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人物提要：

田中老師= 蓮華三年級的班主任

烏島老師= 蓮華一年級的班主任

眼鏡兄/ 鈴木同學= 鈴木大實，時常監察蓮華的風紀委員

黑卡蒂/ 佳琳= 星野佳琳，蓮華的前中二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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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班級真的挺奇怪。散發著一股溫馨休閒的氛圍。讓我感到不太尋常和危險。人類總是不習慣改變，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

往年的班級，倘若我在教室裡時，氣氛通常都是有點緊繃、如履薄冰，很簡單便可以確認同學們對我的看法；為了讓同學休息，我通常都會在小休到處閒逛。

但今年的同學卻是抱著另一種我未曾體驗過的態度，在小休時都非常輕鬆地與朋友交談，有時候也有別班的同學有膽量走進來找人。我呆在教室裡時，同學們也能散發出溫馨的氛圍，就像有許多白花網點佈滿背景一樣！

這是怎麼了！？各位，清醒點！如果這是代表我的威嚴已經完全不管用，那對我來說可就太糟糕了。

雖然我常常叨叨著想受歡迎、被人親近，但事實上那是不可能的事，我也不希望過著那種被人環繞的生活。現下這種有朋友而且依然被敬畏著的生活我就很滿意了。

威嚴完全不管用，糟糕的可就不是我了。那樣會箝制不住西海啊！真是傷腦筋。

我本以為我身為琉璃宮的威嚴完全被削弱，可是每次向同學答話，他們都畢恭畢敬、彎腰至臉都要貼到自己身體上地以普通無傷大雅的單字答覆我。

像是前幾天，我請一位之前忘記帶作業的同學把作業交給我來處理，他誠惶誠恐地不斷朝我彎腰鞠躬，反覆念誦謝謝，然後跑到自己的朋友身旁無聲尖叫。不知道的還會以為我在欺負他。

完全搞不懂這是在做甚麼，這種態度究竟是隨意還是過分提防，你們表態明確點行不行。

「五十嵐君，你有何高見？」

我在工藝課時壓低聲音問和我同工作檯的五十嵐君。他正埋頭在木板上畫草圖。

到了三年級，烹飪課開始與新科目工藝課輪番交替著上。根據我們的好學長寶琢的說法，工藝課很受男同學歡迎，相反，女同學則認為很麻煩或者會弄得手皺巴巴的而不喜歡。

嘛，我對木工DIY並不反感，比起黏土，可以根據設計圖切割拼砌的實材木頭顯然更得我心。就好比對我來說虛無迷幻的花道以及可以從大自然中取景的盆景，我更喜歡後者。

喜歡建築學的五十嵐君對工藝課非常熱情，上課時聚精會神的，一反平日透明路人的氣場。

「甚麼？」

他顯然沒有留意我說的話。如果我有其他能遊刃有餘打探校園熱話的朋友就好了，可惜最近眼線醬為瑪莉亞奔波勞動著，黛理也為自己的風紀委員職務而忙碌，所以我只剩五十嵐君了。

「我認為，班上的氛圍有點奇怪。身為你所說的年級首領，我自然得留意並且關注自己班上的氣氛。根據我近來的觀察，班上同學的動向和心態有點奇怪；他們的現況會影響我修訂讀書會的材料和時間表…」

他聽到一半，終於抬起頭禮貌地打斷了我。

「琉璃宮，所以你想讓我打聽的是如往常一樣，同學們對你的看法。」

「是的，如果你方便的話。謝謝。」

「怎麼說呢，我個人認為你不需要憂慮......」

他後面繼續嘟噥著甚麼，我沒聽見，他也沒有重複，繼續埋頭畫直線。

再過幾天便是黃金週了，我希望他能給我一個好答覆吧。

今天黑卡蒂帶來魚竿，說要和我一起練習釣魚。大神因為有事所以不能參與，自從不同班後便鮮少有機會一起相處，有點寂寞呢。

我們兩人放學後才練習，我想釣魚不算違反校規吧？據我所知校規沒有列明「不許釣魚」，算得上是灰色地帶。我和黑卡蒂本來就不是特別在意校規的人，比起流言蜚語，顯然是朋友比較重要。而且，雖然這樣說讓人討厭，但違反校規應該可以讓同學疏遠我。

黑卡蒂帶我走到環區。以前文化祭與黛理來過一次，當時人多沒有好好看清楚，但社團部屋環繞著一個古色古香的小庭園，有流水庭閣，更重要的是有一個大池塘，水道在庭園間穿插，配上四周的木屋挺雅緻的。

嗯，這看上去就像是琉璃宮本家的其中一處庭園嘛。池塘裡有不少色彩斑斕的錦鯉以及淺黑的草魚，大小不一。

「那麼，開始練習如何捕獲水靈。」

黑卡蒂的中二病還沒完全退散啊……在庭園池塘釣觀賞魚？這還真是…新鮮？

在黑卡蒂整理釣具時，我打量著在水中愜意暢泳的魚。啊～這麼說來，一直都沒有機會去水族館。不，我根本就沒有去動物園、遊樂園、水族館這種約會勝地的資格嗎！

……這裡的錦鯉很健康的樣子，有人在照顧吧。校工？我們在這裡釣魚弄傷牠們的話，會被投訴嗎……一直都有一個疑問，錦鯉好吃嗎……

「海爾芙拉，倘若你認為捕獲水靈很殘忍，可以把這想作生命循環的重要一環。我們只是練習，會把他們放回所屬之地的。」

黑卡蒂悠悠地安慰我。真是抱歉，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不是疊浪君那種感性泛濫的人，剛才還在想這些錦鯉能不能吃……

我只是好奇而已，好奇。還是不要把這告訴她好了。

「好，那要怎麼釣呢？」

黑卡蒂先教我一些基本的釣魚需知，按理說要先了解釣魚環境，但這裡沒甚麼好留意的，大概只有水不算深還有留意周圍的假山吧。她還說磯釣通常會用誘餌，選誘餌需要注意比重、擴散、顏色、遠投甚麼的，大部分術語我都聽不懂。

黑卡蒂是聊到自己的得意範疇便滔滔不絕的類型，目前只是練習算不上實戰，她也沒辦法詳細示範給我看，但她帶了幾個「路亞餌」還有誘餌粉給我看，然後把誘餌粉撒到池塘上方讓錦鯉游上來吃，輕鬆釣到一條。

釣魚是這麼簡單的嗎。黑卡蒂你等級其實很高吧。

「由於水離我們較近，能清晰看到魚，難度也較低。適合練手，海爾芙拉來試試嗎？」

我接過魚竿，在黑卡蒂的教導下練習觀漂和起桿技巧。

「釣魚真是一件不錯的休閒運動呢～等待著魚上鉤的期間，與大自然冥合……」

「是的，在風景更壯闊的地點釣魚更有海闊天空之意境……」

「我倒是想請兩位解釋一下你們現在的行徑與目的。」

突然有第三者的聲音加入對話，我和黑卡蒂都嚇了一跳，立馬轉身擺出備戰姿態。穿著明德的純黑弓道服的眼鏡兄緊皺著眉，鏡片後的雙眼透出厲光。

「鈴木同學，貴安。」「貴安。」

我和黑卡蒂保持鎮定地向他問好，表現得很自然。呀～還是被逮住了。他只是向我們點點頭。

「那，現在請解釋。」

「請問是要解釋甚麼？」

我繼續保持正常自然的姿態，落落大方地看著眼鏡兄。他看向我手中的釣竿。哈啊！我怎麼會拿著證物，是誰要誣陷我！

「為甚麼會在校園內的池塘釣魚。」

「因為是社團活動，因此來到有池塘的地方釣魚。」

「社團活動？獲准了嗎？你們並非是在自己的社辦內進行活動，而是在此地進行活動。」

嘖，原來不行嗎。還打算繼續用社團活動糊弄過去的說。眼鏡兄一本正經地對我們說。

「常規的社團活動是可以被批准，歡愉社的性質較為複雜，但目前被允許的活動範圍都是在社辦內。兩位先前在樹林中練習繩結，由於樹林是公共地區因此沒被視作違反校規；但在校園內的特設建築中釣魚便被視為違反校規。」

我們當時的說辭是吃午餐而並非進行社團活動吧。不要扭曲本意。

「這庭園是特別人士贊助興建的，池塘中的魚是風水魚。」

我倒吸一口氣。欸，風水魚！？釣風水魚不會被詛咒吧？我以眼神詢問黑卡蒂，她只是吃驚地聳聳肩。我們都不懂風水玄學啊……

「倘若不清楚社團活動是否違反校規，可以向社團顧問老師查詢。你們的社團顧問是……」

他輕輕晃頭，貌似嘆了口氣。因為不想被嚴格管控，當時申請的時候便找了放任主義的烏島老師。他真的很放任，至今為止一次都沒出現過，眼鏡兄不提及的話我都快把他給忘了。

「歡愉社目前有多少名社員？」

「......釣魚我們兩人的想法，與其他社員無關。」

「了解。超過50人嗎？」

他緊追不放，我只能點頭。

「50人以上的社團通常建議由兩位老師共同擔任顧問。」

這是在給我們建議？不是在為我和黑卡蒂定罪嗎？居然會提及另一樣事情。

「你們現在的所作所為是違反校規。稍等，我換回校服便處理你們的案件。」

案件……黑卡蒂，看來我們要去風紀委員對魔王決策組吃炸豬排飯了。

眼鏡兄去換校服時，黑卡蒂有條不紊地收拾釣具。我沒有違反校規然後被當場抓住的實感呢。過往有不少被眼鏡兄說教的經驗，也許有被紀錄在案，但對我來說沒甚麼阻嚇作用。

不是我膽子大，而是除了被停學或者退學，這種說教貌似不足一提？我所違反的校規也只是些雞皮小蒜般的事……

另外，眼鏡兄的態度也有點耐人尋味。

「佳琳，莫非我們這次闖大禍了？難道，這個庭園是由歷代校長興建、魚是今代校長所養的！？」

《驚爆！魔王居然窺伺校長的寵物魚，還意圖就地火烤！》明天會不會在社交界有這種傳聞傳開，然後往後的禮物都是金魚甚麼的來嘲笑我……可惡，都開始胡思亂想了。

黑卡蒂非常冷靜，這孩子現在就沒有危機感嗎！？前不久還不斷說世界被汙染很危險，需要被導正的那個孩子！？

「嗯？這些是校長的水靈？我還以為是學校的學生不想養而放生的。」

棄養動物！？欸！？我們不是在討論我們的行為嗎？

「那邊那一棟房子。」

黑卡蒂指向環區邊緣的木造屋。

「是魔物小屋。」

我們學校是甚麼魔法學校嗎。等等......

「我們學校有動物小屋！？」

「愛護魔物同好會的功勞，把校內學生無法繼續飼養養的使魔暫時照顧，直到新主人出現。在魔法網絡上也有放存照片找人領養。」

怎麼說呢，好有系統的魔法世界！？同時也好現實！

「原來這些魚是歷代校長們棄養的啊。難怪會這麼多、體型也不一。不符合辦公室品味就把他們放置到這裡嗎，真是破壞生態平衡。」

「毫無責任心的作法。」

「看來兩位毫無愧疚之意。」

我和黑卡蒂兩人忿恨地找理由抨擊著校長大人時，眼鏡兄冷冷地打斷了我們。

「那些是風水魚、觀賞魚。」

「學校網站的照片顯示，校長室裡有魚缸……風水不好嗎。」

「………」

眼鏡兄放棄和我交談，用手勢示意我們跟著他走。哎呀，搞不好是帶我們去校長室打小報告。真是的，我開玩笑也要分場合啊。

我們沒有去校長室賞魚，也沒有去風紀委員室吃飯，反而是去了教員室。眼鏡兄找到我們的班主任，巨細無遺地上訴我們的罪狀。我以後都不會再想著吃風水魚了，報應立竿見影啊。

不過，眼鏡兄居然是找我們的班主任嗎……我不算是理解他，但我認為他是一位公正的人…吧。居然是找班主任，真有趣。

按照正常程序，這種事可以直接經由風紀委員處理，根本不需要去麻煩老師。風紀委員會把同學違反校規的事編寫成檔案存放在電腦中，供學校和其他風紀委員查閱。

一向做事一板一眼的眼鏡兄居然放過這次可以在我的檔案上畫上濃重一筆的機會？找老師也是挺嚴重啦，但今年我的班主任不是去年的山下老師，而是還不太熟悉處理方法的田中老師。

這不符合眼鏡兄本該有的作風，最近還真難觸摸人們的想法。

「琉璃宮同學和星野同學，你們兩人平日在課堂上表現良好，為甚麼會突然想在學校裡釣魚呢？是想吃自己釣的魚？」

田中老師顯然沒想到居然會有人在學校裡釣魚，試著鎮定地了解情況再作判定。我居然和田中老師想到一塊去了啊......

「因為釣魚是調養性情的活動，而且我們想練習釣魚。還有，觀賞魚吃的魚糧通常含有對人體有害的物質，不推薦食用。」

田中老師眼角忍不住抽搐起來，眼鏡兄無語地輕咳一聲。原來不可以吃，明白了，黑卡蒂，還是由我來吧。

「我們誤以為釣魚含括在被允許的社團活動中，沒有得到批准便自行去釣魚了。對於這種未經考證是否違反校規的行為，我們深感慚愧。」

我深深鞠躬，田中老師無奈地說著這樣啊。

「釣魚，的確是好活動，但通常都會到適合釣魚的地方釣魚。看在你們不知情而且態度誠懇的份上，下次可不要再犯。」

他不太清楚這種奇怪的違反校規行為該如何處理，便看了一眼眼鏡兄。

「田中老師，不僅是口頭上的勸誡，同時也需要實質性的處罰，那樣才能給與學生們警告。」

「當然，還是必須要給你們懲罰的。這樣吧，從今天開始，到黃金週後的一個禮拜，這段時間你們便取代班上值日生的工作。」

呼，這樣還好，應該不會對我的威嚴造成太大影響。偶然做點壞事，讓同學們不會認為我純良也是保持威嚴和距離的作法。想要像黛理那樣被人親近、敬畏、愛戴著始終很難，所以我早就放棄了。

眼鏡兄沒有對這種懲罰提出意見，只是面無表情地盯著我。

「田中老師，我還有一件事情想請求你。能否成為我們PS的另一位顧問老師呢？」

「我嗎？那另一位老師是？」

「烏島老師。」

他擺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但也爽快地答應了我，還說會盡早告訴學生會這件事的安排。老師，你答應得太快了……

我們三人離開了教員室，眼鏡兄這才繼續進行說教。

「這次事件到此結束，老師已經給出適當處罰。」

……啊，是那樣嗎。有點明白他的想法了。老師從他手中接管我，那他身為風紀委員的工作便交給了老師，可以做到隻眼開隻眼閉。

他本身是不會做出這種包庇同學的事，所以迂迴曲折地讓老師代理。他是為了甚麼而違背自己的規條呢？

「琉璃宮同學，希望你表現出應有的自律和嚴謹精神，身為社長，你更應該坐言起行，表現出符合身份的態度和正確行為。

「許多同學都在注視著你的一舉一動。」

他又低聲附上一句，我忍不住仔細打量他，試圖從他的表情讀到他的意圖，他只是不為所動地回看我。他這是在提點我？真是叫人意外。

「我理解我的行為會為同學們帶來影響……鈴木同學你這幾年來對我的觀察，應該能引導為維持校園風氣的風紀委員們達成對我的判定。

「倘若能和風紀委員合作的話，那些所謂的我的影響可以被導正。你認為呢？」

我試探性地問他究竟是否察覺到我和西海他們不是同路人；黛理能增加一個強力後援也是好事吧。眼鏡兄只是臉帶糾結地看著我，最終語氣肯定地回答。

「風紀委員有自己的尊嚴，就算被混擾視聽和感情，也會披荊斬棘直到尋得真相。」

這個人真的很固執。雖然聰明，但偏要直說直話，否則就是迴避回答帶有私心的答案。我輕輕微笑。

「風紀委員不允許被利用。」

「是的。雖然不會參考漢摩拉比法典…但無論是何人，違反規條就該被正法。琉璃宮同學，你也是，請你下次不要再試圖違反校規，那樣也會給我們以及其他同學造成混擾。」

他緊皺眉頭表現得很不適。顯然，這是他能偏頗我而透露的極限了。我點點頭，他又對著黑卡蒂說起另一輪純粹的說教。

「時間不早了，兩位盡快離校回家吧。」

「鈴木同學也要盡早休息。」

「謝謝你的體諒。我現在便是去拿回我的書包然後直接回家。」

他咬牙切齒地說完便離開了。果然，把我們帶到老師那領罰就是為了不把這件事記錄在案。他的良心在隱隱作痛吧，抱歉，我下次會守校規，以示對你的尊敬。

黑卡蒂和我走向校門準備回家，她對我說。

「海爾芙拉，感覺你很高興。」

「是的，近來運氣很不錯。」

「以那種等級的懲罰換來對立者的擔保，很划算。」

我暗地吃驚。沒想到黑卡蒂聽懂我們兩人的對談，成績果然不是死記硬背得來的。她繼續平淡地說。

「其實，我以前曾經和鬼明派的人一起共度一段時間。」

咦！？這我倒不知道呢！？

「一言括之，內部關係混亂。」

抱歉啊，好像是我搞成如今這副更加混亂的模樣的呢。

「嘛，佳琳你還是遠離這些事比較好。以防萬一……今天的事，我們就當作沒發生吧。」

總覺得西海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眼鏡兄也這麼小心翼翼的話……應該還會發生甚麼事吧。不想枉費眼鏡兄的心意，便對今天的事閉口不談。我可不想朋友被牽扯進來。

「如果這是你所希望的。」

「謝謝你，佳琳。」

「我才是該感謝你奉陪我的任性。明天見，蓮華。」

我們笑著在校門互相告別，直到我坐到車子上，我才發現，剛才黑卡蒂是喊我蓮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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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木和蓮華的對話目前有點晦暗難懂，但之後會解釋。

註：

路亞(lure)，一種使用擬釣餌的釣魚方式，路亞餌通常外型像魚。

漢摩拉比法典，古巴比倫的法典，其中含有著名的「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若有錯漏，歡迎補充，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