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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學期的第一項全校期待的活動,便是秋季旅行。


秋季旅行,作為邊緣人不就是獨自在一旁看著其他人嘻嘻哈哈,自己和空氣朋友嘀嘀咕咕的好日子嗎。


秋季旅行......去年秋季旅行還算可以,沒有想像中那麼孤單;但今年,就只是前往郊外野餐而已。


說到野餐,不就是在綠油油的草地上鋪上紅白格子布,拿著野餐籃和家人朋友共享三明治的活動嗎?


呵呵,和朋友野餐。我的第二學期也是過得如同上一學期般潦倒,我的朋友,都有其他朋友陪伴啊!像是黛理,她大概會和自己的一群朋友一起;像是疊浪君,這位受歡迎的勇者大人根本無須多慮;像是瑪莉亞,至今我們都沒甚麼機會好好聊天增進感情,更別提一起野餐了!


班主任在九月末的班會裡宣布了旅行地點,同學們都忍不住發出了「欸~」的一聲,想必是對此決定感到失望。呵呵,失望又怎麼樣,到了那天,你們不也會高興地跑來跑去。小孩子的慾望,其實很微小。


班主任讓我們分組以方便當天清點人數,呵呵,分組,為甚麼必須把人分成不同組別,分組這個舉動我無法理解。人類應該友愛相處,分組只會令人類矛盾增加不是嗎?


我的內心不斷散發著黑暗能量,微笑著思考自己的下一步的行動。無論是自己去找組員,還是讓別人自動找來,都不是好辦法!每次分組都這樣磨磨蹭蹭的,我究竟甚麼時候才能變得大膽起來!


【嘿,阿方索,你有組嗎。】


【沒有,我認為這很明顯。】


是呢,沒有人靠近我們。我看他還在研究數學書,不禁佩服他能夠如此冷靜。我可是為了自己正在被孤立的事感到傷心不已呢。


【不如我們一組吧。】


【啊...甚麼?你在為分組緊張?就算不被社會接納,對你也不會有影響。】


嘖嘖嘖,接下來是要說「我不需要朋友」嗎?不愧是帝王的朋友。


【想要被社會接納是社會現象。】


【我寧可做自己。】


我沉默著看向他的側臉。


嘴上說說和現實大相逕庭,磨去自己的菱角去融入社會是大部分人為了排解孤獨會做的事。


「琉璃宮大人,請問可以邀請你來我們組嗎?」


丸美走到我桌子前問,我連忙坐直身子、故作冷靜答應了她。萬歲!我有組員了!丸美大人萬歲!


「丸美同學那組有多少人了?」


「還有兩個空缺。」


我接過已經寫上組員名稱的紙條,在上面寫上了自己和旁邊那個人的名字。


反正組別也只是為了安全事宜而設,分組被落下才是我真正擔心的事。現在有組別,當然就安心下來了。嘖嘖,人的慾望真是微小。


「那麼,現在大家來決定一下旅行當日玩甚麼遊戲來促進感情吧。」


啊......我黑著臉看著活動委員在黑板上寫下同學提出的遊戲。是要玩甚麼啦,我不擅長玩遊戲。玩丟手絹嗎?明德的學生會玩這種遊戲嗎,還是玩進化版丟手機?散發著有錢人的氣息。


不,再怎麼說也不會玩這種遊戲。說不定,是一起手牽手、在青青草地上唱「Hills are Alive」。想到這個場面,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唔......既然是明德,應該會有機會學習音樂劇吧?如果可以帶我們去看音樂劇,不也是一項不錯的活動嗎?


我的想法是不是正在被現在富足的生活所改變......要謹記初心,反省再反省才行。


秋季旅行當日,旅遊巴士載著全體一年級前往了郊外,我們沿著階梯往下走,來到了一片開闊的草地,周圍種植著足以遮蔭的樹木,草地盡頭正對著一片美麗的山谷風景,紅葉林間偶爾點綴著點點深綠,秋空中隨性飄著長綿的純白細絮。


真是野餐的好地方。對著山谷大喊「我並不邊緣~」一定會很解壓。


烏島老師讓我們集合在草地上,提議我們先把遊戲玩了再自由活動。這是甚麼必做任務嗎?我發現其他早到的班別也紛紛開始玩集體遊戲。


同學們決定下來的遊戲還真的是丟手絹,真有童趣。我們圍成了圓圈坐在草地上,由於同學們都不怎麼敢於靠近我,我身側明顯出現了空缺。現在我就如同山寨王般盤腿坐著,周圍的人都是我的手下,瑟瑟發抖地等待著我下命令。


嗯~那麼就率先攻下這塊山頭吧,找個良家婦女來當本魔王的壓寨夫人,哈、哈、哈。


我想大概不會有誰敢於把作為遊戲道具的紙巾扔到我身後,便完全專注於研究眼下的草。這片草地維護得不錯呢,不遠處有其他學校的學生在踢足球。草地不會輕易變禿,真是片好草地,是大自然的禮物。


「琉璃宮大人...那個,您、您的身後......」


坐在本王身旁的手下、更正、女同學一臉緊張地看著我身後,我扭身一看,右手碰到了一包紙巾。不、不會吧,誰這麼大膽暗算本王!?是沒有見識過我的能力嗎!人稱「邊緣山的魔王」喔!?


我拿起紙巾、撐著地面站起來,眼睛對上了站在圓圈對面的納戶。她也許是想讓我也加入到遊戲裡去,好融入班級改變形象,但這對來說我同時是一封戰書喔?雖然我對玩遊戲沒有甚麼興趣,爭鬥心也不高,但接下的戰書,我可是會全力以赴。


或許是感受到了我的氣場,納戶微微變了臉色,我立馬衝向左邊朝她跑去。納戶是位右撇子,我往左跑的話就能正面碰上她。呵呵,我不會因為你是我的眼線醬就放水喔,我對帝王也從來沒有放水喔!


她跑了兩步,察覺不妙,轉身往反方向就跑,可惜為時已晚。我感受到風在耳邊呼嘯而過,伸手抓住納戶的肩膀。她一個重心不穩,我順勢扶著她的手肘,而後把紙巾塞回她手上。


「抓到你了!」


我放開了她,拍拍肩膀,有點得意地跑回到自己剛才的位置上。同學們突然鼓起掌來,我有點訝異地看向他們。這種事情有甚麼值得鼓掌的?我會得意忘形的,快點停止......


「接下來納戶同學要表演了!琉璃宮大人,請問您想到的表演節目是甚麼?」


原來是為了表演鼓掌啊。輸了就要接受懲罰,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有甚麼不會令她感到尷尬的懲罰呢?


「......請你把圓周率背至小數點後的第12位。」


因為納戶是12歲,所以就這樣吧。我的要求很正常,不會造成任何心理創傷,親民又能考驗知識!


納戶和其他同學紛紛露出搞笑的表情看向我,最後納戶反應過來,流暢地把圓周率背完。


同學們又玩了一陣子丟手絹,最後老師滿意地讓我們去自由活動,我們才高興地拿起一旁的書包去找朋友。真好啊,我的朋友都在別班,找到朋友便替我向他們敬禮握手好嗎?


我的組員們一臉嚴肅地走到我身旁,我讓他們自己去找朋友玩,但要謹記保持聯繫,他們這才紛紛把背包裡的一些零食進貢給我,興高采烈地跑走了。


為甚麼要給我零食。我像是健忘程度達到了會忘記帶食物的人嗎?不過還是謝謝了,你們希望我獨自一人也玩得開心的心意,我收到了。


我找到了一顆沒人霸佔的大樹,在樹蔭下鋪上帶來的野餐布,舒暢地大字型躺在上方,眯眼看向樹杈間的光隙。在草地上吃完東西睡覺,是不錯的享受呢。


我坐起來,把貴重物品隨身攜帶,前往洗手。在那裡碰巧見到瑪莉亞和她的兩位朋友,納戶和傑拉爾丁。傑拉爾丁對我的戒心仍舊很大,相比之下納戶就友善多了。


「拉蕾,早上好。謝謝你之前送給我的禮物,我很喜歡。」


她指的大概是那個手工製吊飾吧。瑪莉亞穿著體育服的樣子、把髮型綁成低雙馬尾也很可愛~我瞄向她的手,運動服剛好合身,所以沒有萌袖這一大福利。可惡,瑪莉亞超適合萌袖的啊!


「瑪莉亞喜歡就好,我也很喜歡你送給我的禮物,它已經成為我書桌的擺設了。」


我們隨意地聊著天,傑拉爾丁還是一如既往地盯住我,但提到吊飾時眼神柔和了點。


「是了,拉蕾也來我們那玩吧!我昨天特意為今天的旅行做了小甜品呢~」


聽到這句話,旁邊兩位臉色突然變得陰沉起來,就像是想起了可怕的惡夢。該不會是和瑪莉亞的甜品有關吧?稍微有點好奇,我便跟著她們來到了瑪莉亞派的位置。


男生和女生們見我走在瑪莉亞身旁出現,都紛紛露出了微妙的神情,乖乖地向我打招呼。瑪莉亞跪坐在墊子上,神秘兮兮地從手挽袋裡拿出了一個塑膠盒,我隨意坐到了附近的草地上看著她。


「大家,我做了甜品,歡迎試吃~」


「天啊,史密夫大人!」「真的假的!?」「顏色真特別呢...?」「辛苦你了!史密夫大人!」


嘴上這樣說著,但大家看向瑪莉亞手中盒子的內容物時,都忍不住露出了微妙的表情。盒子中的東西,外型凹凸不平的不規則形狀,顏色就像是混合了黑色和褐色的迷樣深色。也許是餅乾,我倒是聞不到有甚麼奇怪的味道,但外型已經令人望而卻步了。


我一直以為,漫畫中那些會把菜烤成黑炭或者雞蛋放進微波爐的都是些誇張的表現手法,如今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這就是大名鼎鼎、我從來都沒有膽量嘗試的、傳說中的黑暗料理嗎!


真是,令人發自內心感到畏懼!


「瑪莉亞,你往裡面放甚麼了?」


傑拉爾丁毫不客氣地問了一句。我也想知道,是放了甚麼神奇的東西才會這麼黑?髮菜嗎?


「基本甜品材料,杏仁醬,黑芝麻糊還有巧克力~」


以上三種食材可以放到一起烹調嗎!?聽、聽上去很正常,起碼不是鹽醃鯡魚甚麼的。


眾人在瑪莉亞的催促下也沒有輕舉妄動,我每次都很好奇,這些黑暗料理傳人是不是喪失了味覺或者嗅覺,不能預先試吃嗎?


「瑪莉亞沒有嚐…嗚嗚!」


「請問你有嘗試過嗎......」「咳咳!」


我才剛提出問題,納戶就在一旁大聲咳嗽起來,蓋過了我的疑問。是擔心我打擊了瑪莉亞的熱情嗎?


「唔?大家都可以嚐嚐的,我做了足夠多的份量~」


我見大家都左右推搡著,只好硬著頭皮從盒子拿起一塊餅乾,把它放入嘴裡,牙齒一咬。眾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我。


……好、好硬。這是甚麼,甘蔗般的硬度,居然無法單純以門牙把它咬下!我借力用犬齒咬下一小口餅乾,餅乾在口中喀噶喀噶地被我奮力咬碎。


這是一塊訓練咬合力和牙齒硬度的餅乾。是石頭吧?我不是鳥類動物,無須用石頭磨碎葉子。瑪莉亞用閃閃發光的眼睛看著我,眨著長睫毛。


「如何?好吃嗎?」


怎麼說呢……沒有味道。雖然很硬,乾巴巴的沒有水分,但沒有味道。


「口感新奇?」


我尋找了一個中性的評價。傑拉爾丁見我慢慢地把餅乾繼續往嘴裏送,也不甘示弱地拿起一塊放進嘴裏。


「……!?」


她把整塊餅乾放進口中,發出了奇怪的悲鳴,旁邊的同學立馬掩蓋住她,同時臉色發青。納戶見狀,連忙轉移瑪莉亞的注意力,左右手真忙。


「史密夫大人,我們會吃的,也請你嘗嘗我們帶來的食物。」


瑪莉亞派的同學紛紛認同起來,有人把瑪莉亞的盒子蓋上蓋子放到一旁。瑪莉亞有點失望地看著消失在眾人遮掩下的盒子,我看著其他人內疚但不安的神情,明白他們既不想食物中毒,又不想令瑪莉亞傷心。


食物中毒……我不會有事的,我的胃可有銅牆鐵壁之稱。但是,那盒餅乾該怎麼辦?納戶朝我投以一記眼神,我不禁開口說到。


「瑪莉亞,請問你可以把餅乾送我嗎?因為我沒有帶足夠的食物來吃,瑪莉亞同學做的餅乾很有意思。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留下幾塊給你和你的朋友一起吃,下次我也會送上我的禮物的。」


「史密夫同學,琉璃宮大人真可憐,就送給她吧!」「我們以後可以再一起做餅乾的!」「既然琉璃宮大人這麼喜歡,就送給她吧!」


其他同學也連連點頭,恨不得把餅乾快點送走。那可是你們瑪莉亞大人的餅乾喔?瑪莉亞見我態度這麼誠懇,只好把盒子遞給我,同時有點喪氣地說。


「其實,這個是華夫餅,不是餅乾……」


其他人連忙哈哈乾笑著道歉,我拿起盒子道謝後就開溜了。


我回到大樹下,把盒子放到墊子上,又拿出背包裡的三明治和我拜託草間小姐替我買的紅薯干,和組員送我的零食放到一起。看來今天就是你們陪我過了呢。


我吃著三明治,看著不遠處的人們在草地上放風箏。放風箏啊,很久沒有玩過了。以前的我試著在本家新年會上玩過,儘管伊森替我拿著風箏,我扯著線跑,線還是纏到了我的身上。自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玩過風箏。


正在我想著這些往事時,實沢騎士出現在我的視線中,他向我的方向走來,我左顧右瞧,這附近只有我一人。他低頭微笑著看向我,手中拿著幾袋薯片。


「琉璃宮,請問我可以坐下嗎?」


得到我的應諾後,他脫下鞋子、盤腿坐到我身旁,把手中拿著的薯片放下。然後,他注意到了一旁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盒子。


「這是琉璃宮自己做的餅乾嗎?」


我想要澄清那不是餅乾是華夫餅,同時也想指出那並非是我的傑作,而且那個會把牙齒咬碎。可是他已經拿起一塊,另一隻手墊在下方吃了起來。


「......」


他表情微妙地吃完一塊,我聽著那喀喀聲也不禁心驚膽顫。不,這不是我做的,但我卻感到莫名心虛。


「那個...」「原來,琉璃宮你喜歡這種餅乾?親手製作的,真用心。如果沒有其他人吃的話,我可以再要一塊嗎?謝謝。」


我呆滯地看著他的笑臉。他拿起另一塊「餅乾」,輕皺雙眉露出猶豫的表情,但還是咬了下去。哇......這人為了不傷害我的心,特意多吃一塊嗎?還真是紳士的代表,我好感動......


只是吃一塊也許會令我認為餅乾不被喜歡,吃三塊則會令我誤會他非常喜歡吃,吃兩塊便是介乎於嫌棄和喜歡之間的絕對正答!太有禮貌了!剛才我怎麼沒有這樣做,反倒是從瑪莉亞那拿走了一整盒......


實沢騎士揉著下巴,我慚愧地向他獻上了紅薯干。我要向你學習!騎士大人!


「呀吼~琉璃宮!西野!」


疊浪君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陽光在他的褐髮上疊上了一層淡金色,大笑著拉起帝王跑過來,帝王手中則是拉著瘋狂科學家的衣領。他們的登場方式總是令我大開眼界。好友三人組,還是該叫你們笨蛋三人組?


「我們來玩咯~帶來了脆餅和蝦片!」


疊浪君愉快地坐了下來,拍拍身下的墊子。


「這是野餐布嗎?琉璃宮準備的真是周全!我們那邊根本沒有人帶,大家都坐在草地上了。不過草地有太陽公公的味道,也挺舒服。」


太陽公公。疊浪君是會把月亮喚做月亮姐姐的人嗎?我和實沢騎士朝三人打了招呼。


「這是甚麼?琉璃宮做的嗎?」


「啊,那是...」


我話還沒說完,疊浪君就把「餅乾」拋進了嘴裡。又是一個壯烈犧牲的壯士,不愧是勇者大人!牙齒碎掉不要怪我。


他咬下餅乾的瞬間露出了怪異的表情,摀住嘴巴轉頭吞下「餅乾」,喝了幾口從帝王那搶來的水。


「唔咳,太好吃所以我不小心吞掉了,可惜沒有嚐到味道!」


他心虛地說到,同時拿起一塊「餅乾」塞到旁邊欲言又止的帝王口中。冰山臉罕見地崩塌了,帝王機械系地咬著「餅乾」,以難以置信的目光瞄向我。


其實我只要澄清誤會就好,但會有人相信嗎?說不定只會認為我不想承認自己「差勁的廚藝」,進而用關愛的眼神看著我。


我已經想到了,學校很快就會有《魔王企圖用自己毀滅性的廚藝誣陷天使般的史密夫大人》,或者《魔王使出闇黑之力攻擊王子殿下》這樣的傳聞。


冤枉啊,各位大人......而且那是華夫餅......正當我無奈地想著這些事時,帝王正在強迫著阿方索吃下另一塊「餅乾」。互相傷害的意義何在,居然令你犧牲自己冷靜的外殼?


實沢騎士在一旁勸著帝王,但最終阿方索還是吃下了「餅乾」。正當疊浪君提議一起吃蝦片(他居然說「洗去剛才獨特的味道」)時,黛理和可奈一起來到了我們的位置,手裡也拿著食物。


「這是我做的蝴蝶酥,如果各位不嫌棄,可以嚐嚐。」


今天的黛理把頭髮綁起來了,她把盒子放在食物堆旁,漂亮的蝴蝶外型和黑如碳的謎之食物造成鮮明對比。黛理看了看華夫餅,又看向了我,噗嗤一聲笑了。


啊,我真是百口莫辯,他們已經有了「琉璃宮廚藝很差」的固有印象了。


眾人高興地吃著食物(疊浪君吃著黛理的蝴蝶酥,居然哭了,可惡),我也沒有預想中的孤零零一人。有朋友真好~


途中,大神和丸美分別拿著食物來與我合影,而疊浪君、實沢騎士和黛理他們又回到了自己的朋友圈中,剩下我和帝王以及科學家在原地看著風景,吃著剩下的一堆食物。


我看看手錶,差不多是時候得前往集合地點了。


【有誰會爬樹嗎?】


阿方索趴在一旁的草地上看著大樹,不停吃著蝦片的帝王頭也不抬地回覆。


【現今已無須爬樹這一技能。】


【你這話就不對了,學習就是為了日後的不時之需,而且爬樹是一項重要的求生技能。倘若你在亞馬遜流域遇到鱷魚,可以爬樹躲避;又或者在沙漠迷路,到了綠洲可以爬樹鑒察地形;而且...】


【前提是我們會去亞馬遜流域和沙漠並且不幸遇險。】


我冷淡地停止了他滔滔不絕的演講。剛才還自持冷靜的帝王站了起來,拍拍褲子,嚴肅地走到大樹旁。


【區區大樹,不足掛齒。】


他的說話方式逐漸和我的外公同化了,而且還真是興致勃勃?我看著他緊緊抱住大樹聞風不動,疑惑地問。


「......帝椿同學,請問你是在爬樹嗎?」


「......這是模仿樹熊的爬樹方式。」


阿方索聽到這句,大笑著在草地上打起滾來,我也咬著下唇忍耐著想要大笑的慾望。


「唔~不愧是帝椿同學!從大自然中學會生存的技巧!我認為你也可以嘗試、咳哈、用樹懶的爬樹方式、嗚咳!」


我終於忍不住了,便把頭埋在膝蓋處呵呵偷笑。阿方索聽完,笑得更瘋了。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聲,我擦擦眼角,抬起頭看向帝王,見他鬱悶地回到原地埋頭吃著紅薯干。不吃尤加利葉嗎?


「咳哼!就讓我來試著爬樹吧。」


我得意地站起來走到大樹旁,回想著自己看過的電視頻道。三點定律,貼近樹身,找到支點,四肢使力往上爬。


我的身體比我想像中的還要輕盈,很快我就爬到了目測三米高的樹椏上。樹上的景色很開闊,也很新奇。


呼呼,我居然有爬樹能力!我得意地看向地面的帝王,他一臉不甘地看著我。然後,我看到了不遠處的老師。


糟糕,烏島老師好像在班會上告訴了我們旅行時的注意事項,不能爬樹不能游泳不能採野生植物不能喂野豬,我現在正在明目張膽地爬樹耶!我連忙反身開始回到地面,卻悲劇地發現,爬到樹上雖然容易,但爬到樹下卻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抱住樹幹,轉頭試圖尋找落腳點。我以後再也不會得意忘形了......


「哇!」


我不小心失去重心,將要掉落到地面時,反射性抓住附近的樹枝,把自己蕩到地面上。我舒了口氣,發現帝王和阿方索兩人正左右拿著野餐布站在大樹下方,驚訝地看著我。


「......」「......」「......」


阿方索裝作甚麼都沒有發生,走向帝王、把野餐布疊起來。他們兩位,是打算把野餐布當作救生墊嗎?我不禁笑了笑。


「謝謝,不過我現在沒事了。」


帝王裝作甚麼都沒有發生,抬頭望天;阿方索裝作自己在認真收拾,充耳不聞。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了。


我走上前一起收拾,卻發現除卻華夫餅,其他食物都被清光了。黛理他們離開時,還剩下很多啊?我可疑地看向帝王,發現他正在把最後一塊紅薯干放進嘴裡。


…...你家是不允許你吃飯嗎?


我們收拾好行李,到達集合地點後,便開始沿路返回。由於有長長的階梯,外加體力耗盡,不少同學都氣喘吁吁地走著。等到上了巴士,同學們都疲倦地陷入了昏睡,與來程時的吵鬧相比,實在是靜得嚇人。


我看著車窗外瞬逝的風景,帶著這次旅行的特產——鍛鍊牙齒的華夫餅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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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lls are Alive」是「The Sound of the Music」裡的一首歌。

其實我到現在都不清楚那首歌是叫「The Sound of the Music」還是「The Hills are Alive」,上網查到的都沒有固定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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