得不稳定，但是在第七天之后，才会彻底的失稳，然后……」

审讯官打开折扇，遮住了脸，笑了起来，「哦，对了，还记得你天真无邪的珍宝说要给什么红高布一条船吗？我这么告诉她的，『如果这些肮脏的异形死了，我们就不需要兑现诺言；如果这些肮脏的小东西还活着，我们就更有必要认真的消灭这些能杀死兽人的小玩意了。』」

看来帝皇的左右手没打算留下任何一个异形。

「为了帝皇。」

「我姑且这么看吧，审讯官，为了帝皇。」

注：

旋涡鱼雷：旋风鱼雷是帝国的一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由太空飞船部署到低行星轨道。「旋风鱼雷」一词涵盖了多种类型的武器，包括大气焚化鱼雷，但它们都具有摧毁目标世界整个生物圈的能力，要么通过引发热核反应点燃大气中所有游离氧，要么通过简单的核聚变辅助等离子轰击。不管即将发生的大规模死亡的确切原因是什么，这些武器的结果总是一样的：彻底摧毁行星生物圈，其大气层被烧毁，消失在虚空中，海洋沸腾成蒸汽，留下一个死亡世界的贫瘠基岩。爆炸半径大到从太空中都能看到，爆炸威力通常足以破坏行星的地壳并破坏其核心。

引言为埃涅阿斯纪中的诗句：

Quis iam locus, Achate, quae regio in terris nostri non plena laboris?

En Priamus! Sunt hic etiam sua praemia laudi;

sunt lacrimae rerum et mentem mortalia tangunt.

Solve metus; feret haec aliquam tibi fama salutem.

直译是：

事物中有泪水，凡人之物触动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