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一隻年幼的白猴處在一群黑猴中鶴立雞，所以小白猴被猴群孤立、欺凌，度過一段悲慘的時期。

最後，小白猴忍受不了欺侮，離開了猴群。

離開了猴群的小白猴根本沒辦法自力更生，每天都只能撿拾食物殘骸來果腹，想當然牠是日漸消瘦。

就在小白猴快支撐不下去的時候，終於牠找到了同伴──一群白猴。

想著自己好不容易碰上了同類，小白猴興奮地朝著猴群奔跑。

然而，牠被拒絕了。

猴王殘忍地毆打小白猴一頓，不容許其他白猴接近牠。

傷痕累累的小白猴在雨中想明白了原因，渾身都是黑猴氣味的自己，自然不可能被白猴群接受。

思及此，小白猴眼角流下淚水……「叮鈴鈴鈴！」鬧鐘聲響徹狹小的房間，隨後被一隻手掌關掉。

卓凌雲緩緩地睜開眼皮，伸手抹去臉頰的淚痕。

「嘖。」想到方才的夢境，他不禁咋舌。

坐起身，卓凌雲環顧四周，一如既往的樣貌。

拿起鬧鐘一看，距離早自習還有一段時間。

換上校服，卓凌雲站到鏡子面前。

他邊整理儀容，邊看著鏡中的自己，鏡面上反射出一名有著深邃立體的五官，以及黝黑的肌膚的青少年。

「煩死了。」卓凌雲厭惡地轉身，不願再多看一眼。

就在他來到門前，準備要打開門鎖的時候，外頭傳來了一道聲音。

「阿洛，你起床了嗎？」

不甚標準且渾厚的口音，來者似乎是卓凌雲的親人。

「喀！」打開門，卓凌雲惡狠狠地瞪著站在門口的一名男人。

「我說過不要叫我那個名字。」說完，卓凌雲轉身就走。

「喂！」

不理會後方男人的叫喚，卓凌雲拿走放在餐桌上的早餐錢，出門上學。

「是有什麼毛病？」

男人，也就是卓凌雲的父親卓澔軒，臉上堆滿了無奈。

「是叛逆期到了嗎？」

只能自顧自地猜想，卓澔軒無法得知對方的真實想法。即便他想試圖去瞭解，也被卓凌雲拒之門外。

◇◇◇

卓凌雲上學的時候，都會搭乘公車來代步，今天也沒有例外。

坐在靠走道的座位上，卓凌雲觀望著窗外的景色，不過映照在他眼瞳中不是山川勝景，只有絡繹不絕的車輛。

「公車到站了！公車到站了……」公車靠站的語音響起。

看了一眼站牌，確認不是自己的目的地後，卓凌雲把視線放在了上來的新乘客。

旁邊還有位置，所以他把屁股挪動到靠窗的座位。

很快地，一名婦人經過了那個空的座位。

但是她打量了一下後，繼續往後走。

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人也都走去了其他的座位。

最終，只剩下卓凌雲身旁座位是空缺的。

一名穿著和卓凌雲同款服裝的女學生走了過來，與卓凌雲四目相交。

隨即，露出嫌惡的表情，轉頭就往公車前方的站立區移動。

女學生原本是打算找個座位休息一下，然而她打消了這個念頭。

毫無疑問，女學生是因為卓凌雲才不想坐那個位置。

直到卓凌雲下車為止，沒有人願意坐到他的旁邊，但是他彷彿習以為常，一臉不以為意的模樣。

◇◇◇

早自習開始，二年四班的所有學生都已經入座，他們正在進行考試，班導師則在講堂上坐著發呆。

「不好意思，打擾了。」教室門口走進來另一名男老師。

「請問有什麼事情嗎？」班導師上前詢問。

「我要來找你們班上的一名同學……」

聽到老師間的對話，底下學生也受到了影響，大家都開始有些心不在焉。

「好的，我瞭解了。」班導師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卓凌雲，請你跟那位老師一起去學生事務處一趟。」

被叫到名字的卓凌雲打了個機靈，他強裝鎮定地站起身來。

「去吧去吧。」

「跟我來吧。」

離開教室前，卓凌雲身後傳來細小的聲音。

他的同學們都對他被叫到學生事務處見怪不怪，不過還是多少會引起注意。

「好了，你們給我繼續專心考試，不要被影響了。」

隨著班導師的訓斥，學生們也不再關注卓凌雲的事情，集中注意力在自己的考卷上。

◇◇◇

「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什麼事嗎？」張端瑞邊走邊問卓凌雲。

但是，卓凌雲不給予回應，沉默地跟著張端瑞。

「不說話是怎樣？」

卓凌雲仍然緊閉嘴巴，沒有半點想開口的意思。

從某方面來說，兩人也是相識許久，一個是常常打架鬧事的問題學生，另一個則是要處理這些事務的生教組長。

「你不說不代表你做的事情會消失。」張端瑞停下了腳步，「進去吧。」

兩人走進學生事務處旁的小會議室，裡頭坐著三個人，分別是昨天被卓凌雲毒打的男學生和他的家長，以及卓凌雲的父親卓澔軒。

「好了，所有人都到齊了，那就讓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吧。」張端瑞要卓凌雲坐到父親旁邊，並且開始主持這場會談，「首先是林媽媽指控自己家小孩林丹榮被卓凌雲毆打，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卓凌雲。」

「沒錯，我兒子被打成這樣，就算是小孩間的打鬧，這也太過分了吧？」

林媽媽指著自己兒子傷痕累累的面頰，氣勢洶洶地要卓凌雲給個交代。

「卓凌雲，如果沒有誤會的話，還是先道歉吧。」

受到家長的壓迫，張端瑞看向卓凌雲，可是卓凌雲低著頭，保持靜默。

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張端瑞將目光放在卓澔軒身上。

「還是卓爸爸有什麼話要說的嗎？」

從一進門，卓澔軒看著對面用繃帶包紮著傷口的林丹榮的那刻，他就已經明白自己的兒子做了什麼好事。

「我對我兒子的行為感到抱歉，對不起。」卓澔軒果斷道歉。

他知道己方已經錯誤，既然犯錯，就要勇於認錯。

「好了，凌雲。你也跟別人道歉吧。」當然，卓澔軒不忘要卓凌雲也跟著道歉。

不過，卓凌雲可沒辦法拉下臉來，最主要是因為他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有錯。

「你兒子的家教可真好啊。」眼看卓凌雲始終不肯說話，林媽媽毫不客氣地挖苦道，「但是，也不意外就是了。」

聽到這句話，卓凌雲終於有了反應。

他抬起頭，眼神猶如要殺人般，瞪向林媽媽。

「你看，家教差還不給說是吧？現在又使什麼臉色，給誰看呢？」

林媽媽身為成年人，自然不會畏懼區區小孩。

卓凌雲兇惡的眼神，對她而言就只是弱小的生物試圖在恫嚇強大的敵人罷了。

「凌雲，你給我差不多一點！」卓澔軒低聲喝道。

卓澔軒突然的大吼，讓在場的人都被嚇了一跳。

「好好跟對方道歉。」卓澔軒面有慍色，他現在脾氣也上來了。

看了看自己父親生氣的面容，卓凌雲吞了一口唾液。

他轉頭看往林丹榮，瞧見林丹榮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

撇過頭去，卓凌雲表明自己不願意道歉的決心。

下個瞬間──

「啪！」清脆且響亮的聲響，卓澔軒打了卓凌雲一個巴掌。

摸著火辣辣的臉龐，卓凌雲眼眶含著淚水。

「喂，卓凌雲！」緊接著，卓凌雲奪門而出。

氣氛陡然變得尷尬，剩下在場的四人各自懷有複雜的心思。

「我替我兒子再跟你們道歉一次，對不起。妳兒子之後的醫藥費用，我會全數負擔的。」卓澔軒鞠躬道。

他給出了自己最大的誠意，希望對方可以就此息怒。

「哼！」林媽媽冷哼一聲，「先去管教好你的兒子吧。」

「是，我回去會再教訓他的。」

「我看啊，你也不用再打他了，沒有用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的野性沒辦法改變，乾脆直接轉學好了。」

儘管卓澔軒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但是林媽媽還是嘴裡不饒人。

「所以我就說，『番仔』就不應該來都市的學校讀書，好好在山上打獵不就好了嗎。」

字字句句刺入了卓澔軒的內心，他明白自己的兒子為什麼會動手打人，十有八九是林丹榮嘲笑卓凌雲的身分，不過這樣又如何呢？即使有倡導大眾不要歧視他們，現今仍舊有許多人蔑視他們；而他們也只能默默忍受，盡量用樂觀的態度去面對，這便是現在他們這些人的處境。