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令人懊惱的測驗

隔天,我難得起了個大早。

   「猩猩,妳生病喔?幹嘛那麼早起?」在客廳練字的陸弈詫異地看著我,暝夜也向我投向狐疑的目光。


    「沒發燒啊⋯⋯」暝夜摸著我的額頭低語,還不斷檢查我身上有那處受傷,「暝夜快看看她的後腦勺有沒有凹一塊!」陸弈在後頭嚷嚷著。


   「很正常啊⋯⋯奇怪,星晨有那裡不舒服嗎?」

   「我很好!」搞什麼,看到我起床應該是親切的說「早安。」而不是問「妳生病喔?」感覺很差欸,好像我天天睡懶覺似的。


   「好好好,快坐下來,我弄點東西給妳吃。」暝夜走向廚房,熟練的升起爐灶,開鍋燒水,我坐在椅子上前後晃著腿等待美食上桌。


    「猩猩,妳差不多要去找鶴白老師了吧?」陸弈抬手,將筆沾了沾硯台,除去多餘的墨水。


   「嗯?」這麼一說,拜師之後也過了兩個禮拜,這當中也沒什麼消息,每天就是練練字掃掃地,「可是我沒收到什麼通知阿。」「還要人家請妳上課妳才肯動作阿?鄭小姐?」


    「阿⋯⋯也是。」雖然陸弈說話很討人厭,但也沒毛病,還要請鶴白來找我的話太失禮了。


    「星晨,我們這的習俗和你們那不太一樣,就算拜了師還是要自己主動去學習,老師是不會來找你的。」暝夜將一碗鍋燒麵擺在我面前,補充道。


    「原來如此,是我失禮了。」原來孟朝的人都如此自主,洛巴的學生去上課都要三催四請,真是世風日下,雖然我好像沒有資格批評。


    「那妳難得早起等等就去找鶴白⋯⋯喂!妳麵什麼時候吃完的?!」

    「蛤?不是一點點而已嗎?」碗中空空如也,一滴汁水都不剩,不就幾口麵是要吃多久?大驚小怪。


   「唉⋯⋯算了,那妳準備一下吧。」陸弈嘆了口氣,起身收拾紙卷,而暝夜在廚房刷洗鍋具,隨後拿起澆水壺澆灌粉色秋海棠。


    在暝夜的照顧下花朵越來越茂盛,一天比一天茁壯。


    不過要準備什麼我心裡也沒個底,上次兩手空空的去,到最後在元辰宮搞了個獅頭權杖回來,天曉得這次又要變什麼新花樣。


    我走到門口,陸弈和暝夜卻還待在原地各做各的事,沒有要出發的意思,我等了幾分鐘後開口,「你們不走嗎?」「猩猩,妳都老大不小了,還要我們當家長帶妳去?」這是要我自己去的意思嗎?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路要怎麼走阿!


    「我不會走,竹林每條路都那麼像,根本分不清楚方向。」我站在原地用楚楚可憐的眼神看著他倆,可不管是暝夜還是陸弈都不為所動,「放心,你迷路的話我一定會找到你的。」趁我無所防備時暝夜拉開了門,一把將我推出去,「等等!我不知——」「拜拜。」暝夜揮了揮手,隨即將門關上,不給我辯解的機會。


    「哎呀!」我氣直跺腳,用了幾秒平復心情,說服自己被丟出門外的事實。


    「算了,我能怎麼辦⋯⋯」「猩猩!妳能往前走阿!哈哈哈!」真是謝謝陸弈,給了這種沒什麼用的建議,在一陣嘻笑後我振作精神,往竹林內走去。


    「路那有區別⋯⋯」我在林中來回穿梭,但遲遲找不到鶴白所在的小溪,向前向後向左向右都一個樣阿,竹子又不像人,能有什麼差別,我將地上的石子往前踢,碰巧打中了另一塊小石頭。


    「孩子,心浮氣躁不好喔。」

    「鶴白?!」

    「正是。」原來那個石頭是鶴白的背殼,他悠悠地轉過身,伸長脖子看著我,睡眼惺忪的看來是打擾到他了。


    「抱歉,我不知道是您⋯⋯」我低下頭,帶著歉意看著鶴白,但他好像不以為意,只是回頭漫步在林中。


    「沒事,一顆石頭罷了,不過妳都不來找我讓我好難過呢。」

    「對不起⋯⋯那請問今天要學什麼呢?」

    「不知道,我想想。」什麼⋯⋯他也不知道⋯⋯


    「阿,教妳畫符好了,用別人的符也不好。」鶴白變成人形,雙手叉腰站在我面前估量著我,「為什麼你知道我用別人的符咒?是靈力外洩什麼的嗎?」


    「不。」鶴白認真的盯著我,臉色嚴肅,我緊張的吞了口水,「是因為妳口袋的符咒露出來了。」


    「嗯⋯⋯」

    「不過呢,每個人的符都有畫符者的氣息,那幾張符混合了兩個人的靈力,而且修為極高,不可能是你的,應該是暝夜和陸弈的。」真不愧是老師,真不該小看他,「但最主要是因為他們字跡太好認了。」嗯,我又誤會了。


    鶴白席地而坐,不知從那掏出了一把雕刻刀和,隨手撿起竹片刻畫著,「孩子,我先和妳說說符咒的架構和原理。」


    「是。」我蹲下身屏氣凝神的聽著,不敢有一絲鬆懈,這老祖宗難得認真我可要專心點,「符咒主要由施咒者的修為、意念組合成,修為是力量的根基,意念是力量的使用方向,缺一不可。」


    「後者尤其重要,念頭有偏差符咒就會邪化,變得污穢。」鶴白垂眸,眼神黯淡,手上握刀的力道也加大了些,「所以在畫符時一定要心正,不可浮躁,成敗在一念之間,妳要記得。」他拿起刻滿符咒的竹片往前一丟,一顆竹破土而出,不斷向上生長,不用三兩下的功夫就高不見頂了。


    我抬起下顎,吃驚地看著直通雲霄的竹,久久無法自己,好奇的我走上前輕觸了下竹子外皮,和其他幾顆並無差異,連紋路都自然不假,這是那門子的妖術?根本違反了大自然生長原則吧。


    「只要掌握了心和力,畫符就不是什麼難事,所以媒介不是最重要的,符紙只是為了方便書寫而已。」鶴白又不知從哪用來了一壺熱茶,倒了一小杯愜意地啜飲,看到鶴白剛才悠然自得的樣子我不禁躍躍欲試,蹲下身撿了塊竹片準備雕刻,「等等,我先看看妳的靈力源自那裡。」原本要下刀的手停在空中,暫停動作。


    「什麼意思?」

    「就很像⋯⋯額⋯⋯屬性?像陸弈是雷,暝夜是星,我是林。」

    「阿我懂了。」我應該是什麼水或月吧?畢竟花容月貌和出水芙蓉都能形容我。


    鶴白用樹枝再地上畫了個圓,在圓的外圍寫了圈密密麻麻的文字,接著擺了顆珠子在圓的正中央,「很簡單,妳食指輕碰珠子,閉起雙眼,將意念集中在珠子上就好了,珠子會幻化成你靈力的樣貌。」


    「就這樣?」

    「懷疑啊?」

    「不敢。」我照著鶴白的指令做動作,確感受不到任何變化,我開始懷疑鶴白說話的可信度跟準確性,「專心。」


   被鶴白提醒一下後令我更緊張,全身神經繃緊,時間過的越慢我越著急,額頭上的汗珠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地面,指尖不斷顫抖。


   「孩子,先休息一下吧。」鶴白伸手要收回珠子,卻被我擋下,「等等!再一下就好了。」我苦苦哀求他,但鶴白沒有想停下動作的意思,一把將我的手拍掉,隨後捏起了珠子收入口袋中,「這也不是第一次就能嘗試成功的事,別太氣餒,休息一下也無妨。」


   「可是——」

   「好了。」剛到嘴邊的話就這樣硬生生的被塞回去,我撅起嘴懊惱的看著珠子,有心無力,什麼將意念集中在珠子上,這也太抽象了吧?


    「那鶴白⋯⋯」當我再次轉過身以不見鶴白身影,剩我一人孤寂的待在林內,這烏龜真的是來無影去無蹤,連個足跡都不留下。


    毫無頭緒的我漫無目地的走著,「反正暝夜會找到我,我不要死掉就好了!」我賭氣的朝著天空抱怨和怒吼,就算我沒有什麼慧根也不要就這樣突然把人丟下然後又突然出現阿。


    頓時,地板一震一震的晃動,竹子左右搖晃,小動物紛紛躲回巢穴,地上的石子跳動,我趕忙蹲低身子雙手抱頭,以防有東西墜落。


    黑白色的身影迅速地爬到竹的頂端,在上頭擺弄枝條,「嗯?⋯⋯熊貓?」大掌折了段葉子,放到口中慢慢咀嚼,三兩下功夫一半的葉子就被吃淨了。


    細長的竹被熊貓的重量下拉成彎,當我覺得竹子快斷裂時,熊貓又換了個姿勢,把平衡把持的很好。


    滾圓的身子和細長的竹形成反差,我不可置信的盯著那雄厚的背影,看起來那麼笨重居然能在竹上自在的休息。


    「小女孩,一直看我讓我很害羞欸。」

    「蛤?!」我連忙倒退三步,錯愕地抬頭望向熊貓,「哎呦,老烏龜都會說話了,妳怎麼還被我嚇到呢?」熊貓聲音溫柔悅耳,有點像是幼稚園老師那樣,輕輕柔柔的,她跳下地面,一雙咖啡色的目珠看著我的臉龐,緊盯不放。


    「怎⋯⋯怎麼了嗎?」我又退後了幾步和她拉開距離。

    「剛剛看到妳在找尋靈力?」

    「阿⋯⋯對阿。」才剛忘掉又被她點醒,剛剛看的太出神了。

    「那烏龜說的太籠統了,是我也聽不懂。」熊貓安慰我,拍了我肩,但無奈力道過大,我整個人往前跌去,臉部摩擦地面,吃了滿臉土灰。


   「哎呀,不小心太大力了,都忘了人類比較嬌小。」這明明是道歉但怎麼感覺有些故意?

    「所以呢?」我扶腰爬起,吃痛地緊咬下唇,這熊貓該不會就是為了句風涼話而跟我五四三吧?真是倒霉,剛剛尋找靈力沒成功就算了,現在還要跌個狗吃屎,而且大清早的就被趕出門,今天老天爺對我一點都不友善。


    「我之所以能在竹上穿梭自如,是因為我將全身的重量集中在竹上。」

    「可竹子還是彎了⋯⋯」

    「我可是有一百二十公斤,身上就算只剩十公斤對這顆竹子也算有些重。」熊貓有些哀怨的嘆了口氣。


    「怎麼做到的?請妳教教我!」我一改剛剛不屑的態度,對熊貓露出崇拜的眼神,「很簡單啦,就像大便一樣集中精神就好了!」


    「什麼?!」

    「就是⋯⋯把肛門移到食指啦!」

    「好噁心啊!」我驚呼一聲,皺起眉頭嫌惡地看著熊貓,她卻一副興致高昂的樣子,還背過身翹起屁股想給我看她的肛門,「喂!不要阿!」


    我拔腿狂奔,直直向前跑,不敢回頭看向熊貓,這是什麼驚恐噁心的遭遇!我的天啊!熊貓的屁股一定很臭!他們都不用衛生紙,好噁心啊!


   「喂!孩子!不要再跑了!」

   「蛤?阿——」腳下地面消失,沒注意路況的我就這樣衝進水裡,水迅速的灌入鼻腔,無論怎麼滑水都無法向上游,像是被什麼東西抓住似的被往下拉,光線越來越昏暗,直至眼前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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