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唔……。」

「……。」

「……。」

「唔……呃……。」

「哈！」

藍髮少年猛然驚醒，從床上坐起深深的呼了口氣，急促的呼吸正是還沒冷靜下來的證明。

我怎麼了……？

我睜眼第一個看見的就是這張不算太大的床，第二個進入腦中的訊息是透過觸覺感受到蓬鬆的床墊與棉被，接著看著我兩隻毫髮無損的手，簡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手。

我的手並不該像貴族那樣白嫩，地牢的生活讓我的手多了很多傷疤，就算不看指甲的部分，自己的手腕也要有長期栓著鐵鍊留下的痕跡才對，至少我之前有這意識到這件事。

還有衣服，我身上的衣服被換成相當高級的款式，就用料來說絕對不會比王子的衣服差，而且輕盈透氣，說不定比王國最好的衣料更好。

「嗯……。」

聽見耳邊微弱的呻吟，還有床面輕微的震動，我才發現肯尼歐睡在我身邊，在夢境中翻了身，表情看起來很安詳，應該是久違的做了好夢吧？

為了不驚醒肯尼歐，我小心翼翼掀開棉被的一腳，翻身從床墊邊緣下床，邁出腳步的瞬間，不知道為何有種踩空的感覺，為了避免跌倒，我將身體重心向後，擺在相對安全的床鋪上，鬆軟的床墊像是海邊的波浪上下擺盪，我趕緊回頭看了肯尼歐，見他依然睡得香甜，我才放下心來。

手扶著床頭櫃，用力撐起全身體重，好不容易成功站起來，總覺得身體有點不受控制，或者該說距離感有點不對，走起來總是會有踩空的感覺。

一面害怕跌到小心挪動腳步， 一面靠近梳妝台上的鏡子。

鏡子裡的景象讓我不自覺摸了自己的臉頰……。

雖然在地牢裡沒照過鏡子，但能確定絕對不會是這樣神采奕奕的樣貌，我現在的狀態只比在王宮生活時臉色差一些，簡直難以置信。

回復魔法，這四個字立刻浮現在腦海裡，是魔王給我施加回復魔法？或許是魔王城的俘虜中有人會回復魔法，但能讓人復原到這個程度……。

王族在十二歲以後有學習魔法的義務，我因為年紀不夠尚未學習魔法，不過我曾看過皇兄們練習魔法，各種魔法該有什麼效果我心裡還是有個底，能施展這種等級的回復魔法，就算被稱為聖女或神使也不意外。

以前曾經從二皇兄口中聽過，回復魔法是活化身體自癒機制的魔法，因此對健康者比較能立即見效，如果患者已經瀕死，治療的效果也會下降非常多。同理，若是先天疾病或殘疾也非人體自身能修復的疾病，回復魔法無法發揮效果。

我非常肯定，自己之前的身體狀態已經屬於會讓回復魔法效果不佳的狀態，這半年來的囚禁生活讓我的身體變得相當虛弱，至少不能稱為「健康」，能讓這樣的我復原到這種程度，世上應該也只有能創造神蹟的聖女或使徒，但那樣的人會在魔王城嗎……？

「不是缺血嗎？照理來說應該連站都站不穩，怎麼看你活蹦亂跳的。」

我回頭一看，「魔王」迪亞薩諾門諾斯走進房內，後方跟著一位推著餐車的惡魔。

惡魔的特徵就是蝙蝠狀的翅膀，以及箭頭狀的尾巴，頭頂還有一對角，雖然沒有看到魔王的角，但我認為那是魔王把角藏起來，有可能是角太小被頭髮蓋住，或者其他理由才看不見角，因此魔王是貨真價實的惡魔。

魔王身後的男孩具備惡魔所有的特徵，樣貌就是個膚色粉白的少年，去掉角跟翅膀，或許會被當成是妖精，少年的髮絲是貴氣的金色，恰好與湛藍的眼眸形成強烈對比，並且散發著中性的氣質。

至於為什麼我會知道那位中性惡魔是男孩，因為他現在全裸啊！

雖然我好像沒資格這樣批評他，但我之所以全裸也不是出於本人意願，難道他也是嗎？

直覺告訴我不是……惡魔的重點部位被一個鐵環從根部圈住，不到三公分長的鐵籠套在陰莖上，跟鐵環接合的地方掛了一個大大的鎖頭。

惡魔突然抬頭與我四目相交，臉上泛起一抹紅暈，表情突然變得陶醉，兩腿夾著胯下的東西磨蹭，而且重♂點♂部♂位還有黏液從鐵籠流出來，拉出一條細長的絲。

這傢伙很不妙，非常不妙，我的直覺不斷敲著警鐘，一定要離這惡魔越遠越好。

惡魔放著手邊的餐車，逐步慢慢朝著我靠近，我想要逃開，但腳步沒有跟上大腦的動作，直接跌坐在地上。

身體因為恐懼先動作起來，我連滾帶爬想要拉開距離。

房間再大也是有邊界，我沒多久就爬到牆邊，只能用身體貼住牆面，活生生被逼到死路。

「安皮菲米亞《Epithymia》，開玩笑要適可而止，那會喚起埃爾的心理陰影。」

不過被稱為安皮菲米亞的惡魔並沒有停下動作，反倒是直接跨坐在我的身上，用體重壓制我的反抗。

一股淡淡的香味撓著鼻腔，身體不由自主地完全放鬆下來，四肢與手指都不聽使喚。

這傢伙難道……也要對我做那種事嗎？

但是我完全沒辦法掙脫惡魔的束縛，只能眼睜睜看著眼前的魔鬼臉越加靠近。

『要被侵犯了！』

眼淚奪眶而出，我只能將頭撇向一邊，閉起雙眼，試圖逃離這一切。

「奇怪，怎麼三天就醒了？」

「明明正常來說要睡七天才對，是時差的問題嗎？因為魔王城沒有白天產生的體感誤差？」

這惡魔到底在說什麼？什麼七天？話說回來我原來睡了三天嗎？

聽見惡魔的發言，我不由得一陣錯愕，用眼角餘光捕捉惡魔的表情……。

惡魔銳利目光直盯著我，其餘部分可以說是面無表情，完全看不懂是喜是悲。

忽然惡魔纖細的手搭在我的手臂上，輕輕捏了二頭肌，接著向下撫過手肘跟手腕，又隔著衣服摸過胸部跟腹部，最後露出莞爾一笑。

「軟軟嫩嫩的，真想馬上把你『吃掉』。」

吃掉！？我是食物？從來沒聽過惡魔會吃人，但是世間對惡魔的理解本來就不足，我跟肯尼歐是作為食物被飼養嗎？

「安皮菲米亞，開玩笑要適度。」

「我沒有開玩笑啊！真的很想現在就把他吃掉。」

「誰叫艾諾斯跟弗弗都練了那一身硬梆梆的肌肉，我久違地想回味一下軟嫩的感覺。」

「妳看埃爾皮塔那狀態，像是可以陪妳玩嗎？」

「艾諾斯是指哪部分呢？身體的發育？心理的創傷？」

「都有。」

「身體的部分，就算因為艾諾斯的魔法出了點問題，但還是可以玩前列腺高潮吧？反正都已經被開發過了。」

「心理的部分，只要跟我玩過一次，絕對就能忘記那些不好的事，還順帶治療心病，這不是一舉兩得嗎？」

「當然是不行！別讓剛救活的人馬上去死。」

因為魔王果斷的拒絕，壓在我的身上的惡魔鼓起腮幫子，站起來跟魔王理論，好像說了不少話，但是我根本沒聽進耳中。

腦子放空了好幾秒，終於對眼前的景象反應過來。

這個惡魔難道不是把我當成食物，是另一種層面上的「吃掉」？

認真嗎？就算認真的，那為什麼不是徵求我的同意，而是先去問魔王啊！

不，這裡是魔王城，我同不同意好像不重要，反正不管我怎麼喊，以現況來說還是只能被按在地上侵犯，唉……。

我是不是該感謝努力替我阻擋這件事的魔王？

「艾諾斯～～！」

「不行！本王不允許，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艾諾斯小氣鬼！」

「真給妳上了，本王等等跟埃爾就什麼也不用談了。」

魔王突然看向我這邊，接著朝我靠近，雖然我很想逃跑，但現在已經退無可退，只能閉上眼睛，成為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割。

魔王蹲下身子，用兩手撐著我的腋下跟膝蓋，用公主抱的姿勢把我給抬起來。

單以外表來看，魔王的體型絕對就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孩，論身高可能我還比較高，被這樣的人這麼輕易抬起來還是會感到吃驚，我覺得我也從另一個層面理解到魔王的強大。

就在我思考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時，魔王兩顆眼珠子直盯著我看，讓我也覺得相當不自在。

「你也一樣讓人不省心，傷患不就該好好靜養，隨便亂跑是想提早投胎嗎？」

魔王中氣十足的聲音灌入耳中，直撼腦髓，讓我不由得縮起身子。

「唔……。」

「聽懂沒！」

好近，魔王的側臉跟我靠好近，這麼近距離看才發現原來魔王有虎牙，講話的時候還有微弱的氣息會撓著皮膚，這什麼感覺……？

「喂！你有沒有在聽！」

「有……有！」

等等！我的聲音，有這麼高的嗎？

被魔王抬回床上坐著，同時剛被叫醒的肯尼歐也揉著眼坐起來。

「皇兄，早……。」

肯尼歐揉著眼睛，用含糊不清的聲音的向我問早。

旁邊的安皮菲米亞把床邊一張矮桌拉出來，矮桌的機關經過拆解組裝，高度跟長度都比之前大上不少，剛好能跨過床面，成為我們兄弟倆能用的矮桌。

蔬菜燉湯和燉豆子等常見的早餐陳列在眼前，看起來是經過老練的大廚精心烹調的結果。

要說豪華其實也還好，這種等級的早餐應該是王國稍微有點財產的平民能負擔得起的程度，但王國常見的主食「麵包」並沒有在場。

不過現在我們是魔王底下的俘虜，對伙食方面也沒理由能抱怨，更何況比地牢的食物好上數百倍，沒什麼好挑剔。

「安皮菲米亞，妳可以先下去了，要收拾會再叫妳。」

「反正迪亞大人就是嫌我礙事嘛！哼！」

安皮菲米亞推著空餐車，抬起下巴滿臉不開心的樣子，踏著優雅的步伐走出房外。

魔王伸展長長的尾巴，用尾巴支撐著體重，並稍稍讓尾巴彎曲，把高度調整到與我差不多，接著拿出小本子跟眼鏡，翹著二郎腿，將眼鏡戴上，看起來年幼的魔王頓時多了幾分成熟的知性。

「不用拘謹，我只是想跟你們聊聊，就當餐桌上的談話即可。」

佳餚當前，我跟肯尼歐都沒有對桌上飯菜出手，我認為很高的可能性是地牢生活養出來的奴性，或許還有害怕觸犯魔王逆鱗的因素在。

肯尼歐用水汪汪的眼睛盯著我看，似乎在等我的決策。

魔王既然自己都開口這麼說了，就這樣直接開動也不會被說什麼，但肯尼歐似乎還想取得我的同意。

我微笑點頭示意，肯尼歐也抓起湯匙舀了熱湯，送入嘴裡的瞬間眼睛都亮了，看來應該真的很美味。

「你也快吃，你比你弟弟還需要補充營養。」

「送過來魔王城之前就顱內大出血，這麼嚴重的內傷，正常人不到六小時就會暴斃吧？真虧你還能活著進魔王城。」

「不對，若是本王沒出手，你沒進魔王城就斷氣了。」

「好不容易重傷初癒就四處亂跑，久經沙場的戰士都不一定有你這般威猛，該說你勇敢還是無知？」

原來我受得傷那麼重嗎？嚴重內出血，只能撐六小時嗎？我好像撐了一天有餘，聽了連我都覺得不可思議。

「先說好，你的傷雖然本王治好了，但失去的血本王並沒有全部抓回來，剩下的部分請你用自己的身體想辦法造回來，在你康復之前給我乖乖躺在床上。」

「還有肯尼歐斯，不希望你哥哥暴斃就好好看著他，別讓他繼續勉強自己，就算這次運氣好沒死，遲早也會整死自己。」

肯尼歐的視線突然向我投來，不對，應該是對著魔王，表情看起來有些失落，手上的湯匙也停下動作。

「我的身體是我自己該負責，不關肯尼歐的事！」

「你這死弟控，不想讓肯尼歐斯被我唸，就給我自重點！」

「唔……。」

我無從反駁，這個問題確實因我而起，但我真的好想頂回去，就這樣沉默不就輸了？快想想有沒有什麼辦法……。

「好了，訓話就到此為止，換個比較輕鬆的話題。」

魔王換了隻腳翹著，用手托起斜一邊的頭，掛著邪魅的笑容盯著我看。

「埃爾皮塔你喜歡什麼類型的人呢？」

「男的？女的？扶他？獸類？還是幼男？」

剛見面就問人性向嗎？這魔王真的是……！

實在嚥不下被魔王調戲的這口氣，我的音量也大了起來。

「女的啦！」

「真的嗎……？」

「真的。」

「可是我看你那麼愛你弟弟，該不會其實是正太控……？」

「家人的喜歡跟那個又不一樣！」

「肯尼歐斯，你哥哥說喜歡你耶！你覺得該怎麼回應比較好？」

「我…也喜歡皇兄……。」

我的腦袋突然一片空白……。

肯尼歐不是那個意思我很明白，但是我現在身體好熱，不用看也知道我應該臉很紅。

眼角餘光瞥見露出純真笑容的肯尼歐，我的罪惡感更重了……我怎麼這麼不純潔。

「那不是很好嗎？兄弟倆都真情告白了。」

「就跟你說不是那個意思！」

「這就不用狡辯了，你們有彼此抱過，牽過手，接過吻，睡過同一張床，也坦誠相見了，只差合體而已，這還不算互相喜歡嗎？」

「沒有接吻！」

「也就是說其他都有？」

這個該死的魔王！分明套我話！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啊──！！

「我能明白身為王族不能公開雙重不倫戀《亂倫+同性戀》的難處，本王會好好祝福你們。」

「迪亞・薩諾門諾斯！」

「有！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因為太過羞恥，我抱頭大叫後像是穿山甲那樣把自己縮成一顆球，將臉藏在自己懷裡不敢見人。

「肯尼歐斯，你哥哥早餐一口都沒動，真傷腦筋。」

「能幫我餵埃爾皮塔吃飯嗎？我來絕對會被拒絕，但如果是可愛的弟弟，小埃爾一定會接受吧？肯・尼・歐・斯，你說對不對？」

「嗯……如果皇兄需要……。」

「等一下！我自己吃，我會吃！」

這樣宣言之後，我立刻抓起湯匙，快速吃著早餐。

「這樣好嗎？我本來想教你弟弟怎麼餵飯耶，機會難得不體驗一下嗎？」

「不需要！」

「就是像母鳥給小鳥餵食那樣，先咬過之後口對口……。」

「就說了不需要！」

看見魔王咧嘴一笑，臉上那爽朗的笑容，絕對是拿捉弄我尋開心，真的是個性超——惡劣的傢伙！

「終於有點小孩的樣子啦！」

「像你這樣每天擺著大人的架子不累嗎？明明已經不在王位了。」

「如果是說態度，我並沒有特別掩飾什麼，我的個性與生俱來就是如此。」

「那是你沒有察覺吧？你這個性格並非天生，而是有著不得不做的事，所以才變成這樣。」

「至於是什麼事嘛……真讓人不好奇呢。」

「你到底想怎樣？」

「沒什麼，只是想多了解你們而已。」

魔王攤開手上的筆記本，用手指推了下眼鏡。

「稍微解釋一下好了，免得死弟控又要大吼大叫。」

「行之有年的傳統，每個來到魔王城的孩子，本王都會完成他一個夢想，那麼小弟控有什麼疑問嗎？」

這不是擺明了我回話就間接承認自己弟控嗎？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我插嘴吧？不過……。

誰理你啊！以為這樣就能逼我閉嘴，你這魔王未免太天真了！反正不管我有沒有回話你都把我當成弟控吧？就算不是這樣，該問就該問，只是被當弟控這樣的代價根本不算什麼。

「有，問題可多了。」

「你為什麼要幫助我們？」

「正如你所見，本王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而惡魔是相當忠於慾望的種族，不只是自身的慾望，對於別人的慾望也有同等的執著，說是幫助你們，不如說是本王個人追求慾望的方法。」

這是第一次聽到的內容，人類對於惡魔的理解並不多，來自何處？如何誕生？生態習性等都是未知數，僅僅知道能夠透過契約魔法將惡魔召喚出來，讓惡魔協助自身完成心願，但在心願完成的當下靈魂就會被惡魔收走。

不過也有惡魔暴走殺掉契約者的故事，這麼聽來惡魔彼此對於「慾望」的詮釋不盡相同，或許是運氣不好，碰上的惡魔對慾望的追求法很特殊，才會有惡魔失控的故事。

「惡魔之中根據執著的慾望不同，也分成許多種族，剛才看見的安皮菲米亞是淫亂惡魔，特別喜歡肉慾，而本王是墮落惡魔，偏好人類的『犯罪慾』。」

肉慾嗎？還真是一目了然，那副行頭果然是出於本人意願嗎……？

不過犯罪慾……是指罪惡感嗎？又或者是其他的東西，總覺得範圍很廣。

「順帶一提，方才離開的安皮菲米亞，一定會覺得你剛剛的羞恥感很美味。」

這麼說著之後，魔王也用舌頭舔過上唇，露出滿足的微笑。

「你們人類透過魔法召喚的惡魔，會根據召喚當下的想法吸引惡魔過去，而且不會只有一種，是所有感興趣的惡魔都會過去，互鬥過後最終的贏家被你們召喚出來。」

「本王能說的到此為止，要是公開太多惡魔的內幕，本王會被同族埋怨的。」

看來我的推測沒問題，與其說是慾望去吸引惡魔，不如說是人類的情感就像花蜜那樣，會招來覓食的惡魔，每個惡魔對食物的加工方式不同，才會有惡魔召喚後失控的傳說。

比起惡魔的失控，說是惡魔的烹調更加恰當，眼前的這位魔王也是正在烹調食物，這樣的理解才算正確。

「那麼第二個問題，你是不是能操作時間？」

「哦？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直覺，如果真的要解釋的話，那便是『聲音』，我的聲音跟記憶中不太一樣，似乎高了點。」

「而且身體有不協調感，我原本也以為是重傷初癒的後遺症，但我覺得更像手腳短了點。」

「最後便是治療，撇開神話中的人物，我那藥石罔效的傷勢，治癒魔法應該不可能醫好，因為治癒魔法是提高身體的自癒能力，將死之人的體力極差，完全起不了效果。」

「結合上述種種，我大膽推測執行在我身上的並非『治療』，而是『逆轉』，你將我的身體逆轉到還沒受傷的時候。」

「不過我也大半年沒照過鏡子，自己身體原先怎麼樣也不清楚，以上只能成為沒有證據的推理罷了。」

忽然房間內傳來單薄的掌聲，魔王將比記事本與筆放在腿上，以優雅的姿態鼓掌。

「優秀的推理，本王確實能操作時間。」

「這麼乾脆就承認了嗎？」

「反正本來就不是什麼秘密，雖然讓你再困惑一陣子也頗有趣，不過我們的埃爾皮塔也不是三兩下功夫就能瞞過的人。」

「作為獎勵，另外告訴你一個消息好了，本王的眼睛受魔法特性影響，具有預知未來的能力，與現在越接近的未來能看的越清晰。」

「但這能力並非你們所想那麼方便，沒見過的人無法預測，比如昨天本王就確信你會來魔王城，不過你弟弟的部分只會是個黑影，本王無法確定跟著你進來的人是誰。」

時間魔法，元素外魔法體系的複合魔法，就算對魔法知識不足也能理解這是相當困難的魔法，至少王國建國歷史以來，學會時間魔法的人屈指可數。

魔王如此輕易公開自己的資訊，我認為除了考量我們長期待在魔王城，這能力難以隱藏之外，我認為也有警告的意味在裡面。「安分待在魔王城，無論任何計謀都會被預知」，這便是魔王毫不猶豫公開預見眼細節的言外之意。

我跟肯尼歐已經被「看見」了，即使想逃他也一定知道，任何的計畫都無用，僅僅是看一眼就擁有如此強大的壓制力，離開魔王城也是不真實的想法。

不過即使想逃沒門，我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出魔王城，我就不信你魔王還有什麼話好說。

對於我而言，提問是個獲取情報的方法，畢竟現在對魔王城的情報嚴重不足，第一個問題是想確認魔王的想法，第二個問題是想套出魔王的情報，不過最後這個問題比起前兩個其實無關緊要，但卻困擾我整整一年。

「最後一個問題，關於和平條約，你為什麼只要求兩個少年？憑當時的情勢，你就算想佔領王都我也只能雙手奉上，作為祭品的少年有什麼特別的用途嗎？在完成他的願望之後。」

雖然最後這個問題與我跟肯尼歐相關，但我們只能任憑魔王宰割，我們兄弟的結局本來就捏在魔王手裡，有時候無知仍是幸福。

可是我始終難以釋懷，如果魔王真的打算對獻上的少年做什麼，在當時就該要求交出所有小孩，只有兩人太過不合理，僅僅為了每年兩個小孩就大動干戈，怎麼想都不合成本。

而且就算是想「覓食」，那也該挑邪念比較強的成人才是，撇開生活在王族修羅場的皇子們，大部分小孩應該還不懂得心機算計，怎麼想都覺得魔王背後另有陰謀。

雖然無論是什麼陰謀，早就跟我這個退位國王無關，但我就是好奇，像是扎在肉上的細刺，不除也無所謂，觸碰的時候卻還是會在意那輕微的疼痛感。

「或許你正在想，既然本王對犯罪慾有執著，那麼找汙穢大人不是更好嗎？」

「這其實是基於本王癖好開出的條件，大人的犯罪慾本王也不排斥，但純真小孩散發的憎恨與犯罪衝動更加美味，會被送來魔王城的小孩多半是遭到排擠才會成為祭品，這樣的小孩幾乎都充滿美味的情感，還有種道德淪喪的淒美。」

「僅有兩位正是為了料理前的入味，這樣被排擠的孩子數量一定不多，要是送來的孩子太過天真我也相當頭疼。」

「我想要像你這樣滿懷恨意的孩子，多到快壓不住的殺人慾跟虐殺慾，因為尚未被無謂的道德良知綁架，是小孩才能表現的情感，異常的甜美且讓人興奮。」

或許是因為魔王小孩的外貌給了不少親和力，再加上言行相當輕浮讓人感受不到恐懼。

但就在此時此刻，魔王一改方才那輕浮的模樣，臉上笑容令人背脊發涼，抱著自己那陶醉的表情簡直讓人毛骨悚然，我也重新認識到這個人果然是魔王，足以擔當「惡魔之王」的異名。

「啊……不小心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了。」

「你還有疑問嗎？」

「沒有。」

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既然對小孩的情感有偏好，那為什麼只要男孩？後來我對於沒有想到這件事後悔不已。

「那麼……說出你的夢想吧！」

「我的夢想是『讓我跟肯尼歐平安抵達雷伊拉西亞帝國《Empire of Leilasia》』。」

雖然讓魔王直接幫我毀了歐卡諾斯王國也行，但那樣只出一張嘴太也沒有實感了，我想要在那群該死的人渣心中埋下恐懼的因子，讓他們寢食難安，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就這樣被鎖在魔王城什麼也辦不到，出去後安置好肯尼歐，接著投靠鄰國儲備我方勢力，花費四年……最多應該不會超過八年，我一定會把所有仇恨一筆筆都討回來！

「真可惜呢……若是本王沒有預知能力，肯定會被這願望嚇得啞口無言。」

魔王稚嫩的臉蛋表現出些許的落寞，就好似手上的玩具壞掉的孩子那般。

「唉……本王給你一次反悔的機會。」

「本王只對小孩有興趣，只要滿十六歲，即使你們不願意，本王也會把你們掃地出門，不如在魔王城做四年的食客如何？更何況現在離開魔王城，投靠鄰國也沒有比較好。」

「預知能力嗎？」

「是，如果你就這樣投靠鄰國，最後肯尼歐斯會死。」

「什麼？」

「本王只是提出建議，其實平常本王不會像這樣干涉孩子的願望，但本王不希望你就這樣死去，是否願意更改願望？」

「先給我解釋清楚，為什麼肯尼歐會死！」

「只要你還沒放棄復仇，你們兄弟就不能分開，分開後肯尼歐斯就會死，現在離開魔王城，迎接你的只有內疚跟絕望。」

「那我跟肯尼歐一同投靠鄰國。」

「如果你不介意肯尼歐斯繼續被囚禁，請便。」

「可惡……你的預知是必定發生的嗎？」

「不一定，還沒發生的事本來就沒有定數。」

「肯尼歐死的機率有多高？」

「嗯……大概有四成的概率，死在你的眼前。」

我不自覺地用手摸著下巴，陷入沉思之中。

「有六成的機率迴避最糟的結果嗎？」

「不，有六成的機率死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你耍我……！」

「本王的預知能力確實不是必中，那是因為遙遠的未來的變化很多，本王能探知所有可能的結果，並從中得到概率，而你們兄弟倆現在離開魔王城的生存率約為0.0056%，是百萬餘個結果中，極少數的幾個分支，並且你們二人都必須付出慘痛的代價。」

「沒開玩笑吧？」

「本王可非常認真。」

「嘖……。」

因為事情發展不順心，不自覺的咋了舌。

我想去的國家雷伊拉西亞，是一個只追求利益的國家，是由商人公會逐漸建立起來的國家，比起皇帝的權力，更注重國家的利益，因此才有我的可趁之機。

我擁有歐卡諾斯王國所有內部情報，雖然有半年的落差，但情報應該還算管用，以這個條件讓雷伊拉西亞協助我復仇，這就是我原本的盤算。

但肯尼歐不同，他並沒有接觸過王國內政，帝國接納他完全無利可圖，唯一的用處就是作為人質，因為這是讓我絕對服從帝國最有效的方法。

所以我一開始就打算讓肯尼歐在帝國邊境隱居，但魔王的預知能力卻說肯尼歐會死……。

「本王給你個建議，利用在魔王城的這四年，好好攢積復仇的實力如何？」

「困在這魔王城什麼都動不了，人脈跟謀略全都是空談，如何累積復仇的力量？」

「本王指的是你個人的身體能力與技術，畢竟再好的佈局，佈局者死了就什麼都沒了，不考慮看看嗎？」

「……。」

「你一開始就打這個算盤？」

「是，因為這對你我的未來都是最佳解。」

「那怎麼不用刀架著我的脖子，逼我服從就好？」

「自願跟脅迫終究動力不同，更何況本王很享受『未來』。」

「無論是出於思考不周或個人情感，生物都不一定會做出最佳行動，觀察這些變數也是本王的樂趣，這便是本王通常不干涉願望的理由。」

但魔王干涉我了，為什麼？

從他的話聽來，他應該不在乎結果，因為結果也是樂趣之一，但是為什麼……？

「如何？這僅僅是建議，若你仍然堅持去雷伊拉西亞，本王也會在你康復後就將你們送去。」

「就結果而言，我留在魔王城比較好嗎？」

「是。」

「看樣子比似乎不介意我利用你。」

「若你要本王幫你毀掉歐卡諾斯王國，本王也是會非常介意的。」

「呵，你早就知道我不會那麼做了吧？」

「沒那回事，還沒發生的未來終究不是定數。」

「『讓我成為一流暗殺者』，這次總不會有意見吧？」

「沒問題。」

這魔王說得也有道理，若到十六歲就能出魔王城，那麼稍微花點時間增加自身實力也不差，拉攏帝國的方法有千百種，不急於現在也總有方法，雖然王國情報的價值會隨時間下降，但魔王城的資源也不是說用就能用，我的確太急於一時了，只不過被魔王這樣牽著鼻子走，感覺還是有點不爽。

「那麼，肯尼歐斯，你的願望是什麼呢？」

「我……不知道……。」

「我只想跟皇兄在一起……不可以嗎？」

「這種說法怎麼像是本王會拆散你們一樣。」

「不…那個……。」

魔王啪的一聲合上筆記本，取下眼鏡，伸直雙腳輕盈落地。

「沒有問題，你的願望就先存著，本王也不急於你現在作出決定。」

「等等會讓安皮非米亞來收拾，吃完早餐就好好休息一會兒吧。」

魔王踩著同樣優雅的腳步走出房間。

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什麼，但直覺卻告訴我魔王身上有不協調感。

我的袖子被拉了一下，轉頭一看是看起來很不安的肯尼歐。

「皇兄……魔王好可怕。」

因為在王宮總是被三皇兄欺負，所以肯尼歐變得很會看人臉色，厲害到簡直讓我懷疑是讀心的程度，但也因為這樣，肯尼歐對惡意也相當敏感，只要害怕就會躲在我身後。

我伸手輕輕摟著肯尼歐，任憑肯尼歐躺進我懷裡撒嬌。

「沒關係，魔王不會傷害我們。」

「就算真的有什麼問題，皇兄也會保護你。」

「絕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