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约翰娜依旧没有开口

我有些失望，看来我装作知道得很多的样子没有击破她的心理防线，不过倒也无所谓，再等几天就知道父亲在搞什么幺蛾子

沉默笼罩在我们之中，只有因添加了新的柴火而再次焕发第二春的篝火发出霹雳啪啦的响声，冒出浓烟卖力地展示自己的存在

这场无声的对峙让我感觉有些煎熬，像是刚吵完架的屋子，啥也没少，就是硌得慌

就当我考虑是不是要回马车睡觉的时候

约翰娜终于开口了

「在说之前，我想请您帮个忙」

「说来听听」

我选择了打太极的说法，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可惜约翰娜又没有上钩

「您先答应」

「好好好，我答应，你说吧」

「我想请您帮我找一个人」

「为什么是我？」

「因为您很聪明」

感觉说了，又感觉没说

「好吧，什么样子的人？」

「就是从南边牢房逃出去的那个人」

「现在吗？」

「不，如果是现在的话扎布大人那边就来不及了」

「我知道了，所以呢？父亲大人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这件事情说起来就话长了…………」

约翰娜是暗卫兼情报人员，显然知道不少东西

据她所说，这里并不是研究将人转化成魔族的药，虽然说确实有那个功效，但也仅是副作用而已，而是研究如何去除感染状态

喝了受卡梅隆之血感染的水源，会被种下种子，从而被卡梅隆操纵，受感染的人接收到指令之后首先会神志不清浑身抽搐口吐白沫，随后死亡，停止呼吸之后，会以比生前更强大的姿态复活，然后袭击其他人强迫他们喝水

——这就是瘟疫的真面目

扎布大人在二十年前就察觉到了，但是只是在小范围传播，于是把受感染的人集中在一起，无所不用其极地研究解药

他们用炼金术将卡梅隆之血分离出来，去除神性只留下魔族的部分，企图通过转化成魔族利用适应性从而摆脱卡梅隆的控制

他们成功了，也失败了

成功的是确实摆脱了卡梅隆的掌控

失败的是彻底变成了没有思想的空壳

「但是从现在发生的事情来看，并没有脱离祂的掌控，要么是祂变得更强了，要么祂之前是在藏拙」

「是的，这里发生的事情超出了我们的控制，得马上告诉扎布大人才行」

「不过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发动攻势，瘟疫也是近几个月才大面积扩散的对吧」

「祂等不及了，卡梅隆家族自诞生起就已经糊弄了祂近330年，祂等不下去了，一个月，还有一个月，一个月之后祂的力量到达巅峰，这时祂可以借助某个人的肉体复活」

约翰娜挪了挪木柴接着说道

「即使肉体没有那么切合，但祂管不了那么多了」

约翰娜凝视着跳动的火焰，沉默了

「那法赫理的来历呢？总不可能只是研究抗体那么简单吧？」

「她的话……」

在研究的过程中，博士发现了能够将部分权柄剥离出来的方法，于是578号……现在应该叫法赫理了，于是法赫理就诞生了

这点扎布大人并不知情，而是博士的一己之私，想通过法赫理控制魔族征服世界，然而后果您也看到了，法赫理力量失控，研究所被毁

约翰娜拿出了一个小本子，应该是博士写的，上面详细的记载了法赫理的来历

「这博士也是个人物……那这和父亲大人要做的事有什么关系？」

「您知道您家族的来历吗？」

「父亲大人没告诉我」

约翰娜缓缓开口

三百三十年前，卡梅隆家族还是只是一个村落，没有家族的概念，仅仅生活在一起而已。

某一天，一颗陨石坠落在村落附近，溅起的烟尘甚至遮蔽了太阳。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家畜，它们四散而逃，为了寻回家畜的男人，不顾村里老人的劝阻，只拿上了一把柴刀就踏入了森林。

一个月过去了，村中依旧没有男人的消息，更可怕的是，村中的食物已经见底。

就在这时，男人赶着一群赤鹿回来了。

这赤鹿除了全身都是赤色之外，味道更是鲜美无比，居然还有治愈的效果，吃下它的人跑得更快，力气更大，眼睛看得更远，甚至……断肢重生！

但是，没过多久，弊端就展露出来了，吃下的人头发逐渐变为银色，瞳孔则是与赤鹿一般不详的赤色。

这仅仅是外貌的变化，吃下的人出现了幻觉，只有部分时间是清醒的，几乎变成了嗜血的原始野兽。

解铃还须系铃人，男人带着村里的人来到了第一次遇见赤鹿的地方——陨石坑旁。

但周围已经没有赤鹿的身影，只有一个巨大的陨石坑。

此时，有人发现正中心有一个红色的，像心脏一样还在跳动大石头。

男人上去摸了摸，大量的信息涌入脑中。

原来，这是一颗神的心脏，它自称战神，周围的赤鹿是受到「神之血」影响的普通鹿，吃了它们便继承了神的部分力量，现在需要他们建一座教堂来供奉它，三百年之后，它便会重新复活。

之后，为了掩人耳目，更名为卡梅隆，这就是卡梅隆家族的由来。

「嗯嗯……标准的邪神小故事，所以呢？父亲大人想要做什么？不会是帮助祂复活吧？」

「是，也不是」

「说人话，一个两个都想当谜语人啊？全部给我滚出哥谭……」

「哥谭是什么？」

「别在意」

约翰娜轻轻地「哦」了一声，接着说道

「扎布大人想要利用露妮小姐的特性让卡梅隆附身在她身上，然后利用复活实体化的间隙，用超位级魔法杀掉祂」

「嗯……」

「您好像并不是很惊讶的样子」

「其实我惊讶地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这就是不认识露妮的原因吗？在主角出场之前就死掉了，不认识也算正常，但为了不让约翰娜起疑，我还是顺着话题问下去

「他怎么忍心要杀掉自己的孩子？」

「其实露妮小姐并不是亲生的孩子，而是没有魔族特征的魔族，扎布大人打算收养露妮小姐的那一瞬间，就是为了这个计划准备的」

我沉默了

一瞬间的决定，成了长达数年精心编织的骗局的起点

那个被视作慈父、庇护者的父亲大人，他从抱起露妮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丈量她的价值，规划着她作为一枚棋子的未来

他对露妮所有的宠爱、教导、庇护...都只是覆盖在冰冷算计上的一层薄薄糖霜

这短短的语句带来的背叛感和荒谬感，掀起我几分感叹

其实扎布这么做我也是能够理解的，为了达成目的，成就大业，牺牲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理解，但我不会接受，一定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我讨厌悲伤的结局

时间仿佛凝固

只有木炭在约翰娜手里的树枝拨撩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以及火星不甘寂寞地向上迸溅，短暂地照亮她沉静而紧绷的侧脸

终于，当一块烧得通红的木炭被小心地拨到最旺的位置，发出更明亮的光和热时，约翰娜停下了动作

她没有看我，目光依旧停留在那跳跃的火焰上，声音低沉而清晰，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寂静：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你问我？」

「嗯」

「你什么也没想吗？」

「再怎么弱小，祂也是神，身为人怎么能对抗得过神呢？我的意思是，我打不过，我建议找打得过的人来」

「说的也是……」

言下之意就是父亲大人做的没毛病，现阶段最优解，还是逃命要紧

我注意到法赫理眉头紧锁，呼吸有些急促，像是陷入了噩梦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脑袋

随着我掌心温热的触碰，她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紧绷的呼吸也慢慢放缓、平稳下来，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仿佛卸下了重担

我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如此乖巧温柔的法赫理，会变成那个杀人不眨眼烧杀掳掠样样精通的魔王

为什么多次胚胎实验只有她一个人成功

再加上出生在这片人才辈出的土地，让我很难不联想是祂做的局

……

有点意思哈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急促的嗡鸣声

——有人触发了警报

我连忙打开地图，发现上面出现了数十个红点

「敌袭！」

「冷静一点」

约翰娜按住我的肩膀

对哦，我都忘了，这里还有高手

一番不算激烈的打斗之后，对方躺了一地，电系魔法确实好用，能在不杀死对方的情况下让人失去行动能力

基本上都是被控制的普通村民，只有3个是研究所中的特殊魔化村民

特殊魔化的实在是救不了只能是补刀，至于其他人…………

杀吧

（失去的声望）

如果还是游戏的话杀了就杀了，些许人命，怎么能够和升级经验相比？

但是这是现实，万一我杀了后面能够解除控制那咋整，我要怎么和其他人解释？就算解释了，会不会产生猜疑？名声没那么重要，但是没有名声寸步难行，这里可没有赎罪券卖

（注:这一点在游戏《天国拯救2》中亦有记载）

退一万步来说

我是玩家不假，但我又不是杀人狂魔，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是不干比较好

放了

那就更扯淡了，平白给对方送战力，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我还没有天真到放虎归山的地步

就当我在纠结的时候

「那还是由我来吧」

约翰娜拔出长剑

「等一下，我有其他的办法」

「与其绞尽脑汁想办法，还不如一剑下去来得痛快」

约翰娜左手抚摸着剑刃，摆出一副我只要点头她就砍得下去的姿态

「你有点太极端了……」

「那您说怎么办」

「把他们关进地下室吧，把内部开关破坏掉他们就出不来了」

「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

「……杀生不虐生」

「……」

「……」

「不是饿不死他们吗？你看这魔力那么充盈，一两个月死不了的，与其放出去恶心我们，不如关起来从长计议，别废话，快搬」

「……哎，好吧，悉听尊便」

约翰娜将剑插回剑鞘，身体微微前倾，膝盖象征性地弯了一下，行了一个极其潦草的屈膝礼

那动作快得像一阵风掠过草尖，与其说是礼节，不如说是一种迅速结束当前话题的姿态

「对了，约翰娜」

「是的，我在」

「我会救她」

万年面无表情的面瘫脸，嘴角似乎向上勾了勾，露出了小小的微笑

然后，她再次屈膝行礼。

这一次，动作截然不同。

她的背脊挺直如标枪，每一个关节都充满了力量与控制感

屈膝的幅度精准而优雅，膝盖弯曲的弧度完美地符合古老的骑士礼仪规范

她的头颅微微低下，不是敷衍的垂落，而是带着敬意的颔首

动作流畅、沉稳，带着一种无声的庄严

「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