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手段与代价

「愤怒、仇恨、欺骗、痛苦、苦难、快乐和欲望的每一个时刻都反映在混沌的力量中。当混沌的大军前进时,它们将会把我们带回自己造就的废墟。 」

— 阿雷纳尔,艾达灵族先知


「你是说我们为了这么个玩意死了这么多人?」灰头土脸从一堆建筑材料的废墟里钻出来的阿尔内,好奇的准备看塞奇内尔手里的东西,被异形直接挡住了视线。


「人类之子,不要用哪怕目光触碰它,腐蚀会灼伤你的身体,留下无可挽回的变异。」


「好好好,神皇在上,神皇在上,我不看就是了。」


异形把某个不知名的东西揣进了口袋,再次抬头,刚才漆黑一片的天顶,正在漏出丝丝亮光。


「我们该走了,你们也是。」他的视线扫向了幸存者,除了在车斗里呕吐不止的探员,还在现场的勇士只剩下了不到20个人。


阿贡按了按车喇叭,灵族跳上了车,灵活的取下了依然在蠕动的探员,挥了挥手,「人类,你们的牺牲让我印象深刻,我会在银河的各处赞扬你们的牺牲。」他拍了拍猎爵的后背,小声低语了几句,挥了挥手,伴随着引擎的轰鸣,这辆车几乎以通向地狱的速度冲了出去。


「他们要去哪里?」


阿尔内看着提问的总督,摊了摊手,「你得问大小姐,我听不懂那些灵族的怪话,不过多半他们是来那我们当做肉盾,清理混沌的问题的吧?毕竟他们一贯这样做。


哦对了,表盘回复正常了,该死的,我们居然在里面呆了一天半?帝皇升天节已经开始了?该死的,明天的活动是什么来着?」


「游行,军事游行和民事游行队伍穿过帝国大道,进入天鹰大道,最后路过德·纳瓦拉家族的城堡,鸣礼炮向行商家族致敬。」艾芙琳督促着阿尔内整队,一边掏出全息地图,显然罗德里戈的奇美拉还在外面等着他,但是地图上的幸存标志看起来并不怎么乐观,法务部付出了血的代价,数十个行动小队全部变成了阵亡图标,整个空气里现在弥漫着硫磺的恶臭,亚空间的裂隙随着混沌造物的移除被封锁,但是异形却对具体的细节兴致缺缺。


他只是说,由于巨大的扰动,某个装置被激活,裸露的造物被放出,引发了亚空间的注视——当然整个世界上相似功能的造物都会变得格外的吸引人,就像共振,可能会制造大量混乱和躁动。


当一行人再次离开的时候,战争的痕迹已经彻底让这里面目全非,就算是艾芙琳也忍不住撇了撇嘴,轻轻地用不起眼的动作拂去了身上的浮尘。


走出巨大复杂的复合建筑体,安顿好任探员,一位自称罗德里戈特使的探员就迎了上来,他屏退了阿尔内和他的手下,在艾芙琳身边低语了两句。总督便匆匆坐上了奇美拉,迅速离开乐现场,只是敷衍一样留给了欧菲莉亚的亲兵清理现场的任务,并且还务必要求他们打扫干净战场。


她太害怕这些忠诚的家伙跟着回去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了,这里的混乱决不能在欧斯卡低的心脏,新比斯开再复制一次。


在颠簸的路上,她难得的抄起了士兵们留下的国教标志,开始念起了帝皇颂歌:


灵魂的主宰,神圣的救主/从闪电与风暴之中,神皇拯救我们/从疫病,诱惑和战争之中,神皇,拯救我们/从肆虐的怪物之中,神皇拯救我们/从堕落者的亵渎之中,神皇拯救我们/从恶魔诞生之初,神皇拯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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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大师,我们已经肃清了两个地区的误入歧途的混沌信徒,我们的特工也封锁了所有星语和通讯的枢纽,您之前要求的肃清腐化的任务已经完成,是不是该继续推进我们的计划了?」


「阿拉霍斯兄弟,」几个阿斯塔特用密语,在一个隐蔽的据点小声交谈,「明天按照计划,渗透进入首都区启动我们的赞助人安排好的楔子,我们的特工需要暗语激活,还是老样子666号命令。」


他带着兜帽,痛苦大师看不见自己的面容,他的拿着一个指挥棒,在三维地图上,指指点点。「234号特工回复,看起来那些混沌的信徒玩火,在阿尔图阿拉贡区,闹出了恶魔召唤的惨剧,那更好了,激活我们在塞戈维亚的特工323,再一次执行献祭仪式激活网道们,我们只需要等待尊敬的佩奇兄弟送来那位兄弟,任务就可以完成了。


「您那位有着『乐器』的兄弟?」


「正是如此,我并不想让你们流血,这些数量庞大的特工又只听从佩奇兄弟的暗号,我很怀疑他会不会在背后做点什么小花样,就算没有,我们对这里的掌控也完全依赖他预先埋下的楔子,让我很难受无法掌握全貌。但是,只要爆弹被加速射出枪膛,击穿腐败政客的脑袋,一切都会好起来。马上去B区启动261号线人,暗号,欧西多士,佩奇兄弟就知道我们需要哪位他的战士了。」


「但是,痛苦大师,我还是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像军团时代一样执行如此复杂的计划,一次可靠的恶魔召唤就可以让整个首都变成一片废墟,如果只需要祭品的话,佩奇兄弟在这里至少有上百个特工,就算是靠自己人的献祭也足够把一整个区的亚空间帷幕撕得粉碎。」


「疑问是好的,正如我曾经对原体求教,我也曾像你一样,谦逊的像一个学生,兄弟。」痛苦大师的眼睛逐渐眯起来,飘向远方。「我们来谈一点本质问题吧,这是旧时代的教学方式,形而上的问答,你站在我的角度,我代表佩奇兄弟回答。首先,我相信你认同这一点,我们是帝国的手术刀,用来剔除腐化的组织。」


「这是原体在一万年前的未曾传达的给他的兄弟的教诲。但是帝国本身已经不复往日,成为了混乱,残暴,偶像崇拜的衰朽王国,」


「帝国堕落成我们无法理解的模样,并不意味着我们的职责走向终结。我相信你理解这一点,只要帝国本身没有成为毁灭大能的万物,我们就需要在黑暗中守望。我们和放弃了职责,投向混沌的无信者绝无相似。」


「阿尔科斯咎由自取,但是他的力量源泉具有可取之处。」


「毁灭的力量,绝非人类可以驾驭,我们每一次利用力量,我们每一次就会和这些腐蚀的源泉更进一步。我们需要更干净的手段战胜无法避免的毁灭,就像帝皇的远征,而不是那些亚空间的无数。」


「使用混沌的力量,铲除那些堕落的根基,出一份力做两份事,让代价由邪教徒承担,让他们去见自己的可怖神明,我们只负责终结混乱,又有什么坏处呢?」


「坏处在于,我们轻易的品尝了力量,又不想付出任何代价,这从本质上就是违背常理,必然会在未来的某时某刻连本带利的付出代价。」


阿拉霍斯顿了顿,停滞了片刻,好像在寻找用词,痛苦大师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他看了看这位年轻的战斗兄弟,「你陷入思考,说明你已经在问答中落入下风,到此为止吧。我们说一点实用的内容,我们尊敬的佩奇兄弟开了一个无法拒绝的价码,我们会在他的要求的曲调里舞蹈,直到他满意的给出那个珍贵的黑色玻璃。那是无法衡量价值的远古奇迹,有了它,就可以自由的进出网道——只要祭品足够。」


很快,一个穿着长袍的凡人,在这位带着狰狞兽面的痛苦大师前说了什么,他重新拿起了指挥棒,开始迅速分配任务。「审判庭的双面特工告诉我们一个好消息,佩奇至少没有让我们白跑一趟,这里确实隐藏着更多的腐败和不称职。执行作战方案,代号:打击人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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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菲莉亚再次醒来,伸出水晶的迷宫,无数的透明的镜面在变化不定的光源下反射着不同的颜色,幽影遍布,只有经过的时候轮廓导致的形变才能略微表现出自己的存在。


无源头的风,从任何角落吹来,直到身上凉飕飕的为止,她才意识到自己和原始人别无二致,赤身裸体的徘徊在虹色的幻象之中。


每一个水晶都有着无数的幻象,各不相同的未来正在不同的名为可能性的播放器中反复放映。有的的像是凯旋的英雄,另一些像是手持权杖的领主,但是同样的,在这些无尽可能性中,无意义的悲惨死亡和毫无希望的人偶一样的生活也也有着不同的侧面的呈现。


少女撇开幻象,那些丰功伟绩并不存在,而面无表情的坐在精致的囚笼显然也不是愿望的一部分,这是幻象,在漫长的学习中她知道这意味着自己陷入了毁灭大能的魔爪之中。


「汇聚信仰,相信神皇的力量,祂会在最危难的时刻保护你的灵魂和肉体。」


这是灵能学院的教诲,但是自从亲眼见过帝皇的使者被烧成灰烬,她似乎很难再相信王座上的神明无所不能。如果祂无所谓不能,为什么不能拯救自己的使者,如果祂有自己的原因放弃它,那么也就意味着祂也有自己力不能及的事情,以至于需要舍弃一部分人类——除非祂本质上就不是守护人类的善神。


但是少女依然知道自己改做什么,这是无尽的迷宫的一部分,随着意志改变,尽管不完全听话。


她大步离开这些彼岸虚无的幻影,坚定地期待着名为真实的此岸,小水晶让开,就像听得懂她的新生,黯然破碎,而那些五彩斑斓的碎片随风自发重组,形成了一面名为真实的水晶幕墙。


但是在它显示出任何影像之前,那些属于无数次探索命运之海的过去出现在画布上,那是她第一次窥探命运的玄机,一个人探索名为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丝线。


当然,现在这已经被视为一种愚行:没有强力的导师陪伴,没有谨慎地选择观察的对象,也没有警惕亚空间的恶意。


很快这组画面定格在了某个时刻,再也没有动过。水晶的镜面开始分裂,再一次把欧菲利亚包围在当中,那些虹光突然消失,一切归于黑暗,只有那些隐约可以听见的燃烧声和无以名状、来源不一的哀嚎,暗示着访客的灵魂正在某种危险的状态。


很快,再一次景象出现。尽管没有根据——毕竟这是擅长欺骗恶神——她确实感觉到这是真实的当下,只不过自己被抽离,从一个更高远的维度观看正在发生的一切。


恐惧,痛苦,屈辱,像连射的爆弹打碎了心中某些东西,她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愿意多看哪怕一眼。她以为自己可以放出闪电,或者火球,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打碎这面幕墙,但是在巫术之神的领域里,脆弱的人类灵魂似乎连一点火星子也打不起来。屈辱的洪流冲碎了眼睛里的希望之光,一如炼狱的场景敲击着灵魂的痛点。


她逃避似的转向画面的另一边,那是若干年前的自己,第一次探索亚空间的奥秘。那时候她看起来,充满好奇,又有一股清澈的愚蠢,而且灵魂的形状看起来似乎还有那么一点青春期男性的特征,令人……羡慕?或者是……有一些厌恶?


「不要!绝对不要!看在祂的份上!滚!滚开!我不要这种命运!」


狂乱的尖叫,撕扯着头发,那些本应该被扯下带着血的青丝,却在这里变成了已经习以为常的命运丝线的另一端,被陷入疯狂的少女无情的扯碎。她呆滞的目光里留着带着血的泪水,那些痛苦的水滴刚一离开躯体,便开始升腾,燃烧,成为水晶迷宫无尽的彩色烈焰的一部分。


命运闭环,那些恐怖的征兆往往自我实现。


但是这绝不是终点,名为时间的车轮依然在她不愿意面对的镜面上播放,在名为真实的时间里,双目无神的少女正在顺从的如同玩偶,被发狂的王子压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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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端之种,已经种下。」


「我说,塞奇内尔,你就不能说一点大家能听懂的东西吗?能不能不要好不容易把你送回了你们的那个网道入口,你又要掉头回去,就算老子是个欧格林,也会发火。


况且这地方怎么来了这么多怪人,我的天,塞戈维亚区的匪帮和邪教徒呢?怎么突然就消失了?该死的,我不想再带你绕一遍岗哨给你当车夫了,你给爷一句痛快话,行不?」


「时机未到。」


尽管阿贡已经和这个灵族自认为混的很熟了,语气也变得轻慢起来,但是他还是一样让自己捉摸不透。


「你能给我一点提示吗?看在神皇,哦不,看在你们的哪个神明的份上,渗透到这里一枪不开你知道有多难对吧,甚至还需要你去用巫术干扰那些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贿赂都不收的守卫,我才能一脚油门顺过来,再来一趟你总得告诉我点啥对吧?不然你找别人去,矮子老爹已经和你闹翻了,再想找赏金猎人已经没戏了,老兄,看在我们一起打了恶魔的份上,多说两句?」他自觉身段足够前辈,打开了雕刻着复仇之子肖像的后备箱,在一堆斯汀,钷素之中,翻出了一瓶喝了一大半的矮人艾尔。


「还有半瓶,这是……对哦,这是我从哪弄来的来着,算了不管了,我们过了命喝了酒,那就在咱这个地界上算是自己人了。」


异形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酒瓶,矮人佳酿就算是灵族,也有所耳闻。他取下面具,露出了像是大理石雕刻出的充满棱角的面容。


「严格的说,这违背了我们的戒律,但是……算了,看在艾尔的份上。」异形意外的发言让阿贡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双头鹰挂饰,不过,在他还没来得及叫出声之前,这瓶矮人佳酿就被直接变戏法一样被他喝的一干二净。


「腐化的种子已经种下,正在发芽成长,尽管和最初的栽种者并不相同。命运的齿轮已经悄然转动,因果的圆环首尾相接,悲剧之上,莫莱-哈格正在哭泣,阴谋之间,凯恩之手已经开始滴血……」


「你喝了我的酒,我还没碰到一口,你这家伙,给我说清楚。」猎爵愤怒的解开了枪套的生物特征锁,掏出了精工爆弹枪,在车把上狠狠地敲了一下,威胁一样端详起来,「他娘的,至少把你觉得能说的部分说的让我听清楚一点,不然你给我把酒吐出来。」


异形的脸扭曲了一下,惊讶很快变成了不悦和后悔,但是接着情绪就像大海里的浪花,沉入水面下,他消瘦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按照你们的说法,致命的异端并没有销声匿迹,其中一个现在已经很危险了,而另一个也许会发生,也许不会,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也许很快这个世界就会沦为内战的竞技场,腐化的大本营。」


「但是为什么你要让我去新比斯开,我没有听说首都有什么异常。」他递过来一个粗粝的灰色终端,上面滚动播放着整个世界的实况新闻。「该死的,跟你走多了我都快要神经质起来了,帝皇啊,原谅我的不敬,我看不到任何哪怕潜在的异端最近会把这里变成废墟,塞奇内尔,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傻子吗?」


塞奇内尔狠狠地摇了摇头,挥动了迷雾之杖,「听。」


绝望地哭泣,痛苦,哀鸣,尽管没有任何真正的声音,但是蛮子立刻捂着耳朵跳下车,痛苦的蹲了下去。他的挂件开始颤抖,忠诚的纯洁封印——路上刚刚那个弄来的——开始快速燃烧,名为终末的危机正在他的头上盘桓。


「王座啊,这该死的是什么!」


异形再次挥动像糖果棒的法杖,声音消失。「这是我能听到的亚空间的哀鸣,一个强大的灵能者的哀嚎,从无法描述的奇异陷阱中散出。我认识这个陷阱,人类,这是遥远的水晶之地的某个角落。发出哀嚎的灵魂,似乎就在你们的首都,虽然暂时没法确定污秽现在的位置,但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灵魂崩溃的哀歌可能会横扫整个星球。」


阿贡站起身,翻了个白眼,「那里有也许一亿人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去在异端的心里寻找忠诚一样找一个人?」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我可以离开,你会死,这个世界也会死。」他重新戴上面具,面部再次反射出阿贡的脸,而不是他自己的面容。「我还看到,摇头晃脑的多头蛇正在向这个世界吐着信子,尽管他们象征净化,却同样导向毁灭。」异形重新跳上车,拍了拍车斗,「走吧,这是为了你的世界。」


「你们一向有自己的阴谋,我了解你们。」阿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身体很诚实的开始跳上车,但是他还是拧开了油门。


塞奇内尔并不恼怒,只是继续拍了几下车身,「你说的没错,我需要回收毁灭的造物,但是我刚才说的也是事实,家园的拯救者,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乐器」:荷鲁斯之乱时期,阿尔法军团的传奇狙击手,欧西多士使用的狙击枪。


佩奇连长:阿尔法军团一连长,因格·佩奇(Ingo Pech)。在荷鲁斯之乱期间随着阿尔法军团进入冥王星,提前潜入泰拉,被「受祝女士」昔兰尼的暗号「色诺芬」激活,按照暗语的指令为帝皇而战。当然,最后被格拉玛提库斯背刺,并没有加入欧尔培松的最后一段冒险

凯恩:Kaela Mensha Khaine血手,灵族的战争、毁灭和谋杀之神。「Kaela Mensha」严格来说不是凯恩名字的一部分,而是他的头衔。它大致翻译为「血手」,指的是他手上永远滴下的鲜血,提醒他谋杀了古代埃尔达英雄埃尔达内什。凯恩这个词代表了谋杀的本质。


莫莱-哈格:Morai-Heg老妪之神,尖啸女妖之母,拥有知晓命运的能力,她的一只手被砍下,手指成为剑,在伊芙蕾妮的死神军的剧情中,老妪之剑被认为拥有死神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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