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話

海浪拍打著船舷,捲起片片浪花,海平面在陽光下閃耀著銀光,蔚藍的海充滿蓬勃生機。

真美,沒想到會如此之美。在印象中,海是可怖的,除了有無法在河中看見的巨獸,不穩定的氣候更成為諸多國家不去探索海洋的主因。

人類終止向大海彼端探索已經很久了,海中的魔獸比起河中的更加的巨大且殘暴,每次的派遣都是一次對於國庫巨大而沉重的支出。

最後幾次有記載的探險唯一拿得出手的資料只顯示派出的船隊都是有去無回,百年前曾有一股探索大海的風潮,許多國家一同組建船隊進行海洋探索,當時對人民打著消滅傳說中逃離大陸的魔族的名號。

縱然名號打得響亮,實際上只是想探索海外是否如傳說中一樣有著另一片大陸,有趣的是,還真有一國將口號當真,派出國內精銳而導致國力大減土地遭周遭鄰國掠奪,連當代的執政者都成為笑話。不過,對於魔族可就不是什麼有趣的事。

在魔族帶來的知識寶庫中,順帶了幾本魔族的近代歷史,說是近代,但也已經至少有五百多年的記錄,上頭有記載因人類對魔族的突然襲擊而導致本已所剩不多的人數再次減少。真是沒想到阿,浩浩蕩蕩為了尋找新大陸出發的聯合船隊竟然成為了襲擊魔族的元凶。

想必那國派出的精銳成為了襲擊的領導者,畢竟根據傳說他們所信奉的神祇與魔族信奉的魔神為死敵,在整支艦隊中也就屬他們最具有力量,可能還在探索艦上挾帶了能削弱魔族力量的聖器。大概就是因為這起無端遭到攻擊的事件魔族才開始試圖讓世界知道自己的存在。

明明魔族的的船隻相比起人類所造的船更加的舒適且龐大,怎麼從未聽說過魔族有海軍呢?連傳說都沒有記載,只有記載有一種族跟魚一樣能在水中自由的呼吸,也能跟人一樣在岸上自由活動,但是海中的魔物等威脅一定還是存在,沒有船隻作為休息點是不可能的。

這段在船上悠閒的時間,作為客人只能在房間閒晃,順便透過玻璃看看海,雖然房間的桌椅等家具無法移動,但是由於足夠舒適也可以忽略這項小缺點,全部人都被安排在同一樓層,正好方便與同伴喝酒,可能還可以拐一兩個魔族來陪酒。雖然更多時候是他們自己跑過來的。

桌上東倒西歪的放滿酒杯,在房間樓層唯一有著大型木桌的房間中,人類官員及其護衛正在喝酒,安排的僕從全被指派去準備更多的酒以及下酒菜,兩名船員藉此機會混入了酒會中。酒還不錯,只不過喝起來起來有些烈,酒量差的大約喝幾杯就會倒地了。

「哈哈哈哈哈,我跟你講啊,船長可是這世上最棒的女人啊!不只人好,奶子也大,之前我工作的那艘船是一個魔龍族的傢伙,他喔,脾氣可糟了咧,只不過稍微在工作中玩個幾下就直接被丟到海裡面,現在這艘船啊,除了船長的屁股不錯,偷個懶還不會被處罰,闖禍頂多聽下船長的嘮叨,被美人特殊關照可是求之不得的啊,要是哪天可以把她推倒我可就死而無憾啦。」脖子長著鰓的船員舉著酒杯豪邁的笑著。

「別別別,各位客人別聽他胡說,這個傢伙在同業可是出了名的麻煩人物,除了把工作放掉之外還將酒全部都喝完,現在是因為船長的賞賜他才能在這裡,不過他說船長的屁股很讚倒是真的,你們也看到了吧,船長穿著那種衣服晃來晃去可是海上的一大享受啊。」長著鱗片的船員笑著吐槽。

「分發給我們的僕從跟顧馬的那些也還不賴啊,除了那對犄角,基本上在人類社會裡就是個人人都朝思暮想的美女了。」一名士兵提出自己的意見。臉紅紅的,看來已經喝醉了。

「嗯?你說她們?別傻了,哪能跟船長相提並論呢,魅魔族本身可是麻煩的要死,雖然船長也是,不過那可不一樣,她們抱起來舒服但的祝福可是很棘手的,可別看著就獸性大發想上她們,就算力氣再小好歹也是魔族,我之後帶你們去看看我們的船長的房間你們就知道我在說什麼了。」

「提到魅魔族,我還挺好奇,故事中魅魔族不是應該有雙又大又漂亮的翅膀,怎麼在船上都沒看見?」

「還能為什麼?又不是傻子,當然是用魔法變不見啦,只有在進行護衛時才能解除魔法,偷偷告訴你,根據她們所說,那魔法的耗損不是一般的大。我自己是沒用過啦,不過露著翅膀在船上到處走實在有夠礙事。」

「哈哈哈哈,說什麼礙事,你跟她們上床不是也摸得很爽嗎。」

「那是你,好嗎?我可不會浪費時間去玩那玩意兒。」

「切,沒有情調的傢伙。好啦,我要去晃晃,你們有沒有要跟我一起在船裏頭逛逛的?」長著鰓的船員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後如此詢問道。


「甲板到啦,我也要走啦,現在你們附近一堆人我可沒法子偷懶啊,如果有問題就問問旁邊的傢伙吧,她們知道的比我要來得多。」隨意地說完這句話,他轉過身,回到了船艙裡面。

甲板上人來人往,有人端著食物,有人搬著箱子,更有長著翅膀的護衛在等待交班,現在在甲板上穿著盔甲的魅魔族露出那對龐大的翅膀,輕微的擺動著,附近能夠感受到從每次的擺動傳來的微風。

魔族的船十分特殊,具有船桅卻不揚帆,望下瞧,也沒有用船槳但卻能夠順利往目標前進,而不是單純的隨波逐流。

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大海使得很多人興奮過了頭,因好奇而將頭往下探,一不小心便探太深,差點摔入海中,慶幸船長配給的僕從照顧的無微不至,可能比本國的高級仕女還更加的訓練有素。當有人差點跌落時,他們總會迅速地抓住那些人的身體或是衣物使其不致於失去平衡

站在船邊的帶翼士兵每過大約半個小時便會換一次班,換班的士兵有跟船長相同的魅魔族與長有漆黑鳥羽的墮天使族。

「那是什麼啊?紅色的⋯⋯海?」

遠處的海洋突然竄出了鮮紅,緊接著一條龐大的巨獸浮出海面,掀起陣陣波浪。

船隻緩緩駛向鮮紅色的源頭,浮出海面的巨獸一動也不動看似已經死亡,船頭抵達巨獸旁時,可以用肉眼看見上面充滿被啃食的痕跡,屍體訴說這巨獸死前是被小型的生物一點一滴殘忍的啃食而亡。

忽然船頭大幅度地的抬升、晃動,船員絲毫不受影響的繼續走著自己的路、做著自己的工作。站在船頭的人類官員們驚慌的抓住把手,當恢復平衡再次探頭往下看,只見到被紅色的鮮血染紅的部分海洋,巨獸的屍骸已不知所蹤。

船隻再次開動,不知是不是錯覺,這次的航行有些急躁,像是想要趕緊逃離些什麼。

過了一段時間,海風吹拂著,很舒服。像是要與這陣風對抗似的,從船底傳來一聲兇猛的咆哮。

船上的氣氛突然改變,原本悠閒的氛圍突然變得匆促起來。

「怎、怎麼回事?難道是海怪嗎?」

船隻突然劇烈的晃動,隨後又回歸平靜。

急促的腳步聲從下方的船艙不斷地傳來,當樓梯間的門打開,船長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髮型,身後跟著一批手上抬著箱子的船員。

雖然看起來有些狼狽,但她走上甲板時仍威風凜凜。

「全部人放下手上的動作,箱子放下!先去把劍跟火把準備好!利維坦族的給我下去叫他起來換人,會飛的去檢查船身的狀況。就這樣,開始工作!快快快!」

其中一名外交官上前詢問當前情況,船長只說稍等一下就能知曉,用不著這麼猴急。之後有幾名魔族回到了船上,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在船長的耳邊低聲的報告完,船長也擺出相同的臉色。

「這下不妙⋯⋯這可比被海龍攻擊還糟糕⋯⋯底下的傢伙快要到極限了。」

「這很糟糕嗎?」外交官發問。

「還好,如果我們不是在海龍聚集的領域了話。跟我來。」

來到從幾個普通的木製箱子前,打開上面的鎖,露出了內容物——透明、形狀不一的圓球形物體。

外交官不禁發出讚嘆。

「喔喔,太美了,這全部都是魔物水晶嗎?」

「若是您說的魔物水晶是指從魔物身體取出的結晶了話,是的,這整箱都是從魔物身體中取出的結晶。若是有需要也可以拿去一兩顆。」

一旁的僕從自信的回答了外交官的問題。

魔物水晶對人類乃至其他智慧物種都具有極高的價值,除了由於本身是以魔力組成,是製作魔杖極佳的材料,製作其他魔法道具也需要使用到魔物水晶。

現在眼前這些數量的魔物水晶的價值約莫為一戶普通家庭一整年的收入。若是將這些全部做成武器可以讓至少十人裝備上魔法盔甲。

「這點數量應該足夠應對。那邊的!看戲是不是啊!下去把那傢伙挖起來!粗暴點也無妨,把那個白癡給我想辦法從我的船上拔開!」

聽到怒吼,原本待在船邊還在觀望狀況的魔族也跳入海中,船上的人數再次驟減,現在甲板上除僕從以外的魔族僅剩不到十人。

船忽然的停下,只剩波浪的波動在搖晃著,連同所有人的心情一起。

方才跳入水中的士兵們一個個抓著把手回到船上,船再次的劇烈搖晃,緊接著出現一條彷彿要吞噬一切光亮的巨大黑色手臂,支撐著將真正的身體搬運上船。

那是幕怪異的景象,龐大的手臂像是被胡亂拼湊的娃娃一樣,附著在了一名甚至有點嬌小的魔族身上,全身都被漆黑的肌肉以及像是鱗片的菱形硬塊包覆,包裹住身體的肌肉正不受控的不斷變形,大型的手臂肌肉像融化似的往地面擴散。

周遭的海龍感知到了這裡的情況,正向著船不斷地前進,那如蛇般的身影十分美麗,躍出時閃閃發光的鱗片在海的波光粼粼中成為了如夢般的景色,讓人目眩神迷,如果不是被當作獵物了話。

「嘖,他們要來了,利維坦族的你們先去擋一下。盡量保持在不會爆走的狀況,敢爆走的就找軍隊把你們塞進棺材裏面喔。」船長打趣地笑著。

「可別強人所難阿。」其他人說著「對阿。」的附和,但他們還是再次跳下了甲板,前去吸引海龍的注意力。

「啊,對了,你們裡面的隨便一個人留下來把船⋯⋯移走⋯⋯他們都走了耶?」

船長嘆了一聲後默默的把一箱已經打開的箱子搬到那名魔族的眼前,當箱子的內容物出現在他眼前時,那名魔族當場就對著箱子跪了下來開始失神的啃食魔物水晶。

吃完一箱後,那名魔族轉過頭問:「還有嗎?」眼神帶有渴求及瘋狂。

隨著他不斷地進食,身上的肌肉的確不再失控,那隻手臂也逐漸恢復正常。

魔物水晶通常會用特殊的器具來進行加工,因為如果水晶破裂其中部分的魔力會消散,碎片越細會消散越多,如果變成細沙狀可能會變成單純的粉末而不具任何的魔力,但水晶本身絕對不具有鎮定的作用。

當吃到第六箱的魔物水晶時,已經看不見黑色的肌肉,他的動作越來越慢,最後甚至直接癱軟在箱子之中睡著了。

「很好,他睡著了,可以叫大家回來了。」船長拿出了小號角,號角吹響發出尖銳的聲音。

船伴隨著輕微的晃動重新開始啟航,跳入海中的利維坦一族也三三兩兩的回到船上。

就在這時,羅凡提從樓梯間出現。

「還不錯,危機處理還算可以,不過~你們是不是忘了一些事?」

「什麼事?」

「雖然利維坦一族的祝福的確會使得魔法消失,不過~剛剛似乎他已經上來了呢。」

船長「啊。」的一下,好像想起什麼事情,瞬間整臉通紅感到丟臉的抱住大腿蹲下。

「還有,你的帆沒有帶到吧。別跟我說是為了貴客才放慢行動的步調,我看倉庫裡面的食物跟酒顯然不足,明顯就是某個人認為太佔空間之類的原因把它到陸上之後忘了帶上船。我說的是不是啊?」

「是⋯⋯」船長的聲音越來越無助。

「哀⋯⋯ 我真的不想唸你⋯⋯ 」以這句話為開頭,開始了長達數小時的教訓,整艘船就這樣在碎碎念中離開了海龍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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