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沒有想到居然會被揭穿了身份。魔王很聰明，但沒有想過會有被她發現的一天。機率該有多微小呢？

而且，還被威脅了。用史密夫和舅父來威脅我，她近來的表現果然是偽裝的，內裏還是那麼專制。光是知道自己被發現，還有被威脅，就已經令人感到害怕了。

雖然舅父說過，「不要把個人無必要的感情投入到觀測中」，但我還是沒辦法停止討厭魔王。從小一開始就討厭她。

也許我的厭惡真的影響到自己的觀測，但我一直都讓自己表現得冷靜。冷靜地、質疑著周圍的一切。

還記得小一的時候，我曾經想要和魔王好好相處，成為朋友後方便觀察。可是，她沒有管我，把我當作了空氣，甚至還在全班同學面前罵我。

我自己曲解了魔王？但總不可能全級的同學都自主扭曲了魔王很可怕的這個想法。魔王只是個蠻橫的霸王，所以是魔王。

讓我變得徹底不想和魔王近距離接觸是在小一的期初考。還記得當時是在考英語，因為我怎麼也想不起來一個單字的拼法，所以有點狂躁地用筆頭敲著桌子。坐在我旁邊的魔王就那樣站起來對我喊「安靜點！好吵！」，然後全班同學都停下筆看向了我們。

對小孩子的我來說，那實在是公開的、不能忍受的恥辱。當時我不知道恥辱這個詞，只覺得全班的視線都停駐在我身上，像是在嘲笑我，身體變得異常的熱。老師說我是中暑了，就帶我去了保健室休息。

我討厭魔王。到現在還討厭她。每次聽到她的流言，都有種惡劣的優越感。看吧，自命清高的樣子，還不是被人討厭。不知道自己的影響力，不知道自己的與眾不同，做著令人不快的事。

我這種憤世的心態，當然沒有被誰發現。只有我自己知道。因為我的觀察還有情報收集很出色，平日裡也很冷靜，所以除了小一那次之後就沒有惹過甚麼矚目。普通地度過著校園生活。

史密夫和魔王是完全對立的兩種概念。我挺喜歡她的。一開始加入她的小團體只是為了避開被鬼明派吞食，但她真的是單純的友善。

也許性格會受名字影響。史密夫雖然被自己的父母還有家屬過度保護，不過她內心非常強大。不會輕易受影響，也很樂意和他人分享自己的東西，而且從來不會對人發脾氣。一直都很溫和。

利用了她的自己，有種過意不去的罪惡感。為了消除這份感覺，便問了她有沒有甚麼願望。她說，「想要認識更多不同的人，見識更多有趣的事物」。我便開始向她介紹適合她的、不同類型的朋友。漸漸的，史密夫派形成了，和鬼明派互相對立。

我沒有想過會有這種情況，而魔王顯然是鬼明派那邊的人。起碼，鬼明派的頭領顯然在利用著魔王。在和史密夫的朋友爭吵時，她會把魔王拖進來，以展示自己的強大。狐假虎威。

我也不知道魔王在打甚麼主意，每次都心甘情願地任由鬼明牽著走。也許是因為家族生意的原因吧。不能理解魔王，也不想去理解她。

反正，只要不接近鬼明派，也不去主動找帝椿，基本上就不會和鬼明派有爭執。鬼明喜歡帝椿，這件事人人皆知。微妙的平衡保持著，直到小五那年。

我如常在學校觀察著魔王，其餘時間則是和史密夫還有孔蒂去甜品店吃東西等等。投喂孔蒂還挺有趣的，特別是她平日裡都沉默寡言，但每次見到甜品都會像小狗搖尾巴的樣子。

小五那年的10月，我從舅父那裡得知，魔王因為自殺未遂，所以要暫時請假一個星期。然後，他還說他打算辭去自己身為魔王保鑣兼司機的工作。

我知道舅父一直都盡心盡力地工作，而且我也沒有想到魔王會做出那種行徑......我沒有想要去理解自己討厭的人的思考模式，不過，如果舅父辭去工作，那我也可以停止觀察魔王了吧。我是因為舅父拜託才願意做這份工作的。雖然收集情報挺有意思，不過我不喜歡魔王。終於可以停止工作了！

我把這份喜訊和壞消息告訴了邱莉，雖然她是蘭宮家的千金小姐，不過舅父讓我繼續和她接觸。反正我們挺聊得來，我倒也無所謂。邱莉是我少數可以放心暴露情緒的聊天對象。

過了一星期，我都沒有收到舅父辭職的通知，然後魔王回校了。本來沒有甚麼不妥的地方，但幾天下來，我察覺到了問題。魔王就算甚麼都不做，也一樣可以成為學校的話題中心。

她異常的安靜，太奇怪了。按理說，她應該會至少發一下大小姐脾氣，或者表現得心情很不好，畢竟她這次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為甚麼會這麼平靜？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學校裡開始流傳出各種奇怪的謠言，「不治之症」、「惡魔交易」、「守護靈現身」，應有盡有。可是在洗手間裡徹底爆發後，大家就知道魔王仍然存在。

反正，從剛開始我就不認為她可以改過自新。人的本性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就像我一樣，不討喜的性格仍然會存在。魔王不可能會改變，她可是那個魔王，會改變的機率非常低。

雖然還是魔王，不過她不會再對著身邊的人喝罵了。其實大部分人也不怎麼在意她的事，只要不接近她，便不會惹火上身。遠距離觀看總是安全的。所以我也從來不會靠近她。

可是，常常待在離魔王最近的舅父就不是這麼輕易能擺脫魔王了。他告訴我自己不打算辭職了，還要繼續留在魔王身邊輔助她。我想大概是魔王威脅他了，不久後他甚至告訴我自己成為了魔王的專屬...手下了！我就知道，魔王不可能改變。

「不要把個人無必要的感情投入到觀測中。」舅父曾經對被全班盯住看後、在家裡哭泣的我說到。他很溫柔地揉揉我的頭。

「不過，小淺蔥本來就是個感情豐沛的孩子。雖然你很討厭這份工作，又或者是自己的性格，可是舅父我認為，小淺蔥的性格、也是優點之一。

「重要的不是去強逼自己糾正它，而是學習和它共存，發揮自身優點。」

我目前為止還不知道舅父說的話的意思，我擅自解讀為，「相信自己的感情」。

我討厭魔王利用舅父，所以我隱瞞了她在學校的那些流言蜚語。反正大部分都不是真實的，這樣舅父就不需要再挨家挨戶地替魔王道歉賠禮了。

魔王每次都自己發飆、完全不懂得顧及其他人的感受，留下一堆爛攤子給身邊的人收拾。我很討厭她這種地方。這下子，不會有人再替她道歉了！活該！

魔王好像完全沒有在意那些傳聞，依然過著獨自一人的生活。以往會把她當作所謂的「朋友」，用她來裝腔作勢的鬼明也不再主動去找她。

朋友就是這樣，相互有利可圖才會稱兄道弟。史密夫不怎麼喜歡這種功利主義的想法，但我就是這樣認為的。如果不是在史密夫派裡有對自己有好處的事情，我想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鬼明派去收集情報。

倘若將這種事告訴史密夫，她應該會很傷心。可是，她自己身邊的朋友，不也是為了讓自己「結識更多朋友」這項目的才有的嗎？因此，從功利主義上看待朋友，是無誤的。

正因為史密夫這樣溫柔、和我以及魔王完全不相似，我才會喜歡她吧。

小六時，史密夫和魔王同班，我和孔蒂經常會跑到她的班別看守著她，免得魔王會對她做甚麼事。不知為何，現在史密夫對魔王沒有太大的戒心。

安穩無事地度過了一年，升上了中等部的我仍然要繼續觀察魔王的工作。因為魔王得到了和朋友外出遊玩的許可，舅父讓我特別留意她的行蹤，說是擔心她會被拐賣。

舅父也是過分擔心威脅自己、令自己需要對他人低頭的魔王了。為甚麼她這樣的人，總是可以得到其他人的關注而不懂珍惜呢？

…...我挺嫉妒她。

魔王自己在學校租用了休息室，為了能更好地得到她的動向，邱莉建議我在休息室裡安裝竊聽器。我沒有想過要做這種事，舅父也讓我做自己能力範圍內的事就可以了，可是，最近真的很難得到她的正確情報。

邱莉的方法，得到可貴情報的機率，可以大幅提升。舅父也許能因此擺脫魔王的機率...也上升了幾個百分點。

讓魔王知道，這個世界並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可以肆意妄為的。背後有許多人，為了她隨心所欲的行動而付出代價。現在，她也應該學會這件事。

邱莉說，設備方面可以交給她，我只要潛入並且安裝上就可以了。

碰巧有一天，我得到了一個絕妙的機會。不知道為甚麼魔王居然把自己的外套借給了被咖喱濺了一身的史密夫，而且還忘記了拿回自己放在裡面的錢包。大意，自以為是，以為不會有人碰她的東西嗎？薄弱的警惕性。

我以把外套還給魔王的名義，從史密夫那拿走外套，拿著學生證去借休息室的鑰匙。只要得到後備鑰匙，我就可以進去安裝上竊聽器了。那樣，我和舅父就不用在她手下繼續受苦了！

當我在借用冊上寫上魔王的姓名時，校務處的人黑著臉把學生證還給我。「不是租借人，不能借用休息室！」我沒想過會有這種答覆。魔王不是休息室的租借人？可是，她有鑰匙，而且每天都會去休息室。

出錯了。興許是上天的諷刺。諷刺我不自量力。

只好把外套還給魔王，結果很湊巧地聽到了她和留學生的對話。他們要去看電影，於是我把這件事匯報給了舅父。舅父好像已經知道了這件事，還拜託我要密切留意魔王和其他男生的動向。

其實，如果我沒辦法偷聽到休息室裡的事，得到的有用情報會大幅減低。魔王究竟是如何租借休息室的，仍然是個謎。我仍然要繞著魔王旋轉。

那之後，我盡量從周邊收集正確的情報，家裡仍然放著沒有開封過的竊聽器。

五月某天，我一如既往提早回到學校，隔壁班的五十嵐便拿著一張紙片交了給我，「請納戶同學幫我交給琉璃宮，請務必親手交給她」，他這樣拜託我。

會主動來找魔王的人很少，我知道她和五十嵐挺熟的，那麼這張紙片...五十嵐這麼緊張的表情...我看著紙片。裡面說不定有重要情報。是時候決定，要不要拆開來看了。

我不是甚麼好人，為了自己最大的利益，我必須打開。迅速、小心翼翼地打開後，上面寫著的居然是秘密出遊的珍貴情報。西棟三樓的活動室A室...是那間由移動板間隔開來的活動室。只要我在另一間房間裡，就可以打聽到他們的情報了！

升上中等部以來都碌碌無為，這次正是好好工作的大好時機。我在校務處借來了B室的後備鑰匙，同時確認到五十嵐已經借了A室的後備鑰匙。缺乏警惕性。哈，魔王一定想不到，自己會被人偷聽。

那時我還不知道，缺乏警惕性的是自己，因為長期遠距離觀察的緣故，我忘記了魔王的可怕。我不知道自己將會被揭穿身份。

魔王一整天看上去都心不在焉，我也是差不多的狀態。等到午休時，我火速前往了B室。A室好像已經有人了，我想是五十嵐，因為魔王還在教室裡磨磨蹭蹭的。我耐心地閉氣等待，然後，「五十嵐君，我來了」便宣告了魔王的出現。

不知道會得到甚麼情報，我向前走了幾步。然後。移動板的門打開了。魔王從那裡出現，輕鬆地、像是早已料到了一切，向我打起招呼。

我想起了小一時的經歷。頓時停止了思考。我沒有和魔王單獨待在一個空間的經歷，也不想要這種經歷。究竟發生甚麼事了？魔王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她從來都不會花費精力去記住普通同學的名字。

「納戶同學，想必你已經發現，我知道你的身份了。」她知道了...？她用看透一切的目光看向我，我感到背脊一涼，大腦無法正常運作。她知道了甚麼，全部嗎，怎麼會。

她說我是監視者。不是的，我是觀察者，不是監視者。外套...所以她已經知道我擅自用了她外套裡的東西？我還以為，她沒有發現。她察覺到甚麼地步了？從沒想過，會被發現。那機率該有多微小，而這微小的機率就發生在現在。

「不要把個人無必要的感情投入到觀測中」，我強逼自己冷靜下來。慌張對我無利。我試著反駁她，然而卻像是被掌控了一般，一一被問住了。這是一個圈套，讓我主動現身的圈套。魔王是獵人，我只是在她手心上跳舞的獵物，還自以為能夠反攻。

魔王想要我替她收集情報。我本以為她想要我打擊鬼明派甚至史密夫派，但她沒有讓我做那種事，只是讓我收集情報，並且幫她改變她的惡劣形象。

如果她沒有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氣場，我倒有些微可能相信她是改過自身了。但現在的狀況只令我覺得，很可怕。她不可能改變，她一如既往，只是更加瘋狂地、讓旁人迷惑、繞著她轉。

她一直做的一切，都像是計劃了許久的陰謀。從一開始的狂妄無禮，然後突然變得安靜，現在在我面前毫不顧忌地威脅我。從哪裏開始，是她設下的詭計？騙過了許多人，騙過了舅父...我不會被她欺騙的。我不會幫助她做事！為甚麼她可以從容地操控其他人，令其他人為她的一丁點行動而動搖？那樣就像是......

我只是個普通人。一直以來和各種奇特的人相處，每天觀察著魔王，令我以為自己也許並不平常。但其實，我很普通。突然發現了這件事的我，開始害怕了。她開始提起史密夫和舅父，以他們兩人來要脅我。我只是個普通人，如果我從一開始沒有和魔王接觸，如果我沒有想要利用魔王的學生證，如果我沒有偷看到她的紙片......

不，也許就連借外套給史密夫也是在她的計劃之內。一切都是，她設的局。「過多的情報會影響思考」，萬戶曾經這樣說過。從哪裏開始，我們已經在魔王手中起舞？

必須冷靜下來。只要我答應幫忙，舅父和史密夫就不會有事。冷靜下來。我看向自己微微顫抖的身體。我害怕了。我只是個普通人，會感到討厭、會感到嫉妒、會感到不甘，只是個有著別扭性格的普通人。

我討厭魔王的原因之一，便是她一點也不普通。無論做甚麼事都會引起注意，僅僅只是存在在那裡便引起一堆關注。

和我完全不一樣。和史密夫相似的影響力。

我只是個觀察者，僅僅只是這樣。和其他人有甚麼不一樣呢，我們都在觀察著一些東西，只是我觀察的，是魔王而已。我以為自己可以對抗到她，向她反抗？

我討厭魔王，嫉妒著她，因為我只是個普通人。所以我也討厭自己。

那樣不代表，我沒有自己的情感。我是個普通人。就算被魔王耍著玩，我也是有喜歡的人、在意的人的！不會讓她利用舅父和史密夫！

我答應了她的請求。對等的關係，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我能做到的，只有聽令於她。但我不會讓她有掌控我的優越感，我討厭她。她請我把學校論壇的帖子也要清理掉，反正我本來就要每個星期清理一次去避免讓舅父知道，增加頻率也不會有甚麼不同。哈哈，這樣一看，魔王還不是要靠我才能做到這種事嗎？

苦悶的自娛自樂。魔王向我再三保證自己會信守承諾，也保證了只有我和她會知道今天的對談。還能做甚麼呢？其實我甚麼都沒有辦法做，只能自己娛樂自己，說服自己。

那個週末，我勤奮地整理情報，準備星期一向魔王匯報。小一時想過要在她身邊近距離收集情報；沒想到六年後反過來，她利用我來收集情報。互相利用的功利主義，到了現在就像是在嘲笑我的愚蠢。啊...我記得小五時她也透過舅父讓我收集年級同學的情報，說不定一切都是從那時開始。從那時起，我便落入了她的捕食網。

那兩天裡，我一直提心吊膽。我沒辦法向父母提起這件事，也沒辦法告訴舅父。都是我自己惹的禍，沒有勇氣讓別人替我收拾爛攤子，那樣和魔王有甚麼區別？而且和她說好了，不會把我幫助她的事告訴其他人。我不斷想像著魔王會反悔，我和舅父也許會被琉璃宮家趕走。會這麼簡單嗎？那可是琉璃宮家。雖然一直以來的福利和待遇都是業界中人人羨慕的上等，可是，我不敢肯定。

我想起了萬戶一家，不過他們是被蘭宮家根除的。同樣有「戶」字會不會令我家破滅的機率上升？也許家族興旺也會受名字影響？蘭宮...也許我也是被邱莉利用著。如果要我選，魔王和邱莉......我有選擇權嗎？

……把竊聽器還給她吧。我沒有辦法利用那種東西。現在意識到自己的愚蠢和平凡，就更加不可能用了。一個月前的憤世嫉俗，現在就像是一記悶拳打回自己身上。

再次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就連在學校裡也是很普通，自己的性格也更加的討人厭。

疲憊地回到了學校，史密夫很擔心我，讓我去保健室休息一下。可是我得向魔王報告，於是回絕了她的建議。我不敢耽誤時間，誰知道她會做些甚麼，設甚麼局？

我坐在魔王對面，以請教作業的名義，向她匯報我一直以來匯集的關於鬼明的情報。她在途中打斷了我。我想從一開始她也許就不需要我的情報。只是在懲戒我、或者玩弄我而已。幾天的失眠好像令我越來越憂慮。不想被魔王掌控，這種想法也許也在她的意料之內。哈哈，我真是活該被利用。

「納戶同學，你看上去很累，要不趁著沒上課前休息一下吧。不然接下來的課就沒精神了。」她看上去很擔憂地看著我。擔憂？沒錯，她眼睛裡的那抹擔心就像是史密夫擔心我的時候的眼神。

「這位同學，你很累嗎？要不在這裡一起午睡吧，我可以把枕頭借你！」就像是我第一次和史密夫對話時一樣。純粹的擔心，不是我所想的功利主義，和我完全對立的概念。

我聽從魔王的指令，伏在了她的桌子上，而她則坐到了留學生的位子上。我朦朦朧朧地閉上了眼。

剛入學時，她也幫助了留學生，趕走三年級的男生；史密夫被咖哩濺到，她也立即上前幫忙；有時候同學作業上有不會的地方，她也耐心地講解。也許......

「過多的情報會影響思考，過度的猜疑會影響判斷。」在夢中，萬戶半嘲笑地對我說。「你知道的，只不過你不想承認罷了。」

不想承認的事太過多。

「重要的不是去強逼自己糾正它，而是學習和它共存，發揮自身優點。」舅父也這樣對我說。我想，我多少也，開始理解他說的話了。

我一直讓自己抑壓感情，用理由去將自己的情感合理化，將它們轉換成理性的冷靜。喜歡和史密夫他們相處，我用「可以得到情報」來向自己解釋；魔王嘗試著改過自新，我用「本性難移」來向自己解釋。我只是，討厭不能改變自己別扭的性格，討厭自己這麼普通又無力，討厭自己其實...並不討喜。

我嫉妒著魔王能夠任意發洩情感，證明著自己和對方不同地、小心地掩蓋著自身情緒，令自己產生錯誤的優越感。其實我只是單純地嫉妒著她能受人關注、隨心所欲。

不要去強逼自己糾正它。我只是嫉世地逃避著現實。像個普通人一樣膽小，像個普通人一樣嫉妒，像個普通人一樣愚蠢。也許我甚至連想要改變的想法也沒有，和魔王一樣期望其他人來配合自己罷了。

學習和它共存。史密夫為了增廣見聞，所以常常虛心大方地和朋友相處；說不定魔王為了改變自己，這幾年才會有如此大的轉變。我用負面的想法去看待她們，只是我知道自己很普通地、甚麼都做不到。

發揮自身優點。我有優點嗎？觀察然後收集情報？只會收集，連冷靜地、不帶多餘情緒地處理都做不到。只會杞人憂天，過度的猜疑。影響了思考，影響了判斷。優點變成了絆腳石。

魔王叫醒了我。我看向了窗外的藍天。過度的猜疑。也許，魔王只是純粹想要我幫忙收集情報而已。我只是做了虛心事，才七上八下無法冷靜下來。報復、懲戒、圈套，都是我自己因為罪惡感，給自己憤世的理由。

雖然我討厭魔王，討厭她甚麼都沒做就能讓我心煩意亂，但很可恨地，我的確做錯了一些事。很多事。很多、愚蠢的事。我討厭自己有愧於魔王。

「對不起。」我看著她說到，視線不經意和她的對上，落入了她碧綠的眼睛中。第一次發現，她的眼睛和史密夫的有相似的透明度。看透一切的感覺。她也許真的看透了我在想甚麼，笑著說，「每個人都會有相似的經歷，只要知道這點、並且改過就好了。納戶同學還年輕，不是嗎？」

倘若是過往，說不定我會以為她在威脅我的性命。現在，說不定她只是在鼓勵我。

做過的事無法抹消，我和她應該都知道這個事實。我還是討厭魔王，不過，承諾了別人的事，已經不可以再讓人失望了。起碼，不想再對自己失望。

所以，我要努力收集情報，發揮自己的優點。就算是為了自己討厭的人...就當作是為了自己、舅父還有史密夫吧。我這樣向自己解釋到。

（by納戶淺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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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第十篇（眼線篇）的全部內容，接下來是第十一篇——鬼明篇，謝謝！

提醒一下，這一話提到的邱莉是曾經在新年會出現過的蘭宮邱莉，蘭宮家的千金小姐，卡西米爾的姐姐；

而孔蒂則是在運動會出現過的傑拉爾丁，全名就是傑拉爾丁．孔蒂，瑪莉亞的另一位好朋友。

題外話：

納戶真的一直都在的！第9話兩個派系剛出現時她在，之前小六去秋季旅行也在，她甚至還有加入瑪莉亞等人的對話（「那種東西是鳥籠，鳥不都飛走了？」/「汀步不是在水上的嗎？你不要又亂說好不好？」）

其實她一直都在，只不過蓮華沒有留意。

…...我承認這個真的是我在自圓其說。

「罵到哭應該是1年級的事，因為同桌在她旁邊不斷害怕地敲著筆頭，令她很煩躁，所以不耐煩地讓她停止手上的動作。」（第7話）

這是蓮華以前的記憶，看來和納戶的有很大差別呢，畢竟蓮華的記憶一向都不可靠。

納戶是個很有趣的人，起碼我認為她的內外表現都是一個有點憤世的青少年......對身邊一切都抱有質疑，裝得很冷靜，其實內心感情起伏挺大。

她想要自己的性格變得開朗一點，又或者有甚麼出彩的地方，可是她知道自己只是普通人，因此只能偽裝：裝成不在意、不嫉妒，非常冷靜的人。我覺得她的性格，真的很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