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西元2050年，機械和人工智慧遍及世界，若沒辦法支配機器人，就會被打到社會底層，我所居住的城市—洛巴，則是機械化程度最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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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星晨！鄭星晨！」

    身體被劇烈的搖晃，幸福的美夢被敲碎，緩緩睜開眼看到的是怒髮衝冠的女教頭，和前面叫醒我的同學。

    「是⋯⋯」我吃力的站起身，將雙手撐在桌上，小腿因久坐發麻，腦袋昏沉沉的，就好像有人坐在我頭上。

    「妳學習那麼不好是有原因的！妳看看妳，如此頹靡喪志，如果不改善這個現況那以後只能當清機工！」眾人低頭竊笑，竊竊私語評論著清機工有多麼低下。

    清機工是政府給無長才者和身體殘老者提供的工作，簡單講就是在中央工廠擦拭機器人，但大家都知道機器人有自動清潔功能，這個職位只是政府硬擠出來的。

    女教頭兩手叉腰，眉頭緊皺，那張忿恨的表情搭配她今天穿著紅色洋裝像極了電影中的厲鬼，跟最近上映的鬼片有幾分相似，想到這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妳還笑！我都不知道清機工可以從小養成！」女教頭見狀大怒，口沫橫飛的罵著，第一排的同學紛紛拿起教學平板遮擋飛沫，她的聲音越來越大，連隔壁老師都來關切，即使如此女教頭還是不打算住口，直到她嗓子啞了、喊累了才停下。

    放學時我的電子信箱收到了兩支警告，原因是對師長不敬。

    我拎起書包走往校門，兩旁的阿勃勒因季節更迭轉變為燦爛黃色，薰風輕柔的撫過大地微捲起一片金黃。 

    炎熱的午後變的涼爽，稍稍平息了體中的燥熱。

    此時，後方傳來腳踏車輪子轉動的聲響，聲音由小而大，輪子輾過枝條發出清脆的斷裂聲，還沒來的及轉頭，那車就來到了面前。

    「去打工啊？」

    「對啊，你呢？去上課嗎？」

    「是啊，我媽給我報名了人工智慧建模和科技維修概論，真是煩死了！」傑俊搔搔後腦勺，滿臉愁苦，看他背後沈甸甸的書包就知道裡頭很有份量。

    「真的辛苦你了欸，那兩堂課感覺很燒腦。」

    「妳也辛苦了，打工很累吧，不說了，我先走囉。」

    「掰⋯⋯」傑俊一溜煙就不見了，只能看到他漸遠的背影，來去自如就跟風一樣，我連話都來不及說出口。

   橘紅的夕陽染紅天穹，時間悄悄的溜走，我加緊腳步往工廠前進，下班時間的人潮特別擁擠，我像是逆流而上的魚，寸步難行，幸好在遲到前一分鐘碰到了打卡器，不然就要被扣錢了。

    額頭上的汗珠緩緩流下，雙腳因快速行走而發酸，頭髮也被風吹的亂糟糟的，十分狼狽。

    「星晨快來！要開始工作了！」

    「好的蘭姐。」蘭姐扎著馬尾，身穿深藍色的連身工裝，腳上的布鞋前端和鞋墊微微分離，都快壞掉了還捨不得換，是個很節儉的人。

    我戴上塑膠頭套和口罩，進入廚房幫忙分裝菜餚，香味撲鼻而來，滷肉油亮，時蔬五彩繽紛，還有小塊果凍作甜點，令人食指大動，但再怎麼想吃，可這些終究不是我的食物，只是我的工作，我只能一直吞咽口水假裝進食，好讓自己有種不餓的錯覺。

   大家機械式的快速打菜， 鐵勺子和菜盤互相碰撞製造出惱人的敲打聲，每道餐點被整齊劃一的放置在餐盒中，一個也沒浪費，前前後後忙了好幾個小時才把兩千多份便當處理好。

    「大家辛苦了，來吃飯吧！」領班拍了兩下手，示意大家休息，周遭吵雜了起來，我隨意拿了個麵包就到廠房外歇息，應該是餓了所以一塊肉鬆麵包都讓我覺得是山珍海味。

    鬆軟的麵包擠上美乃滋接著用鹹香的肉鬆點綴，雖然沒有剛才的便當好吃，但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星晨阿，這樣會吃飽嗎？」蘭姐坐在我旁邊的階梯上，大口品嚐麵包。

    「會啦，我吃這樣就夠了，妳要多吃一點，剛才搬那麼多東西一定很累。」

    「小孩子管好自己吧，我老了不用吃太多。」蘭姊臉上的細紋透露她光陰的流逝，雖然是叮嚀，但語氣中滿是無奈，頭上的馬尾也鬆落下來，整個人看起來很疲憊。

    「知道啦。」我擺擺手向她示意。

    「雖然很累，但幸好集團老總留著這個位子給我們，不然真的沒頭路了。」

    「嗯，是啊，現在的工廠都是機器人。」蘭姐將麵包的塑膠套揉成一團塞進口袋中，接著嘆了一口氣道：「你還年輕，要多多加油喔。」

    

    「好。」我站起身來拍拍衣服上的塵土，和蘭姐道別後離開，我感覺她把什麼期望放在我身上，也許是年輕的遺憾讓她覺得惋惜，所以不想我重道覆轍吧。

    我看了看時間，現在是晚上十一點，但街上燈火通明，刺眼的招牌燈和吵鬧的人群並沒有想讓這城市喘息，本該是休息的時間，但都市人反而是越夜越狂，生理時鐘跟正常人不太一樣。

    繞過了五彩斑斕的大街，轉進寂靜的巷子，再彎入曲折的巷弄，我的家隱藏在城市的小角，緊鄰的建築隔絕了外界的紛擾，卻也帶來一絲孤寂。

    我走上樓拿出鑰匙站在大門前，鑰匙轉動的聲音迴盪在樓梯間，推門進去是昏暗的客廳以及空蕩蕩的家，看著桌上放的餐費我知道爸爸又出門工作了。

    「好累喔！」我一進去房間就跳上床躺成大字型，整個人陷入軟綿的床鋪，最後連洗漱都沒有就進入夢鄉。

    「星晨小姐！您辛苦了！」一個小孩將水遞到我面前，我有些疑惑的接了下來，忽然間周遭出現了沙發、電視、美食，令我心動不已。

    「這是什麼啊！也太好了吧！」興奮的我跳上沙發，但突如其來的痛覺從我的手臂蔓延至全身，猛然睜開眼才發現是一場夢，而自己以難看的姿勢掉下床，現實又狠狠打了我一巴掌，內心的空虛感被無限放大。

    

    「算了，至少夢裡還不錯。」窗外的微光從窗簾縫悄悄的跑進來，正當我準備起身梳洗時，門外的罵聲讓我停下來動作。

    

    「妳是不會幫忙付點電費嗎？」

    「你也知道我錢不多，房租都付一半了，你當我凱子？」

    「我壓力很大你不知道嗎！」

    「妳壓力不大嗎？！」

    我害怕得跑回床上用棉被把自己包裹得緊緊的，並摀住耳朵，直到劇烈的關門聲傳來我才敢緩緩鬆開雙手，悶熱的棉被讓我整個人出汗，身體變的粘膩。

    我走下床緩緩打開房門，從門縫看出去，確認沒人後才出來，大清早就迎來精神轟炸，感覺今天不太順遂，雖然這也不是三天兩頭的事。

   「不求好但不要壞，拜託。」這個最低限度的要求是我最大的願望，希望老天爺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