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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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同一個瞬間、有個男人笑了。

　「哼哼，真是難看啊，你叫做什麼……巴路韋特？」

　在冰冷的牢中、不知為何迴響起了自己的名字，巴路韋特猛地抬起頭來、卻看不見對方的樣子。

　畢竟剩下的那隻眼睛、也已經在戰鬥中失去了。

　但身為一個老練的戰士，就算只聽腳步聲也知道很多事情——

　對方身高大約一百八到一百九之間。

　穿著皮鞋，而不是鐵靴。

　身上沒有金屬的碰撞聲，也就是說、沒穿盔甲。

　受過相當程度的專業訓練，可能在自己之上。

　「什麼人？」

　「嗯……援軍？你可以想象我是來給你們一次機會的。」

　站哨的守衛失去了氣息，死了？不、還有呼吸聲，只是睡著了而已。

　但是睡著也不太可能。佛維斯特的常備兵訓練可是模仿森精這一套做的，如果用那樣的方式鍛煉出來的士兵會在值夜勤的時候睡著、那森精故里還不早就被攻下來了。

　被收買了、或是被催眠了嗎？

　怎麼辦到的？為什麼會這樣？

　身邊的塔利亞、旁邊監牢裡的木莎也沒有反應……

　難不成、這是夢境？

　不、夢已經不知道做過多少了，不會到這把年紀還分不清楚。

　這裡、就是現實。

　那也代表著、這裡是沒有光明的。

　「機會？我不需要什麼機會。」

　巴路韋特語氣冷淡地這麼說道。

　已經沒有路了。待在監牢裡大概就是等死，但出去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現在雙目都失明了，這種狀態要一邊重新適應、一邊躲避通緝實在太過於困難。

　偏偏是在跟各國交情良好的麒麟王國……只要這邊發出通緝令，大概有一半的鄰國都會一起響應吧。

　而且還有森精特有的「蹤跡」這回事，就算可以隱藏、也要找到那個密醫跟他買到藥劑才行，不然現在手上只有兩瓶，甚至都不夠讓一個人從這邊逃走。

　但他的行蹤不是那麼好掌握的，在找到那傢伙之前自己就會先被抓到吧。

　太冒險了。

　雖然說逃回故里就好、但那也不可能了。不能為了自己讓整個森精種蒙羞。

　無論是他自己、或是同族的人們都不會接受這種事情發生。

　到此為止了。

　但那道聲音、那個男人可不這麼認為。

　「哎呀呀，難道你不想給年輕人留一條後路嗎？」

　「你是說？！」

　這句話讓他全身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巴路韋特不可能不知道他做的事情是有問題的。

　老實說，對於親友死去的悲傷、對於那個紫眼的男人的憤怒，這些早就在數百年的生活中漸漸淡去。

　過去的自己確實曾有過陷入瘋狂、無論是非對錯，只是讓情緒控制自己的行為的時候，不過隨著時間的經過，動手的理由早就不同了。

　——如果就這麼放棄復仇的話，好像會讓自己失去什麼一般。

　好像會讓已故的同族們失去什麼一般。

　連自己都難以理解，但就是這種想法、讓他持續地做出自己也不認為是正確的那些舉動。

　包括把根本沒經歷過「災厄」的年輕世代捲進去、還有假借山神的名義合理化這件事在內、巴路韋特其實每次都很後悔。

　差勁透了——他總是對自己這麼說。

　但他不能停下這些作為，不如說、他不敢。

　因為其他人也沒有停下。對他們來說、討論這件事是否應合理、是否應到此為止、好像又變成了另一種禁忌。

　從沒想過、那個的結果，就是自己把本來沒有意願參與的兩人牽涉進來，還害他們必須跟自己一起受罪。

　達利亞在森精種中是相當重要的人物，而木莎是百歲都還不到的女孩而已……事實上、即便是在發現了災厄之子的蹤跡、臨時計劃起這些行動的那些時候，他也充滿了自責。

　但也因為太過於習慣了自責了、才會無法阻止這些毫無道理的事情進行下去。不知道其他的老者是怎麼想的，但巴路韋特認為自己一定是這樣。

　到底持續多久了呢。

　久到連他自己都記不得了，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森精種變成了這個樣子——從什麼時候、自己變成了這個樣子？

　一百年？五百年？一千年？

　或許更久也說不定。曾經自己是否也想過不要成為那些老者一樣固執、一樣偏激，但最後卻自己也步入了他們的後塵而不自知。

　不得不承認，這就是森精。

　而現在、就是自己遭到報應的時刻了吧。

　但如果還能有一個機會、還能有一線光明的話……

　「不需要的話我就走咯。」

　「請、請等一下，那兩個人……不、就算只有木莎也好，能不能想想辦法讓她從這裡出去？」

　巴路韋特也不知道、在這絕望的深淵中尋求希望是否搞錯了什麼，但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了。

　不能讓他們兩個因為自己的偏執陪自己送葬。

　現在的自己失去了雙眼、陷入黑暗，才終於能看清楚哪些是重要的、哪些是不重要的。

　當初根本就不該讓木莎參與進來——無論是跟災厄之子有關的行動、還是本來的任務也好，都不該讓她扯上關係的。

　甚至還要騙她任務的目標跟內容，何苦呢。

　這些骯髒事、讓老者來承擔就夠了。至於達利亞、他也是個傑出的老師，若不是老者們逼迫他、他也不願意在後生面前做出這樣的事情吧。

　真是諷刺。不到這最後的關頭、就不能醒悟嗎。

　如果早點認清這些事，就不用「一直」後悔了吧。

　無論如何，現在——大概在自己面前，有個男人說可以給他們機會，不把握的話大概就沒有下一次了。

　「請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你很誠實嘛，那我就把兩把鑰匙都交給你吧。」

　叮啷啷啷——

　傳來了金屬製的物體砸在地板上的聲音。

　「不、就算有鑰匙，又能怎樣？」

　「哼、哼——很簡單。讓他們兩個逃走，只要你留下來就好。」

　男人輕浮地笑了，帶著一點戲謔的情緒直指巴路韋特而來。

　「那接下來我要做什麼？他們逃掉、又可以逃去哪？」

　「他們自己會知道的。你要做的事情很簡單。來、把這個喝掉。」

　叩、咕嚕嚕嚕……

　這次是木頭的容器往這邊滾過來的聲音。

　「這個是？」

　「晚點等你們三個醒過來的時候、一人喝一口就好。接下來、只要聽從『女神的指示』就好。」

　「等一下、女神的指示，什麼意思？」

　「不用在意那麼多。睡吧。我先走咯。」

　「等等！你到底是誰？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太慢問咯，等我回答的話，你也已經睡著咯。」

　「什……」

　巴路韋特直到此刻才發現、自己的身體不知從何起已經變得疲憊不堪、無法動彈了，意識也慢慢變得模糊，周圍的聲音仿佛越離越遠。

　「哎呀呀，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有緣再相見吧，巴路韋特。」

　「等……等一下……」

　砰！

　已經連支撐身體都辦不到了，巴路韋特全身癱軟、倒在地上，就那樣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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