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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冽的寒风使斯科恩·皮亚姆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以黑色外套的袖子拂过自己的面庞，将一大块刚刚被风吹来的雪块从自己的脸上擦了下来，然后用力搓了搓双手捂住脸颊，希望以此能让那里体温流失造成的冰冷刺痛感有所消退。

  究竟自己为何会在一个最寒冷的季节离开在上巢的温暖宅院，来到巢都暗无天日的下层区域闲逛？斯科恩·皮亚姆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这么做。

  也许是实验室里蜂型虫的毒素影响了我的神经，我才会做出这种事吧？

  他如此想着，将视线越过街道右侧的悬崖下方那些被工业污染物染黑或染绿的贫民窟棚户群，看向远方的一面高耸入云的巨大金属墙壁。

  那巨墙似一张笼罩天空的巨幕，将巢都底层笼罩起来、与外界寒冷的环境隔离开来。它已经在那里坚守了无数个世代，如今因为年久失修也出现了一大块漏风的缺口。

  刚刚那一大块被狂风带来的雪就是经由这个缺口从外面的世界进来的，透过它甚至能看到外面一望无际的废土雪原。

  「先生，先生！」

  这时有个声音将斯科恩·皮亚姆的视线从那道大缺口上拉了回来。

  皮亚姆看向前方，在破败街道的正中央处，有个孩子正冻得瑟瑟发抖。

  那是多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啊。她约莫十二岁的样子，有着一副瓷娃娃似的精致的面庞，淡蓝色的长发垂到腰间，脸颊红彤彤的样子更是为她添加了一分奇妙的可爱感（虽然那红色应该是冻的）。

  与这幅可爱样子形成反差的是，她身上勉强能称得上正常的衣物只有一件布满补丁、仅够覆盖上半身的棉袄，下半身则穿着与这身打扮极不协调的黑色连裤袜。

  「一次只需25」

  她手中举着写有这样字样的牌子，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抬头看着皮亚姆。

  看着从她眼中映出的自己——那个外貌高度女性化、蓝色瞳孔的白发年轻男人，皮亚姆不禁想到了一个十分恶劣的、人类文明尚未走出地球时期就存在的古老笑话：

  「但凡那天晚上有一个【炼铜工人】路过，卖火柴的小女孩都不至于冻死饿死。」

  想到这里，他便笑着干咳了几下，然后蹲下身子使自己的视线与小女孩齐平。

  「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他用尽自己可能最温柔的声音像那孩子说着，同时露出了一个有些吓人的微笑。

  「玛……玛丽·费雪！」

  那笑容令自称玛丽的小女孩脸上的表情由怯懦变成了恐惧，她甚至因此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由于一条腿有点瘸的缘故，她甚至险些摔倒在地。

  「啊啊，是叫玛丽吗？真是可爱的名字。」

  皮亚姆则是一把揽住她的腰，令她的身体没有翻倒过去。

  他温柔的爱抚了她的头几下，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价值200信用点的人类联邦货币，塞给了玛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不是吗？」

  皮亚姆将玛丽揽进怀里拥抱了一会儿才站了起来。

  「拿着这些回去交差吧孩子，至于那每次二十五的事情，在以后我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来找到你的！还有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斯科恩·皮亚姆！」

  看着塞进自己手中的钱，玛丽的表情先是困惑与怀疑，然后瞪大了眼睛，接下来转为了惊喜。

  「谢……谢谢你斯科恩·皮亚姆先生！」

  她向皮亚姆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跑开了。

  看着玛丽头也不回的跑向左侧街道的一条巷子中，斯科恩·皮亚姆没有离开，而是以常人看来几乎不可能的敏捷度几下窜上了巷子两侧建筑物的屋顶，偷偷跟上玛丽。

  「踏……踏……踏！」

  玛丽清脆的脚步声在巷子里回响着，不过很快淹没在从远方传来的巢都散热装置的排气声里了。

  她穿过贫民窟昏暗潮湿的狭窄道路，不时熟练的将自己藏身进阴影中躲避在此来回巡视的地痞流氓与食肉的变异生物。

  皮亚姆则悄无声息的掠过她的头顶，像猿猴在丛林的树梢上穿行般沿着一栋栋贫民窟建筑的楼顶前进。

  几次他加速使自己的速度超过玛丽，来到玛丽前进的道路上为她清除掉那些可能会威胁到这个小姑娘生命安全的东西。

  将流氓恶霸们一击打晕后扔进巷子的垃圾堆中、以近乎常人不可能达到的力量一拳击穿变异生物的头颅。

  这个过程使斯科恩·皮亚姆的防寒服被刮出了好几道巨大的裂口，不过他没有在意，只是完成了「清理」之后就又回到了屋顶，默默守护着对这一切不知情的玛丽。

  最终，玛丽停在了一栋巷子尽头的门前。

  「是我！玛丽回来了！」

  她请按了几下小屋布满铁锈的门铃，待到门嘎吱一声打开后走了进去。

  门后面房间内的环境昏暗且肮脏，破烂的墙壁上生满了霉菌，老旧家具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客厅面积。

  在一座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满面皱纹的老人。在他们似猎鹰盯上猎物般的眼神之下，玛丽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走到他们面前。

  「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们放你这狗东西出去是为了让你卖洞子赚钱的，可不是放你出去遛弯的！」

  老太太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怪叫到。

  随着她说起话，一脸肿胀的脓包也乱颤了起来。其中一些当场就破裂开了，将黄色的浆液流的到处都是。

  「我……因为已经赚到了今天的量，所以我就回来了！」

  看着面前恐怖的老太，玛丽哆嗦着从衣服下面掏出了斯科恩·皮亚姆给她的钱。

  「今天遇到了个好心的大哥哥给了我这么多，说暂时先不用做以后再来找我，我就……我就……」

  话音还没落，老头就举起一条拐杖狠狠的打在了玛丽的胳膊上。这令她吃痛的叫了起来，把钱掉了一地。

  「孽畜！这是联邦信用币！万恶的联邦鬼子和地主阔佬才会用的东西，你居然敢拿回来！」

  在怒骂着玛丽的同时，老头猛的扑到地面上、将散落的钱揽进了自己怀里。

  「既然你不劳而获带回来了这种邪恶敌人的东西，还没有卖洞子，你就理应受到惩罚！打十巴掌，然后去用牙刷清扫干净整个屋子！」

  老头龇牙咧嘴的点着钱，粘稠的唾液从他的嘴角溢出低落到了地面上，混合到地板上的尘土变成了黑色的液滴。而老太太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将玛丽逼到了墙角。

  看着老太太高举起自己那萎缩枯瘦的右手到头顶上面的位置，准备一巴掌打过来，小玛丽惊恐的闭上了眼睛准备承受接下来的冲击。

  「你这个不干活的懒狗，老娘我今天就要把你打死在这里……我嗷嗷嗷嗷嗷啊！」

  察觉到本应到来的疼痛没有出现，玛丽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失去一只手后在地上打着滚不停惨叫着的老太太。

  断手周围的地面已经被染红了，可令人惊异的是，老太太手腕的断面并没有血液喷射出来。

  从老太太的伤口中溢出了一种有着液体般形态的银色金属。这些金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伸出数条植物根系形状的结构钻入地板，将老太太结结实实的固定在了地面上，任凭她怎样发力也无法拔起自己的手臂。

  将视线越过地上挣扎的老太，玛丽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客厅里——是斯科恩·皮亚姆。

  此时他的整只右臂完全变成了那种将老太钉死在地面上的液态金属，原本的右手已经变化成了金属长刀的形态。

  看到皮亚姆身后的金属墙壁被切割出了一个直径约有一米半的圆形大洞，玛丽立即明白了他到底是怎么凭空出现在自己家的客厅里。

  「妖怪！嗷嗷嗷嗷啊你不要过来啊！」

  这一幕使恐惧的表情爬上了一旁老头的面部。

  他双眼猛瞪着，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向客厅大门，期间两次摔倒在地。当钱从他的口袋中掉出来时，他还不忘停下捡起钱，再慌忙继续逃跑。

  与此同时，皮亚姆金属化的右手也变形成了以手指夹住三把匕首的形态。他瞄准手刚好握住了门把手的老头，用力一掷将匕首投了出去 。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哀嚎声响彻了整个房子，三枚匕首全都准确无误的命中了老头两腿之间的某个器官。在那男性特有的部位被毁灭的剧痛之下，老头竟一步蹦起了一米多高，在空中做出了一个「扎马步」的姿势后狠狠的摔倒在地上，还撞掉了两颗门牙。

  「皮亚姆先生？」

  玛丽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小声呼唤着皮亚姆的名字，虽然是一副恐惧的眼神看向他，但却难以掩饰其中隐藏的一丝惊喜的情感。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皮亚姆，斯科恩·皮亚姆，帝王集团总裁械齿鲸的第四子，未来这个巢都世界的接管者！」

  皮亚姆面带着笑容的向玛丽说到。

  「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让我想把你收作我在这个星球的第一个部下，帮我改变它肮脏腐败的社会！」

  从他的右手上分离出的一团液态金属在手中变成了一把银色的日本刀型武器。他握住刀刃，将刀柄递到了玛丽的手中。

  这把刀的长度已经长过了玛丽的身高，重量使它的刀刃向下倾倒，碰到了地面。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是个机会，你可以干掉那两个老不死的家伙，然后和我一起离开这里。或者让我治好他们，然后我会消除你们这一天的记忆全当一切没有发生。」

  接过刀的玛丽只是低头紧紧的盯住它，握紧了刀柄。此时因为头发遮住了她的脸部，从皮亚姆的角度无法看到她的表情。

  「选择权在你，孩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拎住老太婆的衣领，扯断连接她伤口与地面的液态金属，然后将她狠狠的扔向了钉住老头的正门。

  她猛的撞击到了在门前跪着、正处于尖叫中的老头身上，随着某种东西断裂的声音响起，两人同时发出了难听的怪叫。

  「等、等一下啊玛丽！」

  老头见到玛丽拖着长刀向她们走来，惊恐的喊到。

  「不可以杀掉养育你的我们啊！我们是你的爷爷奶奶，没有我们，你不可能在巢都世界活到今天的！」

  玛丽并没有理会他，只是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以不可思议的力气将那把刀举过了头顶。

  「完美！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皮亚姆开心的拍手到。

  「那么，现在可以上了！」

  「等……咳咳，冷静一下啊玛丽！玛丽！」

  老太太惊恐的想爬走逃跑，却从口中咳出来了一大口血。

  玛丽对于两人的惨状无动于衷，她只是抬起了头，然后露出了挂着惊悚笑容的脸。

  「听到了吗？他说可以上了！」

她用颤抖的声音说了出来。

  「冷静啊！玛丽！玛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刀刃毫无仁慈的落了下来。

  ……

  「碰！」

  物体摔碎的声音令皮亚姆的注意从办公室墙上挂的那面锈迹斑斑的圆形铁板上回到了现实。

  「Boss，你这是怎么了又把咖啡杯摔碎了，提醒你多少次了不要毛手毛脚的！」

  站在他身旁的少女说着，然后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她梳有一头被绑成双马尾造型的漂亮蓝发，双腿和手臂都被增大款的动力外骨骼覆盖，背部还有蝙蝠翅膀形态的飞行机械组件。然而她躯干部分的防护却少到了几乎没有的程度。

  身体毫无遮拦，甚至连一身防护服都没有，直接将皮肤暴露在外，仅有三个小小的金属装甲片象征性的挡住她身为女性必须遮挡的部分。可以说是和不穿衣服没有区别。

  在她的腰间挂着两把刀鞘，其中一把的长度几乎赶上了她的身高。

  「不……没什么。」

  皮亚姆捂住自己的脸，用力揉了揉，然后整个上半身直接压在了办公桌上。

  「只是想起来了一些……以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