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规则，是人类理性的产物。

法律，道德，伦理，人们基于理性创造出规则，约束自己与他人。

这是人类能够组成社会集群的基础，也是人类自以为比动物高等的资本。

可笑的是，人类是会对打破规则而产生快感的生物。往日神圣又不可侵犯的禁忌，在被触及，突破之后，就会变的如尘埃般不值一提。

那么卡斯，我所爱的卡斯……

『我们究竟是人，还是野兽？』

城市雷夫兰，法斯塔家

「蕾斯，别乱动。」

刷刷刷——

「卡斯……有点……痒……」

刷刷刷——

「很快就好了，抬右手。」

被毛巾弄痒的蕾斯像猫一样缩成一团，洗澡作业迟迟无法完成。

真是不可思议的景象，在小院内的井边，半裸的男子在给全裸的少女洗澡，放在平时这绝对是被请去喝茶的展开，到底是谁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此等有伤风化的事呢？

嗯，是我。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杀死了巨兽之后的三天，我和蕾斯再一次被食物的问题所困扰，没错，食物。

我们破败不堪的匕首根本没法刺穿巨兽的皮肤，自然也取不到肉，只能离开继续寻找村庄与城镇的存在。

所幸命运没有完全抛弃我们，在一辆翻倒的马车旁，我们居然找到了聚集的肉块，更正，是强盗。

马车上的人已经被屠杀殆尽，只剩下强盗们像勤奋的工蚁一样搬运着货物。

「啊，怎么会这样，主啊，您允许这样的暴行发生在您的治世下吗？」

目睹此景，我仿佛在倾洒着自己的愤恨一般，张开了自己的双臂，豪声说道。

「可怜的车夫与乘客们做错了什么，要受到如此劫难？」

蕾斯也体会到了我内心的愤怒，将手放在胸口，高声怒吼。

「看看他们扭曲的面庞，看看他们无法瞑目的双眸，他们的双手，甚至无法触及明日的黎明！」

「既然主不愿，就由我等代劳吧！今日，我等之剑就是主之剑！」

没有剑。

「今日，我等之枪就是主之枪！」

也没有枪。

「万恶的贼匪，你们死后将坠入阿鼻地狱，被热汤熬煮，永世受尽业火的焚烧！」

回音在渐渐远去，沉浸在话剧中的我们还在牵着双手，等待着不会到来的掌声。

……

嗯，蹩脚的余兴表演到此为止，我们成功吸引了强盗的注意，搬运着货物的强盗也将其放下，抽刀围了过来。

接下来就是正义的屠杀时间，被魔力强化的双腿比骏马更快，被魔力灌注的双臂比剑更坚硬。我们用我们的双手撕碎了我们能看见的每一个人，鲜血濡满了我们的身体。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的队长好像掌握着恩惠，同样的用着魔力强化四肢，顽强的反抗。但这毫无意义，在我与其周旋的短短数分钟之内，蕾斯就杀光了剩下的所有人，前后夹击终结了他。

杂七杂八的财物散落一地，在嚼着肉四处翻找着有用的东西的时候，蕾斯跑了过来。

蕾斯的双手塞进根本不深的口袋里，像哆啦⚪梦一样费力地掏出了什么，高高的举起。

「简——易——地——图——！」

蕾斯从来不会让我失望不是吗？

我接过地图，搓着蕾斯的头，汗水与血液将蕾斯黑色的短发弄得一团糟。

啊，抱歉……作为赔罪，蕾斯也狠狠的蹂躏了我的头发。

地图很简单，大概是车夫用的路线图，地图的终点很明确的标识了我们的目标，城市，雷夫兰。

「卡斯，正面。」

洗完背后的蕾斯转了过来，要求我擦洗正面。

「好歹犹豫一下行不行，至少表现得娇羞一点。」

「呀——卡斯H——」

有气无力，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卡斯，起反应了？」

不，十九年间吃饭睡觉都在一起，这种程度早就……早就……

「有点。」

不好意思，感觉眼前的蕾斯有点可爱真是不好意思，看来我骨子里还是个不得了的变态。

对自己隐藏的一面最为吃惊的永远是自己，漂亮，卡斯，你当初真应该放弃复仇去当个哲学家。

「要摸一下？」

我可爱的蕾斯，得知了我的反应之上还要诱惑我是意欲何为？

蕾斯的身体？用两个字来说就是纤细，说实话，这主要怪我，因为被通缉和追杀，我们平时无法采购食物，吃「肉」的时候比吃正经食物的频率要高得多，导致营养不良实在是无奈之举。

蕾斯抱着若有若无的胸口，用自以为很性感的姿势靠了过来。

嗯，很可爱。

我词汇量贫乏的脑子里浮现不出其他感想，或许我玩galgame时不该看的太快，而是学习一下里面的形容用词会更好。

「卡斯？」

胡思乱想之间蕾斯就已经靠上了我的胸口，柔软的触感差点让我打开奇怪的开关，不，早就打开了也说不定，我想我此时终于理解了肥皂剧中动不动就亲吻的蠢货主人公们。

微微抬头，双目直视着我的那个神态，有着这样的魔力。

再怎么说，在别人的家里对蕾斯下手也太过了些，但至少……

我的左手，抚摸着蕾斯的脸颊，脸上零星散布的伤痕化为稍显凹凸的触感反映在指尖，这是我们镌刻于生命之树的年轮，是杰米奈的指环都无法治愈的，我们生存的证明。

蕾斯的嘴唇，干燥，开裂，伤口中透出一丝丝血腥的味道——那是跟初吻一样的味道。

……

「啊！」

一声小小的惊叫将我们从二人世界扯了回来。

站在那里的是，满面通红的，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神色的，法斯塔。

时间，静止了。我明白，这是宣告我社会性死亡的瞬间。

诶呀……人在这时候应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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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这种时候应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呢？

应该在半路昏倒的自己，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家里，就在想去井里打点水喝的时候，看见了自己提出要照顾的双胞胎，在后院赤裸着身子接……接，接接接接接接吻！？？？

太过惊讶的我不禁发出了惊叫，卡斯和蕾斯同时看了过来。

不要，不要用那种空洞的眼神看着我！好可怕！

我是不是要被灭口了？尸体会不会被丢到井里？不是我太过自满，我除了相貌可人之外毫无长处！魔力量少的可怜，恩惠也与战斗完全无关，也就是说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漂亮大姐姐！仅此而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卡斯走过来了，要死要死要死。

「请问，有蕾斯能穿的衣服吗？」

……

「啊……有的有的。」

驱动着发软的双腿，逃离似的回到了屋中。

不知道以前的衣服还在不在，蕾斯的身高跟我差不多，还以为总会有办法的，但是……

啊啊……早知道平时多买点衣服好了。

「空空的。」

蕾斯面无表情的拍着衣服的胸口，空气被排出时发出「噗噗」的响声。

「卡斯，我还有希望吗？」

「事到如今就放弃吧，该长得应该都长完了。」

「法斯塔姐的，很大呢。卡斯喜欢巨乳吗？」

「蕾斯，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喜好都差不多吧。」

「嗯。」

旁若无人的在别人面前讨论胸围喜好的双子，到底怎么回事这两个人，明明一直是一副漠然的模样，我却能感觉到他们的情绪在不断波动，如雕刻般不动的表情也开始感觉生动了起来。

嗞嗞，脑子传来一阵刺痛，好像有什么涌了出来，燃烧着的……

「法斯塔，今天的计划是？」

卡斯那边是直呼其名？算了，事到如今跟这对脱离常事的双子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首先毫无疑问要去买衣服，你们身上有钱吗？没有的话我可以借出一些。」

「钱的话，有。但是我们不知道这个国家的货币的价值。」

果然他们是从国外来的吗，雷夫兰离边境不远，倒也不是不可能，不如说可能性很大。

「让我看看……哦，还蛮多的，你是哪个邻国的贵族少爷吗？这个金色的硬币是日之金，基本用于商业流通和高额报酬，平时是用不到的。这个刻着月亮的银币是月之银，刻着星星的是星之银，三十枚星之银的价值等于一枚月之银，三百枚月之银的价值等同于一枚日之金。」

「没有铜货币吗？」

「诶？啊，以前是有的，但是随着铜矿的产量急剧下降就被废止了，现在星之银就是最小的货币。顺带一提，在为猎人提供的旅馆住一天加两餐的费用就是一枚星之银，非猎人旅馆的价格会由店主规定，但一般价格会更高。」

「为猎人提供的便利吗……那麻烦您带路了。」

怎么回事呢，明明用着敬语，却完全感受不到卡斯的敬意。

繁华的商业街在雷夫兰的另一边，我们需要穿过整个市区，好不容易愿意说上几句的蕾斯再一次沉默了下来，像影子一样跟在卡斯后面。卡斯则是四处打量着城市，但眼中比起好奇更像是流露着别的什么危险的东西。

气氛有些尴尬，我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不。』

作为照顾新人的优秀职员，要炒热一下气氛才行。

『不行。』

但是要说些什么才好呢？

『不想再想起过去了。』

「卡斯。」

「嗯？」

『停下！』

「那时候蕾斯说我是『这一边』的人，是什么意思呢？」

卡斯闻言看了过来，深邃的黑瞳古井无波。

没错，就是这双眼睛，与头发相称的漆黑，里面除了泥泞的黑暗空无一物，如果不是能够对话，我甚至无法确定眼前的少年与少女是否存在于此。

「我和蕾斯对恶意十分敏感。」

「恶意？」

「贪婪，憎恶，仇恨。我们打从懂事开始就跟这些东西一同长大。我们看到你眼中埋藏着火焰，尽管微小也依然在摇曳。但是你的言行却太过自然，我们推测你的记忆可能受到了压制。」

「连这也能看出来吗……」

被看透到这种地步我也只能苦笑了。

「我对唤醒你的记忆有所犹豫，因为我不喜欢多管闲事，但蕾斯却坚持要与你对话。」

「蕾斯？」

我看向走在卡斯斜后方的少女，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仿佛对我们的对话毫不在意。

这哪像是要跟我对话的样子？

「我们二人大部分的时候都会心意相通，但偶尔，蕾斯也会提出一些我也无法理解的想法。有趣的是，我们总会因为蕾斯的想法而受益。不知不觉间，我开始期待蕾斯的突发奇想，这是我们二人为数不多的乐趣所在。」

说是乐趣也……

「蕾斯为了丰富我们的生活而提出想法，我为了将其实现而行动，我们二人心里从始至终也只有我们自己。」

「所以不要有所误解，也不用有负担。我们对你和你的过去毫不关心，我们期待的，只是你心中的火焰能为我们的生命带来多少变数，我们需要活下去的目标与动力。」

没错，眼前的二人看透了我的过去，但他们的眼中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感情。

肯定，就算我如那一日的人们一样被钉在十字架上，剥去皮肤，被烈火所燃烧，二人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吧。

「可以……听我说一下我的事吗？」

一定，就算我这么问道，二人也会面无表情的答应下来吧，就像抬手拂去衣上的灰尘一样，对他们来说一定是早就见惯的事吧。

「请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