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舰鸟也不客气,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就跟蛸夫人对面坐下。
「嘿嘿……几个礼拜没来,师娘这办公室又添新面孔了,我看的都有点心动啊。」
壮汉搓着手掌,脸上堆起兴奋的笑,一向直肠子的他偏偏要在这时候拐弯抹角。好在两人之间已经相当熟络,妇人显然清楚他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
「话说在前头,她还没什么经验,技术不行,学的也慢。把她留在旁边只是因为拿不出手。」
「唉唉,师娘面前哪有教不会的,早晚的事嘛,她胚子那么好,以后客人排队都排不上!虽然身材跟香姐她们没得比,但脸蛋确实不错,喜欢这款的人绝对少不了。」
「在你看来,那姑娘跟冬香是一个档次咯。」
「那可不,等咱师娘教导好了,以后妥妥的门面!」
蛸妇人轻笑一声,比出一只手掌。
「50星火?哈哈,那谢谢师娘……」
「5分。」
刚刚还满脸嬉笑伸出手腕的壮汉一下愣住了。
「5分一个人,一个小时,不延长。」
外面的货币是筹码,而新岛物流使用的是「信誉」,以「星火」为最小单位,100星火换算1分,对于保全部干员来说,1分就是一天的基础津贴、1.5升珍贵的净水、3分钟的热水淋浴。
「嗨咻,没提前打招呼是我不好,师娘就别闹我啦,我们这两天算上任务也才拿到4分啊。」
「既然你觉得她跟头牌一个档次,那就应该付一样的价钱。」
蛸夫人的表情和向贼鸥提问时一样平静,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香姐不也才2分一个钟吗,不能延长就不能延长,但这个价……」
「你们出任务的命只有一条,女人也有些东西一辈子只有一次。」
「啊!」
军舰鸟记得蛸夫人确实讲过那个姑娘还没什么经验,但还真没想到会没经验到这种程度,原本还想跟以前一样多说好话让她给自己打折的,这下弄巧成拙了。
「那、5分收一个人不也够了,两个人7分……」
「如果你这话是认真的,以后也不用来了。」
贼鸥一面仔细检查室内的装潢,一面安静听着两人有来有回。他大概知道蛸夫人是怎样的人了。从结论上讲,可以利用。
——办公室的墙上有一块公示板,贼鸥在上面找到了「禁入人员名单」,里面有几个武装部的名字,惩处原因一栏是「使用暴力」。
而蛸夫人跟军舰鸟之间的谈话,核心也不是在价钱,而是在对女孩最基本的尊重。蛸夫人对女孩们抱有的感情并不是对待商品的维护,而是更接近于帝企鹅对海鸟小队成员的那种保护。同时,她也有着常人该有的傲慢与虚荣心。
回忆少女衬衫上标注花名的胸章,贼鸥走到蛸夫人面前,伸出手腕。
「可以请半夏陪我一会吗,先借三分钟浴室。」
蛸夫人眯起眼,重新审视起面前的少年。
她用终端扫过他的手腕,面板上显示出芯片中的余额,「6c 90s」。
「淋浴3分钟收费1分。」
「知道。」
蛸夫人面不改色地确认交易,信誉就从贼鸥身上划走了。
「喂喂,老弟你悠着点,那可是你跟人搏命换来的。」
这下轮到军舰鸟慌了。本来想阔气点尽地主之谊,结果闹了这么一出,他实在有点过意不去。
「都知道是搏命了,存着给谁。」贼鸥右手成拳,大力顶了一下军舰鸟的胸口。
「多谢你带我过来,一小时后见。」
从蛸夫人手里接过VIP的浴牌和钥匙,贼鸥火急火燎地跑了。
「你小子!路都不认识跑哪去!」
军舰鸟哭笑不得地喊住贼鸥,跟蛸夫人打声招呼便去给他带路。
作为员工福利,每次出过任务都可以免费淋浴,虽然用的是雨水,但能足足享受十分钟,换洗过后贼鸥身上并不脏。退一步讲,即使现在洗干净了,回去的路上也会被积水弄一身,根本没必要花钱淋浴。哪怕一定要洗,也得是做完再洗,反正身上的脏也只是蹭到别人身上,对自己压根没影响。
正常人都会这么想。但他不正常。
……
沐浴已毕,用钥匙打开VIP房间,贼鸥走了进去。
这里是二楼,虽然走廊里还能听到一些多余的声音,关上房门后就好多了。
只有床头柜上的两盏台灯照亮室内,玫瑰色的灯罩给周围的空气染上一层妩媚的氛围。
见到贼鸥进来,站在床边的少女立即垂下带着赫红的脸蛋,两手捏在一起。
「感谢您的指名,今晚我会好好服务,希望您能尽兴。」
她抬起眼,望了一下贼鸥的胸章。
「贼鸥先生。」
少年微微点头,径直走到她身前,把柔软的身体搂进怀里。
训练营的反拷问项目只能灌输畸形的性知识,贼鸥很庆幸自己能够通过阅读学习正常人的做法。他拟定的目标很简单:建立交集、最大化从人脉中获取潜在利益。
贼鸥持续抱住花名「半夏」的少女,直到听见她的呼吸声。
沐浴香精的味道传入了她的鼻腔,让她精神放松,毫无排斥地回抱过来。
时候到了。
贼鸥放开半夏,坐在柔软的床铺上,在后者解开衬衫纽扣时按住了她的手腕。
「可以陪我聊会吗。」
「诶、嗯,当然。」
贼鸥拍拍身侧,而少女则顺从地坐在了旁边。
「我在最近的一次任务里,杀了一个女孩的父亲,那个女孩应该是被送到这里来了。」
「是他们撕毁了与公司的协议、我只是按照公司的规定办事。」
「但我还是很难过。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被前辈强行带来这里。」
当然都是假话,说完这些,贼鸥停了下来,等待少女的回应。
少女轻笑一声,随后有些拘谨地出言确认:「我可以把自己的想法都原本说出来吗。」
贼鸥点头。
得到默许后,少女两手撑着床沿,侧过脸与贼鸥对视。
「我们这一代生下来就是灾变后了吧?不是被强掳就是被卖过来的,对吗?这样的情况下还为别人难过,感觉更像是夫人那辈才会做的事。虽然我想大家都会喜欢这样的人,但太为别人着想很可能会受伤哦,夫人就经历过好多次了。」
「贼鸥先生是这种性格的话,光说这些也没用吧。放心,如果到这里的时候还小,夫人会努力给她们『正常的童年』。夫人待我们很好,被卖掉之前我连像样的饭都吃不上,来这里之后不光不用挨饿,有空还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和预想一样,蛸夫人仍旧保持着末日前的道德观念,如果能通过半夏让她认为自己是同类,将来肯定大有裨益。空谈道德没有作用,缺乏能力的不过是鱼肉、身居高位的才有价值。
「到年龄之前,夫人不会让我们接客,只叫我们做些杂务。对我来说,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也想做些什么来报答夫人,我等这天已经很久了,第一位客人是您这样温柔的人,我很高兴。」
「嗯……」
贼鸥闭上眼,看起来是接受了半夏的解答。
也许半夏确实没有什么经验,但蛸夫人的培训绝对货真价实。少女解开衬衫的纽扣,将衣领滑到肩际,岔开下肢压在了贼鸥的大腿上。
贼鸥像触电一样猛地颤抖,一把抓住半夏的手臂,把她吓了一跳。
这当然也是演技。
「能不做吗?」
比起突然的反应,这样的疑问让半夏更为吃惊,她的嘴唇开开合合,想问原因却又说不出口。
「在训练营的时候,每周都有反拷问训练……」
「我们会被捆在地上,一批女人被抓进来、逼着刺激我们,教官会在我们脸上大声出四则运算题,不答或者答错就会被靴子猛踹太阳穴,如果我们晕了,就会被辣椒水冲进尿道弄醒。然后是随机问我们的名字、年龄,每次都要说谎、要给不同的回答,否则一样会被踹。如果射精了,就会被电棍打晕过去、一样用辣椒水直接冲进尿道弄醒。全程,被抓来的女人都要给我们刺激,不管是用手用嘴还是用前面后面哪个洞,就算破皮了流血了也不能停,要是女人中途停下或者教官觉得不够卖力,就会被鞭子抽、被教官掐脖子或者被抓去旁边用电棍捅进身体里面弄死。」
听贼鸥说出这样的内容,半夏脸上的惊讶逐渐变为惊惧。
「一直重复一直重复,直到所有人都至少晕过三次为止。不说有多少女人会被教官玩死,我们这批学员里,都经常有身体弱、忍不住的,结束前要被整五六轮,有些当场就死了。」
「我现在都忘不了,骑在我身上浑身是血的女人,被辣椒水泼在身上的时候彻底哑掉的惨叫声。我的眼睛痛得睁不开,只能听到教官的辱骂,然后那个女人被掐住脖子,惨叫变成漏气的咯咯声,下面缩得好紧好紧,我被辣椒水灌过的下身实在太痛了,肌肉完全没法控制,脊柱也跟被抽掉一样,我得忍住,但是忍不住……」
「我是坚持到最后的。醒来的时候,我的下面还和她连在一起,但是她已经死了,脖子和胸上还留着青紫色的爪印,身上的血痕都变成黑褐色了。」
「旁边训练前还聊过天的人也死了,一男一女身上全是血和教官的屎尿,像两团大粪一样堆在一起,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样一辈子忘不了的事,短短半年里我经历了十多次。」
视线低垂的贼鸥作出还要继续回忆的样子,装作偶然抬眼瞥了一下半夏。
她的表情已经非常难看,轻盈的身体也开始因恶寒颤抖。
「对不起。」
贼鸥将少女轻轻从身上推开,站起来就往门边走去。对于陈述的事实他并没有夸大,唯一夸大的,不过是这段经历对他的影响。他那时确实无数次觉得自己的鸡巴要废了,结果现在照样能用。死几个人对贼鸥来说跟死了畜生没什么区别,就像看见生蛆的死鱼一抽一抽地翻动一样觉得想吐,说会终身难忘倒也没什么问题。
越接近门边,贼鸥的脚步就放得越慢,他在心里慢慢数着数。
「贼鸥先生……」
高跟鞋匆匆在地毯上点了几下,一只柔荑牵住了他。
「夫人说,性本身只是一种动物都有的行为,但是人类不仅仅有性,还有爱,让人类作为万物之灵延续下来的是「性爱」。如果只是性,不管是出于双方快感还是单纯的强迫施暴,大概率都不会留下孩子。只有性爱才能诞生新的生命。我们是因为父母的性爱诞生的,父母又是因为他们父母的性爱诞生,这样一直往上延续,本质上是爱把所有人都联系在了一起。」
「对性工作者来说,性不过是一种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业务,我们也不能随便跟客人留下种子。但是,夫人一直跟我们说——」
「这个世界上的人们都很辛苦,对于来到这里寻求快感的人,满足他们是我们的义务。但要记住,用快感就能满足的是动物,人是需要爱的。如果将来,你们遇到了合适的人,我会祝你们幸福,但在那之前,把你们的爱分给客人、分给需要慰藉的可怜人们吧。」
贼鸥慢慢转身,看见半夏咬着嘴唇,眼眶有点湿润。
他没去推测她此时到底抱有怎样的情感,他只知道自己已经骗取了这个可怜猎物心门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