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玉米收获之后的某日，狂风骤雨突至。密不透风的雨幕和地面溅起的水花混杂成雾状，肉眼可见地随风波动。

看来不是一般的大雨，从季节判断可能是台风。这座城市离大海不算近，也不算远，偶尔会被台风影响。

鹰司和我用布胶带把家里的窗户封成米字型，玻璃在狂风下的咔咔震动声实在令人不安。

有大型滤水器，家里还有很多存粮，两天不出门问题不大。不过光线昏暗，不适合读书，可谓无所事事。

「不知道隔壁家里有没有足够的食物，要是他们没有，我可不想冒雨给他们送去。」我开玩笑。

鹰司很认真：「打开对讲机吧，如果他们有需要会联络我们的。」

为了节约电池和元件寿命，虽然两家都配了对讲机和无线电，但我们很少开机。现在也确实到该用的时候了。

没想到，打开对讲机没多久，就在公共频道收到了联络。

「喂！喂！有人吗？」池本惶急的声音。

「我在听。」我抓起对讲机，「你们缺东西吗？」

「亚子还没回家！」

「什么！？怎么回事？」我一下子坐直，鹰司也面色严肃地看过来。

「她上午去图书馆了，谁知道风雨突然变这么大……根本来不及接她……」

为了防止池本继续慌乱，我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她车上带无线电了吗？」

「带了，一直按弥生姐说的办，可是我在约定频段没收到她的联络啊。」

为了防止我们中有人迷路，每个人开车出远门都要带上便携无线电台。

「不要急，可能她也慌了，一时忘记了无线电，也可能她在建筑里躲雨，不方便去车里拿电台。」

「那你说怎么办？干等着吗？」

「知道她去的是哪所图书馆吗？」

「这……可能是市立，也可能是南台……她没说。」

「再等等她的联络，我们三人接下来24小时轮流收听无线电。」

鹰司听到我的话，起身去拿无线电。

「那……你们有消息了要立刻告诉我。」

「那是自然，你那边对讲机开着就行。」

鹰司把无线电调到约定频段，和我围坐在沙发上盯着电台。我在脑中预想着各种可能的情况，以及对应的方案。

不知过了多久，我问：「市立图书馆到我们的距离……接近便携电台的距离极限了吧？」

「现在电磁环境非常干净，极限能更远。」

「沙沙……有人吗？」扬声器传出隐约的人声。

「喂？水桥？能听到吗？能听到吗？」

「安部？太好了！终于……」便携电台功率小，声音断断续续，但还是能听出水桥的激动，几乎是在哭喊。

「你在哪里？情况如何？」我连问了好几遍，一方面信号质量差，一方面水桥很激动，老是和我抢话。

「车漂起来了！被冲着走，什么也看不见！呜呜……」

我心头一沉：「你怎么进车里了？在图书馆躲着最安全。」

「呜……我想开车回家……开到一半风越来越大……」

「车里漏水吗？记得熄火！」

「没漏……我熄火了，本来想在停车场停一晚……结果水越来越多……」

我和鹰司面面相觑。城市内涝把车冲走的新闻见过，没想到水桥就碰上这事了。

这种情况不能启动发动机，只能随波逐流，万一被冲到沟里，可能会摔伤、溺水、被其他车辆砸伤。

「亚子小姐，你会游泳吗？」鹰司问。

「啊？要我游出去？不行不行……」水桥害怕极了。

「只是以防万一，也许你会被冲到水浅的地方，注意观察！你有手电吗？」我安抚她。

打开车窗游出去确实很危险，狂风暴雨使人很难呼吸，还可能被暗流和水中杂物困住，事后也可能因洪水肮脏而感染。

「有手电。」

「调到合适档位，节省电量，能大致看清地形和水位即可。」

「你们能来……接我吗……」水桥声音逐渐放低，她自己大概也明白，此时不会有人去接她。

「亚子小姐，随时观察路牌和地标建筑，帮助我掌握你的位置。」鹰司镇定自若，「只要条件允许，我们会出发救援的。」

鹰司接着又跟水桥讲解了几条注意事项，如何估计水位高度和流速、何时可以启动发动机、何时不得不弃车、如何使用破窗锤。

我找来了市政图，鹰司根据水桥的描述找到了她的位置。

「沿着那条街漂流，暂时没有冲入沟里的风险。」鹰司低声说，「那附近是低洼地带。」

我走到窗边，地面被水淹没，但看起来高不过脚踝，毕竟只下了半天雨。

「也许我们可以开车到离她更近、地势较高的地方，随时救援。」

鹰司摇头：「风太大，会翻车的。」

她转而用对讲机把水桥的事告诉了池本。我在客厅来回踱步，隐约听到池本激动的声音。

「我记得军用重卡可以在1.5米深的水中行进，抗风能力也很强。」我说。

鹰司沉默不语。

「为了防止翻车，可以随便装点货，另外还要在车前加装清障铲。」

「现在的风力站不稳，连上车都做不到。」鹰司说，「而且还有各种坠落物，可能把我们也白白搭进去。」

「那就等风力减小一点，我先去准备物资，你和池本说一下，看他什么意见。」

我打包了食物、水、绷带、药品，以及锤子、麻绳等工具，然后拿出平板查阅资料。

另一边，池本、水桥在公共频段说话。

「亚子，我已经收拾好了，等风力减弱一点就去救你，别怕！」

「嗯，隆史君，我不怕，现在水流很缓，也许会在水浅的地方停下来。」

最初的慌乱后，水桥逐渐镇静下来，偶尔告诉鹰司经过了什么路牌和地标。

「流速减慢了，应该会在这个低洼地区随机漂动，当地水位约80cm。」鹰司压低声音。

我凑到她旁边，一起对着市政图研究：「水位再升高50cm才会继续定向漂流，这次可能会冲进附近的河道。」

一旦进河道就麻烦了，搞不好要被冲进海里。

鹰司估算了一下：「如果接下来24小时的平均降水强度比现在的低，就不会发生。」

当天夜里，我和鹰司、池本轮班守在无线电前，以备水桥遇到突发情况。

车里有矿泉水，但没有食物和衣物，我值班时，水桥已经在打喷嚏了。

「困死了……我再也不一个人出门了，阿嚏！」

「别睡觉，可能会加剧失温。」

「你们什么时候来接我？你可不能见死不救，我要是死了，隆史君就要和你抢弥生姐了。」

「别乱说，这可是公共频道。」我吓了一跳。

「你不是说他们睡觉去了吗？」

「万一池本睡不着，想听听你的声音呢？」

水桥沉默片刻：「……你要是对弥生姐也会说这种甜言蜜语就好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八卦，我也是佩服，不过能让她亢奋点别睡着，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