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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愛情都是調味料,該開始著手調查西海與蘭宮了。

人物提要:

蘋果醬/ 百戀同學= 百戀林檎,蓮華的網友,現為同班同學,明德特招生

黑卡蒂= 星野佳琳,蓮華的前中二朋友

鬼明= 鬼明凜悠,蓮華的朋友,歡愉社副社長,鬼明派頭領

白銀騎士/ 西野先生= 西野實恭,西野實沢的哥哥,目前在外留學

西海= 西海紺燕,原鬼明派成員

蘭宮阿歷山大= 蘭宮阿歷山大,琉璃宮家的分家家主

蘭宮邱莉= 蘭宮邱莉,蘭宮家長女,目前與蓮華同一陣線

藤院先生/ 藤院= 藤院勇,負責擔任蓮華司機與保鑣的工作

坎比西斯= 坎比西斯,謎一般的人,大慈善家

桃宮/ 桃宮先生= 桃宮透,琉璃宮家分家的家主




聽完校長的第一學期結語與暑假祝福,回到教室告知不敢與我有眼神接觸的同學們「可以在暑假期間透過電郵詢問作業的輔導小組暑期在線系統」後,暑假正式開始。


那個暑期輔導小組絕對與我無關,我也才第一次得知這種系統。


我向前往風紀委員室的黛理微微頷首告別,便拿起書包走到疊浪君面前,提前約這個現充大忙人暑假出來玩。聊得正起勁,疊浪君突然僵住笑容,我疑惑地往後看,他卻突然抓住我的肩膀。


「琉璃宮,你現在覺得熱嗎?不會有火冒三丈的感覺吧?」


「鹽谷君,你這樣很可疑,我又不是會隨便生氣的人。」


我撥開沒有附和的他的手,回頭看向教室外。實沢騎士正站在門旁,輕輕向我點頭,視線沒有從我身上移開。喔,來得正好。


「鹽谷君,那就約好了?到時候見,祝你有個愉快的假期。」


「呃,琉璃宮?我想他只是一時想不通...」


「我能理解。每個人接受事物的程度不一。」


「能看得出來你對大部分事物接受程度都很高......」


「正解。你很了解我嘛。拜拜,七夕會見!」


我走出教室,朝實沢騎士招招手,他默默跟上,走在我身側幾米後,一起來到前往公共區的走廊上。我抬手擋住直射眼睛的日光,轉身看向騎士同學。


「那麼,西野君,你有五到八分鐘的時間論述你的議題。快快快。」


他愣了一下旋即以極快的速度說。


「琉璃宮,我仔細想了幾天,始終無法理解。倘若傳聞是錯誤的,按照如今越演越烈、比過往規模更大的趨勢,你的確應該公開闢謠。畢竟這會影響到學校風氣以及你已經轉好的名聲。但你沒有這樣做,這不符合你的...利益。」


哇喔,我們高貴的騎士同學居然說出「利益」二字!不是,我幹嘛像是在針對他似的。反正他本來就挺聰明的。反正我本來就不怎麼在意學校風氣不是嗎?我又不是那種負責任的模範學生。


「你沒有公開聲明,也就是默認同學去孤立百戀同學。因為沒有誰敢於站在琉璃宮家的對立面上。這不是一位朋友會做的事。所以,我才在想,學期初的那些謠言是不是真實的?」


學期初關於我和蘋果醬的謠言很多啊。但我推斷他所指的是我執迷不悟,把蘋果醬帶在身邊裝作照顧她,實則偷偷孤立欺負她,再裝作擔憂的模樣騙過蘋果醬和其他同學。記得這是...森結菜散播的傳聞吧,新入生們害怕引火上身所以刻意遠離蘋果醬;舊同學們則誤信西海的說法,說是蘋果醬打算高攀琉璃宮家。


「當時你也僅是放任流言散播......」


所以我也不是甚麼好朋友。


「那你當時怎麼沒有覺得不對勁呢?」


他的臉浮現出一抹紅暈。


「嗯...我當時忙著...戀愛,許久後才聽說這些事。我不是喜歡打聽他人隱私的人......而且,當時的說法有好幾種,現在卻是明確單一。我無法理解,不澄清的話你能從中獲得甚麼?」


他緊張地等待我回答,我用手指敲敲腿側,思考著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


「......一般來說,資訊接收者都不會去質疑資訊的真確性。人們會下意識認為自己接受的資訊是正確的。比起我澄清自己沒有那樣做,他們更願意相信戲劇性的謠言。不是所有人如西野君你這般高尚正直。再說了,我不去闢謠,說不定是因為那些謠言是真實的呢?我根本無可反駁?」


他只是輕輕蹙眉,然後不可察地嘆氣。


「我會選擇站在百戀同學那邊,因為...」


我看看手錶,抬手制止他的後話。


「我能理解。以你的立場,的確該協助那方,而不是我。我不會有被背叛的感覺。很期待你的發現。」


如果身為我的青梅竹馬的實沢騎士主動站到蘋果醬那邊,就更能令西海放鬆警惕,也能幫助到蘋果醬;而後實沢騎士再回到我方的信服力也會大增。不改用「回到我方」這種說法,應該說實沢騎士發現西海才是幕後黑手而後公開這種信服力更高。把他的公信力與個性納入考算範圍內,算得上是利用他。


利用身邊的人這種做法。實際上也挺符合我身為魔王的稱號啊。


我笑嘻嘻地向仍然一頭霧水的實沢騎士道別,前往PS與科學部還有學生會派來的五十嵐君核對完暑假合宿的最終定案,從休息室中取回小美浦後便與鬼明和黑卡蒂一起走向校門準備回家。


「鬼明同學,你知道西海家與琉璃宮家之間有甚麼會引起仇怨的往事嗎?」


鬼明顯然不知道,她噘起嘴搖頭。


「琉璃宮大人想知道的話,問問令尊不就知道了?」


你讓我怎麼問?「嘿,伊森,你有多少仇家啊?最近有其中一個在學校對我很是得瑟地揚威耀武呢!」然後伊森會下手管制,那就沒辦法斬草除根了。比起相信外力,還是依靠自己的能力吧。


「西海不怎麼提起她家的事。在被那個坎...坎...」


「坎比西斯。」


「我正要說呢。坎比西斯,贊助前,她家的公司貌似停業許久了。反正我不清楚傳媒界的情況,我家是建築業的。」


我抱緊小美浦的花盆,咬著臉頰內側思考。


「我的媽媽是雜誌主編......不過讀者面向主婦與神秘學愛好者。倘若你不介意,我可以詢問我的母親。」


我記得黑卡蒂的母親好像同時負責雜誌的占卜專欄?我高興地謝過黑卡蒂,推想著各種可能性。與鬼明告別後,我和黑卡蒂站在校門旁的林蔭下等待藤院先生。我打算送黑卡蒂回家,走去列車站的路很熱,她也很樂意有人載她一程。光是站在冒著熱氣街道上,我們已經熱得開始不耐煩。


我解開領帶和襯衣最上方的鈕扣,後悔自己沒有帶電風扇或者摺扇上學,黑卡蒂端站在我身旁靜靜開口。


「我認為,琉璃宮家不記得何時與西海家結仇並非奇事。作為環球企業,在經營的同時削弱中小企業的營業能力在常理之中。如今的《西城報》也並非是及格的傳媒公司,經營難題是每家公司都會面臨的挑戰。」


她點開網站,把手機遞給我,我騰出手接過。我還真的沒有看過西城報的網站。甚麼甚麼?看看這誇張的標題,還有這些報導不都是那些帶著諷刺與偏激的類型嗎?像是《愛護動物,滅鼠不公》是甚麼鬼?老鼠是公害,怎麼能伸張停止在社區放置老鼠藥的意見?這根本就是胡言亂語嘛。


「小事化大,嘩眾取寵。無怪乎它曾經停業。」


我本想搜索與琉璃宮家有關的文章,見藤院先生已經把車子停在路邊,便急急把手機還給黑卡蒂,與她一起跑到車子上。


黑卡蒂與我在車子上侃侃而談著現今各種傳媒的詬病,直到與她道別後,藤院先生才問。


「大小姐,您想要往傳媒界發展?」


「啊?怎麼可能。」


「突然您對此界別有興趣,我認為桃宮大人對這方面更為了解。」


嗯,娛樂圈嘛,和傳媒界可謂是緊緊相依。我拿出手機搜索西城報有關琉璃宮家的文章,彈出來的都是些無關痛癢的事實。我的雙目隨著拉動捲軸停落在一篇幾年前十月的文章上。


《琉璃宮家家主多次夜探醫院,懷疑私藏私生子?》


蛤?按下連結,文章卻早已被刪除。但還是能看到初次發文日期和時間。哈。這可有趣了,這與我當年轉生成為蓮華的日期吻合,推敲一番就是——有人在醫院門外蹲守,彷彿早就知道會發現琉璃宮家的爆炸性醜聞。但當時我住了兩三天的醫院就離開了,完全沒有大事發生啊?


私生子是指甚麼?他們以為伊森去醫院是為了探望情人嗎?還真是甚麼都不知道就胡寫一通。


嗯......我扔下手機,看著手錶上的秒針、腦子轉個不停。


首先該查清楚甚麼呢?果然還是西海家,正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我讓藤院先生直接把我送回高級公寓,直直走向自己的書房,翻出最近考試後整理完畢的筆記本與瑪莉亞去年給我的名片。


讓我看看......根據筆記,我認為西海和蘭宮家合謀慫恿某個過激組織襲擊健樹小弟,甚至深謀遠慮地製造一個半真半假的身份去哄騙黑手黨。明白蘭宮家的血統至上主義後,他們想要健樹消失的原因淺而易見。悲催的是完全沒有證據,那個僱員組織被推出來頂罪,這個名片上寫的也不是西城報而是Western Express,記者與明德任何一位學生扯不上半點關係,這點眼線醬已經替我確認過了。


蘭宮邱莉基本上只是被蘭宮家的兩位男人當作工具人操控,她有時候也不清楚計劃詳情,只是按計劃行事。像是黑手黨大哥們直闖進本家的那次事件,蘭宮邱莉僅僅負責把現場情況單向轉告。因為個性軟弱如軟柿子一般,所以父親與弟弟都沒有打算讓她參與到下剋上的計劃裡。


坎比西斯更是被我身邊的所有人認為只是一個恰巧被捲進來的大慈善家——


我是不是一個瘋子啊。還以為能像名偵探那般在椅子上轉圈就能解開謎題。平心而論,看完筆記本,我認為自己是在編小說呢。


傳媒公司啊~學校裡從事這份工作的家長,除去黑卡蒂的母親與西海家,還有......


「啊。」


我打結的腦子突然啪地解開,重新坐直腰桿看向名片。我記得這間傳媒公司,剛好在去年被收購,經歷了體制改革?會不會是坎比西斯的手筆?我打開電腦,搜索它的名字。嗯~網上沒有它以前發佈的新聞文稿,只有改革後的文章報導啊?


明明這公司在許多年前已經存在,網上卻沒有它過去發佈的文章。奇怪,去年好像還有的?


我同時打開西城報的公司介紹版面。沒有寫改革前叫甚麼耶,但居然是歷史頗悠久的公司,50多年前就已經創立了。


沒關係。反正我在接下名片前也曾經讀過好幾篇Western Express的剪報。雖然當時沒有認真看內容,但報紙名稱還是能夠記住的。


我發了郵件給一位不太熟悉的人,尋求對方的幫助,然後走到客廳詢問藤院先生自己在意的事。希望我的猜測是正確的同時,也希望是錯誤的。


「藤院先生,你知道西野夫人的姓氏是甚麼嗎?」


藤院先生自然不會愚蠢地回答「是西野」,他不假思索給予我答案。


「葛岡。葛岡津夏。」


哼嗯,不是父親那邊嗎。


「那西野君的外祖母的姓氏呢?也就是西野夫人的母親......」


「嗯......我沒記錯的話,是西海。」


我內心萬分糾結,臉上依舊不動聲色。西野夫人對我抱有敵意,會是因為娘家那邊的緣故嗎?但時間好像對不上,她與翔香大人是朋友不是嗎?


「欸~藤院先生知道的還真多啊~」


「因為我們曾經是同學。明德校友。」


但我不會叫你「前輩~」的喔。


「我的同學中也有姓西海的呢。會不會是來自同一個家族的呢?我的那位同學家裡是開醫院的。」


我知道藤院先生不可能記得我的同學們的所有個人資料,雖然曾經處理過鬼明的事,但那件事對他來說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可能記得那麼清楚。果不其然,他沒有糾正我刻意誤導的錯誤,搖頭回答。


「那應該不是來自同一家族。就算姓氏相同也不代表他們是親戚。西野夫人的母親那邊...我記得並非是創辦醫院的,而是傳媒業。是傳統的印刷報,在大小姐您這個年代已經不太景氣。我也不清楚那家的情況。」


「說不定西野夫人也是受了那邊的薰陶,才立志成為記者的。」


「抱歉,大小姐,西野夫人的事我不大清楚,無法得知她志願的初衷。您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去調查...」


「無所謂啦,我也只是最近聽到西野君提及西野夫人,一時好奇罷了。」


「原來如此。多接觸社交界對您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我笑著回到房間,立馬把情報紀錄下來。甚麼?原來騎士的母親的母親是西海那邊的?這算得上是親戚嗎!?但我從未見西海與實沢騎士有過任何同學以上的互動。已經疏遠的關係?


我們家和西野家向來是世交,她倒不至於與西海家聯手陷害琉璃宮家,那樣對她沒有好處。但西野夫人至今為何仍然討厭我還是一個未解之謎。


我沉住氣,直接打了一通電話給白銀騎士。管他那邊是午夜還是正午。


「Hello?Here is Nishino,how may I help you?」(你好?我是西野,可以如何幫到你?)


「西野先生,貴安,打擾了,許久未聯繫,你近來可好?」


「哦~是琉璃宮小姐啊。你知道我這邊才早上六點多吧?」


「呵呵,你這不是已經起床了,精神奕奕的嗎?請問令尊令堂近來如何?記得上次見面時你還說令堂忙於整理新公司,聖誕節也要加班呢。現在緩過來了嗎?」


「哎呀,多謝你的關心。他們近來已經沒那麼忙碌了。畢竟整理新公司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那真是太好了!可以的話我也想購買令堂公司的產品呢,畢竟是朋友,得支持支持的。」


「啊哈哈,那你可能得訂閱海外報紙了!剛好可以訓練閱讀能力,擴展世界視野?」


哇喔喔,沒想到從白銀騎士口中套情報居然這麼簡單?剛睡醒頭腦不太清醒嗎?


「原來是報社?那倒也不錯,請問名稱是?」


「Western Express。以前也曾為大報社,卻已奄奄一息,是家母令它重生的。」


「西野夫人經營手段果然高明,很遺憾寒喧到此為止,就讓我們進入正題,來談談西野先生究竟又教唆他親愛的弟弟做甚麼了吧?」


把想要的情報搞到手,我自然就開始與西野實恭閒聊起來,同時在筆記本上做筆記。


這就難怪了。如果當初拿著名片的人是那位記者本人,黑手黨那邊應該很快就能按照名字找到人。但僱員組織否認自己冒充成記者,那就代表冒充記者去與黑手黨歡談好幾年的人是幕後黑手。可能是西海家的人吧。既然如此,要從西野夫人那隨便搞來一張員工的名片也是可以的。或者利用自己的關係......


但收購公司絕對不是巧合吧?我記得去年這公司的報章還能在網上閱讀,但現在卻全數刪除,只剩下近一年的報章。以前的報導難道有甚麼需要抹去的痕跡?


沒關係。沒有電子版我還有實體版。


「抱歉一大早打擾你。啊,請問你認識坎比西斯嗎?」


「坎...甚麼?抱歉,我的人脈圈子始終沒有琉璃宮小姐那般廣。」


「坎比西斯。我也只是問問;總之,請你不要再摻和我與西野君之間的事。」


他假笑著答應,我掛上電話,冷冷盯住筆記本。


我大概猜到西海家為何對琉璃宮家有如此深的敵意了。


據說當年我的母親,陳袁奕於交通意外中身亡後,伊森瘋了似的削弱蘭宮家的勢力,還有本家這個地域附近的其他勢力。我記得當時就是為了令我免受波及才把我送到外公家暫住。嗯~這些我倒是記得。


關於記憶中某些空白也得調查一下,總覺得是與坎比西斯有關的線索。


回到正題。當年母親去世後,想必琉璃宮家有管制新聞報導,但海外歸蘭宮家管,管制上有困難,所以母親以前的同事們才會收集到一堆相關的剪報。那其中僅有一篇是以日語為主,報社名稱好像是叫作《西方特快報》。


西方特快報。Western Express。名字翻譯這麼直接,同為西海家管理的機率很大。


我記不清當時在倫敦讀到的剪報內容,也許報章用詞不妥而且胡亂編寫吧,伊森氣過頭就封殺或者斷掉它的所有資金來源......這個違反競爭法了吧,又不是那些隨便就喊「封殺!倒閉!」的霸道總裁。


說不定是打了官司,結果西海家的公司就被琉璃宮家死死壓制了。直到坎比西斯的贊助與西野夫人的收購才起死回生。


按照伊森之前見到西海一家也無動於衷,他也許早就忘記了這件事。畢竟他只是負責下達命令,下頭各分公司或者部門自然會替他處理。


因為伊森一句話就令西海家從此衰落,西海家因此對琉璃宮家產生怨恨。


嘖嘖,所以這個圈子還真亂。難怪西海造謠的能力如此高強,原來是家族本領。


臥薪嘗膽就為了報仇?為甚麼我的世代這麼多事啊?難怪被社交界稱作黃金世代。


話說回來,傳媒界嗎......黛理好像提及過,小說中我的惡行曾經上了新聞,弄得人盡周知,最終得到退學制裁(被明德退校可是醜聞,別想在社交圈呆了;再次感嘆這個仿.宮廷上流社會,到了二十一世紀仍然流行)。雖說再也沒有後續情節提及我的故事,但這可是天大的醜聞,琉璃宮家的名聲都被我敗壞了。


社會性的死亡。西海家想要的僅此而已?用得著讓自己的女兒背負惡意活著嗎?策劃長達十年的大計?


哇——果然陰暗面沒有正常人,表面上蘋果醬的故事是瑪麗蘇的後宮戀愛,實際上聚光燈外的世界群魔亂舞——我能如此沒心沒肺地活到現在還真是幸運。


一群瘋子。相比之下問題兒童們可愛多了。


我放下筆,手指在桌面上咚咚敲著。那些報導......令久久沉在腦海深處的疑惑浮現。以前的我對陳袁奕完全不了解,按理說應該是把對母親的思念與依賴一併轉移到父親身上,但我好像對她沒有興趣。


絲毫不感好奇。


既然絲毫不感興趣,以前的我是如何推斷出陳袁奕是死於車禍的?還有許多其他原因吧?像是生病。除非我主動提及,否則琉璃宮家的人從不會告訴我與母親有關的事,怕勾起我的傷心回憶。我也不太好奇就是了......


不,現在我很好奇。是怎麼在毫無探詢或思考中推斷出母親是死於車禍的?肯定是有人告訴了我,使我潛意識中早就肯定母親死於事故,然後不再感到好奇。


嗯......是我太敏感了嗎?


說不定了解一下母親,會對我查找蘭宮家的情報有所幫助。母親在海外遭遇意外,海外就是蘭宮家的地域,我不清楚蘭宮家在海外的影響力,但想必也不低,否則祖父和伊森早就拔除他們了,又何必留有後患?


這次要由我來斬草除根。


我在衣帽間隨便找上一套休閒服換上,把筆記本和幾件換洗衣物裝進袋子中,再抱起小美浦。


「藤院先生,走吧,我們去本家檢查七夕會佈置得如何。」


由於翔香大人和伊森都在國外出差,今年七夕會就交由我來籌辦了。有菱廊先生與藤院先生幫忙,我完全不擔心會搞砸琉璃宮家一年一度的夏季宴會。反正又不是Confort 的週年晚會,沒什麼好擔心的。


「藤院先生,公寓每一間單位的佈局都是一樣的嗎?」


「不是的。但屬於大小姐名下的這三層佈局是一模一樣。」


我知道,之前去阿巍的房間參觀過,確實與我的房間佈局相似。


「請你近日把樓下那層的房契拿來。」


藤院先生面露一絲疑惑,但也沒有詢問我的打算,答應下來。


抵達本家後,我樂呵呵地與菱廊先生閒聊一會兒七夕會目前的進度。我找到草間先生,他早就知道小美浦回復了健康,但這是小美浦回來後第一次親眼見到他。草間先生說要替他施肥和修剪,我就任由他抱走小美浦。


我不負責任?才沒有呢,這就像是帶孩子去牙醫那檢查,當然得把健康檢查交給專家啊!


菱廊先生先帶我到本宅的宴會廳查看佈置裝潢,幾十名園丁與傭人搬著盆栽或顏料馬不停蹄地重現我設計的佈置,我參考天文社投影星空的設備,打算借鑑一下弄個假銀河在天花板上方,以及在宴會廳的花盆間裝設一些會投影出螢火蟲光點的儀器。


與一位佈置分隊隊長辯論了好一陣子該如何重現夏日蟲鳴和涓涓流水聲,我們最後達成共識,稱兄道弟......這倒沒有。呼,希望這次的七夕會能令來客們如置身於大自然中吧。


我愉快地跳到廚房,廚師們熱烈歡迎我的到來,拿出一個芒果乳酪蛋糕給我試吃。哇啊~大家好慷慨,居然給我一個八寸大蛋糕試吃~和家裡要我控制糖分攝入的林小姐和草間小姐相比真是太仁慈了~


滿足地吃完下午茶對廚師們豎起大拇指道別後,我招手讓在廚房旁檢查七夕會當日所用的餐具的菱廊先生過來。


「菱廊先生,請教你一件事。希望你可以如實回答,不帶絲毫隱瞞。」


他恭敬地鞠躬答應。我換上嚴肅的表情。


「你應該知道我小五的時候是由於甚麼原因入院的吧?」


他的臉色變得凝重,但沒有失禮地表現出其他情緒。


「是的。」


「事實上,還有多少人知道......」


我在錶帶上左右比劃,菱廊先生搖頭。


「當日發現躲在儲藏室中的您是桃宮大人,那之後我疏通了通道,藤院直接把您送往醫院。」


「這裡離醫院有多遠?」


「不超過五分鐘。」


所以不是有人通知記者立馬趕去醫院,而是早早就知道琉璃宮家會有人去醫院為前設在那蹲守——


「當日有誰看見我走進廚房拿刀具了嗎?」


「在家庭會議的日子裡,廚房與櫥碗室通常有人員常駐,然而當日沒有人發現大小姐您有進入任何以上的場所。由於大小姐您小時候從不會來訪後勤的房間,倘若您出現了會非常引人注目。」


我邊點頭,邊走到廚房斜對面的儲藏室門前,看著木門上的牌子。為甚麼我路過這裡許多次,都從沒想過進去看看。呃,我的記憶中好像忘記了自己是在這裡死過一次的?


記憶總是喜歡玩弄我們。系統性的記憶扭曲......


心中泛起一陣費勁的緊張,我緊咬下唇,伸出手打算直接扭動門把進去看個究竟。


「請稍等,大小姐,請問您打算入內嗎?」


菱廊先生的額間終於露出一抹擔憂。重溫痛苦的記憶想必是不愉快的。


「我想看看。」


說不定能喚醒甚麼回憶。當時被轉生的混亂籠罩大腦,之後也一直不疑有他,認為我過度傷心才選擇過激的做法引起注意......但想要引起注意為目的,為何非得跑到一直都不願意前來的廚房附近呢?威脅這種事該在大庭廣眾之下做才有威嚇性。目的是想被找到而不是尋死,那就不該躲在這裡。我也不太明白以前的我的想法。


菱廊先生琢磨好一會兒,對我說句請稍等後便匆匆離開。


他去做什麼?匯報嗎?我聳聳肩,扭動門把。上鎖了。


「大小姐,儲藏室是上鎖的,得用鑰匙才能打開。」


「鑰匙?」


我被嚇到了。鑰匙?KEY嗎?那個向我搭話的女傭人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點點頭。


「......請問,儲藏室一直都是鎖著的嗎?」


「是的。儲存物件的房間都會上鎖,得去看管鑰匙的葉屋先生那借用鑰匙才能夠打開。」


葉屋是誰啊!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打開房間需要鑰匙!這確實是一種保險常識,但本宅大部分房間都沒有上鎖,這些年我已經四處遊蕩過好幾遍,根本就是暢通無阻啊!


「您說的那些房間,因為有時候會有客人登門拜訪參觀,所以晚上才會上鎖,但儲存室是二十四小時上鎖的。」


我微笑著感謝她的解答,待她笑著向我點頭離開後,我才靠著門難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左手。


倘若我是借用鑰匙進去儲藏室,那我不可能會忘記。這又不是甚麼每天吃飯前先洗左手還是右手的無關緊要問題,當天一切本該是難以忘卻的!我怎麼可能會忘記進入儲藏室需要鑰匙!


所以我的記憶又有問題?太倒霉了。說不定我只是忘記自己借過鑰匙。冷靜點,琉璃宮蓮華。


我等到菱廊先生拿著鑰匙回來,我親自陌生地打開上鎖的門。


要說裡面有甚麼特別的,其實甚麼也沒有。儲藏室內放著可以儲存很久的食物、乾糧、桌布、圍裙等。我沒有勾起甚麼特別回憶,只是傷疤有點隱隱作癢。


我離開儲藏室,菱廊先生替我鎖上門,我跟在他身後去會一會這個保管鑰匙的葉屋先生。原來存放鑰匙的地方就如同明德校務處般,借用鑰匙同樣需要登記。


我問過葉屋先生能否借閱過去的鑰匙借用紀錄,結果他直接請我到電腦面前輸入自己想要尋找的資料。真是現代科技化......


我趁他們交談之際,迅速輸入轉生當日的日期,按下enter。儲存室...怎麼只是用代號作辨別啊?讓我看看,廚房對面的儲存室應該是K號。沒有借用紀錄?我轉身翻看紙本紀錄。也沒有紀錄!


所以我沒有借鑰匙嗎?沒有任何人借用鑰匙,那儲存室的門是忘記上鎖了?我查看前幾天的紀錄,有借出與歸還紀錄,但這人是誰啊?我試著打聽葉屋先生在這個崗位上做了多久。他回答是接近兩年。


兩年?我記得兩年前我懷疑草間先生受傷是人為造成後,就請菱廊先生換一批在本家工作的外聘員工......啊。難道當時策劃那場意外的人不是為了得知我的住處或者頂替草間先生的位置,而是為了誘導我們換掉舊員工們嗎!崗位調整後,當年借用鑰匙與看管鑰匙的人也不見了......


「那請問上一位負責看管鑰匙的人是誰?」


葉屋先生搖搖頭,語帶傷感。


「是琉璃宮家的老家屬,他兩年前就安詳去世了。」


可惡。這樣就不能知道是誰借了鑰匙。我甚至開始懷疑當時我究竟是遇襲還是自殺。啊啊啊,好麻煩啊!


這裡也有疑點,那裡也有蹊蹺,說不定是我想多了而已!誤會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悶悶不樂地回到百合谷,癱坐在沙發上,聽著山中的蟬聲不斷。


再次打起精神把屋子翻了個遍,連伊森的房間也不放過。沒有有用的線索啊。


我衝出家門,跑到附近的傭人家屬住宅區打聽八卦。這次我纏著他們打聽秘密情事與蘭宮家的情報,但她們只是說著蘭宮夫人當年如何雍貴美麗,蘭宮阿歷山大為她買下一座島作為度假天堂。嘖,上次明明是說蘭宮家有不為人知的島嶼,這次怎麼變成度假小島了?這島也太多了吧!


不知道琉璃宮家有沒有島......我現在想去隱居山林。


沒有進展性收獲。光是知道西海家對琉璃宮家的敵意起源也沒什麼用啊?我想知道究竟該如何透過西海扯出蘭宮家。始終認為他們之間有合作關係,得爭取在暑假期間調查清楚,否則計劃可能會失敗。


是我太著急了嗎?我側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琢磨著自己該如何使空白的記憶重新變得鮮明。


我怎麼沒想到打電話給桃宮呢!我從沙發上跳起來,拿起手機直接撥打桃宮的手機號碼。


「親愛的琉璃宮大人,桃宮在此聽候您的差遣。」


怎麼有了男朋友後還是油嘴滑舌的?


「桃宮先生,我聽說了,當年在儲藏室找到我的是你。一直都沒有對你說聲謝謝。」


「啊......那個啊。沒什麼,你沒事就好。」


桃宮少有地詞窮了。


「關於那件事,我想向你請教幾條問題。」


「像是警察辦案呢。你說吧,我盡力解答。」


「你們當時找了我多久?」


「嗯......你跑開後不久,大少爺去你的房間找人,卻發現你不見了,我們就開始動員其他傭人一起幫忙找。找了多久,我記不清了。」


「那你怎麼會想到去儲藏室找我的?太聰明了。」


「用不著奉承我我也會如實回答的,大小姐。我只是去碰碰運氣。」


「你打開儲藏室的門就找到我了?」


「我去借鑰匙,看到儲藏室的鑰匙不在,就猜會不會是你借走的。然後,儲藏室果然沒上鎖。」


但儲藏室的鑰匙沒有被借走,也被前一位使用者好好歸還了。所以是被偷了?


「但是,借鑰匙需要登記啊。菱廊先生當時聯絡大家去幫忙找我了,看守鑰匙的人該匯報鑰匙丟失情況......」


或許重點並非在於我有沒有借走鑰匙,而是拿走鑰匙的人究竟是否與我有接觸,放任我傷害自己?為甚麼不把門鎖上,任由我失血過多而死。對方的目的究竟是甚麼啊?


讓我進醫院然後被傳媒曝光嗎?這算是家族醜聞吧。


「你發現我後有看見鑰匙嗎?」


「......現在回想......沒有。我沒有看見鑰匙。」


他那邊發出拍打的聲音,他嘖舌說到。


「說不定是蘭宮家搞的鬼!」


蘭宮家嗎......想要「奪回」琉璃宮家家主的位置,卻使琉璃宮家的名聲變差?唔......


「也許你們當初就該問我事發經過。」


儘管我不記得了。不,問一個小女孩為甚麼想不開也太殘忍了。認真一想不是該接受心理輔導嗎!伊森這個垃圾父親!


一驚一乍的我重新深呼吸平復心情。看來有人知道我打算自殘卻沒有阻止我。


「不過...或許你是在懷疑我?我的嫌疑也很大。說不定我剛才全在撒謊,實際上我能找到儲藏室也是因為我教唆你...」


「桃宮先生,請冷靜。不可能是你,我沒有懷疑你。雖然你經常揶揄戲弄我,可是我心如明鏡能分清是非黑白。」


我截停桃宮一連串的道歉。


「如果桃宮先生心有歉意,你可以幫我調查一些事去彌補。」


不找伊森幫忙調查也是有原因的。他的身份太顯眼,不想走漏風聲就得隱晦地調查。


「甚麼事?先說來聽聽。」


「第一:母親當年意外的來龍去脈,包括法醫的檢查報告、案件審評等。


「第二:西城報與Western Express這兩所公司的關聯。


「第三:蘭宮家與西海家之間的關係。」


「你想重新調查...你母親的意外嗎?」


「你可以這樣認為。勞煩你查清楚......駕駛人士的死亡報告以及他的周邊關係。但切莫打草驚蛇。」


「我明白。第二點是甚麼?與第三點的西海家有關嗎?」


「你聽說過西海家?」


「沒有,因此我才感到好奇。」


「那兩所公司是傳媒公司。我想你會有方法調查清楚的。」


「嗯,可以。關於第三點,您想要的是怎樣的關係?」


「我想要的當然是一切顯示兩家有關聯的關係。在七夕會當日面交資料。」


「時間上也許趕不及。但我會盡我所能。」


他好像很興奮呢。我又問了他別的問題,然後互道晚安。通知藤院先生請他給我一份母親當年意外的報告後,我重新躺在沙發上。


就算他們能給我各種情報,但最重要的情報仍舊在我的腦子裡,得快點記起來......


現在才發現,都是因為自己以前太懶了,把事情拖到現在去調查。唉,雖然請帖有送給蘭宮家,但我希望他們不要來。蘭宮邱莉也並非是那麼的可信啊......




開始愉快地回收伏筆。若有邏輯漏洞,歡迎指出,非常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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