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泰德穆爾攻防戰(前)

1.

位於阿卡瑟藍王國西方一角的港口──泰德穆爾,是一座由許多岩壁圍繞的天然要塞。

由於泰德穆爾位置偏北,經常飽受嚴寒之苦,而且在更北方的冰之大陸,經常都會有流冰飄到附近海域影響船隻運行。無論是地理位置或是戰術推算,都算不上是兵家必爭的彈丸之地;過去魔族攻打此處時,也是吃了不少苦頭而果斷放棄。

照理說,就算魔族沒有多強的戰術概念,也絕不會貿然去攻打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地方才對。

但實際上,魔族這一次的行動卻徹底顛覆了人類的預測……

 

「太、太慘了吧……!」

藉由莎夏的「空間轉移」魔法,我們很快便來到了號稱是易守難攻的鋼鐵要塞──但實際上並非如此……

戰火的波及蔓延到港口的每一處,就連外海都可以看見燃燒的船隻,像是垂死掙扎般在海面上漂浮;就連人為搭建的堡壘如今也是殘破不堪。

「果然還是來晚一步……話說阿卡瑟藍的守軍也未免太不堪一擊了?」

「哇喔!想不到赫爾拉克帝那傢伙竟然能攻下這裡,這也太意外了吧!」

不只是莎夏,連梅菲托絲也不顧自身安危,執意與我們同行。當然她還是特意把魔族象徵的翅膀及角好好地藏了起來。

「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啊?」

第一次來到泰德穆爾的我還搞不清楚狀況,於是莎夏只好先簡單解釋一下。

「過去從未曾有魔族攻下泰德穆爾的紀錄。會變成這種局面,恐怕連阿卡瑟藍王國也是始料未及吧。」

「意思是說,獸魔族他們現在有了攻略泰德穆爾的戰術?」

「不,恐怕不單只是這個原因。總之我們必須先前去援助。」

「等等,可是我──」

我還只是個劍術菜鳥啊!不等我把話說完,就被女騎士一把拉進了人生中第一個戰場。

前兩天還只是普通高中生的我,究竟是走錯了哪一步啊……

 

來到戰火密集的港口處,悽慘的景象更是讓我恐懼到不知該如何是好。

破碎的建築物不斷冒出火光與濃煙、男女老少的尖叫聲與物體遭到破壞的刺耳聲響,以及遍布在滿地的……

這……難道就是戰爭……!

不得不承認過去十六年來都在和平國度中生長的我,完全無法想像現實戰爭中的殘酷。雖然曾在報紙新聞中得知世界各地的戰爭,但像這樣親身體驗根本是完全另一種不同的次元。

「勇者,別發呆了。敵人要攻打過來了!」

我還沒回過神來,一位山豬頭魔族揮舞著巨斧朝我而來。滿是暗紅色液體的斧面,簡直就像是渴望鮮血的吸血鬼般,打算將我劈成兩半。

「哇啊!」

獸魔族我並不是沒有見過,但碰到這種面目猙獰又想置我於死地的魔族,當然會讓我本能性地縮起身體作出自我防衛意識──但在巨斧面前根本毫無意義。

砰!

正當我以為身體要分家的同時,巨斧突然被黑光轟成了碎片!

「!」

山豬頭魔族還沒反應過來,只見一道人影從側邊直攻他右側的死角,下一瞬間,手刀刺進了該魔族粗壯的脖子。山豬頭魔族當場發出悶響而倒地。

「──梅菲托絲!」

「你沒事吧,魔王大人?」

「我沒事,可是妳……」

「放心好了,人家只是讓他暫時失去意識而已。再說魔王大人現在可是勇者,要是被其他魔族逮到真的會腦袋不保的。這種時候就必須要狠下心來打仗啊!」

她說的沒錯,現在的我是勇者而不是魔王,如今應該要將魔族趕出泰德穆爾(人類領地)才行。

可是──

「勇者,你沒事吧?」

與我們稍微有些距離的莎夏,在解決掉另外兩名魔族之後也跟著會合,但我顫抖的雙手雙腳卻遲遲無法按我意識行動,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

不行……我……根本無法打仗……

「振作一點,勇者!」

啪!

莎夏怒喝一聲,同時一巴掌摑在我的臉上。火辣辣的刺痛感頓時讓我愣了一下。

「我知道你是第一次上戰場難免會感到害怕,但如果你一直逃避下去的話,一定會喪命的!」

「說的倒簡單,我又不像妳們這樣習慣戰爭!我還只是個普通學生啊!」

「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啦!再拖下去的話……」

梅菲托絲架才勸到一半,又有一批魔族發現到我們的存在而殺了過來。雖然說魔族這次派了三千名兵力進攻,但實際看起來卻如同百萬大軍般蜂擁不絕。

「嘖,沒辦法了……梅菲托絲,勇者就交給妳幫忙了。」

丟下這句話之後,莎夏以電光石火般的速度,一口氣衝進最前頭的第一批部隊裡。只見劍光不斷閃爍,前方數名魔族紛紛倒地。

她還是一樣……劍術強到亂七八糟啊!

接著,在我們後方又出現數十名獸魔族直攻而來。

「魔王大人,別離開我身邊。」

梅菲托絲立刻念起咒語,只見一團紫霧從她口中噴發襲向魔族,接著後方突擊的魔族當場全都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那團紫霧似乎帶有睡眠一類的術法,一整個小隊的魔族當場失去戰意進入夢鄉。

「好、好厲害喔……」

我不由得感到自卑。

無論是莎夏還是梅菲托絲,她們的實力完全凌駕我一大截。

但我這位勇者……卻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哦,想不到妳這小鬼的口臭還真有殺傷力啊。」

「這才不是口臭!人家每天可是有好好地刷牙啦。這是睡眠魔法,稍微記起來吧,平胸猩猩!」

「很好,矮子。待會我連妳也一起砍!」

縱使是在戰場上,這兩位冤家依然不改吵架本色。

只是前方雖然有莎夏奮力抵擋,但後方的魔族數量也不少,第二批部隊馬上就殺到我們面前!面目猙獰的野獸臉還真是打都打不完。

「這些傢伙看到自己的同伴倒下也不害怕嗎?」

「那當然囉,獸魔族勇猛不怕死的程度可說是魔族之冠,所以人家也討厭跟他們硬打。魔王大人,接下來就交給你囉。」

「咦!我……?」

「因為再打下去人家可能會被識破魔族的身分,到時候就真的會出大問題了。放心好了,人家有方法幫魔王大人開外掛。」

開外掛?妳是幾時學到這種作弊用語啦?

只見梅菲托絲伸手底在我的額頭上喃喃唸起咒語,接著──

「好了,魔王大人,讓他們瞧瞧你的厲害吧!」

她竟然一把將我推到前線去!而且還用上不輸巨魔族的超級怪力!

「開──什──麼──玩──笑──啊────!」

我整個人向砲彈一樣直接衝了出去。

眼見獸魔族的身影逐漸逼近,我只好下意識地拔出昨天剛買的新劍猛力一揮──

噹!

剛好與前方一把大刀正面交鋒,但驚奇的是,我除了感到稍微的震動之外便立刻站穩腳步;握著大刀的羊頭魔族則是向後倒退了兩、三步!

不僅如此,我的身體與手中的劍竟然變的如此輕盈?

「喔喔喔喔喔────!」

羊頭魔族憤怒之下再度上前向我揮刀襲來,但這一次動作卻慢到我可以看的出軌跡──不對,是我的反應變快了!

身影在短暫的交鋒之後,我的身體驚險閃過了刀刃,而魔族則是徹底挨了我一劍當場倒地。

──當然我是避開了要害去砍。

「妳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趁著戰鬥的空檔,我提出了疑問。

「人家只是用魔法大幅提升魔王大人的運動能力,不過只能維持一刻鐘(十五分鐘)左右的時間。對付這些小兵應該綽綽有餘了吧。」

原來還有這一招啊……或許是梅菲托絲幫我提升了身體能力的關係,在打倒數名魔族之後,使得我原先膽怯的心態逐漸被自信給取代。

沒想到我還真是單純。

然而目前的現況依舊並不樂觀。

「哇啊啊啊啊!還來一大票啊!」

沒完沒了。面對如潮水般連綿不絕的兵力,就算我變成了無雙模式也難以抵擋啊!

突然間,一聲號角的低沉音,響遍整個港口。

「──勇者、小不點,該撤退了!」

彷彿就像是算好時間似的,莎夏在擊退眼前的魔族之後,便和我們會合使出「空間轉移」離開戰場。同一時刻,一顆顆巨石突然從天而降,落在我們剛才所在的地方,整座城鎮頓時遭到破壞而變成了半廢墟。

之後僅一眨眼的時間,我們便來到了港口後方的森林。

 

2.

「騎士大人,真的非常感謝您的援助。」

在與當地的守軍會合之後,我們便被帶領去一座帳篷接見守軍的指揮官。帳篷旁邊還插著一座軍旗,上頭還畫上老鷹與寶劍等圖樣──那是阿卡瑟藍王國的國旗。

另外梅菲托絲擔心會被人類識破的風險,所以便直接和我們分開。

當地的指揮官是一位身材明顯發福過頭的男子。雖然在最後利用投石機攻擊港口來擊退魔族算是比較好的計策,可是他接下來也是因為苦於沒有擊敗魔族的方法,所以才會請求我們來援助。

面對這名不斷道謝的指揮官,莎夏則是冷眼回應。

「在此之前我有一個問題,為何泰德穆爾這座被譽為最強的防守要塞,會被魔族輕而易舉地攻陷到深處?」

「這、這個……」

顯然指揮官答不上話來而語帶支吾,又或者說他應該知道兵敗的原因卻又不敢說出口。

「快點回答我!」

在莎夏兇眼怒視之下,頭冒冷汗的指揮官這才慌忙地跪伏在地上抖著身體解釋:

「因……因為這裡近百年來都無戰事……而且敵軍又是清晨突然襲來……所、所以……」

「簡單來說就是平時生活太過散漫,導致突發狀況無法應對是吧?你這毫無應變能力又只會好吃懶做的蠢豬!」

出現啦!莎夏的霹靂連環罵又毫不留情地發威了。即使對方被辱罵到氣得牙癢癢,但自己無能為力這點也是不爭的事實。

「……可、可是我在最後關頭用投石部隊救了整個港口啊?」

「那是在我們奮力擋下魔族,給你們爭取時間才有機會使用吧?真要說起來,你用投石機將城鎮打成那副慘樣,到時候修復也要花費一番工夫,屆時你們能出錢出力幫人民修復城鎮嗎?再說區區石頭頂多只能讓魔族稍微停下腳步而已,沒多久他們一定會再攻打過來的。」

莎夏無情的批評又讓指揮官更是百口莫辯。所幸當時我們在港口抵擋魔族時,也讓當地民眾爭取到足夠的逃亡時間,要不然剛才的落石可能會造成更多無辜人民的傷亡。

況且投石機原本應該用在對海戰的船隻,反而還比較有用才對吧。

所以指揮官在無法反駁的情況下,便把視線轉移到我這裡。

「……騎士大人,這位少年是誰?您的隨從嗎?」

(隨從?是指我嗎?)

說起來因為時間急迫,我身上也只有在鎖子甲外面套上晨練用的運動衫而已。不起眼的打扮也難怪會被誤會啦。

指揮官大概是想轉移話題來掩飾自己的過錯,而打算從我這名「隨從」身上扳回一些威嚴。當然這舉動無疑更是自掘墳墓。

「說你是無能水母腦你還真有夠無腦到底啊!這位是前幾天剛成為第75任勇者的伊卡洛斯勇者大人。沒知識也要有些常識吧。」

「勇、勇者大人……!」

唉唉,這下你差點就要踢到鐵板囉。只不過如果換作是我的話多半也比他好不到哪裡去,所以我也只好暫時先保持沉默不多加指責。

「不多廢話,總之你先將魔族進攻的前因後果一字一句給我說明清楚!要是敢亂夾雜一堆有的沒的,當心我先砍了你!」

在這位足以和暴君相與匹敵的女騎士威嚇之下,指揮官只好認命交代事情的始末──

「數時之前,當時天色正處於黎明之際,突然間塔台的衛兵發現一群船隻趁濃霧中逐漸現出身影。因為商船平時不會在這個時間點進港,原本還以為又是海盜之類的混混想過來鬧事,所以便派出兩艘的軍船打算嚇跑他們,沒想到對方竟然裝上衝角,直接將我方的軍船全數撞沉……」

「衝角是什麼?」

「那是裝在船隻前方的一種近戰兵器,在打海戰時十分常見。」

似乎是被我的提問給打斷了話,莎夏在短暫的解釋之後便以一句「總之先等他說完。」便催促指揮官繼續說明。

「等我們發覺到是魔族攻打過來時已經太遲了。雖然急忙打算派出全數軍船迎擊,但對方的行動更快,我軍還沒趕到港口之前就先被那群怪物先行佔據港口,導致軍船無法出航迎擊。之後魔族大批的主力軍船也跟著現身,於是就這樣被敵人衝上岸進攻。我也是在那時急忙向上級請求增派援軍的。」

「明明快入冬竟然還在港口被魔族壓制,你到底是怎麼當上指揮官的啊……」

莎夏已經無力再對這名指揮不力的軍官多加責罵了。

泰德穆爾港口每年冬天都會因為暴風雪而結凍數個月──甚至長達半年之久。由於後方是崎嶇陡峭的山脈環繞,導致對外交通十分不便。當地小鎮之所以無法繁榮也是因為此因。

換個方面來說,入冬的港口會因為流冰造成的影響,使船隻更難運行,照理說敵人想上岸也是十分困難才對。也難怪莎夏會如此氣憤。

「……看來這次的侵略行動似乎不是魔族一時興起。恐怕他們已經做好過冬的準備,才會選擇攻打這裡。」

另外剛才有提過,泰德穆爾北方經常都會有流冰飄到附近海域影響船隻進行。但從戰爭開打以來卻連一小片冰塊都沒見著,估計是派具有體格與力量上優勢的巨魔族負責阻擋流冰吧?想的還真是意外地十分周到。

現在雖然才到入秋時分,但如果這裡一旦被魔族給佔據的話,想當然一到冬天必定無法派遣軍隊進攻而拖延至明年春天……甚至更久的時間。

幸運的是,像「空間轉移」跟「次元轉移」這種移動系魔法無法承載超過三人以上的人數,而且對使用者的負擔也很大,因此靠魔法將軍隊轉移過來根本是天方夜譚。所以暫時還不必擔心敵方會立即增加援軍。

但如果泰德穆爾被魔族攻下成為領地的話,以當地易守難攻又再加上複雜地形等要素來推算,恐怕人類數十年內都很難將此處奪回。相對魔族則是可以運用海路來不斷增援。

一旦通往阿卡瑟藍王都的道路開通之後,就變成恐怖份子跑來當鄰居一樣,人類將陷入永無寧靜的危險之中。

「無論如何,絕不能讓魔族佔領泰德穆爾,就算送上你的小命也要死守住!」

「是……」

指揮官以顫抖的語氣口頭允諾之後,莎夏便叫人送上地圖開始分配剩餘守軍的兵力,同時派人前往阿卡瑟藍王國請求援軍。

據莎夏估計,在沒有大規模轉移魔法的情況下,想要撐到援軍過來勢必得花上兩天的時間。

「──所以在援軍到來之前,這裡的守軍要盡可能地去干擾魔族,別讓他們有準備的時間發動攻擊。」

「可是……這樣會造成士兵過度疲累,士氣也會下降的……」

「總比被據點失手而被魔族殺害的結果還要好吧。」

莎夏強硬地要求指揮官依照既定的戰術進行兵力配置。可是說真的……這一次我卻反倒覺得莎夏的做法實在是太過霸道了。

(只希望不要發生意外才好……)

自始至終,我這勇者在軍事會議上完全都插不上任何一句話。

 

「喂,莎夏……」

「怎麼了?」

離開帳棚之後,我想了一下這才把話說出口:

「妳剛才……是不是對那位指揮官太嚴格了?魔族是趁著清晨濃霧視線不清的情況下發動奇襲,就算是別人也難以預料啊。」

「看來你有好好的在聽我們討論。就算這次的奇襲是攻其不備好了,但魔族一路打到岸上直到投石機啟用為止,你看見城鎮上有多少名士兵在奮戰嗎?」

咦?

聽她這麼一說我才想起,雖然當時狀況十分混亂,但從我們趕到並且跟魔族對戰時……幾乎沒看見幾名士兵在作戰。

「很明顯,在海戰上失利時,那頭肥豬老早就帶著下屬先行落跑了。要不是收到我們趕過來奮戰的消息,我敢說他一定會選擇撤退而不顧百姓死活──這種窩囊廢在各國比比皆是。」

「但也有可能是他打算一開始就用投石機……」

「那樣的話也就如我所說的,第一個變成戰爭犧牲品的不是魔族,而是人民。」

莎夏宛如刀鋒般銳利的語氣讓我無法反駁。如果我們再晚一點來的話,這裡恐怕早已被魔族佔據而變成無法挽回的狀態。

也難怪莎夏會罵得如此難聽。

「……要是刺激過度迫使他謀反那該怎麼辦?」

記得三國演義裡面就經常有寫,關羽與張飛因為對屬下太過苛刻,導致被屬下謀反的案例也是時有所聞。就是因為莎夏可能會面臨這類的狀況,所以才讓我比較擔心。

畢竟莎夏在貴族之間的交情十分糟糕。(By國王陛下)

「這點你就不用擔心了,他如果膽敢向魔族投降,下場也是被魔族宰殺而已,頂多只是受不了然後私下偷偷逃跑──如果是這種情況我也已經想好對策了。比起這些,現在應該先考慮如何擊退那些魔族才是上策。」

於是來到士兵為我們搭建的簡易帳篷裡,換成只有我跟莎夏兩人來討論戰術。

或許對她而言,那名指揮官太過不可靠,才沒有在剛才的會議裡提出來吧。

只是……孤男寡女兩人同擠一間帳篷,會不會有問題啊?

雖然很不想承認,如果不看個性的話,莎夏其實還真是一位容貌出眾的美女。

如果不去在意的話倒還好,一在意起來就反而在腦中膨脹莫名的妄想……

「勇者,你還在發什麼呆啊?」

坐在對面的美女騎士冷冷地瞟了我一眼,我急忙澄清說「沒有啦!」之後,她才接著提出對抗魔族而想出來的戰術。

「如今港口已經完全被魔族給佔據了。唯一的方法,就是在他們將補給線路確保之前從中阻斷這一手段──」

莎夏解釋,魔族如果請求援軍跨海而來,最遲也是明天上午之後的事情。畢竟在完全壓制住泰德穆爾之前,赫爾拉克帝想必也不願被別人搶走功勞。

光是他只讓巨魔族阻擋流冰的行為就十分明顯。

「也就是說,在完全佔據這裡之前,魔族是不會輕易增加援軍嗎?」

「沒錯,如果這時從海面上將運載用的船隻全數殲滅的話,不僅可以斷絕對方的海上通路,同時還能將地面上的魔族圍困在港口城鎮一帶,並將其殲滅。」

「這方法聽起來是可行,但港口都已經被魔族給佔據了,要從哪裡派船包圍魔族啊?」

「就從這裡──」

莎夏指了一下地圖。

「港口西北角一處有座淺灘,大型船隻雖無法在此靠岸,但如果使用小型船隻進行突擊、再搭配投石機重襲擊下,就可以讓魔族措手不及。」

「可是魔族應該還不至於笨到不會保護船隻吧?」

「所以在突襲之前,勇者必須得出現在魔族面前擔任誘餌,將魔族引誘至無法保護船隻的深處發動攻擊。」接著莎夏將手指移向地圖北方:「而且這種距離,就算是在北方阻擋流冰的巨魔族,短時間之內也一定來不及支援。」

「原來如此……等一下!叫我去當誘餌,這也未免──」

「我會跟你一起去的。」

莎夏以冷靜的話語打斷我的不安。

「勇者才剛覺醒,魔族多半還不知道你的身分。如果有我陪著,多少會有相當程度的引誘效果才對。至於偷襲船隻的作戰,想來想去也只能請那隻肥豬來執行。」

「人家好歹也是一名守將吧,就不會稍微尊重一下對方嗎?」

如果是在台灣,一定會惹出數十起妨礙名譽的官司在等著莎夏。

她以一貫的毒舌態度說完整起作戰計畫之後,便動身去找那名指揮官交代任務,只留我一人獨自待在帳篷裡。

可我的心中,卻有股不好的預感。

雖然說是在討論,但從剛才開始,一直都是莎夏單方面的提出自己認為可行的作戰計畫。我是完全不懂打仗這方面的事啦,可是我總覺得莎夏她……是不是有點做得太過頭了?

感覺幾乎都是她在主導整起防衛戰?

(就算她是騎士好了,可對方好歹也是一名貴族、又是這個地盤的老大,怎麼可能會乖乖的去聽一位外國騎士的話……)

「──交代完了,兩刻鐘(三十分鐘)後開始實行作戰。」

「也太快了吧!」

不僅是莎夏離去又回來的時間,還是作戰的時間都快到超乎我的想像。

「兵貴神速。給敵人越多時間就對我們越不利,盡快速戰速決。」

「是……」

事到如今也只好再度硬著頭皮準備上戰場吧,勇者……

 

3.

依照莎夏的戰術,其實大略聽起來還蠻簡單。

首先由我跟莎夏兩人向魔族正面挑釁,然後將他們誘離港口盡可能遠離海邊。畢竟勇者的首級在魔族中可比黃金宮殿「太陽宮」還要來的值錢,想當然魔族們一定會上鉤。再來就是由普隆瓦(那位肥胖的指揮官)負責派別動隊,到附近的海灘乘船並從後方突襲魔族船隻,當然還搭配上事先佈署在懸崖上的投石部隊。

「一旦魔族的船隻淪陷,魔族們必定會自亂陣腳,屆時便是我方的勝利之時了!」

莎夏代替我這勇者向泰德穆爾眾官兵如此說道。守軍的士氣看起來並不高昂,但還是個個歡呼如雷。

「又要打仗了……真討厭啊……」

至於普隆瓦則是一臉倦怠地喃喃低語,不過在威風八面的女騎士面前也只能乖乖聽話了。

瞧他這副模樣,連我都認為這種人還真不適合當將軍啊。

但這時我跟莎夏卻忽略了一個盲點,進而導致這起作戰出現了極大的紕漏。

 

作戰一開始的時候十分順利。

在沒有梅菲托絲幫我施加增強身體能力的魔法下,我只能以梁貴和這位貧弱無比的普通身體來和一堆肌肉野獸對抗。所幸在莎夏的幫助下,總算是把大部分的魔族都從港口上順利引開了……可是問題卻是在那之後。

「呼、呼……到這裡就行了吧……?」

連平常都很少跑步的我此刻早已氣喘呼呼;全身鎧甲的莎夏反而還大氣不喘地觀望整座戰場。

我們來到了一處丘陵上頭,大批的魔族黑壓壓地不斷朝我們進攻。

當我一來到城鎮與魔族交鋒時,因為極度緊張便不管後果的直接大喊:「我就是勇者!」。

原先魔族兇神惡煞的雙眼,突然全都迸出$$的符號,並順著慾望開始流著口水追著我們跑……整起引誘作戰完全不費吹灰之力,便成功誘導所有在城鎮內的魔族。

真不愧是勇者,在魔族的通緝懸賞名單,簡直就跟魔王首級在人類領土上的價值是完全一樣。

「勉勉強強,不過這下子計畫總算成功了一半。」

在確定引誘至深處後,莎夏便詠唱咒文發動魔法──直到這時我才知道,原來莎夏也會一些簡單的魔法啊?

只見莎夏發出了一個像是火球般的物體向上空拋去,接著發出極為強大的爆炸聲響,迫使魔族們跟我都反射性地摀住耳朵。

信號開始了,這時負責突襲的別動隊也開始出動;遠端懸崖上隱藏的投石部隊,也開始朝海上船隻發動攻擊。

「成功了。」

我如此興奮大喊,誰知莎夏下一秒卻變了臉色!

「不、不對!」

怎麼回事?因為距離太遠我一時之間還沒看的清楚;莎夏則是臉色完全鐵青,看向原本應該攻擊魔族船隻的投石機。

「投石部隊……在攻打我們的船隻……」

「妳說什麼?」

與預定的戰術發生些許差池的結果,導致計畫全盤崩壞。遠處只見一層層的水花不斷飛濺,但魔族的木造大船卻是毫髮無傷。

難道說……

「勇者,跟我來!」

莎夏急忙拉住我的手並使出空間轉移,將我們的身影從逐漸逼近的魔族眼中頓時消失無蹤。

接著來到投石機的地點時,答案便出現在我們面前。

「哼,總算來啦。這位就是剛剛在城鎮大鬧的新勇者嗎?簡直就跟豆芽菜一樣小不啦嘰的。」

出現在我們面前的狼首魔族,正是獸魔族族長──赫爾拉克帝‧雷耶歐斯!

話說我是跟豆芽菜有緣嗎?昨天加爾卡也是這麼說的耶。

「剛好吾等魔王大人也是剛繼位,就讓老子拿新勇者的頭顱當作賀禮吧。」

幸好我當魔王時都是戴著面具來掩飾面貌,就連面具上頭也施加了改變聲音的魔法,所以赫爾拉克帝似乎並不知道我就是魔王這一事實。

只不過就算拿我的頭過去也沒用吧,因為我也是魔王啊。

至於莎夏則是恨恨咬牙。

「該死……我還在想為什麼會見不到身為敵軍指揮官的你,會不會是躲到船上去了。沒想到你竟然事先偷襲投石機,太卑鄙了!」

「哼,故意聲東擊西偷襲船隻的傢伙也沒資格說老子吧。再說老子都跟人類打了數十年的仗了,還以為老子會中這種程度的偷襲伎倆嗎?所以就先把礙事的投石機搶來用了。」

原來如此,赫爾拉克帝知道投石機有可能會造成阻礙,所以就先下手為強。

顯然沒有事先確認投石部隊的狀況,是莎夏在戰術上一大疏忽,因為她一開始就打算以投石機拿來當作攻打魔族的主力。

沒想到一向只會強攻的魔族也會制訂戰術!莎夏滿是誤算與悔恨的表情完全顯露在臉上。

如今投石機被奪、奇襲失敗,接下來就只有……

「我們還是先撤退吧,莎夏。」

「不!」

自知已經失敗的女騎士仍然不打算撤退,反而拔出手中的劍。深綠的雙瞳將失誤的悔恨轉化為憤怒,直瞪著眼前的敵方指揮官。

「既然如此,只要打倒你就可以逼魔族退兵了。」

「哈哈哈──打倒老子?別說笑了小娃兒!」

赫爾拉克帝以刺耳的狂笑之後便掏出一對斧頭,中間還有鎖鏈相連。那是「雙節斧」!原理與雙節棍相同,只是上頭換成了斧頭,而且斧刃的面積還大得嚇人。

「老子是獸魔族之長赫爾拉克帝‧雷耶歐斯。小娃頭給老子報上名來!」

「聖卡洛尼亞王國的聖堂騎士,莎夏‧巴爾蘭。同時也是即將取下你首級之人。」

「很好──在討伐掉勇者的頭顱之前,老子就先拿妳這小妮子開刀!」

狼首獸魔族以超乎常人的速度舞動起雙節斧直攻女騎士。面對敵人先發制人的攻勢,莎夏絲毫無所畏懼;她一個側步,以最小幅度閃避了與巨斧的接觸,接著她揮起手中的劍,針對赫爾拉克帝的右臂使出閃電般三連段刺擊。

正如之前莎夏所教導的──面對對方最初的第一擊絕不能硬擋。

女騎士以自身的行動做了最好的範例。

「哼,挺有一套嘛。」

「嘖!刺太淺了嗎──」

只能說獸魔族族長也不單是只有兩把刷子的魔族。他那長滿灰色體毛的右臂完全沒流出任何一滴血,其身體的強韌性果然也不是三兩下就能輕易打倒。

對方再度揮動雙節斧不斷猛攻,莎夏則是不斷左右閃避,同時針對赫爾拉克帝的破綻不斷發動攻擊。在武器揮舞的速度上,很明顯還是莎夏的長劍略勝一籌。

可是隨著雙方的一攻一防,雙節斧的揮舞速度也開始不斷增快,甚至還快到連斧頭的形狀幾乎都快看不見了!

對喔!我記得雙節棍一類的武器,就是利用特有的慣性力來達到加速揮舞的速度。過去有名的武打高手李小龍也是使用雙節棍一戰成名。

面對雙節斧逐漸加速的攻勢,莎夏就算再強也會逐漸感到吃力。

「拿下了!」

隨著赫爾拉克帝的勝利宣言,雙節斧彈開了莎夏手中的劍,接著用另一隻手接過雙節斧繞過背後,直接對她使出斜上方的劈斬──

唰!

斧刃直接劈開了莎夏──的殘影。穿著白銀甲冑的她,以難以想像的敏捷度,避開致命的一擊。

「真是遺憾啊,無腦的野獸魔族。憑這點程度就想砍下我的腦袋,你以為你算老幾啊?」

即使驚險閃過了這一擊,莎夏依舊嘴上不饒人地惡言抨擊。

「呵呵,果然有意思,不愧是人類號稱最強的聖堂騎士團。老子很就沒打如此過癮的仗了。」

面對莎夏的挑撥,赫爾拉克帝反倒冷笑以對。

「那你就過癮地去敗北吧!」

莎夏一個箭步再度閃到側身,再度舉劍刺向對方的腰部一帶──

「別以為同樣的小手段對老子有用!」

赫爾拉克帝大幅扭轉身體,將雙節斧揮舞的軌跡產生變化,就在莎夏準備突刺的瞬間──她竟然也硬是收招轉而面向雙節斧!

鏘!

雙節斧中端的鎖鏈斷了!

驚險的短暫攻防一瞬間,莎夏也跟著扭轉身體,在危機時刻與斧刃擦身而過,同時反手一撩,針對鎖鏈並加以斬斷。

「雙節斧的弱點,就在鎖鏈上對吧。」

「呿!果然使用不拿手的玩意不符老子的個性。」

什麼!

不只是我,連莎夏冷漠的表情也微微皺眉。赫爾拉克帝還真如自己所說的,將斷掉的雙節斧像垃圾一樣隨手拋棄。

「好心告訴妳吧,騎士。老子擅長使用的武器可不只這一種──」

話才說到一半,赫爾拉克帝的身影突然從我們面前……消失了!

「!」

莎夏急忙架起防禦,但下一瞬間,她卻像是被不知名的重物給打中般,整個人向後退了一步。左肩上的鎧甲頓時粉碎,露出白玉般的香肩。

「莎夏!」

我看傻了眼。沒想到擅長打速度戰的她,竟然會在速度上輸給對方!

「──明白了吧,這點程度就想打倒老子,妳以為是在玩扮家家酒嗎?」

不知何時又回到原地的赫爾拉克帝嗤之以鼻地說道。這下子就連莎夏也無法保持從容,惡狠狠地瞪向對方。

「你這傢伙……是用自己的爪子來當作武器對吧?」

「喔!想不到吃了老子一招就能看出老子的『武器』。果然不能小看聖堂騎士啊。」

赫爾拉克帝冷笑地伸出自己的狼爪,漆黑的爪子宛如五把尖錐般,上頭還閃爍黑曜的光芒。

「哼,手上沒有武器的你,我能想到的當然就是你的爪子了。難不成你是要學狗一樣只會用牙齒咬嗎?」

「死丫頭,少給老子大言不慚!」

啪!

面對莎夏死不認輸的毒舌攻擊,赫爾拉克帝再一次以超高速用爪子擊碎莎夏另一邊的肩冑,白銀色的碎片伴隨著血花灑落在地。

獸魔族的階級制度是五大魔族之中最單純的──僅單靠魔族的實力來決定,實力越強地位就越高。那身為族長的赫爾拉克帝,毫無疑問是獸魔族中最強的魔族。

既然自己使用的「武器」被對方看出來,赫爾拉克帝便毫不保留展露出巨爪擺出架式。

另一方面,莎夏光是揮劍防禦都已經很勉強了,完全找不出可以反擊的機會而暗自焦急。此外海上的戰事也是讓她無反專心的原因之一。

從遠方可以看出,我方戰敗的跡象已經越來越明顯了。

去死吧!赫爾拉克帝發出類似話語的狼嚎三度發動突擊,就在雙方第三次交會之時……

咚──

完全冷不防地,一顆球體狀的東西滾到他們面前,接著便冒出一陣濃密的黑煙阻斷了視線。

在我還來不及反應之時,一道人影從旁竄出。

「趁現在,趕快撤退!」

是梅菲托絲!當下我隨即大喊:「莎夏,我們先撤退吧!」

「別想逃!」

濃煙裡傳來赫爾拉克帝的怒吼,但即使是五感優異的獸魔族被濃煙影響也是會大打折扣。莎夏也知道現在的情況對我們十分不利,很快便從濃煙中現出身影。

「快點,這煙霧擋不了多久的!」

在梅菲托絲的催促下,莎夏原本似乎還想說兩句,但還是緊急使用空間轉移魔法。

隨著濃煙逐漸淡去,魁梧的狼頭獸人身影逐漸現身。

當赫爾拉克帝揮散煙霧時,我們的身影早已消失無蹤。

 

「這次作戰您要怎麼負責啊,騎士大人?」

才剛回到營地不久,馬上就遭那位肥胖的指揮官不停抱怨。由於這一次的戰敗,純粹是莎夏戰術上的錯誤才會導致奇襲失敗,所以莎夏並沒有回嘴反擊。

她只能垂著頭不發一語。

這一次的敗北,無疑又再度增長了魔族的氣勢,恐怕泰德穆爾的淪陷也是時間的問題吧。

所幸魔族的指揮官赫爾拉克帝,在中了梅菲托絲的煙霧彈擾亂視線之後,同時也吸入了不少帶有輕微暈眩效果的濃煙而暫時無法指揮,魔族的軍隊也沒有再進行更進一步的侵略──但頂多也只能維持半天的時間。

另外莎夏是因為稍早見過梅菲托絲的魔法,所以當她一見到濃煙便立即屏住呼吸,才沒有受到暈眩效果的影響。

然而指揮上的失敗、以及輸給對方的指揮官,這些對莎夏的打擊反而更勝於身體上的傷害。

普隆瓦見莎夏沉默不語,氣焰更是囂張了起來。

「所以我不是早就說啦,跟魔族直接硬打根本就沒有好下場嘛。撤退啦!總之先放棄泰德穆爾,先跟援軍會合之後再奪回來不就好了。」

「不行!這樣的話當地的居民又該怎麼辦?他們無法跟上行軍的!」

「都這種時候了還管那些幹嘛啊!叫他們隨便躲到山裡面去不就好了。」

「別開玩笑了!你打算棄泰德穆爾所有人民不顧嗎?」

「又不是我想棄他們不顧的。反正阿卡瑟藍王國有數百萬人,失去幾千人也無所謂吧。」

「你──」

莎夏盛怒之下舉起中緊握的拳頭,但是──

「再說,造成現在這種局面的,不也是騎士大人的失誤嗎?」

因為普隆瓦這句話,讓莎夏的拳頭完全僵在半空中微微抖動。

當然我也對普隆瓦的話感到氣憤,可是現在我軍的士氣跟戰力明顯已經跌到谷底,就算再硬撐下去,恐怕在援軍趕來之前就先全軍覆沒了。

另外當地的民眾目前都被安置在附近的臨時營地裡面避難。一旦我們逃走,那些來不及逃生的民眾恐怕都會被魔族所殺害。

魔族也沒有想拿人類來當奴隸的傾向,所以百分之百一定會被殺的。

(到底該怎麼辦?是要繼續死守下去?還是撤退?)

我很明白,以莎夏的個性一定會選擇堅守抵抗。然而現在的狀況,無論是選哪一個都免不了出現大量的犧牲。

莎夏已經無力反對,而普隆瓦則是大聲命令士兵要準備撤退。

難道我這個勇者……什麼也做不到嗎?

果然──

「……果然還是選擇自己保命要緊啊。」

我不自覺地說出這句低喃,結果這句話當場讓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我的身上。

咦?等到我回過神來時才發現到自己的「失言」!

「勇、勇者大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大概是誤以為我在嘲諷,普隆瓦那近乎是大圓球體的臉直間瞪向我這邊。另外莎夏則是對我投以有些訝異的目光。

現場的氣氛又變得十分緊張……我感覺到我的心跳比平常還要快上三倍。

「這……這個……」

被眾人目視的壓力下,導致我腦袋頓時一片空白,就連舌頭也開始打結。

說起來我有一種只要被逼急了就會豁出去的壞毛病。老姊雖然說我那種性格很有趣,才會害得我以前常被老姊惡搞,但幾乎每次在衝動之後,我都會對這樣的自己感到後悔就是了。

如今我人生又要再度後悔的舉動又要再多添一條了……

「我、我是說……只不過是輸了一場就要夾著尾巴逃跑,難怪人類總是贏不了魔族。」

明明心底並沒有這種念頭,但我還是下意識地衝口而出。想當然,普隆瓦滿臉的橫肉又變得更加難看了。

「勇者大人,就算您貴為勇者,說這種話可會被教會視為大逆不道之徒的!」

「是嗎?那一見到魔族打來,就想喊逃跑撤退而不顧人民死活的傢伙就算正道嗎?」

「唔……那是因為先跟援軍會合,然後再打算奪回泰德穆爾……」

「說穿了就是想把自己留下的爛攤子丟給別人來善後。為了不想被定戰敗脫逃之責,才會想交給莎夏來指揮作戰,就算失敗了也可以將責任全推到她身上對吧?」

「這……」

聽到這裡,莎夏不禁瞪大了眼,直看向渾身發抖的肥胖指揮官。

我就覺得奇怪,為什麼堂堂一位守軍將領,會甘願低聲下氣地接受他國騎士的指揮?再加上莎夏太過耿直的行事作風,想必會為了打退魔族而不顧一切。如此一來,即使失敗了也只要說「因為聽了騎士大人的話才會打敗仗」之類的藉口,就可以逃避失守之責。

簡單來說,這傢伙從頭到尾都只為了自己的安全利益來著想。

「那、那又如何?這原本就是騎士大人強硬想要跟魔族打仗的結果,而且早些撤退的話也可以減少無謂的犧牲啊?」

真虧你還有臉說這種話……莎夏一臉不滿地咕噥。

當然這話也不是不無道理,但這樣一來無辜的民眾就會變成替死鬼。說什麼我也不想丟下人民不管。

就像我之前對莎夏所說的:身為勇者,如果還讓應該守護的人們痛苦,那我情願不幹勇者!

因為我是勇者──是為了守護人民挺身對抗魔族的勇者。

於是我──

「──半天就好……」

咦?

也不理其他人疑惑的反應,總之我決定先豁出去再說了。

「給我堅守住半天就好。今天晚上我一定會找出打敗魔族的對策,守住泰德穆爾。我以勇者『伊卡洛斯』之名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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